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留下了何清杰和江靖瑜两个人。何清杰突然间有点窘迫,笑起来说:“我现在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没关系。”江靖瑜向何清杰伸出手,“习惯就好。”
何情杰索性不说话了,直接将手递到江靖瑜的手心。
江靖瑜拉着何清杰来到大厦顶楼的天台上吹风,今天阳光明媚却不刺眼,是最舒服的天气,耳边隐约已经有了偶尔响起的蝉声,何清杰突然间意识到已经快到初夏了。
他和江靖瑜认识的时间并不长,自认识到交往不过三周,然而生命出现了鲸鱼后,何清杰觉得自己生活突然间变得有些不一样。
“清杰。”在和煦的春风中江靖瑜叫了他一声,何清杰还未来得及侧身,江靖瑜依旧抱住了他。何清杰突然间觉得被一个人抱住真得好舒服,江靖瑜今日穿的是一件黑色的衬衫,何清杰用鼻子蹭了蹭江靖瑜的衬衫,嗅了嗅江靖瑜衣服上茉莉花的香味。这是他们一同买的茉莉香味洗衣液,然后何清杰教着江靖瑜倒进洗衣桶,等到衣服甩干之后,再一同去阳台晾干。
何清杰隐约间似乎明白了他喜欢江靖他的瑜地方究竟是哪里。他仰起头看见低眸含笑的江靖瑜正在看着自己,江靖瑜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鲸鱼。”
“嗯,我在。”
鲸鱼的衬衫上还残留着茉莉的香味,何清杰想他喜欢鲸鱼的地方,就是因为他能够随时随刻感觉到鲸鱼也喜欢着他。鲸鱼的衣服的香味,鲸鱼的淡淡微笑,鲸鱼温柔的眼神,都能让何清杰感受到被喜欢的愉快。
“鲸鱼,你想见我妈吗?”何清杰的发问使得江靖瑜愣了一会儿。不过片刻,这个寡言的男人大约绽放了他一生中最灿烂的笑容,他抓住何清杰的手说:“我愿意,愿意至极。”
“笨蛋,你这句话应该留着结婚说。”何清杰笑着回道。他想确实变了,自从认识鲸鱼之后,他所看得不再是眼前的一片弹丸之地,而是更远更远的,他们未来的旅途。
第六十四章:见家长
何清杰是由母亲带大的,父亲是个缉毒警,很早的时候因公殉职,她母亲何木青并未因此一蹶不振,相反很快从悲伤中爬出来,开开心心带大了何清杰,因此何清杰童年并未因此有阴影,性格也十分乐观。
“我妈常说我爸姓何,她也姓何,这样刚刚好,她都不用和我爸争孩子和谁姓的。”
江靖瑜听觉的很有意思,他说:“我是随母姓的,因为父亲他觉得中国姓氏很特别。”
“我已经和我妈打招呼了,今天带朋友回家吃饭,她挺开心的,不过我觉得我们的事情不能一下子告诉她,国情在这里,我怕她接受不了。”
江靖瑜乖巧地点点头,他觉得有必要为见家长做好功课:“阿姨是做什么工作的?”
“是个网络作家,写了好多年了,好像是写什么叫耽美的……”
“耽美是什么?”
“不清楚啊,她就和我说沉溺于美,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家里的书摆了一书架全是她的,我也没看过。”何清杰摊了摊手,“毕竟我从小就对书没啥兴趣。”
“好。”江靖瑜眉眼温柔,又陆陆续续的问了问何母喜欢吃的东西,平日有一些爱好,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到是个什么样的人,何清杰皱了皱眉头:“该怎么说呢,我妈挺奇怪的。”
“奇怪?”
