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溪被这小新人的动作带的脚下一歪,看着他急吼吼的上前表现,抽抽嘴角退开。
那小妖看起来都快哭了:“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柳奕轩义正言辞逼问小妖:“有察觉到异状但是不报告的可以视作是包庇,你现在赶紧把你知道的交代了,就免了你知情不报的罪。”
“柳奕轩你行了!”苏心妍喝止住柳奕轩:“从诛芜馆到妖管会,那里有这条罪名了你说说?要争功你这吃相也太难看了,恐吓小妖挺威风的吧?真不知道阿姐看见你这样会不会气得活过来,当初把你放在任家真是作孽。”
“你——”
“你什么你?啊?任家那群人就是这么教你对长辈的?一点规矩都没有。当小姨的好心告诫你一句,做人要有点羞耻心,别以为家里人宠你,你就当全世界都欠你的了。”
苏心妍的几句话一点情面都没留,看柳奕轩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
周围的人顿时眼观鼻鼻观心,眼神却若有若无的往柳奕轩身上飘。
柳奕轩气得直发抖。
简麟劝道:“好了,别跟他置气了,正事要紧。”
苏心妍白眼一翻把柳奕轩晾在一边,问小妖:“虽然刚才他说的知情不报的罪名不存在,但是我想问问你,你为什么不向诛芜馆举报?你住在这里,对门有个什么,对你来说也是个威胁吧。”
小妖犹豫了一会儿,低头偷看眼前的人们。
“放心吧,你把消息告诉我们,绝对不会连累到你的。”
“……其实我很早就觉得他家里有东西了——”
“你知道你怎么不告诉我?!”
在一旁因为“领居是个妖怪”的事实而陷入呆怔的严先生突然大吼道。
小妖吓得一哆嗦:“我不敢啊。”
他万分委屈:“那个东西的力量很强大,我一个妖我哪敢去诛芜馆……”
“喂不要人身攻击啊,诛芜馆从来不伤害良民的——算了你说,你说。”
苏心妍心累的安抚着小妖。
第49章 怼他!
小妖把眼神从站在最外围的殷铭身上收回来,继续说道:“大概是半年前开始吧,我就感觉到他们家里面有一个强大的存在。本来我还以为是有同类入住,想着要不要去混个脸熟求抱大腿,但是我去他们家一看,里面住的是一家人类。拿了安全证的一般不会和一个人类家庭混住在一起的,我当时就觉得不好,但是我怂不敢举报,不敢去诛芜馆,也怕它对我不利。”
“我一直观察着他们家,还给他们支招对付那个东西,不过那个符咒不是起效了吗?”
严先生冷静了一点,说道:“那些符咒已经失效了。”
“啊?那我是不是要考虑搬家了?”小妖嘟囔着,问苏心妍:“我已经把我知道的所有东西都告诉你们了——本来我知道的也不多——我可以把门关上了吗?”
被发现的时候他就站在家门口,诛芜馆的人一围上来,他家玄关处也站了人,尤其是那个煞星殷铭,和他站在一起,他很没安全感。
知道了想要知道的信息,也不好继续打扰小妖。诛芜馆的人一退出小妖的家,身后的大门迫不及待的关上了。
苏心妍:“……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打他。”
洛冉冉:“附议。”
晏溪道:“不过现在算是有了个明确的目标了——什么东西!”
楼梯拐角处的一个黑影被晏溪一喝,立刻逃走了。
“追!”
