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房间的门突然开了,程君一走了进来,看着两位师尊,神色少见的带了点慌张。
“启禀师尊,弟子刚刚得到消息,说各派围攻昳阳派,准备向昳阳派逼问松岚派掌门的下落。”
明论真人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喝了口茶开口说道,“你还挺关心昳阳派的。”
程君一低着头,没有说话。
罗般真人丢了几颗花生在嘴里,笑眯眯的看着他说道,“君一呀,松岚派的掌门在昳阳山丢了,各派这是去为他讨个说法,这合情合理,这等事情,我们有什么可参合的呢。”
程君一一怔,看着罗般真人迟疑的说道,“师尊的意思是……”
明论真人将茶杯往桌上一放,冷声说道,“昳阳山的事情我们参合不了,这各派的事情,我们也阻止不了,我们与阳派一心求道,这些杂事既与我们无关,我们又何必弄得自己不干不净的。”
“可是师尊明明知道这松岚派的事情只是个解口,他们分明是为了……”
“君一。”明论真人突然厉声喝道。
程君一住了嘴,顿了片刻方才抬起头,神色严肃的看着明论真人说道,“师尊的意思是放任他们不管?”
罗般真人回答道,“我们有什么理由去管?他们的理由都是合情合理,人家一派之掌丢了,怎么也不能就这样算了。”
程君一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局面,抬头看着他们,咬牙问道,“师尊自小教导君一,行天地之道,扬浩然正气,我们如此袖手旁观,怎能算得上道义?”
明论真人看着他,一拍桌子大怒道,“你这是在对自己的师尊说话?”
程君一低着头,没有说话。
明论真人见此,继续说道,“我们与阳派不贪他昳阳派一分一毫,各派更是出师有名,我们有什么理由去掺上一脚,君一,你如此挂心昳阳山,只怕不是为了你所谓的天地正气吧?”
程君一浑身一震,脸色大变,说不出一句话。
明论真人抬头看着他,冷笑着说道,“君一,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也是最有仙缘的,可是自从你去了一趟昳阳山后,便时常心不在焉,最近更是整天魂不守舍,这修仙之路难免迷茫不解,但是师尊提醒你一句,不要忘了你是谁!”
说道最后一句,明论真人声量突然提高,站了起来,看起来是极其气愤。罗般真人劝了几句,明论真人便留下一句,让程君一好好想想,说完便走了。
程君一站在那里,垂着头,一言不发。
罗般真人见此也只是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便离开了。
花佚匆匆赶回了昳阳山,他虽然只在昳阳山待到八岁,可是在他的心里昳阳山却是他真正的家,是世界上最干净的地方,可是现在那群贪婪污浊的畜生成片的聚集在昳阳山脚,这实在是让他感到浑身不适。
昳阳山三面为悬崖,只有一条吊桥在空中悬浮,这便是上昳阳山的唯一通道。上昳阳山便要从山脚登到山腰,再通过那吊桥才算是到了真正的昳阳山。
花佚赶到昳阳山的时候明显感受到了山脚下那与平常不同的气息,时常冷冷清清的山上此刻聚集了不少心怀不轨的人。花佚顾不上这些,直接回了昳阳山。
昳阳派虽是人才辈出,但是弟子数量极少,而善于打斗的弟子更是稀少,若是真的动起手来,昳阳派怕是要吃大亏。一些小师弟甚至还没有摸到修行的门路。更何况昳阳派素来不与众派来往,一时间恐怕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
花佚赶回去的时候,昳阳山一片宁静,可是仔细想来,确实有些奇怪,这时候那群小师弟怎么会这么安静,实在是于理不合。
花佚心下一惊,去弟子住所一看,居然已经空无一人,花佚再去会客厅,推门一看,只见乐儒和数十名修行较高的师兄都在其中,见了他具是一惊。
“花师弟。”乐儒看着他,面露喜色,走了过来。
一见到乐儒,花佚稍稍安下心来,这才问道,“怎么回事?其他师弟呢?我之前去了弟子住所,没有看见一个人。”
乐儒听了,叹了口气,“师弟应该是知道众派围攻昳阳派的传闻才赶回来的吧?小师弟们道行尚浅,我怕他们被人所伤,就让他们去了后山的一个密室,只留了术法深厚的几位师兄在此。”
花佚一听,皱眉问道,“师尊呢?”
