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玉阶完本[穿越古耽]—— by:花见美晴

作者:花见美晴  录入:05-23

“你说什么?”殷鹤晟刚服了药,听得手下所言险些砸了手中的碗。
裴云微微蹙眉,斟酌言辞道:“如今这消息恐怕已是晚了。若是世子亲自押粮,如今该当已入郎州境内。只是眼下全无消息,也不知是什么情状。”
这话说得谨慎,但洛王已猜到其中关窍。
殷鹤晟定定神,将那碗随意搁在桌上。他脸色虽难看,到底病情已经大有好转。孰料如今乍然得到温酌的消息,竟是这样生死不知的情形。
他素来有筹谋,便是被人刺杀昏迷,该办的事也自有人在办,便是粮草已成了隐患,他也实没料到温酌竟能为此拼了性命。
这是多么荒诞的一件事,好比你昨日才在花前月下软语相对的人,忽的就到了刀光剑影里,任你为他挡了了多少风雨,倏地就成了茫茫世间的一缕飘渺幽魂。
殷鹤晟自认见多了生离死别,只是这离别来得实在太突兀,以至于连他都忍不住错愕。
他一时有些心绪激荡,无端地有些茫然,嘴里却道:“没有消息便不是坏消息。”
裴云亦是附和,只是他心下已觉温酌一行人恐怕凶多吉少,不过没有宣之于口罢了。
殷鹤晟静默片刻,道:“你遣一队人,只精不多莫要扎眼,且沿路寻一寻。”微微一顿,又道:“即便是遭了不测,也总要把人带回京去。”
裴云立刻应了,便退出军帐,见周长慕正站在外头,瞧着模样已是等了一时。
未等裴云开口,晋吕侯先开口道:“可是说的粮草一事?”
裴云道:“未曾细说,襄阳侯世子与殿下私交甚笃,如今虽没个音信,属下也未敢乱猜。有道是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得明日就有信了也未可知。”
周长慕点点头,军中余粮不多,城中又是谣言四起人心惶惶,他借机逮了好几个奸商大户借了妖言惑众扰乱军心的名头将人宰了,将他们私藏的粮食都充了公,这才堵了众人的口。
眼瞧着裴云一脸丧气,便想着不赶着这会去触外甥的霉头了。
这边厢,正如裴云所说,温小侯爷果然如有神护。那林子中一场恶战,眼瞧着李炳岩人多势众,折了不少江湖好手。便有一众军士被一骑白马遥遥领着杀了过来,为首的一人生得英俊挺拔,恰是温酌的老熟人上官九。
温酌此时简直当自己白日发梦,见上官九带的人马杀到近前,急忙让人呼号求救。
这对人马倒也干脆,直接与李炳岩等人杀了个痛快。
云想容这时才仔仔细细打量起人来,对温酌道:“这队人马瞧着可不像是平王的人。”
温酌眼瞧着上官九已是惊喜,这会听她提起,这才细看一番,喜道:“真是天助我也!这可是京畿卫!定是圣上派来助咱们的。”
这话一出,便是书勤、侍玉等人都喜出望外。
京畿卫素来兵强马壮,非是等闲军士,李炳岩等人又被温酌请来的江湖好汉摆了几道,已是疲惫不堪,不过又与京畿卫纠缠片刻便败下阵来。
上官九便嘱咐缴械不杀,又将首将副将拿来拷问。温酌等人这才从藏身处出来与他见礼。
第135章 第 135 章
倒不是上官九有未卜先知的能耐,能救人于千里,要说温酌的救星,这普天之下也只有他亲爹襄阳侯有这份能耐了。
温士郁作为一个资深政客,朝野里的这些个老倭瓜里最招他心烦的就是赵承初。温士郁跟这位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地斗了这么些年,怎么着也会跟这老对手有些个“心心相印”的感应不是?
