两个助教没有顾生生控场的能力,管不住这六七十个人,很快局面就散乱成一团,江卓正跟同学们闲聊的时候,袁子秀带着七八个练习生站在他的面前。
路欧反应的最及时,把江卓拉到后面,打量着身材健壮,个子比他和江卓都高一头的袁子秀,还有他身后的那些人,警惕的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袁子秀偏过头,看他身后同伴都没说话,心中冷笑,转过头用手扒开路欧,因为自小练武,他的力气非常大,路欧被推得差点跌倒,好在身边的同学及时的拉住他。
江卓刚看见袁子秀的时候,因为那身饱满的肌肉很合他胃口,对这个少年还有几分好奇,没想到对方这么不客气,他忍不住冷笑了,看着对方大摇大摆走到他身前,还对着他趾高气扬道:“顾老师的课有个传统,会占用课上三十分钟选三组六个人来斗舞,你们虽然只是接受七天的培训,跟我们这些练习生不太一样,但我们练习生还是决定邀请你们参加这次活动。”
培训生们不由皱眉。什么叫做‘跟我们这些练习生不太一样’,这话怎么那么刺耳?
什么又叫做‘但我们练习生还是决定邀请你们参加这次活动’?
好像你们的邀请对我们培训生来说是种施舍呢?培训生饱含怒气跟练习生们对视。
路欧担忧地看向江卓,现在谁都能看出来,这些练习生就是来针对江卓的,虽然不能确定原因,但应该就是顾生生想帮江卓引荐郭文鸿大师,让这些练习生心里愤愤不平吧。
这种机会,一般人一辈子都等不到,有舞蹈界大师提点,无论自身是否能获益,有了这个招牌,连丰影的艺考在舞蹈上都能放绿灯,要不然评委给了个低分数,郭文鸿听到了岂不是以为评委在说他有眼无珠?
路欧也颇为羡慕,但他强项本来就不在舞蹈,所以只羡慕江卓的好运,再多就没有了,此刻他更担心江卓的处境,被这些练习生针对,那这七天绝不会好过,心态要再摆正不好,很可能影响到艺考。
深一分析,路欧越觉得这些练习生心思歹毒!
路欧伸手拉住江卓的手臂,在江卓回过头时不掩饰眼神中的担忧道:“小心点。”
江卓怔了,然后眼睛眨了下,不经意时就开始放电,对他道:“放心。”
路欧被那诱惑的脸蛋瞬间迷住了,愣了一会儿,再恢复理智时见江卓已经上前去,正眯着眼睛打量着比他高比他强壮的男生,还勾起笑容,以性感及危险的声音道:“斗舞是吗?不过我没学过舞蹈。”
袁子秀的话依然毫不掩饰对培训生和江卓的轻蔑:“来试一试,坚持不下去就中场求饶,喊停止也可以。”
“这位同学,你这么想跟我斗舞,也不是不可以,我虽然不会跳,但蹦跶一会儿还是可以的。对了,倒不用三组六人那么麻烦,我和你比不就行了吗?”江卓摆摆手道,态度自信的不像是从未学过舞蹈,丝毫不在意对方的挑衅和蔑视。
江卓轻松的态度反而在袁子秀看来是莫大的藐视,那种混不吝的姿态,让袁子秀自尊心受到挑衅,再想到顾生生看上这从未学过舞蹈的少年,都没有看上他,袁子秀的内心已经被妒火和怒气包围,手捏成拳头,手指的关节发出咯噔咯噔的响声。
以路欧为首的培训生连忙阻挡在江卓和袁子秀之间,警惕问道:“你想干什么?”
袁子秀放开拳头,皮笑肉不笑道:“干什么?我们斗舞,你们都散开吧!”
练习生们从后面涌出来,把人群轰散,“散开散开,斗舞了斗舞了。”
因为顾生生的课上的确有‘斗舞’的规矩,小孟小旬两位助教没有理由不同意,把培训生和练习生组织一起,围成巨大圈,留下大片空地给袁子秀和江卓发挥。
袁子秀和江卓两人距离不远,相差不到三米的距离,江卓站在培训生所在的左侧,袁子秀站在练习生所在的右侧,两人相互对视一眼。
由小孟随机放音乐,什么风格的音乐都有可能,民族的摇滚的,现代的古典的,无论什么音乐都要在三十秒之内跟上音乐跳起来,胜负主要看难度和流畅性,有时候胜负很不好区分,比如斗舞的双方都获得大家的认可,又或者都没有获得大家的认可,而有的时候胜负非常容易区分,比如有一方得到了众人的‘安可’,这属于极少见到的,只有舞蹈界中专业舞者才常会出现这种情况。
第36章 chapter36(据说标题变会解锁)
小孟这时调好音乐,喊道:“给你们一分钟准备,然后音乐开始!”
