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程君一竟已做到了这样的一步。
花佚的双眼有些迷茫,白曳见到此场景似乎只是在意料之外,这些人大多被封住了修为,估计是那全书老者提供的法子,见到白曳的到来一个个灰暗低沉的眼中突然出现了异样的光芒。
白曳并未做声,只是将那牢笼上的锁链打开,然后对着里面的人说道,“你们可以走了。”
那里面的人一副似乎仍旧有几分恐惧,可第一个人很快走了出来,剩下的人也迫不及待的跟了出来,他们原本都是那世人传言中的得道高人,可是此时就如同一个个难民一般狼狈的从这牢笼中逃了出来。
他们一边往外走,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白曳的脸色,低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那个魔头呢?”
“那人心魔噬主,天帝派我来为这世间维持运道。”白曳不卑不亢的清声答道。
那群人本就因为白曳那深不可测的气息而感到心惊不已,此时听了白曳的话更加感到难以置信,他们修仙之人是世间最为接近神灵的存在,而现在在他们眼前的竟然便是一个真正的仙。
这群人心中各有计较,看着白曳眼中神色不明,一个人突然走了出来,花佚认得他,该是某个门派的长老,却也排不上什么大名号,那人对着白曳拱了拱手,低眉顺眼的说道,“仙者在上,我等苦心修炼多年,如今一朝沦为凡人,还请仙者指点。”
他们之前的修为灵力是被束缚住了,不得施展,可是昨夜那感觉分明是灵力被全数吸走了,如今他们当真是灵虚中空空如也,这几百年的修行便在这一夜间化为乌有。
白曳眉目清冷,神情淡然的从这群人身上扫过,他看见了贪恋,虚伪,残忍,自私自利,狂妄自大,他看着他们,眉眼间一片平静漠然。
“心不清,道不成,因果相系,既是没了修为,再练又有何妨?”白曳说着神色微微透出些许凉薄锐利的意味,叫这群人突然打了个寒颤。
有些事情他不说,并不代表他就不知道。
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在神仙面前弄虚作假?
本就是借着那不知是神物还是魔物的虚名,又给了他昳阳山一个妖魅的名头,程君一借了这壳子便顺了他们的心再次贼心不死的上了昳阳山,哪想到人去楼空,结果赔了夫人又折兵,这才弄到了这幅田地。
众人心头具是一惊,暗暗骂自己糊涂,居然将头脑打到了仙人的头上,一时敛声屏气,不敢再多置一词。
就在这时花佚却突然看见了一个相当熟悉的面孔,明论真人仍是当初那副呆板严肃的面孔,见了花佚那双眼就仿佛要喷火一般,怒意十足的瞪着他,厉声喝道,“你这个妖孽,你将他害成了这幅模样,如今更是为祸天下,滔天大罪,死也难抵!”
自程君一叛教而出后,明论真人便对昳阳派和花佚怀着一股难以排解的怨恨,后来各派联合再上昳阳山,程君一在暗地教唆指引,从头到尾竟也没露过面,明论真人便不听业远真人和罗般真人的劝告,死活非得上了昳阳山。
到了昳阳山之后,他方知道这一切都是一场阴谋,更是见到了那堕入魔道的孽徒,几番折磨下来,整个人竟是老了一大截,可是就是这性子依旧是固执古怪的越发咄咄逼人。
他本以为自己便要死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笼里,可是如今见了生机,却又见了当初诱他弟子入魔的花佚,胸中气流涌动,终究还是没有忍住。
“花佚,你伤天害理,诱人入魔,实在是天理难容。”明论真人死死地看着花佚,咬牙切齿的说道。
花佚漠然的看着他,“事到如今,我的罪过我自会担着,这天地间乱了的因果,我会将他一点一点的补回去的。”
明论真人只当他在胡言乱语,心中气愤难忍,竟一时举起了长剑向着花佚刺去,花佚竟也不闪不躲,就那么平静的看着他,竟像是任凭他处置一般。
白曳用两只手指突然制住了剑,神情清冷的看着明论真人,冷声说道,“偏执过重,宁古不化,这百年修为废了,怕是也修不回来了。”
明论真人咬牙看着他,额头渐渐冒出了冷汗,那剑尖仅仅是两只手指的力量却让他难以招架,只见白曳手指微微一松,明论真人便因为那巨大的力量而退了好几步。
明论真人脸上青筋凸起,可是终究是奈何不得,只是恶狠狠地盯了花佚和白曳一眼,便恨恨的跟着其他人一起走了。
牢房中的人渐渐地走了,伤重的也被人架着离开了,转眼便只剩了他们两个人。
“壬晖神君也关心凡人的生死?”花佚眉眼低垂,语气平静。
“世间生灵自有其灵,怎可滥杀无辜?”
