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都是好看的?”肃景墨挑了挑眉,“言外之意便是此刻不那么好看了,至少比以前难看。”
“不是,”覃程凝视着眼前的人,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说到:“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是你,如何知晓你心间想的甚么?”
见肃景墨笑,覃程便知这人是习惯性的调笑,也不再解释,只探过身子,小心翼翼地吻了吻肃景墨的面颊,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这笑落在肃景墨眼中,肃景墨忽然发现,他是有些喜欢覃程这般模样的,眼底从始至终只有他肃景墨一人,他看着覃程,便能看到一个人爱上他肃景墨,会是什么模样,说真的,他心底是欢喜的。
走近一步靠在覃程怀中,果然这人很自觉的就把他搂得紧紧的.....肃景墨勾唇浅笑,
“覃程....”
“怎么?”
“你在想甚?”
“啊?”肃景墨突然说这话,覃程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干巴巴的说道:“我在想你呢。”
这回答让靠在覃程肩头的低笑出声,
肃景墨的笑声,震颤着覃程的胸口,覃程不知为何眼眶一热,索性将人搂得更紧了,“我就是在想你,我想着该怎么才能把你搂得更紧些,这样你就不会走了。”
肃景墨没有回话,只是一直笑着,笑得声音都颤抖,笑得连心口都开始疼痛了,他才抬起手回应了覃程的拥抱。
墓室冷冷清清,没人说话,没了笑声,就更是显得孤寂了,肃景墨透过覃程肩头,望着不远处那口石棺......
那是他的归宿,他的终点,他早就死去一千六百年了,死前不过而立,这延续的日子,也算是对他的补偿了......他该满足了才是......
只是......为何他不愿松开这双手呢......
肃景墨闭了闭眼,好久好久才开口道:
“覃程,你想不想要我?”
“什、什么?”
“怎地,没听清?那便当我没说、”
“我想!”覃程急忙打断肃景墨未尽之语,“我想,很想......我从始至今都想着要与你在一起一辈子,就算鬼魂那又如何,我就是爱shang了你,爱得心都痛苦却也甘之如饴。”
覃程的话让肃景墨噗嗤笑出了声,“我不是说的这个......”
这么说着,肃景墨反倒少有的不好意思,毕竟,向来都是别人往他怀里钻的,投怀送抱的事情,他可从未做过,这便是头一遭,跟前的木楞子还没能领会。
那羞赧也不过一刻,毕竟生前花丛中流连的人,肃景墨只笑着在覃程怔楞的目光下,贴近覃程,唇轻贴覃程耳畔,低语道:
“g笫之huan,你不愿与我......”
覃程其实在肃景墨笑起来时便明白了,有什么不懂呢,他又不是纯情的小孩子,更何况上一次若不是曲志文打扰......
“想,这个我也是......”覃程说着说着有些赧然,没了后话。
“恩?也是如何?”
怀中人在自己耳边戏谑调笑,覃程有些气恼自己总是不会抓时机,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也是一直想要得到你的,想和你......”
想找个斯文些的词,却怎么也想不到,覃程抓了抓脑袋,索性破罐子破摔低声在肃景墨耳边,咬了咬肃景墨的耳垂,道:“想将你吃得一干二净,你的全部都是我的。”
没曾想覃程会说出这般直白的话,耳垂被亲昵的咬着,触不及防,肃景墨险些红了脸,眼神也不由得颤了颤。
被覃程搂着,看不到覃程此刻的表情,肃景墨却也庆幸自己看不到,因为,这样覃程便也不会望见自己的此刻这般模样了吧。
宁云泽曾经说过,木讷之人最是激不得,惹恼了,说出的话,做出的事儿,最是难以招架。看来,这话一点不假。
“可是如今也不是时候,”调整了情绪,肃景墨恢复了往常模样,脱离了覃程的怀抱。,望着覃程惨白的面色,昏迷几天滴水未沾,光是抱着他都废了好大的劲儿......要是再不带覃程出墓,只怕不消两日,覃程便......