江卓看到袁子秀隐晦地向他比了个中指,挑衅对他道:“要是顾老师看到这场斗舞,改变了人选,你可不要怪我。”
江卓眯起眼睛,手指轻触着唇,道:“你要是被从未学过舞蹈的人打败,请你也不要怪我。”
袁子秀发出轻蔑地嗤笑声,他只当做江卓怕培训生输了阵势,才硬着头皮接受斗舞,说几句逞强的话罢了。
不过,接下来,他会用舞蹈碾压对方的自尊心,压垮整个培训生们的信心!
江卓不再看他,走到路欧面前不知道说了什么,路欧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人群。
袁子秀看到这一幕也没有放在心上,看了看时间,就剩半分钟了,他看向左侧那个少年也回到位置上,很快时间到了一分钟,小孟按下音乐,前奏开始了!
练习室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好奇小孟挑选到什么样的曲子,江卓和袁子秀暂时没有动作,都在侧耳聆听。
一阵阵琵琶弹奏的声音响起,所有人精神一振,不是现代乐曲,古典的?不知是什么风格?
江卓和袁子秀依旧没动,江卓的脸上还是那般妖冶的笑容,而袁子秀终于露出满意的微笑,看向江卓,笑容中还透着几分得意,不过让他失望的是江卓并没有看他,也就错过了他脸上的得意。
袁子秀冷呵一声,不屑地转过头。
袁子秀的得意不是没有道理,武舞类型多种,但最能出彩的还是古典武侠风格,这也是他最擅长的一种。
玉珠走盘的琵琶声,渐渐消弭在策马奔腾的擂鼓声下,从悲伤婉约进入战争厮杀的热血沸腾当中。
此时乐曲的风格基本定型,袁子秀松了口气,终于完全放松下来,虽然不是武侠的义胆肝肠类型的音乐,但恢弘大气的类型,也不是他的弱项。而且他没有猜错的话,这类乐曲前面都很大气,后面则变得壮烈,最后则是悲鸣,从前奏那段伤感的琵琶曲来看,后面必有呼应!
袁子秀把动作在脑海中上演一遍,这时小孟和小旬两位助教都在掐着时间,三十秒之内如果有人没开始表演,就视作弃权!
江卓闭上眼睛,鼻腔哼起乐曲的旋律,看似非常享受着音乐的美感,轻松得不像是在斗舞。
时间滴答滴答的走过,二十秒的时候,袁子秀忽然有了动作,他跪匐在地上,二十秒五的时候,他的右臂伸展,下身跪着,仅凭左臂支撑上半身,头高高昂起,从侧面看就是只雄鹰,配合着磅礴的力量,仿佛要腾飞而起!
鼓点‘咚咚咚’的响起!
而紧接着,在二十八秒,江卓也有了动作,但与其说他是在斗舞,还不说是斗武!
他的身体像是把钢刀,锋利沉重的要撕开敌军的堡垒,起跳,攻击,旋转,再次攻击!
双脚的步伐无比诡异,每迈一步,鼓点打响,好像危险就逼近一分。每一次攻击,都随着一声厮杀和马吠,拳影重重,所有旁观的人,只能看到一个黑影,但他们都能感受到那种畅快淋漓的感觉,热血的让人热泪盈眶!
每一次旋转,是悠长诡谲的笛声,而那黑色的身影究竟旋转了多少圈没有人数的清,笛声悠悠荡荡,忽然峰回路转,又是一次厮杀,而身影再次舍生忘死的攻击!