晏溪迅速跟了上去,同一时间行动的,还有同样在最后面的殷铭,而其他人要么就是快要进入严先生家里没有即使捕捉到黑影的存在,要么就是自己知道自己速度不行放弃追赶。
两个人一前一后紧紧追逐着前方一团模糊的黑影,那团黑影对附近的地势十分熟悉,左弯右拐,即使晏溪的速度很快,但是在地利条件缺乏的情况下,依然没能够成功抓到对方。
前方是一条窄窄的老旧小巷子,晏溪和殷铭一前一后在其中穿行。晏溪冲出巷口的那一刹那,就听外面的大马路上响起了一声惊叫,殷铭来不及控制自己的速度,就和外面一个人撞上了。
那是一个学生模样的青年人,白白净净的,被摔倒在地还在一脸懵逼中。
一瞬间的功夫,殷铭抬头再看前方,就只能看见晏溪的背影,那个黑影在他的视线中只剩下一个点。
殷铭咬牙追上去,却终究没能跟上,在前面的一条路上失去了方向。
殷铭冷哼一声,收回自己手边隐隐凝出长刀形状的黑雾,向来时的路走去。哪知过了没一会儿,他就看见那个黑影飞快的从另一个方向蹿回来。
殷铭毫不犹豫追了上去,而那个黑影在发现殷铭跟上来之后,再次加速,那速度比之前的快了不止一点。
殷铭追了一段距离,还是追丢了。另一边,晏溪紧追着黑影不放,到了大马路上面,黑影再没有了地利的优势,二者之间的距离不断在拉近,没过多久,晏溪就追到了黑影。
那是一团只能勉强看清楚人形的东西,晏溪运起妖力意图用风织成一个牢笼,哪知那黑影被困住之后疯狂挣扎。晏溪急忙加强束缚,却不料那黑影居然无声无息的消散了。
晏溪放开神识在附近搜寻,没有,什么都没有,黑影真的消散了。
白跑一趟!
晏溪懊恼的揉揉脑袋,回去了。
屋里一群人的气氛很僵,柳奕轩的脸色十分难看,忍了好长时间,终于开了腔。
“为什么没有追到那个东西?”
柳奕轩朝着殷铭质问道。
殷铭没有理柳奕轩,就好像没有听到柳奕轩说的话一样。
没有抓到黑影,刚出现的线索就断了,柳奕轩本来指望靠它迅速结束案子,现在心情正不爽,见殷铭无视他,瞬间暴怒:“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
这下殷铭倒是有了反应,他淡淡扫过来一眼,说不出的冷漠。
那是常年游走在生死边缘的人的眼神,就像金属制的刀具一般冰冷,柳奕轩被惊了一下,又觉得失了面子,正好晏溪回来,连忙问道:“抓到那个东西了吗?”
“追上了,但是在我想带它回来的时候,它消散了。”
晏溪回答道,只是他没有面对柳奕轩,而是看着苏心妍说的。
柳奕轩追问:“消散了?怎么会消散的?”
苏心妍不满道:“柳奕轩你是不是管得有点多?”
说完拉着晏溪、殷铭和其他人讨论去了。
“苏心妍,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我来了就知道了吗?怎么我现在还是云里雾里的?”
因为被苏心妍怼了一句,柳奕轩一直在一边不说话。晏溪趁机找了个空当和苏心妍在一个人少的地方问道。
“我也不怕你笑话,那玩意儿是我表侄子,他母亲是我表姐。阿姐是个很好的人,漂亮温柔大方有气度,没有人不喜欢她。可惜天妒红颜,在那玩意儿几岁的时候为了救人去了。”苏心妍一脸憋屈:“我表姐夫家里没人了,就把他送去了任家。大概是心疼这玩意儿从小没了娘,都纵着他。他也真当世界上什么人都亏欠他,看上的都得要到手。唉,要是我阿姐还在的话,看这玩意儿的样子,估计恨不得把他塞回去重新生一遍。”
说到底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苏心妍还是没说清楚,不过晏溪也没有多问,一来这个算是家丑,二来,其实事情挺明显的了,不用苏心妍再说别的。
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严先生的房子里被苏心妍他们加固了一下,又放了几个护身符给他们,一行人就打道回府。
到了诛芜馆,迎面叶柯那一组走了过来。
叶柯道:“心妍,出任务回来了?”
“嗯。”
见苏心妍的语气低落,齐天行道:“心妍,奕轩,任务不顺利吗?”
这下可把某人话闸子打开了,柳奕轩跟乳燕投林一样从苏心妍这一组里面扑到对面诉苦:“是的,本来有了线索,结果殷铭他们追丢了。”
“是吗?其实这种情况是难免的,你们下次注意一点就是了,不急。”
齐天行仿佛没有意识到柳奕轩语气里面告状的意思,笑得堪称憨厚,他像对小孩子一样揉揉柳奕轩的头,安慰着他。
“咳!”