别说温酌去的是染州这么个鸟不拉屎的破地儿,便是去京畿溜一圈襄阳侯都得指使个把人瞧着。要不说赵家不使点坏水,那才叫辜负了温士郁对这老对手的预期呢。
康定候前脚刚截了世子给老子的家信,温士郁立马进宫给他亲舅舅耳边嘀咕去了,这甥舅俩不嘀咕还好,一嘀咕便把京畿卫遣了出来直奔染州庆宁府。
也是襄阳侯精乖,这时节若是点了旁人,少不得引人瞩目,若是不相干的又唯恐人家不尽心,反是害了自己小子的安危。于是乎,这炙手可热的皇差竟是一丝不差地砸到了上官九的头上,把个卫尉寺少卿惊得一愣一愣的,眼巴巴地看着上官九领了差事出京了。
上官九初来咋到,皇帝另遣了京中嘴炮瞿让同往,对外只说温酌、杜昧二人办事不力,责令瞿让代为行事。朝中一众人只当仍是染州案那破烂案子,哪儿知道上官九才是正主,瞿让倒只是阻挡那些窥探眼光的幌子罢了。
这伙人风风火火地赶了来,一路上多亏了温家的暗桩子传递消息。瞿让此人乃是温士郁的门生,与襄阳侯混了这些年,早跟猴精一般,听说温酌冒险北上不由惊出一身冷汗,便撺掇着上官九日夜兼程务必要追上这对人马,免得世子和粮草一块儿被人包了卷。
若是换了旁人说不定还要与他啰嗦几句,上官九一听事关温酌安危,立时便一马当先照着郎州就赶了来。这才掐着万急的关头救下了人来,瞿让因是文官脚程到底跑不过这些个武夫,这会功夫京畿卫已把叛党都收拾了,瞿大人倒还没赶到。
常言道人生四大喜事,其中之一便有“他乡遇故知”的说法,如今温酌不但遇着了挚友,且又是这等救命的大恩,难免心绪激动。
一众人休整的休整,拷问的拷问,好生忙碌了一番,总算等了瞿让来,粮草也都毫无损失。只是方才与叛军争斗,总免不了伤亡了数人,温酌亦是不忍,便安排了人手让受重伤的就近诊治休养,丧生者入土安葬。
瞿让一来就见如此景象,见世子虽遇险,神情倒还镇定自若,有条不紊地安排下诸多事宜。他上前行礼,对温酌道:“此地不宜久留。虽说劳苦些,到底还是进了城稳妥。”
这话到底是正理,温酌自然听得,众人便强打精神押粮上路。
第136章 第 136 章
上官九已有好些时候不曾见着心上人了,方才又赶着英雄救美的经典桥段,这会心里头自有一团旺火烧得急,恨不得与温酌一诉衷肠。只是碍着这么一大群外人不好太过打眼,又瞧温酌一脸困顿,心道他经了这场厮杀必是劳神惶恐,便劝了温酌回马车上歇息。
因有了京畿卫护卫,自然一路顺畅,那赵承初虽有心要构陷洛王,还不至于此时就明晃晃地造反,且因入了郎州境内,他伸起手来也是难得紧。
待温酌到了柴门关亦是五日之后了。
那守城将士听说来人乃是襄阳侯世子还不信,多亏一旁有个裨将乃是殷鹤晟的心腹,从前见过温酌几次,这才放了行。
瞿让见这架势,不由冷汗淋漓,暗暗对温酌道:“恐怕是战事吃紧,不然怎会如此小心。”
温酌听了此言亦是蹙眉,只是心中却挂念着殷鹤晟的病情,便什么也不说。
待得进了城,未见殷鹤晟,却是周长慕兴冲冲地迎出来,瞿让与他乃是旧识,亦是笑吟吟道:“侯爷好久不见。”
周长慕哈哈大笑,道:“原来竟是你来了。明日战时便只管把你叉出去喊话,虽杀不了蛮子也能把他们气个半死。”
瞿让被他寒碜,假意恼道:“侯爷未免太抬举瞿某了。”
周长慕道:“你带了粮草来,解了燃眉之急,自然要狠狠抬举你。”
瞿让一拱手道:“可不敢居功。这粮草乃是襄阳侯世子智取得来,我辈不过占了个护卫之功罢了,岂敢抢功。便是护卫亦是京畿卫上官大人的功劳,瞿某不过是借了皇差方有此行。”
这话一出,温酌便上前对周长慕一揖,道:“酌久闻侯爷大名,神往已久,今日一见果然风采不凡。”
这等寒暄的车轱辘话温酌学了不知多少,这会也是信手拈来。周长慕一边回礼一边打量他,嘴上道:“世子无需过谦。我与令尊昔日亦是旧识,常言道虎父无犬子,世子甚肖乃父。”
温酌被他这话说得莫名其妙,也不知是褒是贬,不过笑笑了事。
上官九被人晾了这会功夫,自然也要与晋吕侯见礼。
也难怪今人要嫌弃这些繁文缛节了。温酌虽寒暄着,不免琢磨着要寻殷鹤晟看看。
等上官九与周长慕你来我往一席话说罢,他忍不住道:“不知洛王殿下如今在何处?当日京城一别已是数月,不知殿下安否?”
