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妖求之不得,他正烦恼着自己等待的人总也不来,也烦恼自己想不起等待的人究竟是谁,这些烦恼困扰着他,令这支花花显得迫不及待了,急忙冲着湛浩言一个劲地摇摆着自己的花瓣:“前辈,拜托你了,请让我想起来吧!”
湛浩言的法宝“梦回”并未带在身上,而是留在了自己的个人宗门里,今天他也没有其他要紧事去做,便与贺千珏打了个招呼,两人决定顺手帮一把这只小花妖,反正也不是什么难事。
随后,湛浩言便离开了贺千珏的镜子空间回去取法宝,而贺千珏继续给小花妖浇水,其他人开始整理温室的其他部分,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当中。
浇水的途中,贺千珏询问这只小花妖的名字:“你记得自己的名字吗?还是已经忘记了?”
果不其然,小花花摇晃着自己的花脑袋:语气沮丧:“我想不起来。”
贺千珏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旁边身娇体弱个头矮的寒蝉闲着没事情干,扒着贺千珏的裤腿爬上来,爬到贺千珏的肩膀上,瞅了一眼花盆里的花花,对贺千珏道:“先生也给他取个名字呗,不能称呼很不方便的。”
只可惜贺千珏没啥取名的天赋,他盯着这花花瞅了半天,半晌尴尬地说道:“要不……就喊小花吧,好记又好听。”
花花似乎不喜欢,花瓣也萎靡了起来,说道:“请先生不要取这种名字,虽然我现在确实是一朵花,但我认为我应该是个男孩的……小花这种名字实在是……”
“就是说啊,太俗气了。”寒蝉也在旁边附和道,他鄙视地用爪子拍拍贺千珏的脸:“又俗气又女性化,先生太没有品味了!”
“谁说男生就不能取小花这样的名!?”贺千珏捏着寒蝉的兔耳朵把他拎起来,表示不满,“你们这是性别歧视!”
“才不是呢!这是喜好的问题吧!”寒蝉在贺千珏手里挣扎反驳,“男生们肯定都希望自己的名字更威武霸气,或者能够表现出特殊性的。女孩子肯定会喜欢柔和一点的,能够表现出温婉气质、或甜美可爱的。反正我家卓茜茜肯定不会喜欢自己顶着像她们同班同学张大伟这样的名字!”
贺千珏使劲捏住了寒蝉兔子,愤愤道:“所以说你这根本就是在歧视你们班上的‘张大伟’啊!”
“还有卓茜茜啥时候成你家的了!?还说的那么亲密,明明你就是我的!”贺千珏开始哀嚎,捏着寒蝉不放手,把寒蝉捏的都要变成扁兔子了,令这只软绵绵的兔子一个劲地在他手心里挣扎扭动。
旁边正在做温室布置的言蛇终于看不下去了,过来插嘴道;“不要吵架,先生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能欺负小孩儿呢?”
贺千珏被训斥了,满脸的委屈:“我哪里欺负他了!?”
一时不查,被贺千珏捏住的寒蝉一个滑不溜秋地从贺千珏手里跳出来,哭唧唧地扑进了言蛇怀里,高喊;“言蛇先生他欺负我!”
然后引来言蛇用责怪的目光瞪着贺千珏。
贺千珏觉得自己更委屈了,委屈的他扑向了旁边的狐狸,把自己的脸埋进了狐狸的大胸器里。
狐狸顿时得意极了,霸气地搂着贺千珏并且把挑衅的眼神抛向了那边的言蛇,看得言蛇的脸一阵青红。生气的言蛇忍不住握紧拳头,他的手劲太大了,被他抱着的寒蝉又被捏得要扁了,寒蝉立刻难过地哭了出来。
只有赢乾仍然非常努力,继续严肃地在摆弄温室的构造,以及照料那些柔弱的花朵们。
……
不久之后湛浩言回来了,回来时如约带来了他制作的那件法宝“梦回”,他对自己制作的法宝十分有信心,炫耀一般拿出来给众人展示,贺千珏一伙人也纷纷围上来围观,瞅着湛浩言手里的小东西,纷纷面色各异起来。
贺千珏用手戳了戳湛浩言手里的东西,惊奇道:“这就是你锻造的‘梦回’?”
