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这时,马匹一声长厮,车子抖了几下,便停住不动。
小枝站起身来,瞪着前面两个双手抱胸的黑衣人,大声吼道,“你们想干什么?”
左边的人笑道,“跑的挺快,火气也大。”
右侧的人也笑说,“年龄不大,嗓门挺大”。
小枝怒道,“你们还不让开。”
两人闻言对视一笑,道,“留下车上的人,你就可以走了。”
“什么?”小枝愤怒道,“你们就是欺负谷哥哥的人,是不是?我才不会向你们屈服呢。”
那两人呵呵一笑,左边的人道,“既然你不识相,那就由不得你了。”
话音一落,两人一个大鹏展翅,双双向马车飞来。
谷天月手中扣着两枚暗器,只等着出手。
突然只听得一声历斥,“鼠辈滚开。”
谷天月只觉得这声音颇为熟悉,不由心中一动,急忙掀开帘子,才发现那两个拦路人已经在半空被两个蒙面人截下,现在四人正斗成一团,不分上下。
小枝眨了眨眼睛,鞭子一扬,马车顿时呼呼的朝着四人冲了过去。
见马车来势汹汹,四人一怔,随后下意识跳开,就在这一刹那间,马车已经从他们面前冲远了,那两个黑衣人愣了愣,随即便想要追上去,可是紧随而来的黑衣人又将他二人再次拦住,于是又搅成了一团。
小枝拼命的驱着马车,他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快要从胸腔里崩裂出来,他并没有想到自己会成功,但是,事实就是在那两个蒙面人的帮助下,自己带着谷哥哥逃了出来,脑海里浮现出林大夫的声音,你谷哥哥需要你的帮助。
以前娘常说,住在望江村的人都是一家人,小丫也喜欢谷哥哥,所以谷哥哥也是自己的哥哥,他模模糊糊的想着。
前面有人招手,小枝停了马车,一看却是林大夫,不由欢喜的跳了起来,道,“林大夫,我可把谷哥哥活蹦乱跳的带到你的面前了。”
林大夫点点头,唤道,“天月。”
谷天月掀开帘子,抱着白惊羽慢慢从马车下来,道,“林大夫,你看看哑哥哥怎么样。”
林大夫从谷天月怀里抱起白惊羽,只扫了一眼,不由得面色大变,道,此处不是讲话之所
我们回去再说。
说着对着小枝使了个眼色,小枝立即拿出一把匕首,对着马匹身上插去,顿时,马负痛狂怒着向前冲去,转眼不见影踪。
三人一路施展轻功,不到片刻便已来到望江村。
村里依然是一如往昔,平静而安谧。
谷天月紧跟在林大夫身后来到他的小院前。
“看清楚了,”林大夫道,还没等谷天月想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站在一旁的那个柔弱如水的少女林初月已经用她那双纤纤玉手在园里的小石桌向左一转,只听得咯吱咯吱的声音,地上的青石陌上,一块大青石板突然向一旁移开,露出一个大洞穴。
里面是一层一层的石阶,林大夫对着初月道了声,“小心。”初月淡淡一笑,“先生,我明白,你放心 。”
林大夫便抱着白惊羽沿着石阶而下。
下得石阶后,屋里的巨烛已经被小枝点燃,顿时,亮如白昼。谷天月这才发现地道里竟是别有洞天,下面竟然是一个干净整齐的暗室,锦床被褥,一应齐全。
林大夫将白惊羽平放锦床之上,坐在一旁,按住他的脉门,眉头紧皱。
半晌,谷天月才警张道,“林大夫,哑哥哥情况如何?”
林大夫点点头,“还好,你给他喂了我当初给你的碧玉丸,性命暂时保住了,只是他失血过多,身子要想康复,只怕还要一段时间。”
随后开始吩咐,“小枝,你出去与初月姐姐一起看风,有什么事赶紧告诉我们,天月,你留在这里,守着白惊羽,我要马上替他诊治。”
小枝应了一声,便乖乖出密室而去。
谷天月心中有许多疑问想要问林大夫,奈何白惊羽性命攸关,他只得暂时将这些放在脑后,
怔怔的望着林大夫。
林大夫从怀里拿出一个细长的盒子,打开,从里面取出极致银针,然后解开白惊羽的衣裳,将这三只银针各自插在檀中穴,双手劳宫穴之上,轻轻揉转着,片刻之后,解开白金羽的伤口白布,从放于一旁的木箱之中拿出新的白布,抹上新药,重新包扎。
谷天月心中郁闷,暗道,“林大夫,我做什么?”