白曳的回答清楚而平静。
花佚听了轻轻地笑了起来,开口说道,“无辜吗?我明明是罪有应得。”
花佚说罢抬起头看着白曳,一双眸子明亮透彻的仿佛可以看穿人心。
白曳微微抿了抿嘴角,看着他,开口说道,“有了因,便有了果,那程君一个性偏颇,偏生师尊狭隘,又遇人引入魔道,这才成了如今的局面。”
花佚听了扯了扯唇角,定定的看着白曳,开口说道,“神君此话切莫再说。怎么所有人都落了罪过,偏生漏了我一人,是我引了他动了情爱,却又没给他半分情义,是我诱他上了这绝路,却又抛下了他,让他无路可退。我的罪孽实在是深重,神君若是这般说来,倒实在是为我开脱了,如此,倒叫我想起一个故人。”
白曳没有看花佚,脸上没有任何起伏,只是平静的听着,当真是一个不理世事的仙者。
“那是一个怎样的故人?”
白曳貌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花佚听了微微勾起唇角,眉眼中突然浮起几分难以言说的情义,轻笑着说道,“他呀,是一个薄情寡性,爱强取豪夺之人。我这罪过有他的一份,可是如今却是找不到人了。”
白曳听了不置一词,只是依旧挂着那张波澜不兴的面孔站在那儿,听着花佚的疯言疯语。
花佚抬眼看了白曳一眼,无端端的生出几分风流意味,却又隐入眉梢,见不着痕迹。
“当时见着厌的厉害,如今见不着了,却又生了别的心思,还真是造化弄人呀。”
白曳淡淡的垂下眸子,开口说道,“天帝派我维持气运,这魔宫将会有一场战事,如今,便尽早离去吧。”
“走?我犯得过错都没补上,能去哪儿?”花佚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嘲。
白曳皱眉的看着他,神情不解。
花佚坦然的看着他,开口说道,“心魔噬主,无非是一份执念,这魔只有我能解,他要的,不过是我。”
白曳的眉头更加紧皱,刚想开口说什么,就被花佚打断。
“壬晖神君,我一个人换这天下安乐,也是赎了我的过错,神君到底有何不允之理?”花佚眉眼间带着一股生来的风流意味,嘴角噙着笑,貌似嘲讽貌似戏谑的看着白曳。
白曳看了他一眼,错开他的目光,清声说道,“这不该是你的一个人的罪过,也不该你一个人担。”
花佚听了低声说道,“该我的,神君,即便是他程君一执念太深,即便这一切我不曾插手,可是这是我的过错,因为,我确实不曾对他有过情。”
花佚说着伸手按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白曳,低声说道,“真是奇怪呀,之前怎么都不明白,可是这一次醒过来之后仿佛有什么东西回到了这里,这里,在痛,可是不是为他。”
花佚说着闭上了双眼,仿佛上天同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他按在自己的心口,那里隐隐传来的牵挂疼痛都渐渐的清晰起来,一切都系在了那个熟悉的牵扯了几百年的人身上。
他一直说不明白,不承认,到了这一刻,心里那块空掉的地方终于给出了诚实的答案。
白曳,你说的没错,我大概,真的是爱你的。
只是,我忘了。
第69章 第 69 章
魔宫的上方笼罩着厚厚的乌云,魔气不断地向着宫殿的中心涌动,这四下的魔物都渐渐被吸干了灵力一般,枯萎,消亡。
花佚见到了这般情形,脸色越发沉重。
花佚刚刚踏入那魔宫便见了一股魔气袭来,将他和白曳生生的隔离开来,他抬头一看,便见了一人黑发披散,一袭黑衣站在那儿,一双眼睛漆黑如墨,看起来竟是透不过一点光亮,那眉眼间无半点清明模样,整个人看起来当真如一个被欲念操纵的魔物。
一阵风将花佚拉了过去,花佚再转身便看见了那近在眼前的程君一,程君一此时早已完全失了神智,一举一动都凭借着自己的本能,他就像是抚摸一个爱怜的玩具一般,手不断地抚摸着花佚的侧脸,目光中竟然带了几分如同孩童一般的天真雀跃。