这时有人忽然意识到,分明袁子秀第一个起跳的,但从江卓做的第一个动作起,他们的视线就彻底被江卓吸引了!再看袁子秀的舞蹈,很有美感,节奏性很好,但相比江卓那不伦不类的舞蹈,却变得无趣起来,根本带动不起他们的情绪。
这时顾生生也从外面回来,他只打算跟郭文鸿师伯确定明早拜访的时间,就想快点回到练习室,却不想打电话的时候,碰到正要进练习室的季唐予,顾生生那时正巧说到‘江卓’这个名字,季唐予当然停下步,等顾生生打完电话就问了这件事。
季唐予也没想到,江卓会被顾生生看好,甚至要推荐给郭文鸿大师,这个消息让他心情愉快起来,当然,从他知道江卓要来霆宇培训,他心情一直很好,甚至对着顾生生露出缓和的笑意,还问了一句:“不知道明早我能同去吗?我也很久没拜访过郭老师了。”
顾生生温柔的脸露出见鬼的表情,季唐予竟然笑了?季唐予竟然不是直接发号施令,而是在征求他的意思?还有,什么时候季唐予认识他师伯了?
接下来季唐予没让顾生生失望,他依然是那个强势霸道的男人:“就这么定了,明早六点我们在楼下见面。”
顾生生心说,果然他眼花了,会笑且貌美如花且温柔的季唐予只存在大银幕上。
两人进去的时候,音乐和舞蹈即将步入高.潮,连绵不断的琵琶声激昂奏响,由高至低,由低至高。
袁子秀一直观察周围人的反应,虽然不知江卓跳得怎么样,但从旁观者的视线和表情能看出他远不如对方吸引人的眼球!
这让他恨得咬牙切齿,已经认为江卓所谓没有学过舞蹈都是扮猪吃老虎,用来欺骗他的!
袁子秀听到高.潮即将到来,深吸口气,单膝着地,双臂展开,仿佛拥抱天空苍穹,在高.潮来到,他起身迅速翻滚,裤脚滚动,如同将军的战袍,继续翻滚,把节奏带入,双手撑地,脸朝地面,而双腿分开形成一字,像弦在箭上的弓,一触即发!
这段连串的动作袁子秀已经把它做到极致,流畅度到了完美,就算袁子秀自己都没想到他能做到这么好,他感觉胸口在热血沸腾。
真想看看周围那些对他的舞蹈无视的旁观者,此刻震惊的表情!
但是可惜,所有人都被另一人的动作吸引了。
高.潮如海啸般袭击时,路欧捧着刚才按照江卓的要求拿来的长稠,抛给对方时喊道:“江卓,接着!”
七彩色的长稠,如同一道霓虹桥,被路欧脱手抛出,形成瑰丽的弧度,在它缓慢要坠落的时候,被一只修长的手抓住,这只手用一个巧劲儿,便把长稠甩在天花板横梁上。
这是江卓特意让路欧从练习室仓库取来最长的长稠,共有十二米,因为太长所以一直被搁置在仓库,江卓让路欧去找的时候都没抱着希望有这种长度的。
十二米的长稠被抛五米,穿过横梁,江卓两只手共抓一头,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他已经随着高.潮的节奏,利用长稠腾空而起,这是真正的腾飞,他竟然攀爬着长稠,在高.潮的点最激烈的时候,猛然往后一仰,跟着长稠一般坠落,像只唯美的黑蝴蝶,寻找到了桃花源,正向深渊飞去,想告诉人们这片安宁的土地。
一声声惊叹发出在周围。
无论是培训生,还是练习生,都惊异不定看着江卓这杂耍式的表演。
有人吓了一跳,有人沉浸在江卓独特的表演中,无论他们是什么反应什么态度,他们都被江卓这段表演彻底的吸引了,已经没有人会去关注另一位斗舞者袁子秀,甚至,大家已经把这里当成江卓的独演,忘记了这只不过是一场斗舞。
江卓在悠荡在低空中,蜷缩着身体,音乐渐渐进入结尾,曲调悲怆凄凉,好像哭诉着战争使国家变得哀鸿遍野的场面,琵琶和笛声再次合奏,为乐曲画上句号。
江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空中落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然后把横梁上的长稠拽下来,这长稠要用两只手才能抱起,他刚抱起来,忽然发现四周所有人都在看向自己,除了那个刚跟他斗舞结束还气喘吁吁的袁子秀。
掌声是从门口传来的,江卓看到了顾生生,不知对方什么时候回来的,看他欣赏和赞叹的表情,就知道他们的表演已经被顾生生看到了一部分,而顾生生旁边的男人却更吸引江卓的注意。
季唐予也正注视着江卓,向他露出淡淡笑容,虽然这个笑容难以发现,但足以调整男人脸部的整体感觉,冰冷的面容变得柔和,深邃无情的眸子对上那狭长魅惑的眼眸时,竟然变得深情,但在掌声从人群中响起,那张绝美的脸又恢复了原来的不苟言笑,然后男人也伸出手,鼓起掌声。
这时袁子秀身边出现那几位练习生同伴,他们低声对他说了几句,然后袁子秀眉头一皱,表情先是惊愕,又是愤恨,再是怨毒下的狰狞!