“你,”林大夫抬起头,道,“待会我要替他运功逼毒,你就守在一旁,不要让任何人打搅了我们,否知,会害了我们,知道吗?”
“原来如此,”谷天月郑重道,“好,我知道。”
林大夫叮嘱完毕,便扶起白惊羽,自己则坐到床上,将双掌印在白惊羽背心之上,暝目运气,心神归一。
谷天月静静的立于一旁,紧紧的盯着二人,按道理,在这样一个自己以前从不知道的密室里,应该没有什么危险,然而,他的心还是无法自抑的发颤。
因为,如果,如果此时有任何一个人冲了进来,就会波及到两人的性命。
瞬间,他感觉到自己肩上的胆子一下子变得沉甸甸的,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因为他想到杀手一定会寻到望江村来,一定会大肆追缉自己和白惊羽,如果偶然发现了这个密室。。。。不,我绝不会让他们有如果。
谷天月用牙齿紧咬着自己的唇,双拳紧握。
一抬头,床上的林大夫此时头顶上已经冒出了白色的蒸汽,先是一点一点,随着时间的延长,那团白汽越来越多,在他头顶缭绕。
咚咚,头顶上传来了巨大的声音,谷天月被吓了一跳,连忙向床上二人望去,还好,那二人似乎已达到忘我之境,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你们想要干什么,”林初月不动声色的喊了起来。
“哼,”为首的一个黑衣人,年约四十左右,长得尖嘴猴鳃,瘦的如同一根竹竿,他冷冷道,“喊什么喊,我们奉命来搜查钦犯白惊羽,据说他已经逃到这里了。”
林初月低眼垂眉,道,“大人,小女子可是良家子,更没见过什么白惊羽。”
“你说没见过就没见过,”黑衣男子喝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我们只相信我们自己的眼睛。”
男子叉着腰,指挥着屋里的人,“把屋里所有的东西都给我好好的查一遍,最好顺手捅一刀。”
“是,老大。”里面的人恭声道。
随后,噼噼啪啪翻箱倒柜的声音更是有恃无恐的大起来。
“这里有一串手镯可能是那小贼的,”不一会,一个黑衣人带着讨好的笑容来到竹竿面前,举起手中的翡翠手镯。
“不错,”竹竿点点头,“继续搜,看看这里还有什么賍物。”
林初月一见,不由大急,道,“大人,这是小女的传家至宝,求大人开恩,还给我吧。”
“住口,你收了小贼的賍物还好意思狡辩,”竹竿抬头一望,正好瞧见林初月玉颈上的一串金灿灿的嵌珠金项链,不由道,“你这条链子也是小贼身上的。”
一伸手就将它扯落下来。
林初月只有苦笑道,“大人,恐怕你认错了。”
竹竿冷哼一声,立在林初月面前四处张望。
屋里噼噼啪啪响得热闹,林初月的心里却暗暗焦急,不知这些人为何盘桓在此,久不离去。莫非,他们对林先生起疑了,可是,先生的身份就是村里人也很少有人知道?
片刻后,一群黑衣人陆续从各个房间里出来,献宝似得向竹竿呈上各种战利品,但凡是稍微值点钱的物品,都被收刮到他们的手上。
林初月装出一副焦急的样子,恳求道,“大人,这些都是小女子辛辛苦苦挣来的,请大人高抬贵手,放过它们吧,好让小女能够度过今年的冬天。”
竹竿一瞪眼,“你这里这么多小贼的賍物,还敢狡辩,我看你是个妇道人家,暂且放过你,你应该好好感谢我才是。”
言罢,一挥手,“兄弟们,到下一家去。”
那群黑衣人闻声,脸上马上堆起笑容,大声道,“好,大哥。”
三三两两向外走去。
突然,一个黑衣人摔了一跤,他爬起身来,便拍打着衣裳边骂骂咧咧,“妈的,什么东西敢拦你爷爷的路。”
站在一旁的林初月闻声顿时全身紧绷。
那人竟然摔倒在密室的入口-----那块青石板上。
竹竿闻言,嘲笑道,“就你晦气,赶紧走。”
黑衣人自叹倒霉,正要离开,猛然大声叫了起来,“老大,你过来,这块石板有问题。”
林初月心弦一紧,玉手一翻,手心里已经暗自扣了一枚银针。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若是那黑衣人再出言不逊便要暗中除了他。
竹竿不耐烦的大踏步过来,道,“那石板有山么问题?”