若是白曳在此,昳阳派怎么会显得如此被动。
“师尊前不久说是有事远行,现在不在昳阳山,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花佚一听,脸色的神色突然严肃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在座的十来位师兄,可以说每个都有对方一派之尊的实力,可以这各派人数众多,要是一时动起手来,双方都讨不了好。
而这昳阳山更是会变得乌烟瘴气,生灵涂炭。
花佚看了眼这昳阳山的风光美景,眼前的古树一如既往的遮天蔽日,这平凡无奇的房屋也是他们亲手所建,每一寸土地都是他们所珍视的,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让山脚的那群喽啰踏进这儿一步。
可是现在白曳不在,对方人数众多,一时硬拼他们少不得弄个鱼死网破,实在是不值得。
想到这里,花佚看着乐儒,正色问道,“师兄打算如何?”
乐儒沉声说道,“硬拼我们讨不了好,现在看来,这争斗我们也是能免则免。”
就在这时,一个师兄突然骂道,“那群该死的东西,打着什么找人的旗号,说到底不就是听了那些传言想来我昳阳山找那什么劳什子神物吗?一个个伪君子!”
众人都没有说话,他们本就是在山中自在逍遥的一群山中人,不求名利,不问世事,一心一意安居于自己的世外桃源,可是现在却被一个子虚乌有的传言好端端的被卷入这无妄之灾,这数年的清净便将因为那群道貌岸然的修仙之人的贪婪无知一时化为乌有,这实在是令人气愤难平。
夜幕将至,花佚没有回房休息,他躺在那棵古树上,看着山脚下密密麻麻的灯火,每一盏灯就代表着他们面对的一个敌人,每一份亮光,都是他们对昳阳山觊觎的野心。
花佚突然有点后悔,是不是他不那么草率的杀了松岚派的那几个人,这群家伙就不会出现,可是很快他便释然了,这山脚下的家伙又有几个是因为那个叫做武进真的家伙而出现的?他们不过是看中了这昳阳山,听说了昳阳山有神物,所以他们的贪婪将他们带到了这个地方。
就算不是松岚派,他们也会有别的理由找上门来。
花佚翻了个身,不再看他们,他又想白曳去了哪里。从他见过白曳起,这个人从来没有过朋友,或者和人有过分毫情谊,他就像是一个真正的仙者,同这尘世没有任何联系。
若白曳出了远门,那他回去哪里,这昳阳派有难的消息应该早就天下皆知了,是他听见了但是没有回来,还是他去的地方罕无人迹?
花佚想着,如果白曳现在处于昳阳山,那么他们一定不会这样窝囊,白曳一定可以将这件事情处理的很好,世间之事,有何可让他困苦难解呢?
花佚正想着,突然听见了有人的脚步声,往下一看,却是乐儒。
“怎么还未曾休息?”乐儒抬头看着他问道,一如往昔的平静温和。
花佚还未曾答话,乐儒便又嘱咐道。
“明天可有一场恶战,好好休息。”
花佚听了点点头,看着乐儒渐渐远去,他也慢慢闭上了眼睛。
几百年的古树好像有了灵魂,树干之中仿佛有血液在流动,茂盛古朴的树木宛如一个守护者一般盘踞于此,守护着昳阳山。花佚躺在树上,闻着那种令人安心的木香,渐渐停止了思绪。
第18章 第 18 章
翌日,在太阳穿过云层将第一缕光芒挥洒在缥缈如仙境的昳阳山的时候,一向安静沉睡于世间的昳阳山终于迎来了第一次大规模来自于尘世的污浊。
那些传说中清高无比的修仙者此时站在吊桥的另一边,用他们那无比贪婪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宁静安详的昳阳山。
花佚一袭红衣,脚下乘着木剑,出现在了桥的另一端,冷冷的看着他们,朗声说道,“不知各位道友不辞千里来我昳阳,有何贵干?”
塔离派的掌门听了,站了出来,冷声说道,“松岚派的掌门与我是多年的至交好友,前些日子他曾传书信与我,说是要上昳阳山与贵派一同探讨修行之法,可是这武掌门数日不归,我等特意上你昳阳来问一问?”