“对啊,她经常写文的时候把自己关在书房,然后房间里会爆发出很奇怪的笑声,然后等她出来的时候又面无表情,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也许是在和艺术沟通?”江靖瑜毕竟是从事艺术类的,也曾经见过其他设计师为了找设计灵感做一下匪夷所思的举动。设计时规规矩矩,不说话也没有特别动作的江靖瑜在他们眼里,反而成了怪胎。
“可能吧。她看起来虽然很成熟,其实骨子挺孩子气的。房间里贴满了各种欧美男人的海报,什么《神探夏洛特》里的卷发福和华生,还有什么孔雀夫夫,年纪虽然不小,但还是像个小姑娘一样还在追星。”
江靖瑜将何清杰说得话一一记在心中,努力做好笔记。今天见面他们并不打算摊牌,只是希望互相熟悉彼此。然而当江靖瑜见到何木青的时候,一切都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四十多岁的何木青穿着一条森系长裙,外搭白色针织的披肩,她的长发被丝带扎起来垂在左肩,气质看起来平和温柔。虽然四十多岁的年龄,看起来却不过刚刚三十岁出头。
然而当端庄温和的何木青见到江靖瑜的第一眼,她端庄平和的气质突然间烟消云散,露出了一个很古怪的笑容,让人琢磨不透,等江靖瑜细看的时候那个笑容又不见了,好像只是错觉一般。
“这是我妈,妈,这是我朋友鲸鱼。”
“阿姨好。”江靖瑜乖巧地用了好孩子金句,“不是清杰说,我还以为是清杰的姐姐。”
江靖瑜以为这个金句会奏效,然后何木青会热情的说:“这孩子嘴真甜。”事实上,何木青的反应很平淡,只露出一个淡淡地笑容。
“都进来吧,外卖都放好了。”
对……何家唯一擅长做饭的男人已经在天堂,何氏母子二人的传统就是有客人来吃饭就定外卖……
第六十五章:出柜
桌子上放着四菜一汤,何清杰主动请缨给何木青盛饭。
“你居然会主动给我盛饭了?”何木青笑着说。
“我这不是长大了吗,懂得孝敬你老人家。”
“老-人-家。”何木青小声地念了这三个字。
江靖瑜很僵硬地强行接话:“阿姨这么年轻,一点也不老人家。”
何氏母子沉默了,齐齐看向他。不知道为什么被这样目光注视的江靖瑜如坐针毡。
“过来,我陪你一起去给你朋友盛饭。”何木青抓着何清杰往厨房拽,在江靖瑜看不到的地方,何木青叹了一口气:“你朋友知不知道,自己是用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在说这些话……”
江靖瑜每次背到“见家长金句”的时候,一个字一个字像机器人似的毫无感情的棒读,脸冷的就像结了冰霜……
何清杰哭笑不得:“他应该不知道。妈,其实他人挺好的……”
“嗯,是挺好的。”何木青拿起碗盛饭,漫不经心似的说,“像他那样的男人,一定有很多男人喜欢他。”
“对,说得一点没错。”何清杰头点得像小鸡突然啄米,等回过神来一愣。
只见何木青露出了一个亲切地笑容,用手戳了戳何清杰:“小杰你和妈妈说,你朋友是不是有男朋友啊?”
何清杰吃了一惊:“妈……你、你怎么知道。”何清杰一瞬间以为自己和鲸鱼的事情已经暴露了。
“猜的呗。”何木青嘴角带着谜之微笑,“来来,继续和妈妈说说。”
何清杰吞了一口口水:“你,你不反对?”
“我为什么会反对?”何木青一脸八卦,非常感兴趣的样子。
何清杰的目光移动到厨房外江靖瑜的身上,鲸鱼正襟危坐在饭桌上,一动也不动。
“好,我出去和你说。”何清杰下定了决心,推开厨房和餐厅隔着一扇玻璃门,朝江靖瑜喊了一声:“鲸鱼,你男朋友是谁?”
正襟危坐地江靖瑜迟疑了一秒钟,很快地回答道:“何清杰!”
何清杰转回头看向何木青:“妈,我和他今天过来是想告诉你,我们想结婚。”
何木青手中的饭碗突然间摔落在地,她脸上的八卦之色都消失了,只剩下微微地不可思议。
半晌之后,她迟疑地问了一句:“小杰你是认真的,不是开玩笑?”
“我们是认真的!”江靖瑜刷地一下站起来,此刻的江靖瑜脸上再也没有之前强说金句的尴尬,非常非常的认真。
他不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导致进了一次厨房何清杰主动让自己公开他们的关系。他有些紧张,上前站在何清杰身边,生怕何母会因为情绪不稳定而伤害到何清杰。
何清杰眼神坚决:“我们是认真的。”
此刻的何木青脸上的表情很难描述,她将目光放到站在他身旁的江靖瑜身上,然后又看向何清杰。
“小杰,你跟我进屋子。”
何清杰向江靖瑜招了招手,示意他不用担心。何木青先行钻进自己的卧室,等何清杰进来的时候,她坐在床上,低敛着眼睛。
何清杰轻轻带上卧室的门。
“小杰知道妈妈是做什么工作的吗?”
“知道,是在网络上写作……”
“我是写耽美文的,你知道耽美文是什么吗?”
“沉溺于美……”
“准确来说我写的是男人和男人的爱情故事。”
“啊?”这下何清杰是真的不知道了,但是他很开心听到何木青的下半句。
“我不反对男同,我是支持的。”何木青指了指屋子里的海报,“并且我是喜欢的。所以我很清楚这条路有多难走。”
何木青直视上何清杰的眼睛:“你确定你要和他结婚?”
“是……”原本以为是母亲是支持态度的何清杰,有些摸不透何木青的态度。
“你们认识多久?”
“三周多……”
“三周多就要决定结婚?为什么?”
“因为喜欢对方……”
“你们的喜欢足以支撑起两个人的婚姻吗?足以抵抗的住身边的流言蜚语吗?”
“不谈论性别因素,每年有多少原本以为彼此很相爱的夫妻离婚,你凭什么觉得自己不会成为其中的一员?”
“你确定你对他的感情是爱情吗?就算是爱情,你们的感情在恋爱是处于平等关系吗?”