黑衣人指着青石板道,“你看它光溜溜,亮晶晶,纤尘不染,会不会是块宝石?”
“你喝多了,”竹竿啐了他一口,道,“看什么都是宝物?”
黑衣人摸着脑袋,自言自语,“难道他不特别吗,周围的石板都灰不溜秋,唯有这一块与众不同,你们都不认真查查,没准真是件宝贝呢。”
再也没有人理他,这个黑衣人顿觉无趣,便追着竹竿去了。
虚惊一场,林初月松了口气,暗暗收起银针,心中冷笑,好一群如狼似虎的抢匪。
但是,她不紧不慢的回到房间,慢慢的收拾着屋里七零八落的东西,边收拾边听屋外的声音。
“嘿嘿,这一回收获不少,老大,你可要好好给我们向先生领功。”
“呸,人都没找到,哪里敢领功,不被训已经是最好的了。”
“对呀,这怎么办?”
“这样吧,你们都过来。。。。”
渐渐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从林初月的耳边消失。
看来,这群人已经开始在想着法子如何向自己的主人推诿责任,不知道他们的主人会怎样对待他们呢?
林初月怔怔的瞧着手中的一床缎背,这还是当年先生特意为她买来的,自己平时都舍不得用想不到竟被那群混蛋从自己的衣箱之中给扔了出来,摔在地上。
这群强盗。
头顶上那些砰砰乱想的声音终于不见了,谷天月那颗跳动不停的心也渐渐恢复平静,他的眼睛飘向坐在床上的两人,见他二人冥神不动,尤其是那林大夫正在紧要时刻,头顶白雾环绕,犹如一团一团的白云,他的额上大滴大滴的汗珠一颗颗滚落下来,瞬间又被自身的热力所吸化。
谷天月试图接近二人,想要将他们的情景看个分明,哪知刚到床头,便觉一股热气逼来,不由心中大骇,暗道,林大夫到底修炼的是什么功夫,为何我一接近,便感到如此炙热,这究竟是好是坏?
他略一思索,便缓缓立在一处热气不及范围,面上平静无波,心里焦急如焚。
。。。。。。。。。。。。。
白定安手捻白棋轻轻一落,顿时,刚才双方相持不下的局面已然胜负已出。
“好,好,不愧是白衣公子,”秤先生拍手赞道,“故意处处言败诱我上钩,夺我视线,其实暗中留着后手,此时图穷匕见,待我发现之时,已经晚矣。”
“先生过谦了,”白定安道,“我的一举一动哪能逃过你的眼睛,你现在的这般话,只是给在下一个安慰罢了。”
秤先生笑道,“白衣公子颜如玉,棋剑双绝真侠士,鄙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又怎会过谦,所说之言,皆出内心。”
白定安一笑,“既如此,我再陪你一局解闷。”
“好,”于是两人重开棋局。双方你来我往,初时,两人眼忙手快,白棋一落,黑棋马上紧随其后,各不相让,随着棋盘上的棋子越来越多,两人的落棋越来越慢,尤其是白定安一手支颐,剑眉紧皱,每下一子,必要深思熟虑片刻,而此时棋盘上的黑子大多已被白子包围,就等待着主帅的决心。
秤先生打量着棋盘上的黑白双子,目中若有所思,用修长的手指不停的轻轻敲着棋子,运势待发。
“先生,”门帘一掀,有人急步而进,大声道,“甄无尽回来了。”
“放肆,”秤先生重重落下一子,厉声道,“退下。”
那人被他这声训得面色一变,下跪施礼道,“见过先生。”
秤先生缓缓面向来人,道,“甄无尽,说吧,此次战果如何。”
甄无尽不安道,“请先生恕罪。此次本应是手到擒来,岂知半途杀出一帮神秘人,救走了那两个小子,更为奇怪的是我们追到望江村,却没了白惊羽的身影。”
“可仔细找过了?”