身后的众派听了纷纷附和,松岚派的一位长老也站了出来,恶狠狠地看着花佚,“我们众多弟子和掌门上你昳阳山不过数日,便音信全无,你们昳阳派今天若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怎么担得起你天下修仙第一大派的称号?”
花佚冷眼看着他们,一袭红衣,衣袂飞扬,犹如高高在上的神祇,让人无法冒犯。
“这天下修仙第一大派的名号我们昳阳不稀罕,也不知是那个多事的传出来的,既没好处不说,倒是无端端的生了许多烦恼,如若你们哪位愿意接过手去,花佚倒是感激不尽。”
众派闻之色变,花佚如此言论,实在是太过猖狂,众派心下微怒,可是碍于昳阳派的实力,一时不便发作,只能忍下。
就在此时,拉姑道人突然冒了出来,对着花佚喊道,“你们昳阳派懂不懂规矩呀,我们各位道友远来辛苦,你昳阳派就让我们站在这里说话?”
塔离派掌门听了,也是冷笑着看着花佚,沉声说道,“你们昳阳派如此惧怕我们进昳阳山,难道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花佚听了,不怒反笑,桃花眼眯起,勾唇说道,“莫掌门说的哪里话,不过我昳阳派向来是山野小派,比不得各位,请各位里面就坐,要是一时招待不周,还望各位前辈宽恕。”
花佚说完,做出来一副邀请的姿态,对面的人各个心怀鬼胎,花佚一时如此作为,倒是有些让人摸不清他的意图,一时竟有些畏手畏脚。
拉姑道人向来疯癫胆大,见了如此,说了句如此甚好便飞身过去,花佚前方带路,说了句各位自便,便引路离开,众人见了此等场面,微微放下了心,怀着自己内心那些隐秘而不可告人的心思也都跟了上去。
原本安静祥和的昳阳山终于揭开了她的面纱,将自己鲜为人知的面目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了这群伪君子面前。
花佚心里看着这群人好奇又贪婪的目光冷笑,刚刚的一瞬间他几乎想将吊桥一剑砍断,好让这昳阳山真正的与世隔绝,成为一块永远的净土。可这群人的野心向来是是无法估量的,不过百米的距离,远远不能阻挡他们的贪婪。
花佚现下只能同他们虚与委蛇,盼望着在白曳不在的时候让这昳阳山少受一份苦楚。
众人进了昳阳山一路上都没有停止过他们的惊奇的目光,拉姑道人最为活跃,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说着,感叹这儿的美景,又嫌弃的看着昳阳山的房屋。
众派反应不一,有的惊叹于昳阳派真正的隐士情怀,有的为昳阳派如此清苦简朴的条件感到诧异,还有的对于昳阳派如此不成气候的门户感到嘲讽。各人议论纷纷,最终到了昳阳派的会客厅。
拉姑道人见到所谓的会客厅的第一眼就控制不住的叫出了声,“这便是昳阳派的会客厅?看起来还没与阳派的厨房华贵精致。你不会是在耍我们吧?”
众人本就心存疑惑,听了此言看着花佚的目光更是不善。
就在此时,会客厅里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众人道友远来辛苦,乐儒已再此恭候了。”话音刚落,乐儒走了出来,依旧是简单的粗布蓝衫,一副憨厚老实的笑容。
拉姑道人瞥了他一眼,“你是谁?”
乐儒脸上没有半分不悦之色,只是平静的说道,“昳阳派大弟子,乐儒。”
“啊,昳阳派的大弟子就长这样呀,我还以为你是这儿的厨子呢!”拉姑道人瞪大眼睛看着乐儒,夸张的叫了一声。
身后的人看着乐儒的目光中都透出讶异,就这样一个容貌平庸,五大三粗的伙夫相貌,谁能想到会是天下修仙第一大派昳阳派的大弟子,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乐儒目光澄澈而平静,对着众人做了个邀请的姿态,恭敬有礼的说了声请。
一行人进了屋,有几个弟子给他们倒茶,面色沉静清冷,众人落了座,有几个细心地试着打探了一下这几个弟子的修为,却没有一个可以摸清,各派掌门心下暗惊,这几个弟子的修为居然连他们都摸不清底细,这昳阳派实在是深不可测。
有人暗自收敛了神色,有人却大大咧咧,毫无察觉。
拉姑道人喝了一口茶,突然叫了一声,“这茶味道太淡了吧?你们昳阳派就拿这种东西招呼各位道友?”
