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宣紧闭双唇,双手抱在胸前,不再看他一眼。
默然立在一旁的秤先生忽道,“楚宣,告诉他云璨的埋魂之地,只是,”他目光锋利如刃,凝视着白定安道,“下一个任务,如果你还觉得自己应该像在曌月山庄那般多情,后果是什么,你自己要想清楚。”
“先生的叮嘱,晚辈埋记在心,”白定安郑重道。
“很好,你能明白我的话就行了。白公子,一个人要想立于不败之地,首要的原则便是无情,这是我再次提醒你了,你可要好好记住。”
他随手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饮了一口。
白定安的目光直直定在他的手上。
骨节分明,五指修长,洁白如皓玉。
这么美丽的手,似曾相识,小弟的也是这般夺人眼睛。
秤先生的手一顿,打量着白定安,冷冷道,“你盯着哪里看呢?”
白定安如梦初醒,神智顿开道,“请先生给我任务。”
“任务?时间到了,自会有人通知你,你先离开这里吧。”
望着白定安翩然远去的身影,楚宣不由担心道,“秤先生,以白定安一贯的行事风格,属下怕他对先生并不是真心。”
秤先生放下茶杯,轻描淡写道,“他是不是真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杀弟夺家产和暗杀楚怀玉这两事已经被我们牢牢的掌握在手里。”
人不是完人,总会在不知不觉间犯下错误,但是,有的错,一旦犯了,终身都难以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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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惊羽已经完全熟悉了小村里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因为心里有了牵挂,谷天月现在也就是在附近的水域打打鱼,相比起以往,自己有时一连出江好几天的日子,他不禁咂咂嘴,对着白惊羽道,“哑哥哥,还是与你住在一起才有家的感觉。”
白惊羽对着他微微一笑。
现在村里的每个人见了他,都友好的对着他打招呼,再也没有人嫌弃他的丑陋,反而总有些大姑大嫂见他们两个男人不善女红,于是有时间便给他们送些缝制的衣裳。
他不止一次被村里人的朴实打动,有时候在夜里,听着林涛江涛,他总是忍不住想,就这样隐居在这个小山村里,也不错呀。
至于乔玉莲,白定安对他的伤害与村里的宁静生活相比,反倒不那么重要了。
我本来就是个毫无大志的人,他忍不住为自己找理由。
这是一个清朗的天气,一大早,谷天月就上山种地去了。
白惊羽一时觉得自己闲的慌,就把昨天剩下的白菜装进盆里,来到江边洗菜。
洗着,洗着,耳边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喂,你们看没看到两个身穿黑衣的人”
白惊羽遽然一惊,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相貌方正的男子拿着画卷正在问江边忙碌的人们。
众人看了一眼,便纷纷摇头。
不一会儿,男子已经来到白惊羽面前,白惊羽抬眼望去,那画卷上的男子正是不久前毙命于谷天月手下的两人,他连忙摇头。
男子转了一圈,没有得到自己所需的信息,不由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不会是这两人掉到江里去了吧。”
就在这时,一个七岁小童从坡上跑了下来,嘴里软软嚅嚅的喊道,“娘。”
男子眼睛一亮,连忙上前拦住小童。
童言真是无忌,那小童一见画卷,连忙道,“叔叔,我见过,他们两人对人好凶哦。”
“哦,那时你在哪里看见他们的?”男子饶有兴趣问道。
“就在村里,”男童道,“他们在找一位很漂亮的大哥哥,可惜我没见过。”
男子还想从小童嘴里再套一些话题,一个女子从洗菜台边起身,喊道,“囝囝,赶紧过来。”
小童对着男子挥挥手,便一路小跑的来到那女子身边,挥动着小胳膊帮着女子倒水。
男子目光四扫,眼里射出一股冷芒。
天蝎他们确实来过这里,但是不知为何,这里的村民们都对自己一副冷淡的表情,口口声声说未见过他们。
难道天蝎在这里做了什么欺凌村民的事,惹起了众怒,该不是被村民集体给害了吧。
一想到此,他不由得浑身打了个冷颤。
白惊羽的动作慢了起来,他暗中偷窥着那男子,见他怔了一怔,便迅速离开,心中不由一跳。
大哥又派人来查找那两个失踪的下属。
如此一来,这望江村将不会再平静了。
都是我,连累了大家的生活,他深深垂首,双肩剧烈抖动着。
心中有一个强烈的预感,恐怕自己又要离开这里了。
端着一盆被洗的干干净净的白菜,迟疑的脚步缓缓踱进着简朴的小屋。。
白惊羽默然的坐在木凳上,头脑中一片空白。
自己又要离开了,难道就这样一直逃避下去,一直沦亡天涯?