“每家每户都翻箱倒柜搜了一遍,然而这两人就如同从人间蒸发了一般,一丝一毫的影踪都没有留下。请先生指教 。”
白定安静静的听着,面无表情。
秤先生略一思索,肯定道,“人肯定还在望江村,只是不知躲到了哪里。”
“为什么,”甄无尽诧异道。
“很简单,谷天月只是一个普通的望江村人,却会一身绝艺,村中定有高人。”
“先生言之有礼,”甄无尽垂下头忙道。
“所以,”秤先生随意捻起一子,道,“限你十天之内将白惊羽的人头拿来,这次最好你亲自到望江村走一遭。”
甄无尽抬起头来,犹豫道,“先生。。。。”
秤先生目光一寒,打断他的话,“怎么,想要抗命。”
“不,不敢,”甄无尽被他那道寒光射得赶紧低头,不敢再瞧一眼。
“那还不走。”甄无尽领命而去。
白定安随手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笑道,“又有外人涉入,你怎么放心让他独自带人去,不安排援手?”
秤先生不发一言,道,“不是所有的人,都有继续利用的价值,甄无尽自领命而来,所办之事多让我失望,所以。。。。”
“所以,”白定安悠悠道,“这次有外人涉入,甄无尽就成了你手中的一个棋子,若能寻到白惊羽,那自然是好事,若不能,你也可以通过甄无尽的遭遇暗中查出那伙神秘人的来历,最为让你放心的是,你可以通过外人之手除掉甄无尽。”
“哦,”秤先生抬起头,深邃的眸子直直射进白定安心里,“我为何要借外人之手除掉甄无尽。”
“因为先生手下从不留废物,而甄无尽多次徒劳无功,留与不留都没有多大意义了。”
“如果继续留着,白白吃了先生的粮食,不留呢,又伤了其他下属的心,所以就这样让他自生自灭是最好的。”
秤先生顿了一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道,“定安大概是这几日陪着我多下了几局棋,已经从棋局里走不出来了,来来,先喝杯茶清醒清醒脑子。”
白定安也不推辞,从他手中接过茶水一饮而尽,随后,笑着道,“先生的明前茶真是甘香淳厚,让人回味无穷。”
“是呀,这茶也就只有你才配得上。”程先生一把握住他的手,暧昧笑道。
白定安表面还在微笑,心里却暗暗道,看来,惊羽现在是比较安全了,只是不知甄无尽亲自带人去望江村会怎么样,想着想着,一丝愁云又掠上眉梢。
秤先生凝望着他,忽道,“你现在可是在为你小弟窃喜?”
白定安心神一动,道,“先生言重了,他的存在,对我极为不利,我怎会为他窃喜呢?”
秤先生的手慢慢抚上了他的胳膊,如玉一般的颈子,最后轻轻抬起他的下颌,逼他的目光注视着自己,柔声道,“有时候,人的眼睛会泄露出许多心事,不过,从今以后,你的心里再也不能多想他了,还是好好想想我吧。”
白定安佯做不解的望着他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这么冰雪聪明的人怎么会不明白呢,”秤先生慢慢接近他,白定安已经可以感受到他脸上传来的热气,“其实,你很想把他压在你的身下狠狠蹂蹑一番对吧,至于乔玉莲,只是你对他求而不得愤然之下所利用的一个工具而已。”
。。。。。。。。
噗噗几声,白惊羽一口血箭喷在帷帐上。
“哑哥哥,”谷天月见状,惊叫起来,正要上前,便见林大夫突然又是一掌拍在白惊羽后心之上。
白惊羽顿时又哇的一声连续吐出污血,染落在衣裳之上,被褥之上,密室里顿时起了一股腥臭的味道。
谷天月心中一痛,连忙上前将他搂在自己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