“这、这,我......”覃程也知道现在他这随时都会倒下的模样,别说吃掉肃景墨,只怕是站久点都会倒下,但是......
“景墨,你想反悔?”
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啊......
肃景墨站起身,笑望着覃程,“君子一言。”
没等覃程说话,肃景墨继续道:
“而且,墓外有个老朋友在等着我呢。我再不出墓,恐怕他就会追进来,看看我是不是真的魂飞魄散了。”
“老朋友?”覃程挣扎着站起身,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问道:“你是说,肃巍然?他真是你那五弟肃景砚?”
“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肃景墨微微皱眉,“不过,应该很快就能知道了。”
覃程见肃景墨挥手打开了地宫大门,回头把手伸到自己眼前,笑道:
“跟我一道出去吧。”
第一次,覃程没有去拉住肃景墨的手,而是震惊道:“你要出墓?不行!曲志文说你离开大墓,就会、”
“你信我还是信他?”肃景墨收起了笑,静静地注视覃程,“若是我出墓便会灰飞烟灭,那我怎会出去?我自认不屑于在这事上骗你。”
“你是说,曲志文说的是假的?”
“我只问你,信他还是信我。”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覃程还能说什么,只得苦笑道:“我信你.....”
“放心,不会有事的,我待会儿还要与你说一件事,听覃程说了这三个字,肃景墨笑了笑,“一个,一千多年前,王朝覆灭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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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第一百一十一五章
一千多年前, 北魏中期, 天地骤变, 日夜颠倒近半月,一场七彩雨后才逐渐恢复了正常, 只是, 那场七彩雨带来的, 却不是和平,而是整个天下的动荡,上古神兽梼杌的神骨出现,本就不平和的天下, 在顷刻间全然混乱了。
起死回生、长生不老、飞升上仙,不知是谁传出了这个消息, 更不知何时传遍了天下,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死, 谁人不知,谁人不想?
但凡有一丝权势的人,都打着平天下的旗号,追逐着那块梼杌骨, 不思和平,不思耕作, 生灵涂炭,哀鸿遍野,几十年不过弹指一挥间, 梼杌骨不知下落,人却死伤太多太多。
“人欲是贪婪的,可归根结底却是上天的过错,那上古神兽梼杌骨缘何掉落凡间,这样的神物到了凡间只会引起祸患!”肃景墨与覃程并肩走出墓室,沉声道:“人都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那些个神仙在天宫醉生梦死,根没有发现那梼杌骨掉入凡尘,等过半载醒来,地面早就过来百年,生灵涂炭了。”
肃家军便是在那动荡之后,天下留存实力最大的,肃景墨记得在他们大绪的记载中,述说了大绪统一了中原大地之前的事。
来自天宫的仙人与先祖做了约定,先祖保证世人不碰触那梼杌骨,隐瞒梼杌骨的存在,那仙人便助先祖夺得天下。
战乱太久,世人都不想再继续这无休止的战争了,几十近百年的争斗,没有一人夺得那兽骨不说,人去了五分,天下更化作地狱一般,这不是上天的恩赐......
“先祖便是看清了这一点,知那梼杌骨是这天下的灾难,同意了那仙人的要求,这之后,夺了分崩离析的中原大地、南朝腹地。”
覃程听着肃景墨的话,沉思着,肃景墨说的历史与他所知道的,就差那一场七彩雨了,大绪之前,北魏之后,有近一百年的战乱,这是历史上没有的,也就是从以北魏中期那次日月颠倒为结点,整个历史就跳到了北魏逐步消失,北周、陈继后,隋朝来了......
整个时间,抹掉的不只是大绪这个王朝,还有大绪立国前的百来年,抹掉了梼杌骨出现的那段历史......
“天下太平之后,梼杌骨便让那仙人交给了他飞升之前的族人看管,他的后辈族人便是林清一族.......”
林清......