大哥,你的心真狠,难道连一个停留的小窝你都不舍得给我,非要置我于死地后你才肯罢休?
好,你做初一,我不信我做不了十五,你既然苦苦追杀不休,我一定要奉陪到底。
我不能再这样继续躲下去,继续灰心丧气,自怨自艾。
既然躲不过,我必须抬头面对。
谷天月擦着额上的热汗,欢欢喜喜走进来,放下竹筐,大声道,“哑哥哥,今天我从山里找到了好多香喷喷的野果,你一定会喜欢。”
说着,一堆红艳艳的果子便被他堆放在桌上,散发着诱人的清香。
白惊羽随手拿起一个,咬了一口,甘甜爽口,清冽香醇。
哎,以前是白家小少爷时,时令水果天天摆在屋里,可是他从没有正经尝过,偶尔一时兴起,便全部打赏给下人小婢,那些所谓的果子对他来说,就犹如大米一般普通。
但是,今天这嘴里的野果却香甜的让他舍不得停嘴。站在一旁的谷天月被他的吃相惊呆了,不由笑道,“哑哥哥,早知道你这么喜欢吃,我就应该多采一些。”
白惊羽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手,暗想才过了一个多月,自己的心情都大不相同了,以前自己不屑一顾的瓜果,现在在这里成为了人间的美味,令自己垂涎三尺。
往事种种,不堪回首。
谷天月推开篱笆门,见前面不远处一个男人正拿着一串糖葫芦哄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
“乖,告诉叔叔,你在哪里看到画上的叔叔的?”
他闻声不由浓眉一皱,目中的杀气一闪而逝。
“呶,”小女孩指着谷天月的家,道,“他们在谷哥哥门前呆了一会,就去外面了。”
“很乖,叔叔给你吃糖葫芦。”
“谢谢叔叔,”小女孩接过糖葫芦兴奋的向家里跑去。
男人转过身来,打量着在院子里晾晒衣服的谷天月,踌躇着,终于喊道,“这位小兄弟,你可曾见过两个身穿黑色衣裳的外村人?”