周长慕见他问得急切,想到以往殷鹤晟提起这少年时的神色,心中免不了有些许异样,只道:“殿下无恙。诸位远道而来,必定劳苦。若是忙赶着参见殿下也未免唐突。不过先安顿下来歇息休整,待晚上自有接风宴。届时殿下必来与诸位相见。”
温酌听他这样说,晓得其中恐怕有什么缘由,只是此地到底是周长慕的地盘,在人眼皮子底下也不能太不识抬举,自然是应下了。
第137章 第 137 章
温酌等人虽入了城,却因着军情机要为了避嫌不得住在营中。周长慕也没含糊,当下嘱了人安排住处。
这柴门关乃是边关要塞,与州府大城不可同日而语,住的亦是寒酸,瞿让见状唯恐这位没见过世面的小世子跳脚,很是说了几句哄人的好话。温酌莞尔道:“瞿大人多虑了。此地寒凉如斯,洛王殿下尚且住得,温酌又能娇贵到哪里去了?”
等众人安顿下来,天色已沉。
温酌歇了一回午觉方起来,上官九就上他屋里来了。
两人坐着喝茶,也不过是有一句没一句的。
上官九瞧他神思不宁,试探道:“酌哥儿是有什么劳神之事么?倒不妨同我说说,说不得为兄能分忧一二。”
温酌抬头看他,愧道:“哪里。不过是前些日子慌里慌张地极是仓促,那会倒觉不出累。如今担子卸了,反倒是觉出些了。”
上官九静静端详他片刻,才伸手要给他额上探去,不想温酌微微一侧躲开了,道:“不妨事。原也不是发烧,多歇几日就是了。”
这样一来,气氛倒有些尴尬起来。
上官九只得收回手捧着茶盏仿若毫不在意一般,道:“你身子弱,委实该多歇歇才是。”
两人还没说上几句,季衡忽来了,见上官九在此神情有些踌躇。
只是上官九只是纹丝不动,也不见回避的样子,温酌便对他道:“但说无妨。”
季衡自然是回禀殷鹤晟去了。只是他身为外头的属官,哪里能随意进王帐,慢说洛王,便是连裴云都没瞧见。
倒是营中有他孰人,他才探了些旁的消息来。
也是温酌等人赶得巧,昨日羌奴才进犯,免不了一场大战,引得城中诸人警觉不已。
要说这羌奴竟也是学乖了,如今倒用起消耗战的套路来了。三天两头的来这么一场,才沾着甜头便跑了。这对歆军来说却是烦不胜烦——你若去追,这些个蛮子乃是惯常骑马的游牧出身,一个个跑得可比兔子快多了,再者还不知他们后面藏了什么后手,要是有埋伏可不是要吃大亏不成;要是不追吧,就这么看着这些个龟孙跑了,又难咽下这口气。眼瞧着城中粮草紧缺,到时磨也被羌奴磨死了。
上官九道:“难怪来得路上闻着血腥气如此重,原来如此。”
温酌摇头道:“这也不是办法,料想这城中必是藏了羌奴的探子,不然怎么晓得此事?”
季衡道:“听说晋吕侯下令柴门关只进不出,为的便是防探子作祟。”
有道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这又哪里是容易的事?