袁子秀不由分说离开人群,来到江卓身前,伸出手刚想抓住对方的衣领,却被对方躲过去,袁子秀的身体忽然失重,又因为体力消耗严重,竟然扑倒在地上,脸朝地摔倒了,培训生们可还记得他推路欧、逼迫江卓斗舞还有变相对培训生嘲讽的事情,所以毫不犹豫的起哄哈哈大笑起来。
练习生们觉得袁子秀丢进他们脸面,甚至有几个起身离开了。
袁子秀心中怒火更胜,甚至把摔倒的原因归结到江卓身上,如果对方不躲,他就不会摔倒!也不会当众丢脸!
袁子秀从地上爬起来,眼睛布满血丝,冷笑道:“这场斗舞从一开始你就输了,你跳的不是舞蹈,所以不用投票,也是我胜出了。”
江卓笑得诱惑,汗水从他的额头滴下,更显他脸蛋更加勾人,他贴进袁子秀耳边,声音有点嘶哑,热气扑向对方的耳廓:“较这个真要是有意思的话,我也不跟你抢,小朋友。”
第37章 chapter37
袁子秀刚要挥起的拳头,在季唐予和顾生生出现时硬是放下了,但他恼怒的情绪却一点没收敛,双颊浮上一层暴躁而出现的红晕,眼睛死死盯着江卓也不放开。
顾生生叹口气,“子秀,你还不明白吗?”
这是从袁子秀有目的接近顾生生这件事暴露,师生二人关系冷淡之后,顾生生第一次称呼他‘子秀’。
袁子秀对顾生生感觉很复杂,他一边怨恨着顾生生的有眼无珠,宁可选择没有舞蹈基础的培训生,也不选他,一边又畏惧着顾生生手上的权力,所以他粗喘着气,低着头不敢用眼睛去看对方。
顾生生温柔的脸上透着无比的失望道:“从练习生上课的第一天起,我就告诉过你们,无论霆宇教会你们什么,只有一点最需要记住,你们是要成为明星的!明星可以把舞蹈跳的很糟糕,可以唱歌唱跑掉唱破音,也可以表演时肢体非常僵硬非常可笑,但一定要在舞蹈跳的很糟糕时候给粉丝一个飞吻,唱歌跑掉走音时对粉丝们揉揉你们自己的脸,在所有人都攻击你的演技时,告诉大家你会努力。”
袁子秀不知道顾生生想要说什么,他被周围聚集起来的视线抬不起头,对眼前的人更为恼火。
顾生生也不管他听不听,语气更加强烈道:“但这不表示,认为自己或舞蹈或唱歌或演戏很强的时候,不需要那一个飞吻,那个揉脸的动作,那句谦虚说‘我会努力’的话,从始至终,我想教出不是一个舞蹈天才,甚至不是一个舞蹈家,而是能用舞蹈跟粉丝沟通的明星!”
袁子秀脸忽然一白,他有些明白顾生生要说什么,连忙抬起头用眼神哀求对方不要继续说下去。
三十名练习生,还有三十名培训生,如果顾生生当众表达对他失望的情绪,那他在练习生还会有生存之地吗?
顾生生却仿佛没看到袁子秀的哀求,继续道:“无论是舞蹈还是表演,它都只是和粉丝沟通的媒介,如果你想要当一名舞者,我这里有大把舞蹈团的名片,我可以推荐你去各大舞蹈团,只要你足够努力,你会成为舞蹈团中的一员,可以到国外参加各大赛事,拿到丰厚的奖金。但如果你想要成为明星,就应该知道,我拒绝帮你引荐郭师伯的原因,以及我在每堂课上设立斗舞的意义。”
顾生生最后一句话敲击每个做着明星梦的少年,无论是练习生还是培训生:“因为你的舞蹈,没有明星的灵魂。江卓虽然不具备舞蹈的条件,但他的表演是成功的,可以在任何公众场合中表现,甚至会很成功,因为他给了观众震撼和影响。我问你,子秀,如果现在有一场关于‘古代,千军万马,气势恢弘’这种舞蹈,放的还是刚才那首音乐,你会再跳刚才那段你临时编排的舞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