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太子和卫国公的事,陛下有没有插手?”孟玉昕问。
“陛下好像不关心这些事。”
孟玉昕没再说什么,对于姜铭的反应,说实话他有些意外,不过看样子姜铭是乐意坐山观虎斗了。姜铭早就想收回卫国公的兵权,如果通过姜璟的手,解决他一直担忧的问题,姜铭当然乐见其成。
还有一个多月,苏戈的孩子就要出生了,孟玉昕和姜玹都打算在孩子出生前,把卫国公除去,断太子一条臂膀。只是之前孟玉昕身体不好,没有精力担心这件事,现在他想该是加紧行动的时候了。
春天的阳光温暖明媚,孟玉昕盖了薄薄的被子,在暖阳下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秋禾轻声呼喊他,把他从睡梦中唤醒:“怎么了?”
秋禾让身后的小柳上前回话,小柳躬身说道:“公子,这是皇子刚刚传来的消息。”说着,小柳双手把一个小竹筒递到孟玉昕面前。
孟玉昕对小柳有些印象,他向来不关世事,对景华阁的人都不上心,平时全交给秋禾管理。小柳是少数能进入他寝殿的人,孟玉昕见过几次,自然有印象,以前他以为只有秋禾一人给姜玹卖命,没想到姜玹还收买了其他人。
他有些生气的接过小柳递上来的竹筒,心里想着姜玹到底还收买了多少人,是不是景华阁的人都不能信任了。他虽然帮助姜玹,可是不希望姜玹控制他的生活,这会让他有傀儡的感觉,他很不喜欢这样。
竹筒是通过飞鸽送到景华阁的,姜玹也不想暴露在景华阁的势力,但是事情特殊,他又不希望通过段黎传达。他做的事情冒天下之大不韪,越多的人知道越不好,而他写在纸条上的内容也非常简单,让孟玉昕也感到奇怪。
“邀皇上春狩”,孟玉昕看着熟悉的字,却感到迷惑不已,心想姜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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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玉昕把纸条交给秋禾:“你看看吧。”
秋禾看了纸条上的内容,也疑惑道:“公子,陛下已经把春狩的事情全部交给太子殿下了。”
“是啊,所以我才会奇怪,他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孟玉昕让秋禾把纸条销毁,他在院子里踱着步,猜想姜玹此举的用意。
孟玉昕虽然和姜玹商量过对付卫国公的事情,但是这次“邀皇上春狩”,完全是姜玹临时起意的。正因为这样,姜玹才会急忙飞鸽传书,让孟玉昕配合他的行动。
春狩即春蒐,就是春天围猎,今年姜铭觉得身体不适,就让太子全权负责。现在姜玹突然让孟玉昕去请姜铭参加春狩,孟玉昕觉得姜玹肯定有了计划,但到底是什么计划呢?他却不清楚。
想不通,孟玉昕索性就不想了,现在的姜玹有太多秘密,他也不想劳神去问,所以只能乖乖配合姜玹的行动。
“把你给我炖的燕窝装起来,我们这就去议政殿。”孟玉昕吩咐秋禾,立即带着秋禾出门。
孟玉昕知道最近姜铭身体不适,所以他借着送补品的名义,来见姜铭一面,并借机劝姜铭参加春狩。来到议政殿,姜铭正在和谢丞相商量事情,看孟玉昕特意给他端来燕窝,非常高兴,就让谢丞相先回去。
“玉昕终于舍得出门了,还特意给朕送燕窝,朕真是荣幸之至啊。”姜铭从龙椅上起身,扶孟玉昕起来。孟玉昕笑道:“陛下别打趣我了,最近天气暖和,我也想出来走走。这是我吩咐秋禾特意给您炖的燕窝羹,您趁热喝。”
孟玉昕说着好听的话,把燕窝羹放到御案上,姜铭非常高兴,拉着他也做到龙椅上,并笑道:“难为玉昕想着朕啊。”姜铭端起碗开始吃起来,孟玉昕静静看着,发现姜铭比以前憔悴了许多,他隐隐有些不安,不知道姜铭的身体状况是否与苏戈的药有关系。
“陛下,听说春狩要开始了。”孟玉昕说道。