正说话间,外头忽的又骚动起来,只听下面的人急匆匆来禀报竟是羌奴又率军来犯。
瞿让亦是消息灵通,不过一会功夫就赶了过来。他做人甚是潇洒,这会还不忘打趣,道:“这回怕是接风酒也要泡汤了,倒给晋吕侯省了一笔花销。”
只是如今众人都笑不出,上官九道:“既如此,我便去瞧瞧情形。瞿大人稍待,外头风大,世子莫着了凉,还是进屋去等我消息便是。”
第138章 第 138 章
温酌第一次如此临近战场,仿佛四面八方都传来一种不安,但他又生出一种莫名的激动,热血沸腾。随行的人们都被唤了来,众人集结在堂屋听凭温酌示下。
季衡跟着上官九一块去见周长慕去了,云想容倒是仍在温酌处,作出一副陪侍姿态,想来是不愿自己洛王暗桩的身份曝光。谢蛮很是有些沮丧,他虽前几日就赶上了,但是没借来平王的兵,因办砸了差事险些送了一众人的性命,这些天一直垂头丧气。虽被温酌宽慰开解了几句,仍是丧家犬似的落魄神情。
说起来他也是极其冤枉,平王殷沣聿乃是今上的表弟,昔日险些死于朝野阴谋。只是温酌万没料到此人会背信弃义,不顾温士郁当日救命之恩,全不顾温酌死活。
不过既然老天好生之德,世子洪福齐天,来日温士郁自然要与这老匹夫好好计较一番的。
温酌坐在主位将众人神色看在眼里并不说话。其实若说起来战事如何与他们关系并不大,于温酌的职责来说早就尽了人事,不但查清了染州案的关窍,连这粮草都给亲自送了来,便是皇帝都挑不出什么不是的。
只是没见到殷鹤晟一面总让温酌百般难耐,他这会若是再读辛稼轩的那首《青玉案》来,定是能知道“众里寻他千百度”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不过有时等候的滋味反而更令人焦灼,一众人虽都守在此处,却也难免生出百无聊赖的感觉来。瞿让见他神色烦闷,便有一句没一句地引他闲谈。
过了一会功夫上官九倒是先回来了,将外头情状与诸人一说,周长慕到底是老将,已遣了兵马前去迎战,情况倒还稳当,只是无暇宴请,让他们只管放心歇下。
众人听罢都松了一口气。温酌却不以为然,又拉了上官九到一旁,问:“你去的是晋吕侯府还是大营?”
上官九见他神情有异,亦是心中有几分奇怪,却仍坦言道:“自然是去的大营。”
温酌道:“那你可见着洛王殿下?”
上官九答道:“不曾。我去时晋吕侯正同几位参将说话,不曾见到洛王。”
温酌只得作罢,上官九反倒拍他肩劝道:“我知你在京时便与洛王交好,只是如今兵荒马乱闹哄哄的,实在不是时候。倒不如等局势平息,再相见也不迟。”
这话说在正理上,纵然温酌心中急切,也不过如此了。
这日虽说安顿下来,众人连日赶路早都疲倦不堪了,晚膳也不过胡乱用了些便各自歇息去了。
待他睡到半夜,忽的听到异响,不由睁开眼来。只听门外几声兵刃相接之声,“咔”的一声轻响,门被推开了。谢蛮没好气地用手一推季衡,从他手上抢回自个儿的短刃,低声骂了一句:“说一声会死么?非要逼着老子动手!”说完便被季衡一个爆栗拎走了。温酌正在犹疑,忽见外头走进一个戎装男子。那人轻笑出声,只将手中一盏油灯举高,温酌借着光一打量,不由大喜,直接从榻上跳将下来。
“阿酌!”
来人不是洛王殷鹤晟是谁?
第139章 第 139 章
温酌三步并两步赤着脚就跑到殷鹤晟跟前,他唯恐自己又是做梦不由伸手去摸殷鹤晟的脸,唯恐那是个虚幻的影子。谁料黑灯瞎火地直摸到殷鹤晟硬扎扎满是胡渣子的下巴。
殷鹤晟一声闷笑,亦是将他抱个满怀,走了几步重又放回床上。
屋里被吵起来的侍玉和乐竹两个亦是忙不迭地点灯又拿了温酌的袄子给他穿上。
只是这会他还有什么心思更衣,只对她俩随意挥手,她两个到底聪颖便披了衣裳带了门出去了。
昏黄的烛火晃动着在两人身上投下晦暗的阴影。殷鹤晟将油灯搁在一旁,又回过身仔细地瞧着温酌,却是一句话不说。
温酌这会也有些呆滞,隔这么久不知该从哪里说起才好,只是他到底忍不住,伸手去抓殷鹤晟把人一起扯过来一同坐在榻上。
因离得近,方才没发现这会才嗅出洛王身上的血腥气,他顿时变色,急道:“你受伤了?”
殷鹤晟见他这样只将自己的手覆在他的手上,抚慰道:“不是我的血。”又顿了顿,方道:“我才从城外回来,咱们胜了。”
城外即是战场,温酌听了愈加茫然,已问道:“我听季衡说你被人刺伤。如今可好了?”
殷鹤晟唯一颌首,随即却板起脸来,轻斥他道:“你在染州查案,怎地就敢亲自押粮北上。若非京畿卫及时赶到,如今焉有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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