猛然听到这个名字,覃程不由得侧过头望着肃景墨的侧脸,“林清......这便是你娶的原因......因为梼杌骨?”
肃景墨瞥了眼覃程,眼底溢出一丝玩味,笑道:“也并非如此,当初我娶她,自然是因为喜欢的,”不过,那也只是类似于欣赏的喜欢,可笑的是他至死也以为那便是恋慕......只因不曾出现一人,让他分清那感情当称作何物......
被肃景墨这话噎了下,覃程想了想也不知该怎么说,那个早就不存在的‘情敌’,他说不在意是假的,毕竟肃景墨心中有她,可是说在意,却也矫情了些......
只能悄悄牵起身边人手,十指紧扣。
“那,后来是因为动了那个梼杌骨,才惹怒了仙人,导致那段历史的消失?”覃程想到肃巍然与他说的,当年是因为肃景墨贪图梼杌骨,去拿了那东西,毁了先祖的仙人的约,才会导致王朝的覆灭,天下动乱,仙人才不得不消除那段历史......但是,覃程却不认为肃景墨会是这样的人......
覃程话说得委婉,但肃景墨也是听得出他话里的深意的,
“应当肃巍然告诉你不少吧?好比,我乃大绪罪人,毁了先祖与仙人之约,导致大绪的覆灭?”
“......这......虽然他是这么说的,可是,我不信,你不是这样的人......”覃程顿了顿说道:“我总觉得有哪里奇怪,可就是一时想不起来,他说的好像没有漏洞,可......”
覃程的话,让肃景墨笑开了,“恐怕也就你会这么信我了。”
“......我、”
“覃程,”肃景墨打断了覃程的话,认真道:“你说,天下掉下了逆天的梼杌骨,那仙人没有带走,依旧留存于世,是何用意?”
这话一出,覃程猛然间反应过来,他一直感到奇怪的一点是什么了,明明可以把梼杌骨带回天宫,那为何却又把它留在人间?还与人做了那样的约定......
“隐瞒世人梼杌骨的存在,发誓不碰触梼杌骨,便助让先祖不仅得到天下,还能将梼杌骨纳入眼皮子底下......天下哪有这般好事?”
肃景墨说到这里嗤笑出声,
“那天宫的神仙在人间弄下这般漏洞,让世人知道梼杌骨存在,生灵涂炭百年!打从一开始,怕是就想将这一切湮灭了,从一开始,大绪就是一个过渡,他们慢慢抹去世人的记忆,慢慢抹掉梼杌骨存在的证据!”
肃景墨压抑的愤怒使得话音微微颤抖,“我们大绪,早已注定是这冗长历史中被放弃的棋子,那些所谓仙人的疏漏,造成天下大变,大绪王朝随之出现,说是为了往后世间的平和,可他们这只是想遮掩住自己疏漏!说甚约定,那不过是一个托词,大绪在他们眼底不该出现!无论动不动那神骨,大绪早就注定要消失于世间。”
紧握的手被跟前的人捏得生疼,但跟前的人却毫无所觉,覃程第一次看到这般恼怒的肃景墨,肃景墨已经是鬼魂了,气恼之下,周身那股阴森感更重了。
但是,覃程却不觉得害怕,只觉得心疼不已。
肃景墨的话,解开了他的疑惑,若是大绪王朝背弃了约定,只消抹去大绪便是,可是大绪之前的百年也抹去了,那便是说,掌控人世间的‘仙人们’打算的就是抹去梼杌骨出现的历史......
想抹去一段历史何其难,人世间总有那么多文人记录下梼杌的存在,让大绪王朝出现,慢慢改变战乱生灵涂炭的人间,也慢慢消去大部分人对梼杌骨的记忆,等到人间恢复如常,人口恢复北魏末期那般,时机成熟,便一脚踢开大绪,抹去这一段历史......
肃景墨,想要留下大绪存在的痕迹,恐怕也只能这么做了,神鬼不入的大阵,一千六百多年孤寂的困守......