姜铭点点头,笑着舀了一勺燕窝羹递到孟玉昕嘴边,孟玉昕只好张嘴吃下,接着说:“这冬天我都一直躲在屋里,感觉浑身都发软了,陛下,要不我们一起去春狩吧。”
“你怎么突然想去春狩?这可不像你,以前你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活像个大家闺秀。”姜铭放下碗,打趣道。
“陛下,你再这样说话,我就不理你了。”孟玉昕故意做出不高兴的样子,心想姜玹那贫嘴的本事原来继承自父亲,他向来不善说笑,每次都是他被欺负的份。
“好了,朕只是开玩笑,”姜玹把孟玉昕拉回来坐下,“春狩的事情,朕已经交给太子去办,突然变卦会影响朕的威信……”
“陛下,天下的事情都由您做主,你就和我一起去春狩吧,我也想出去活动活动筋骨,而且听说陛下是打猎的好手,这次让玉昕开开眼界。”孟玉昕笑道,他说的也不算是奉承话,姜铭本就善于打猎,每年都会到西郊皇家猎场狩猎,只是以前孟玉昕不喜欢打打杀杀,都找借口推辞了。
姜铭觉得自己身体不适,今年没有精力参加春狩,所以才把事情交给太子处理,但是现在孟玉昕想去,他就有些犹豫。他思考了一下,望着孟玉昕殷切的眼神,终于笑道:“好吧,朕就陪你去春狩。”
“谢陛下。”孟玉昕笑道。
其实孟玉昕对春狩还是有那么一点兴趣的,当初他身份尊贵,礼、乐、射、御、书、数,样样都要学,所以骑马射箭他都会,不过因身体之故,他很少接触罢了。现在姜铭陪他一起春狩,孟玉昕心里还有点小期待,不过苏戈听说他们要参加狩猎,发了好一顿脾气。
苏戈也想出宫去玩,他可喜欢打猎了,但是他身子不方便,姜铭当然不准他参加。为此,苏戈专门把孟玉昕请去,埋怨了一番,孟玉昕只能陪笑着,让苏戈好好休养,然后劝慰他说等生下孩子,有的是打猎的机会。
姜铭考虑到孟玉昕的衣服都是宽大的常服,并不适合狩猎,所以特意命后宫尚衣局为孟玉昕赶制骑射服。等春狩前一天,尚衣局终于把衣服送来了,是一件白色金丝滚边的衣服,孟玉昕很喜欢。
第二天,孟玉昕穿着骑射服,和姜铭一同乘坐马车前往西郊皇家猎场。
前方御林军开道,沿途围观百姓众多,场面声势浩大,孟玉昕坐在宽敞的马车里,透过珍珠帘观看外面的情况,心里说不出的激动。他本想掀开帘子去看,又怕引起百姓的围观,只好忍着激动把目光转回马车里。
耳边传来姜铭的咳声,孟玉昕赶紧把茶杯端到姜铭面前:“陛下,喝口水吧。”
“我最近也不知怎么了。”姜铭喝了水,叹气道。
“可请了太医来看。”
姜铭眼里闪过怒容:“那帮庸医,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陛下应该高兴才是,难道您想要太医诊出病情吗?”孟玉昕笑道,但其实心里很忐忑,他担心姜铭的病情是由苏戈的药引起的。
想到这个,孟玉昕也没了激动的心情,他和姜铭说着话,队伍很快就到了猎场。
姜铭虽然同意参加春狩,但是却改变了以往的行程,以前他一般会待上三天,但是这次他让人轻装简行,只在皇家猎场待一个晚上。今天下午先安营扎寨,然后好好休息一晚,明日一早正式开始狩猎,然后下午就返回京城。
到了西郊皇家猎场后,姜铭一下马车就进入事先扎好的营帐休息,孟玉昕觉得无聊,就到营帐外面转转。
因为出发的晚,现在已经是下午时分了,很多大臣都去休息,等着明早的正式狩猎。不过还是有人想提前去猎场里转转,姜铭和高盛就是其中两位,孟玉昕老远就看见他们拉着缰绳,有说有笑,似乎要出营打猎。
“你们在说什么?”孟玉昕走过来问道。
姜铭和高盛还有他们的手下,纷纷向孟玉昕行礼,孟玉昕赶紧让他们免礼,他有些尴尬的看向高盛,之前他恨了高盛那么久,没想到高盛竟背负着他母亲的遗愿。他的母亲是个贞烈的女子,对孟静南最大的报复就是让孟静南成为亡国之君,而高盛因他母亲的遗愿承担了太多骂名。
“你们这是要去打猎?”孟玉昕看到马上放的弓箭后,也想参与狩猎。
姜玹挑衅的问道:“你会骑马吗?”