花佚见此场景只感觉自己心里像是扎进了一把刀,曾几何时,这人曾经是那个温润有礼的与阳派大弟子,当日在修仙大比上初见时程君一那谦和有礼的模样仿佛还浮现在眼前。
素色白衣,君子如玉,那可当真是天之骄子,可谁能想到到了如今会变成这般场景。
花佚看着程君一,神色复杂,开口说道,“君一,住手吧。”
程君一全然听不见他的话,只是依照着自己的本能就如同一个好奇的痴儿一般将花佚的头发握在手上,细细把玩。
花佚见了心头更是一痛,双手捧住了程君一的脸,直视着他已经失去了神智的双眼,哑着嗓子开口说道,“君一,住手,好不好?”
程君一看着他,嘴角渐渐浮起一丝诡异的笑意,在那刹那突然挣开了花佚,冷笑着开口说道,“住手!我还没杀了他,如何住的了手?”
说罢,程君一便向白曳袭去,白曳侧身躲过,两人一时缠斗在一起,招招致命,仿佛不将对方形神俱灭,不得甘休。
花佚见此情形实在是心惊,这程君一心魔噬主,执念过深,这等魔物除非化了他的执念方可破解,若是这般执意消灭,这魔物只会越发猖狂。
想到这里,花佚看着程君一,突然厉声喝道,“程君一,事到如今,你难道一点悔改的意思都没有吗?”
那魔物避开白曳的一击,更是狠厉的反击过去,一来一往,竟显得越发诡异难测。
花佚见状,咬牙大声喝道,“程君一,你就是个懦夫!我花佚当初是瞎了眼了才会和你交好!我问你,即便是你怀疑我的心思,你可有堂堂正正的问过一句?你连自己都不敢信,别人又怎么会信?”
那魔物的动作仿佛停滞了几分,白曳在那刹那袭来,只听闷声一响,那魔物随着那余力撞到了墙上。
花佚的声音继续响起,“情字不过两人间的事情,如今你害了我师兄,毁了修仙大派,还想要为祸天下吗?程君一,别让我看不起你!”
那魔物仿佛被这话刺到了深处,他抱着走自己的头,就仿佛有两个人在这身体深处争夺,将这魂灵活生生的撕扯两半。
花佚见状继续说道,“程君一,即便是败了,也不该借这种下三滥的力量,别摆出一副都是别人欠你的模样,实在是太窝囊了!”
那魔物魔气大乱,死命的捂着自己的脑袋,就如同一条进了油锅的鱼,花佚咬着牙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他看着那人的嘴角溢出了鲜血,他看着那人睁开了双眼,那眼中有着微弱但是透彻的光。
花佚明白,这人不是魔物,而是程君一了。
那程君一脸上带着血痕,不在意的擦了擦自己的嘴角,死死地盯着花佚,咬着牙说道,“闭嘴。”
花佚见了心头大喜,刚想走过去,却被白曳拦住了脚步。
“心魔噬主,纵是清醒,也不过片刻光景。”
花佚闻言皱眉,再看程君一却是死死地看着白曳,冷笑着说道,“你当真是巴不得我死。”
白曳脸上没有半分波澜,只是平静的开口说道,“奉命而已,你罪过太重,自该离去。”
程君一听了却是没有太大的反应,他知道的,从他踏上魔路的时候他便料到了这样的结局,只是没想到,最终不是自己的,还是得不到。
他却是有罪,乱了这天下,枉顾他人性命,如今连这天地运道都被他搅得一塌糊涂。
何况那魔念操纵了他的神智,之前若不是花佚的将他骂醒,恐怕就此没了意识,成了傀儡。
如今纵然是占了上风,可是自己终究是制不住他的,如此,当真该是去了。
程君一想着,冷冷的笑了。
他抬起头,神色复杂的看着花佚,那是他此生最大的执念,放不下,忘不掉,入了魔还是生生的被他牵扯着,终其一生,求而不得。
他轻轻地笑了,看着花佚,开口说道,“好啊,只要成全了这执念,我本就不愿在这世间多逗留半分。”
白曳听他这话来的古怪,还未细细思索,那程君一便看着花佚开口问道,“花佚,当日你我同跪于地,你曾说,我们这样像不像在成亲,如今,我想问你一句,你我成亲,可好?”