与天斗......不可能其乐融融......
眼前这人,该是做了多大的牺牲......
伸出手将眼前陷入过去的人搂入怀中,覃程心疼不已,深吸了一口气,低声却坚定的说道:
“大绪存在过,便是真的存在过,就算是神,也无法改变他曾经存在的事实........就算掩盖得再好,总会有那么些人找到的,不管千年万年。
“我们学考古历史的,总有那么一句话,‘历史是必然的无法改变,存在便是存在,就算未知,那也无法否定它曾经存在过,我们只是不知道而已。”
“中华上下五千年,最是尊重历史,就算是仙人也不能将之这般儿戏的抹掉。”
“更是......更是不能将你存在的痕迹抹去......”
覃程的话说得很温柔,却又坚定,像是一个承诺,肃景墨听在心间,
总会有那么些人找到的,不管千年万年......
不知为何,抚平了他的怒火,像是他年少时那太傅......说出的东西倒是让人信服的。
“是啊.......你现在不就知道了很多?”
肃景墨微微叹道:“想不到,你还能说出这般话......你若不说这些,我倒忘了,你确是这世间的学者,”今后定是有大作为的。
“我.....我学的历史,也就这在行了......做这行的,都会说这种话,我也就捡着说说而已。”没曾想被肃景墨给夸了一番,覃程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肃景墨笑了笑,没接话,只说到:“我告诉你这些,也只是我知道的一些,至于之后大绪发生了什么,我确实不知......”
“没事,以后......”覃程本想说自己以后会找出来告诉肃景墨的,可想到自己很快就死了,魂魄会呆在这墓中,恐怕是没有机会去找的,想了想便说道:“以后,会有人发现的......”
肃景墨凝视着覃程,好一会儿浅浅笑道:“是的,一定会。”
覃程望着肃景墨,总觉得肃景墨眼底藏着些深意,却又不知是些什么,准备说话时,却发现肃景墨转过身就往墓道外走去,他只好快步跟上。
肃景墨听到身后覃程的脚步声,踩在墓道地板上哒哒作响,而他脚步却没有声音。哒哒声越来越近,走到自己身侧,慢慢地牵起他的手......
声音的主人身体早就不好了,走快那么几步就开始微微喘气,日子恐怕不多了。
活着还是好的,还有无限的可能,刚才覃程那番话,真的让肃景墨感觉到这人对历史的喜爱与敬畏,能做到这样的人,终成大器......
墓道不长,很快就踏进入墓道的那块空地,考古队挖掘的探沟就在前方,
直直地望着前方幽暗的探沟,只要踏出那探沟,只要走过这几丈路,他便能离开这待了一千多年的幽暗墓室了.....
还存在的那只手,被覃程紧紧的扣着,手掌传来的温暖让肃景墨停下了步子,不再向前一步。
“我,有些害怕。”
“害怕什么?”覃程担心地紧了紧握着的手,“是你说墓外那个‘朋友’?”
覃程不知道那人是谁,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只能说到:“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肃景墨蓦地笑了,点了点头,“走吧。”
探沟不长,不消两分钟,两人便走到探沟口,曲志文和唐家明早就等在那儿了。
“覃程,你退后些,离我十尺远。”
覃程不明所以,却也只能往后退了些。
待覃程离自己远了,肃景墨望着眼前紧绷着随时动作的两人,嗤笑道:“你们也离朕远些,别挡了朕出墓的路。”
这话一出,曲志文和唐家明的脸色都变得奇怪了,
曲志文眼神复杂地望着眼前的人,“你......”
“朕的话,你没听清?那伤着了,朕便不管了。”冷冷地说了这话,肃景墨就往前跨了一步。
只是,那一步却让肃景墨平静的面色变了,动作也停了下来,大墓也随之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见状,唐家明拉着曲志文立即跳到远处,
覃程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只觉察着脚下的土地开始震颤起来他险些要站不稳脚步,整个琼山似乎在怒吼着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