“三皇子可不要小看人。”孟玉昕让手下把他的马牵来,他的坐骑是一匹白色的母马,是姜铭特意给他挑选的温顺马匹。孟玉昕很喜欢这匹马,抚摸一下马的额头,然后翻身上马,动作行云流水,看起来非常潇洒。
“三皇子,赶紧上马吧。”孟玉昕也挑衅的说道。
姜玹无奈摇头,他还想劝孟玉昕回去休息,但是现在他只好翻身上马,和孟玉昕并肩出发。高盛走在后面,有些担忧的看向前面的两个人,自从知道姜玹喜欢孟玉昕后,他就经常为此忧心忡忡。
高盛当过孟玉昕的侍卫,很了解孟玉昕,以前他以为孟玉昕不会接受姜玹的感情,但是现在他看孟玉昕和姜玹的互动,知道孟玉昕早就陷进去了,而这点,或许孟玉昕这个局中人都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冬至(*^__^*)
☆、第五十三章
春天万物复苏, 树木也长出了新叶,孟玉昕一行人骑着马,在猎场外围慢慢转悠。
孟玉昕一身白色骑射服, 骑在马上,比翩翩佳公子还要引人注目, 姜玹就时不时往他这边看过来,让高盛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
在姜玹的印象里, 孟玉昕就是个文弱书生, 加上身体不好,让人觉得他风一吹就要倒了。不过孟玉昕有时候展现出来的傲骨和勇气,却又让姜玹折服,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迷上了孟玉昕,就算冒天下之大不韪他都不会放手。
孟玉昕受不了姜玹的眼神,驱马走到最前面, 现在春光正好, 阳光照在新绿的叶子上, 让他心旷神怡。
“明日狩猎的时候,你记得离我父皇和卫国公远一些。”
孟玉昕正欣赏着春光, 突然看姜玹追上他, 说了这句没头没脑的话, 孟玉昕正要询问什么意思,高盛也追上来说道:“三皇子,明日我会跟着修仪,你放心吧。”
“有高将军守护, 我当然放心。”姜玹笑道。
孟玉昕看了看姜玹和高盛,不知道这两人到底在打什么哑谜:“你们明日到底要做什么?”
“不是我们做什么,是其他人想做什么。”姜玹笑道,高盛也脸带笑容,这让孟玉昕很气恼,仿佛就他一个人蒙在鼓里。
这时候,远处迎来一队人马,孟玉昕看他们的架势,一下就猜到那是卫国公的队伍。果然,等他们走近了,卫国公赫然在列,他旁边的将士手上还提着打来的野兔。
“国公大人。”孟玉昕点头示意,姜玹、高盛等人也上前拱手行礼。
姜玹笑道:“卫国公,我以为我们出来就够早了,没想到您更早,已经有收获了。”
“好久没有打猎,早就技痒,倒是没想到玉修仪也会出来。”说着,卫国公看向孟玉昕,他脸上带着笑意,眼神却不停地打量孟玉昕。
孟玉昕坦然接受郑郁容的打量,当初他恨郑郁容灭了南楚,但是知道他父亲的腌臜事后,他就没那么恨郑郁容了。郑郁容作为陈国大将,不能否认,他的确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如今他四十多岁,因长期习武的关系,身材健硕,脸上除了少许皱纹以外,没有留下其他岁月的痕迹。
孟玉昕知道苏戈喜欢郑郁容,现在看来郑郁容的确有让人喜欢的资本,郑郁容虽然是将军,却没有武将的锐气,整个人气度非凡,也难怪苏戈会倾心于他。
姜玹看着互相打量的两人,心里有些不悦,他驱马上前,挡住了郑郁容看向孟玉昕的视线:“卫国公,您出来打猎,可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没有,三皇子这是何意?”郑郁容问。
“也没什么,只是收到线报,好像有人要对国公不利,我是晚辈,不敢明说,怕国公以为我在挑拨离间。”姜玹谦逊的说道,让孟玉昕都以为他是单纯的为郑郁容考虑了,但姜玹怎么会好心呢?