“心妍?”齐天行把注意力从柳奕轩身上挪开:“你是来打今天的报告吗?”
“嗯。”
“那不巧,楼上的电脑今天检修,暂时用不了,你们可以先回去了。”叶柯一推眼睛笑道:“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一组四个人很快离开,柳奕轩立在原地凝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一点点变小。
“别看了。”苏心妍在一旁凉凉的说道:“都多大年纪了还告状啊,可惜人真当你是小孩子了。”
洛冉冉点点头认真道:“指不定人家心理年龄就这么大呢?”
“哟~那小孩子就该做小孩子的事情,但是现实看着不像嘛。”
周围一圈人照常是有的无视有的看戏,柳奕轩咬牙握拳:“你们什么意思?”
“我跟冉冉聊天,提你了?什么都要掺上一脚,是不是自我感觉太过良好了?”
“你们含沙射影指桑骂槐不要以为我听不出来。”柳奕轩顿了一下,又说:“还有那个青丘的,别人的家务事你少掺和。”
之前晏溪一直看戏中,听着苏心妍和洛冉冉联手怼人,现在一听柳奕轩回怼洛冉冉,还上升到青丘,立马坐不住了:“多新鲜啊,第一次听说骂人还怕人听不出来的。”
晏溪眉梢一挑,摸出把小扇子挑起柳奕轩的下巴:“人说话呢还是要小心一点,俗话说祸从口出,你该知道不管是哪个家族都不可能为了一个人惹上整个青丘吧?”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响。
晏溪条件反射看过去,就见一个挂着副无框眼镜的白衣青年站在门口,目光落在他挑着柳奕轩下巴的手上,周围一片低气压。
第50章 阁下是谁?
那个周身气温低的能结冰的男人看了晏溪一会儿,然后说道:“你在干什么?”
晏溪:???
他一脸莫名其妙看着对面的男人:“不知阁下是什么人?我在做什么,阁下又是以什么身份来过问的。”
封玦只觉得一股怒气升腾而起,几乎将自己爆开:“你——晏溪!”
洛冉冉拉着苏心妍往他们中间一站:“封玦,你来不是为了找小舅舅吵架的吧?”
苏心妍:“如果要找馆长的话,直接上去行吗?这里这么宽敞,我们不至于挡了你的路吧?”
似乎是觉得封玦的身高压迫太明显,苏心妍又转手把沐依依拉过来,三个女孩子在晏溪和封玦中间构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女学生之墙。
封玦静默不语,绕了个弯从洛苏沐三人边上绕过去,经过晏溪的时候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从他身边走过,而这个时候,晏溪的扇子还搭在柳奕轩的下巴上。
晏溪和封玦擦肩而过,晏溪依旧是一脸莫名其妙,封玦面色冰寒,脚步急促走上楼梯。
晏溪觉得心里怪怪的,从一开始看到这个人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心脏处有什么东西要涨开来一样,尤其是当对方冷着脸目不斜视走过的时候,他更加觉得难受,就像是窒息一般的感觉。
手中的扇子传来振动,对面柳奕轩回过神来,后退一步摆脱了晏溪的扇子,怒视晏溪。
要是以往的话,晏溪一定会继续怼他一番,但是因为刚才莫名的情绪,他突然没了兴致。
晏溪草草看了柳奕轩一眼,摇摇头道:“刚才那个就是封玦?”
“额……是的。”
“他叫风然。”
苏心妍和洛冉冉异口同声,然后二人对视一眼,洛冉冉突然恨不得扇自己一嘴巴,刚才怎么一时没想起来,说风然多好,免得让晏溪注意到了。
“风然?”
晏溪品味着这个名字,觉得这个名字也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洛冉冉强笑着圆谎:“封玦在人间的名字是风然。”
“这样啊。”晏溪若有所思:“听说封玦少在妖界出没,原来是到了人间。”
路点点头:“风然来人间有几年了,在我进诛芜馆之前他就已经在了,好像在本市开了个宠物店。”
晏溪诧异地看着路点:“有几年?你多大进的诛芜馆?”