谷天月将衣裳慢慢搭在细绳上,冷冷道,“你没看到我每天都忙的低头转向,哪里有时间注意别人穿什么衣服。”
男人见他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冰冰的模样,不欲自讨无趣,便干笑一声,然后缓步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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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天月将衣服晒完后,见厨房冒出一股浓烟来,心中一慌,连忙奔进去。
原来白惊羽自己试着生火煮饭,不知他怎么弄的,刚生了一点火,便急着往里面添材,结果,火反倒被他过多木材隔绝了空气,骤然熄灭,他以为是没有扇子的缘故,便又拿着扇子用力的对着灶台扇,结果火没有烧起来,到是扇出一股黑烟,呛得他咳个不停。
“哑哥哥,我来吧,”谷天月好笑的看着白惊羽满脸的黑灰。
白惊羽狼狈的退出厨房,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天月会不会为此生气呢?他在堂屋里焦急的走来走去,半晌,见厨房的黑烟已经消失,便惦着脚尖,一步一步移近厨房门口,悄悄向里偷窥。
火苗已经熊熊燃烧,一口铁锅被架在灶台上,谷天月正在聚精会神的熬制着他的秘制甜粥。
白惊羽悄悄从门口退了回来,心中一片惆怅。
谷天月又聪明又善解人意,与他相处一个月,他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他喊的哑哥哥,习惯了他每天熬的甜粥,习惯了他每天的笑声。
他就像自己的阳光天使,慢慢驱散着自己心头一直以来环绕的阴霾。
他真不想离开他。
但是如果自己一直隐居在这里,慢慢会给他带来更大的干扰。
他不想看到他的手再次为自己沾染鲜血。
他本就是望江村里的一名无忧无虑的少年,而不不应该与江湖沾染上任何的瓜葛。
谷天月捧着粥大踏步进来,他拿起筷子在碗里用力的搅动着,自言自语道,“近来天气炎热,我也没什么胃口,只想喝粥呢。”
“夏天的粥搅凉了,喝起来才更舒服。”
白惊羽端着碗泡菜从外面进来,道,“坛子里的姜快没有了。”
谷天月的手一停,随即道,“哑哥哥,我正在想这个问题呢,后天就是赶集的日子,到时我一大早就入城买些家里需用的东西,你看,我们好久没有吃猪肉了,也要买一些,你喜欢吃水果,我也要买一些。。。。。。”
白惊羽听得心酸,忍不住想要堵住他的嘴巴,但是,他握紧拳头,止住了自己的冲动。
白惊羽暗暗的为自己收拾了个小包裹,这天谷天月前脚刚出门,他后脚就踏上了出村的土路。
土路弯弯曲曲,千转百回,走了半个时辰,眼前不由一亮,一条南北贯通的大道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他不由的转身回望,小路从山间蜿蜒出来,一重又一重的青山早已将望江村隔断在他的视野里。自己悄悄走了也好,再也不会有人去骚扰他们宁静的生活了。
且说谷天月吹着口哨,背着自己的战利品兴冲冲的向家走来,今天采了大半筐野果子,哑哥哥看了,一定会高兴的跳起来。
“我回来了,”推开篱笆门,他高声喊道。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出来。
他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疯了一般的冲进屋里。
桌上留着一张信纸:天月,近段时间,多有打搅,后会有期。
“哑哥哥,”他大声喊道,心里突然没有缘故的阵阵惊慌,他以为哑哥哥会这样一直陪着自己,想不到,他却无声无息的离开自己。
你一介弱质书生,自己上路,会不会被坏人抓去呀,尤其是那些来村里的鬼头鬼脑的浑人,他们要是看到你,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谷天月在屋里急得团团转,蓦地,他长啸一声,几个起落,已跃落到村东头一户人家面前。门前的空地上,一个妙龄女子与一个中年男子正蹲在地上,晒着草药。
“林大夫,”他大喊起来。
中年男子一抬头,剑眉星目,他盯着谷天月道,“你又发什么疯?”
谷天月垂头丧气,“哑哥哥不喜欢跟我住在一起,他独自走了。”
林大夫哦了一声。
这林大夫是村里唯一的大夫,医术高超,村民生个什么病,到他这里来,保准药到病除。
村民经常给他送些鸡蛋,鱼肉等表示自己的心意。
林大夫有时候也要外出接诊,外出少则一个月,多则三个月,那时候就是他的弟子留在村里替村民看诊。
据说,林大夫每次外出接诊时,都会得到一大笔工钱,可以供他们师徒俩过一辈子的了。
这都是村民们口口传来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哑哥哥也与林大夫有关。
那天自己把昏迷不醒的哑哥哥背到林大夫家里,林大夫替哑哥哥诊治后,忽然对他道,天月,这个孩子也够可怜的,不如就让他跟你一起生活吧。
谷天月很意外林大夫突然提出这个话题,怔了一怔,才带着疑问望着他。
林大夫心地善良,对村里每个人都和蔼可亲,莫非他只是同情这个病人吗?