这魔既是因你这话而起,便也因你而终,你看,可好?
程君一痴痴地看着花佚,就如同看着一个恍如隔世的梦境,他看着曾经那近在咫尺的人早已形同陌路,他看着自己如何抱着这执念将自已一步步逼入绝路。
如今,他就像等着花佚给他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让他在这即将万劫不复的人世得到最后一丝救赎。
花佚抬起头直视程君一的眼睛,他的目光从白曳的那波澜不惊的脸上扫过,最终看着程君一的双眼,微微的勾起唇角,开口答道,“好。”
程君一闻言想要勾起唇角发出几声笑声来表示自己的喜悦,可是这动作仿佛实在是太累了,几乎要耗尽他所以的力量,最终他也只是维持着一副十分疲惫沧桑的笑容,眼角竟是仿佛要落下泪来,就这样看着花佚,心里没有大喜大悲,只有那大喜大悲之后余下的无尽的荒凉。
程君一微微转过头,看着一旁的白曳,开口说道,“既是如此,神君便留下来,当我和花佚的证人吧。”
白曳抿起嘴角,一张脸清冷俊美的犹如冰雪精心雕刻而成,在这张脸上找不到任何人世的烟火气息,也找不到任何仿若是人的情感,他只是将嘴唇抿成一条薄薄的线,然后就吐同吐出冰渣子一般的吐出一个字,“好。”
程君一微微的勾起嘴角,一时竟不知道是喜悦还21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是荒凉,他看着花佚,神色温柔而疲惫,“明日日落时分,我来娶你。”
花佚闻言点了点头,看着他,“好,我等你。”
程君一看着花佚转身离去,身后的白曳凉薄的看了他一眼,便跟着花佚走了,程君一就如同再看一出相当荒唐的戏剧。
世间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新凉。
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了他人作了嫁衣裳。
梦醉梦醒,如今,也该是剧终了。
这是一个相当古怪的夜晚,夜里,花佚披上了大红色的嫁衣,凤冠霞帔,衬的那本就艳丽妖冶的人越发添了一份媚意,却又因为那威压而艳丽到惊心,叫人不敢亵渎。
白曳站在一旁,依旧是那副一成不变的模样,就如同一个局外人一般看着这场闹剧。
花佚拿过放在一旁的鞋子刚想穿上,却不想白曳突然接了过来,蹲下-身子,低声说道,“我来。”
花佚一时有几分局促不安,可是却被白曳按在了原地,他将花佚的鞋脱下,一只脚白皙秀丽,就如同上好的羊脂白玉,白曳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地握住了这只脚,垂着头,花佚只感觉到他手握住自己脚踝的温热感,还有看见他微微垂下的头发。
脚被握住的感觉就如同被人抓住了弱点,这让花佚感到相当的不自在,看着白曳便开口说道,“神君也会为了凡夫俗子做这等下作的事情?”
白曳抿着嘴角一时没有回答,只是将那喜鞋拿了过来,然后拿起那只脚套了进去,一些都显得无比自然贴合。
白曳将那只脚放下,突然低声开口说道,“你不必如此。”
花佚有些错愕的看着他,一时有些疑惑。
白曳继续说道,“你不必为了他如此,这事情,我可以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