“没错,这个就是梦回。”湛浩言骄傲地扬起脑袋。
贺千珏皱起自己的眉毛:“这不就是用树脂裹着一片花瓣吗?跟琥珀似的,虽然上面确实刻着很多密集的小法阵,但这法阵也不高深,全都是辅助用的。”
湛浩言手里名为“梦回”的法宝确实就是用树脂包裹着一片小花瓣,所制成的如琥珀一般的小玩意儿,一个不规则的椭圆形,那琥珀偏血红色,里面的花瓣却是极致的纯白,血色晶莹,模样倒是挺好看的。
现代的“琥珀”又称为“树脂化石”,一般是距今4500至9900万年前的松柏科植物的树脂滴落,掩埋在地下千万年,在压力和热力的作用下石化而形成的一种石头。偶尔这些树脂里面会意外跑进去一些昆虫,于是就变成了内含昆虫的包裹体,也就是虫珀。
可能是觉得贺千珏对此不屑一顾,湛浩言决定为自己的法宝争回荣耀,他说:“你可别小看这东西啊!只要用一点自己的灵力激活,然后握住这个琥……啊呸,是法宝!然后你就会立刻睡着,并且在梦里回忆前世了!”
贺千珏鄙视地抬起头望着湛浩言:“你刚才就是想说琥珀吧?这分明就是琥珀吧!在上面加几个法阵就硬说是法宝也太不科学了!”
湛浩言开始闹腾了,一把年纪还手舞足蹈:“修真法术哪能讲什么科学!?而且法宝是看效果的!和它是不是琥珀根本没有关系好吗?再说了,我把它做成琥珀是因为里面‘忆梦莲’的花瓣在现世很难存活,所以才用树脂包裹进行保存!又美观好看又利于保存使用,这种事情才叫科学好吗!?”
贺千珏可能是说不过湛浩言了,眯着眼睛表示自己不开心,不开心的他赌起气来,抬手亮出自己的灵气,就直接去拿湛浩言手里的琥珀,恼怒道:“既然你说是法宝,那我就试试这法宝的威力好了!”
“等等!”湛浩言立刻急了,刚想合拢手指把手里的法宝收回来,但是贺千珏却比他更快一步,富有灵力的手指很快一手握住了这枚琥珀,握住于掌心,然后贺千珏立刻感觉到自己手心里一阵炙热,热得发烫,他还没反应过来,眼前顿时一黑,意识顿时模糊了起来,啪叽一下就倒地上了。
旁边的言蛇连忙冲上来抱起贺千珏,其他人也统统围聚了上来,言蛇惊疑不定地摸了摸怀里看似已经睡着了的贺千珏,又抬起头看湛浩言:“前辈,先生他这是……”
湛浩言无奈的抓了抓脑袋:“这小子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啊,虽然难得生气,但生气时就会变成冲动,不过他总体上还是非常理性的人,就算冲动了也不会做出太出格的行为。”
言蛇抱着贺千珏,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询问湛浩言道:“先生他会想起来吗?他遗失的记忆……”
湛浩言沉默了片刻,轻声道:“他肯定已经做好了准备,所以才会来摸我这个法宝吧。”
“您的意思是……先生他是自己希望回忆起自身的记忆,才会去摸这块石头吗?”言蛇不太情愿,他一点也不希望贺千珏回忆起来那些陈年旧事,那些很有可能会对贺千珏产生伤害的事情。
然而湛浩言完全将言蛇的意思曲解到另外一个层次,他额头上青筋突起,拍着桌子愤愤道:“这不是石头,这是法宝!再不济你叫琥珀也行,不许说我辛苦做好的法宝是石头!不许!”
狐狸在旁边说起了风凉话:“明明就是石头啊,琥珀就是一种化石,喊石头再正常不过了!”
湛浩言的脸完全黑了,扭过头狞笑着瞪着狐狸:“信不信我揍你!?”