林大夫笑了笑,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母亲一直希望有人与你生活,这样,你就有伴,不再孤独。这个少年以后就交给你了,如何?
谷天月摸了摸脑袋,对着林大夫憨厚的笑了。
这样吧,我每月给你一两银子,就当你照料他的工钱。林大夫突然道。
谷天月忙摇着手,讪讪道,这,这,支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心里却很震惊,不知道林大夫是怎么想的,难道这人林大夫认识?
林大夫道,我就当你答应了,天月,你以后可要好好保护他哟。
谷天月其实心里也很兴奋,毕竟他单身一人太久了,有人陪伴,自己求之不得。
虽然他想不分明为什么林大夫会这样要求自己,可是想到自己以后多了一个朋友,屋里也会变的热闹,于是,他便点头同意。
他将哑哥哥背回家,按照林大夫的指点,细心照料着,直到他慢慢醒来。
见林大夫继续低头摆弄着他的药草,谷天月心中没来由的生起气来,大吼道,“你不关心他了,万一路上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叫我怎么办。”
林大夫缓缓起身,拍拍手上的灰尘,淡淡道,“既然他今天才离开,那么一定不会走远,你与其在这里大吼大叫,还不如收拾盘缠赶紧上路去找他。”
谷天月愤愤道,“当初是你让我照看哑哥哥的,我还以为你跟他是熟人,想不到现在你对他竟然如此冷漠。”
他转身便要离开。
“慢着,”林大夫喝住了他,只见他进屋从一个柜子里翻出两个白色的玉瓶,然后递到谷天月手上,叮嘱道,“天月,红色药丸是治疗内伤的血色丹,绿色的药丸则是可解百毒的碧玉丸,你带上吧,可能用得到。”
谷天月见他的话说得郑重,目中含着殷殷关切之意,心中一跳,不由自主的将两个玉瓶揣入怀中,闷声道,“多谢林大夫的灵药。”
林大夫遥望着谷天月的身影,轻声道,“此次一去,便是江湖,是祸是福,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先生,”妙龄女子袅袅起身,她眉眼纤秀,柔若春水,声音轻柔动听,“如果不放心,不如让初月暗中跟着他们。”
林大夫摇了摇头,道,“我怎么会让你去冒险呢,还是,看天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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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谷天月心急火燎的冲进家里,打点好行李,正要出门,猛然瞧见竹筐里的野果子,红彤彤的,还在散发着清新香味,回忆起白惊羽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他咬了咬唇,猛然捧起一大把,细心的把它包裹好,塞入自己的行囊中,-----------一个简易的包裹。
他心急如焚,连连施展轻身功法,需要半个时辰的小路只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被他甩在身后。
他来到岔路口,刚好有一辆马拉大车经过,他便挥手拦下,坐了上去。
一路急奔,饶是他功力高强,也禁不住有些微微气喘。
车上只有他一人,他不禁搭讪道,“车夫大哥,今天生意好吧。”
他因为经常往来于望江村与城里之间,时间久了,便与有些车夫成了熟人。
车夫笑道,“还不错,今天你运气好,我是最后一次送人下乡,现在回城啰。”
谷天月见他心里高兴忙道,“车夫大哥,你今天在路口可见过一个满脸刀痕的哑巴。”
他本是怀着侥幸心里,并没有以为自己一定会从他的口里听到消息。
哪知车夫想了想,认真道,“你一问起,我就记起了,是有这么个人。”
谷天月心中又惊又喜,道,“那他在哪里下车?”
车夫道,“就在东门跟着大家一起下的呀。”
谷天月不由喃喃道,“真是太好了。”
真是想不到自己竟意外的知道了他的消息,无论如何,可以肯定他是去城里了。如果是去城里,那么自己应该不难找到他。
更何况,现在是正午,与他离家隔不了几个时辰。
心里越是这么分析越是兴奋的扑扑直跳。
他暗暗道,哑哥哥啊,我一定要把你找回家。
马车一到东门,城门上写着几个大字雪岭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