乐儒笑着答道,“这是我昳阳山的冷泉,入口甘甜清冽,静心却尘,一口平淡无味,二口初感润泽,三口才能品出其滋味,若是各位道友喝不惯,还请包涵。”
众人听了,倒是觉得新奇,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细细品味,刚刚平淡无味的白水此刻却有种说不出的润泽甘甜,众人再喝了一口,那清冽的茶水入味,竟渐渐生出些奇异的滋味,就如一时间草木新生所晕染开了的清新甘甜从口中渐渐蔓延在心底。
众人不由得啧啧称奇。
花佚看着这群家伙嘴角带了一丝冷笑,这冷泉本就是静心去欲,于这心思澄澈之人都不过是清水,也只有那些心思污浊之辈才能将其中那刹那清心之感感受的如此明显彻底。
塔离派的掌门莫泰没有碰茶,突然开口问道,“敢问贵派的白掌门为何还不现身?我们与白掌门有事相商,还请二位前去知会一下贵派师尊。”
花佚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冷笑着说道,“众位来之前不曾与家师通过书信,不巧,师尊现在正在闭关,怕是无法与各位商谈。”
乐儒也站起来,对着在座各位正色说道,“师尊正在闭关,望各位见谅,家师闭关之前交代派中大小事务皆由我主张,若是各位有事,告知乐儒便可。”
莫泰一听,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冷冷的看着花佚和乐儒,“岂有此理,我等远道而来,不过为松岚派讨个说法,他白曳推三阻四,现在又闭门不见,这是什么意思?”
乐儒平静的看着他,沉声说道,“师尊确实在闭关,怠慢了各位,是我昳阳派的疏忽,还请各位见谅。”
莫泰冷笑着说道,“到底是在闭关,还是心里有鬼。”
“莫掌门。”花佚突然开口冷眼看着他,眼神锐利,唇角微扬,越发显得妖冶乖戾,气势逼人。
“我昳阳派一直对各位以礼相待,莫掌门却如此咄咄逼人,难不成是想动手?”
此言一出,会客厅里的气氛顿时沉重起来,昳阳派的弟子冷眼看着众人,各派也纷纷拔剑示威,双方剑拔弩张,却谁都没有踏出下一步。
各派此时摸不清昳阳派的深浅,这在场的几个昳阳弟子修为高深,他们各派虽然人多,可是却不敢轻举妄动,更何况昳阳派的白曳修为更是不可估量,他们贸然出手,实在是讨不了好,而这花佚突然发难,更是让他们心里没底。可这昳阳派推三阻四,现在连掌门都不见身影,又确实透着古怪。
一时间,原本喧闹的场面突然安静了下来,连一路吵闹的拉姑道人都没有在说话。
花佚冷眼看着这群人,心里却仿佛悬着一把刀,他们不能让这群人知道白曳此刻不在昳阳,否则这昳阳山只能任人宰割,他们只能赌,赌这群人忌惮昳阳派,忌惮白曳,赌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一时间,会客厅里人心惶惶,心思各异。
“晚辈来迟了,还望各位前辈见谅。”一道温润而清朗的声音将会客厅里的气氛打破,一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花佚抬眼一看,突然一怔。
程君一穿着一袭素色白衣出现在门口,他面色沉静,一举一动都诠释着温润有礼,举手投足都显出恰到好处的恭敬稳重。
天勒派的掌门徐备礼首先反应了过来,对着程君一点了点头,说道,“君一贤侄,许久不见。”
程君一恭敬地行礼,沉声说道,“君一来迟了,还望各位前辈不要见怪。”
众人看着程君一,脸上神色不定,程君一他们都知道,是与阳派的大弟子,自小天资聪颖,如今更是修为颇高,也是明论真人的嫡传弟子,他的出现基本就代表了与阳派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