狐狸被他吓得一个激灵,耳朵都冒出来了,她抖了抖尾巴,躲到了赢乾的身后。
见狐狸躲开了,湛浩言又转过头看言蛇怀里躺倒着的贺千珏,下意识地叹息一声,说道:“不管他表面上装得有多么泰然自若、毫不在乎,但是记忆全无给他带来的不安定感仍然会令他惴惴不平,他大概自己也是意识到这一点吧……所以摸这块石头时,心里一定做好了万全准备。”
————
漠河城内有一户大户人家,姓贺,便叫贺氏。
贺氏世代经商,有几家特大纺织厂,靠着丝绸布料把生意做遍了大江南北,店铺一家家的在各个城镇里开,那是距今大约两千年左右的时间,处于西汉王朝末端,一个朝代的统治即将结束,各地征战不休,起义不断。
那个时候的战火还未烧到漠河城,这里的百姓还算是安居乐业,但已经有大批因为战火纷飞而涌现的难民纷纷涌入,为了躲避战火,人们拼命往和平的地带跑,混乱一起,各种趁火打劫,抢劫偷盗事件便层出不穷。
贺氏的布料生意也因此受到了很大影响,经济收入愈发低下,店铺纷纷关门大吉,欠款和负债也不停上涨,为了填补这巨大的财政空虚,贺家家主不得不离开漠河城,坐船渡河,希望能够得到河对岸一位友人相助。
这一天,贺氏家族大院的后门被人悄悄从里面打开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垂髫稚子从里面钻了出来,这小孩儿身着一身红色短袄,黑色长裤,精致的黑布小鞋。他脖子上戴着一圈长命锁,手腕上有银铃镯,长得粉雕玉琢模样煞是可爱,身上的衣着和配饰都价值不菲,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这孩子就是贺氏家主的独子,名字叫贺千珏。
年纪不大,就七八岁左右,胆子大得很,经常会甩开侍奉的仆人偷偷穿过后院,打开后门跑到外面玩耍。最喜欢去的地方是漠河城西门外的青竹山,那里有密集的树林和一些小动物,是漠河城内不少孩童喜欢玩耍的地方,贺千珏去那里的原因,也是因为可以碰到不少小伙伴。
但是近几年四方征战不休,难民越来越多,死人也越来越多,漠河城内接收的难民越来越多,这么多人都要吃饭,但是谁能给他们饭吃呢?所以城主宣布即日不再接收难民,那些难民就只能聚集在城外郊区,在荒野破庙里度日,向路过的旅人行乞,有时候饿得不行了,就开始成群结队地打劫劫掠。
城外很危险,所以每家每户都开始严厉看管自家的小孩,让他们不能随便到处乱跑。
只可惜贺家家主现在不在漠河城内,而家主的现任夫人,却是贺千珏的继母。
贺千珏的生母已死,他父亲才续弦重新取了另外一个富家小姐做老婆,那个时期的人十六岁即可结亲,这新取回来的夫人就是个十六岁的女娃子。
这才十六岁的女娃,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哪懂得照顾贺千珏这么大一孩子,虽然见面时千珏会不情愿地喊一声“母亲”,现任夫人也会不情愿的回应一声,但只要家主不在,两人都是能避则避,互不相见。
所以,贺千珏经常偷偷跑出去玩,除了他的贴身仆人一直提心吊胆地到处找他以外,并无其他人在乎这一点。
今天贺千珏也照例跑出去玩了,最近城外的难民太多了,贺千珏过去时根本看不见昔日来往的那些小伙伴,只能看见一个个或是衣衫褴褛憔悴不堪、或是凶神恶煞手持刀剑的家伙们聚集在一起。
贺千珏虽年纪小,但人很机灵,看见那么可怕的一群人,立刻本能的知道不妙,他不敢继续前进,想后退重新顺着城墙的一个狗洞里面爬回去,但却发现后面的路上又有几个凶神恶煞的怪人来来回回的巡逻。
贺千珏害怕,就循着树林草丛之类的地方避开了那些难民,他往山林的最深处走啊走,走着走着就迷路了,左看右看前看后看,基本上都是树木和草丛,树林深处的杂草无人看管,发了疯一般地高长,长得比贺千珏还高,他人站在草里面,就能被草淹没了。
走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出路,眼瞅着天色开始变暗,贺千珏想回家了,他的肚子饿得咕噜噜直叫,他内心的慌乱和恐惧渐渐加深,他想他得往高处走,站在石头上或小山丘上,或许可以眺望到漠河城在哪儿,这样就有一个大致的方向了。
但就在他想这么做时,贺千珏看见山林间有杂草在轻微晃动着,似乎有什么东西就在他附近徘徊,配合着愈发暗沉的天空和森林了莫名诡异的气氛,顿时让这个几岁大的小孩吓得有点瑟瑟发抖起来,这孩子立刻蹲了下来,满地摸来摸去从低声捡起了一根木棍试图拿来做防身的工具。
他瞪大了眼睛盯着那草丛里晃动的东西,他知道那玩意儿离他越来越近了,年幼的小千珏心里有了个小计划,他要等那可怕的东西一出来,自己就拿木棍子戳它!