路点黑线:“你怎么总关心这个?!”
“真是经不起逗。”晏溪笑抚正太狗头,在路点发火之前迅速退开。
本来见晏溪重点开始转移,洛苏沐三人松了口气,然而很快她们又绝望地听见晏溪的关注点重新回到了封玦身上。
“不过刚才封玦那么看我干什么?我跟他又不认识,无冤无仇的,他那样子看起来好像是我欠他什么一样。要说起来,应该是我不爽他吧?总是压我一头的。”
路点道:“的确很奇怪,风然虽然人比较冷,但是一般来说还是很好相处的,我从来没见他这么生气过。你确定你没在无意间得罪过他?”
“这我还真不记得了,反正在我印象里是没这号人的。”晏溪拿扇子抵住下巴,一脸深思。
洛冉冉见他们两个居然聊起来了,立刻急道:“妍妍我们快回去吧,反正电脑用不了了。小舅舅,今天你送我回去吧。”
“多大人了还要送,你们这么多人还不够吗?”
晏溪轻笑着拿扇子拂过洛冉冉的头顶,也没有拒绝。沐依依回了家,柳奕轩愤愤的走了,剩下六个人坐着车去往诛芜馆给编制人员安排的别墅。
晏溪还在思考那个过去自己单方面引为死敌的封玦,这种奇怪的情绪是怎么回事?以前提起封玦的时候怎么就没有这样的情况出现呢?莫不是一见钟情?这太狗血了吧,他可是一心向着可爱的小姐姐呢。
纠结再三,晏溪忍不住问出口:“冉冉,我以前是不是和封玦在哪里见过?”
洛冉冉差点心肌梗塞,她一路上都在试图绕开这人,怎么她小舅舅还在纠结这个?
前方副驾驶座的殷铭一反常态,捏着手机问道:“你真的不认识他?”
这还是殷铭第一次主动和晏溪说与任务无关的话,晏溪一边惊叹着,一边回答:“不认识啊,一点印象都没有。”
殷铭点点头再没有说话。
后面洛冉冉伙同苏心妍一起尽力扯开话题,拉着晏溪聊天阻止其想东想西。
前方,殷铭低头给封玦发出一条消息:“他说他不认识你。”
简单的七个字化为一道电波传向远方,封玦的手机轻震了一下,紧接着一直等待着消息的封玦点开了手机,盯着这句话皱紧了眉头。
晏溪说不认识他,这是怎么回事?
在近两个月的时间里,他和晏溪一直没有见过面,即使他们两个的住处相距不过十分钟的脚程——他是刻意躲开晏溪的。
他害怕,怕见到晏溪悲伤痛苦的样子,怕见到晏溪之后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不是同一个世界里的,分开才是对他们都好。
晏溪那天离开时的样子即使现在想起来也让封玦心疼,但是封玦想,他们之间的矛盾是根本性的,勉强在一起只会让双方都痛苦——至少他是。
封玦是希望晏溪能够好的,在那天的难受过后,还能够像以前那样神采飞扬,但是再见面时晏溪的洒脱却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不知阁下是什么人?”
他一边轻佻地勾起一个俊秀少年的下巴,一边诧异地这么说着,就像是看着一个真正的多管闲事的陌生人。
原来还是他自作多情了,两个月的相处并没有在他心中留下痕迹,不过几十天,他对于晏溪来说就可以是陌路。
本来他是这么想的,然而似乎是天意,他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本来封玦来的诛芜馆是有正事,然而馆内的电脑维修,暂时不能使用,于是他只和李荀打了个照面,就下来了,用时不过几分钟。
到了楼梯口,妖族良好的耳力就让他听到了不一般的东西——
“……这我还真不记得了,反正在我印象里是没这号人的……”
如果说一开始的几句话还能理解为是撇清关系,但当他走了之后还说和他不认识,那就有问题了。
眼见洛冉冉急匆匆催促着晏溪离开,封玦拜托了殷铭帮他打探消息,得出来的结论却真是他不记得他了。
这两个月中间在晏溪发生了什么事?
封玦直觉认为问题出在那三个坚持挡在他前面的小姑娘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