“谢三皇子心意,不过我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这里是皇家猎场,能出什么问题?”郑郁容笑道,然后跟孟玉昕等人告辞,带着他的属下去别的地方打猎。
孟玉昕看着扬起的尘埃,心里充满了疑惑,他又看向姜玹:“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你都说是哑谜了,当然不能现在就揭开谜底,”姜玹得意的笑道,然后看向高盛,“高将军,你觉得卫国公真的是出来狩猎的?”
高盛摇摇头:“看着不像,这猎场猎物众多,以国公大人的秉性不应该只打野兔。”
姜玹哈哈笑起来,拍了一下高盛的肩膀:“看来卫国公的确听到了风声,我就说嘛,以我皇兄的本事,他要在猎场行刺卫国公的事,哪能不走漏风声。”高盛也是一脸无语的表情,对太子殿下的能力更加表示怀疑,他终于肯定太子和姜玹的确是云泥之别。
孟玉昕听着姜玹和高盛的话,总算明白姜玹在打什么哑谜了,原来是太子要在猎场行刺郑郁容。而郑郁容早早出来狩猎,是因为听到了风声,提前来查看猎场的异常。
只是孟玉昕不明白,姜玹既然知道太子要行刺郑郁容,为什么要他劝姜铭参加狩猎呢?孟玉昕直觉姜玹还有事情瞒着他,是比太子行刺郑郁容还要隐秘的事情,但是具体是什么事他又不知道,就算他问姜玹,想必姜玹也不会告诉他。
孟玉昕心不在焉的跟着姜玹和高盛在猎场外围转了一圈,他们是纯粹出来看地形加赏风景的,回去的时候什么猎物都没打到。
第二天,天气晴朗,孟玉昕起了个大早,兴奋的穿好衣服,期待着狩猎正式开始。
姜铭一声令下,狩猎在激烈的鼓点里开始了,孟玉昕骑着自己的白马,跟在姜铭后面,而高盛则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姜铭一马当先,对打猎也是兴趣十足,其他人自然都让着姜铭,一看到猎物,都谦让着请皇上射箭。
姜铭也不客气,连续打了一只野兔、一头鹿和一头山羊,他吩咐禁卫军去捡猎物,并高兴的对孟玉昕说道:“玉昕,今天你可以尝尝这山里的野味。”
“好啊,我早就想尝了。”
皇家猎场范围很大,孟玉昕跟着大部队往茂密的树林前行,没过多久,姜铭就看到一头肥硕的梅花鹿。他让属下都安静下来,轻轻拉弓把箭对准猎物,但是梅花鹿很警觉,姜铭正要射箭的时候,梅花鹿突然转身往密林深处跑去。
姜铭大失所望,立即骑马追过去,姜玹和太子等人也紧跟着上去,孟玉昕也想追过去看看,但是高盛悄悄拦住他,让他和姜铭等人保持一定的距离。正在孟玉昕不明所以的时候,树林里突然射来一阵乱箭,一些士兵和大臣猝不及防,都被乱箭射死。
“有刺客,有刺客……”士兵们慌乱的喊道。
箭阵完后,树林里冲出一伙黑衣人,禁卫军立即和刺客战作一团,而段黎则带了一队人马去保护姜铭。孟玉昕猜想这可能就是太子的计划,他一抽马鞭,跟着段黎等人往姜铭那里追去。高盛没有办法,为了保护孟玉昕,他只好驾马追赶。
越往前,树木比较密集,孟玉昕好像听到了狼叫声,他心里莫名发慌,赶紧往声源处追去。高盛和段黎也都变了脸色,快马加鞭,带着人往密林深处赶去。
没过多久,孟玉昕就看到迎面跑来的太子殿下,姜璟的坐骑不知去了哪里,他本人神色慌乱,树枝刺破了他的衣服,他都没有注意——这完全是一副逃命的样子啊。“段统领,快去救驾!”姜璟看到段黎,露出惊喜的表情,指着身后喊道。
不用姜璟说,段黎都知道去救驾,孟玉昕也担忧的跟上去,不多时,终于看到了姜玹等人的身影。
皇家猎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群恶狼,有二十头之多,皇帝身边虽然有十名禁卫军贴身保护,但是狼群突然袭击,让禁卫军措手不及。姜铭的坐骑受惊,带着姜铭在树林里横冲直撞,姜铭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折断了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