然而草丛里钻出来的东西却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而是一头……幼鹿?
没错,就是一只幼鹿,很小一只,头上还没长角,不知公母。有着棕色带花斑的毛皮和细细的四只蹄子,又小又惹人怜爱,看得贺千珏顿时忘记了害怕,他把手里的木棍子往地上一扔,蹲着身朝幼鹿伸出手,嘴里发出咕噜咕噜奇怪的拟声词,试图吸引那只幼鹿的注意力。
幼鹿歪着脑袋盯着贺千珏看了好久,竟然不怕他,摇晃着身子就过来了,走到了贺千珏的跟前,低头去舔贺千珏的手心。
幼鹿的舌头湿漉漉软糯的,舔得贺千珏手心里发痒,他一痒就忍不住笑,笑了一会儿,又伸出另外一只手去摸幼鹿身上柔软的皮毛,他轻声发问:“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也迷路了吗?”
幼鹿自然不会回答贺千珏,只是抬起头来用黑漆漆的眼睛望着贺千珏,它看了贺千珏一会儿,似乎注意到贺千珏身上脏兮兮的衣服和膝盖破了个洞的裤子,还有肚子里时不时发出的饥饿音效。
幼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它凑过来咬住了贺千珏的袖子,拉着他的袖子扯了扯,然后松开嘴往一个方向走了几步,并且回过头来看着贺千珏。
“你是想带我去哪儿吗?”贺千珏机灵的意识到这只幼鹿想做的事情,对方想带他去某个地方,而贺千珏毫不怀疑,跟着幼鹿就一起走了。
他甚至没有思考过,一只幼鹿怎么可能聪明到这种地步,甚至会给人类带路。
当然,以他当时的年纪和判断能力,想不到这些也是很正常的。
贺千珏只是跟着幼鹿走,走啊走,途中穿过了一条溪流,这使得贺千珏可以痛饮一番以补充他缺失的水分,在他喝水的过程中,那只幼鹿不知道从哪棵树上摘来了一些野果,并且放在了贺千珏的身边。
年纪小的贺千珏只是惊奇,加上腹中饥饿,使得贺千珏来不及想更多,拿着野果在水里洗了洗就吃得不亦乐乎,吃饱之后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一些不对劲,问那幼鹿:“你好厉害,你是妖精吗?”
幼鹿只是看着他,歪着脑袋,模样非常可爱,引得贺千珏忍不住又上前去摸了几下对方的脑袋。
随后幼鹿又继续给贺千珏带路,在天色快要彻底暗下来的前夕,这只鹿将贺千珏带到了山脚下,带到了漠河城的旁边。
贺千珏看到漠河城亮起的灯光后,惊喜道:“是漠河城!我可以回家了!”
等他说完这句话回头一看时,那只幼鹿就不见了,山林间影影绰绰,树影合着风声摇曳,除了偶尔的虫鸣鸟叫,再无其他人身影。
年幼的贺千珏觉得自己像是经历了一场神奇的梦,他望着山林望了许久,直到太阳已经彻底下山,他才不得不转身朝着漠河城跑过去。天已经完全暗下来,外面那些乱晃的难民似乎也开始驻扎帐篷或找一些何时的栖息地休息,并没有在外面乱晃了,所以贺千珏一路上没有遇见其他人。
他顺着自己出来的那个城墙狗洞又钻了回去,这么一来二去,已经把自己弄得浑身泥泞,等他回去时,找了他好久的家仆几乎是哭着扑上来抱住他。
是的,这就是贺千珏与无相魔的第一次相遇。
……
贺千珏摸着有点生疼的脑袋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沙发床上,旁边是守着他的言蛇。
“先生!你醒了!”言蛇看见他睁开眼,立刻激动地围上来抓住了贺千珏的手,“你没事吧?”
贺千珏定定地看了言蛇一会儿,似乎才反应过来一样,说道:“没事,我没事……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几分钟左右。”旁边的湛浩言也走过来对贺千珏道:“怎么样,你想起了什么吗?”
贺千珏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笑起来:“只有一小部分,你那个法宝确实有点效果啊,不过貌似要多次使用才能回忆更多的记忆。”
“是啊,要是一次性全想起来,你脑袋非得炸了不可。”湛浩言自信满满,“这回你得承认我这是法宝而不是石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