何木青的连连发问让何清杰措手不及,他的头顶冒出冷汗,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我……”
“我们的爱情一直都很平等。”听墙脚的江靖瑜推门而入。
第六十六章:同意
江靖瑜挡在何清杰的面前,目视着何木青:“我会一直尊重清杰,清杰也会尊重我。我们的感情绝不会是只有一方在付出。”
“无论是同性之间的爱情还是异性之间的爱情,同样都要承担着被人诋毁的风险。这个世界上总有人不喜欢你,难道就因为别人的不喜欢,就要抛弃你所爱的吗?”
“既然相识几十年的恋人都有见异思迁的那一天,不正是表明爱情和相识时间并没有直接关系。重要的是心,我们的心。”江靖瑜伸出抓紧何清杰的手,他手掌的温暖驱散了何清杰的不安,心突然间就踏实下来。
何清杰侧头去看江靖瑜的脸,江靖瑜的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他目视着何木青没有半点妥协:“是的,我们相识仅三周,但是从今往后,我会和他共度余生的两万一千九百天。”
好像有一条鲸鱼随着北大西洋的暖流,游进冰冷的海域。何清杰终于不再怯懦,他向前跨了一步,走到与江靖瑜并立的位置。
他说:“我们之间的爱足以支撑起婚姻,足以抵抗住流言蜚语。妈,你应该相信你的儿子,我已经是一个拥有自我判断力的成年人。”
何木青的声音有些哽咽:“你们知道你们未来面对的将是什么吗?这条路很艰苦……”
“如果我们不在一起,会更辛苦,不是吗?”
如果他们不在一起,仍然深爱着彼此,像很多同性恋人一样,何清杰去屈服于现实,成为一个骗婚的渣男与不爱的女人结婚;而江靖瑜身在国外,会投身于艺术,终身未婚。这样的结果才是真正苦的。
但幸运的是,他们两个人不是这样的人。认定了在一起就会开开心心的在一起,永远都不会变。
何木青从哽咽中笑了出来:“好小子,长大了啊。”何木青深呼吸了一口气,直起身板,恢复初见时候的优雅和高傲,只是眼眶还带着微微地红。
她不卑不亢地说:“我同意你们了,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阿姨,请说。”
“小杰是个乐观的孩子,所以如果他过的不开心了,你们就赶紧离婚。”
“妈……这不还没结婚,你怎么就说到离婚了?”何清杰哭笑不得道。
江靖瑜却很认真地回答何木青的要求:“我们会努力的过得很幸福。”
何木青继续说道:“我最讨厌拉拉扯扯不幸福的婚姻了,管你什么理由。如果过的不幸福,立刻就离婚。反正你们也生不出孩子,不存在为了孩子幸福着想,中国式将就过的婚姻情况。”
何清杰嘴贱了一下:“万一我们领养了孩子呢?”
何木青瞪了何清杰一眼:“那就把孩子带回来给我养,我都能把你带的猪头猪脑的,还能差了孩子不成。”
“好有道理!”何清杰为母亲大人的机智点了个赞。
红肿着眼睛的何木青终于眉开眼笑了,望着江靖瑜有点“丈母娘看女婿式的喜爱”。她说:“别说,鲸鱼这孩子长得挺俊的。”
“对啊对啊。”何清杰听到母亲夸鲸鱼油然而生了自豪。只听何木青悠悠地叹息道:“可惜怎么眼瞎看上了你。”
“妈!我还是你亲生的吗?”
“亲生的啊,你长得这么丑,不是亲生的我早塞垃圾桶里去了。”
完全不懂中国式塞垃圾桶幽默的耿直boy江靖瑜急了:“阿姨,就算不是亲生的也不能将清杰扔进垃圾桶,弃婴是违法行为。”
“还有,清杰长得一点都不丑,他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男性。”
“听见了没。”何清杰得意洋洋的拍了拍鲸鱼的肩膀,“还是我家鲸鱼有眼光。”
第六十七章:玫瑰花
叶寻在病房中百无聊赖的叠纸星星。
叠到一百零八个的时候,门外的大理石地上响起了尖头皮鞋的响声。
叶寻纵身而起,连忙将星星和装星星的罐子藏到床底下。
果然刚刚藏好,最近总是忙碌到不见踪影的白图现身了。
白图依旧是一身黑色的西装,身姿挺拔,看起来像只优雅的黑天鹅。
使得叶寻震惊的是白图手中握着的一支鲜艳的玫瑰花,花瓣上似乎还沾清晨朝露。
白图面无表情地将玫瑰花递到叶寻的眼前:“门口的一个婆婆新剪的玫瑰花,我顺手买了一支,你要吗?”
连日被总裁大人忽略的悲伤瞬间烟消云散,叶寻的眼睛变得闪闪发亮:“要,我要!”
他从白图的手中小心翼翼的接过那支娇弱的玫瑰花,觉得心跳像小鼓敲击,跳的很快。
叶寻情不自禁低头嗅了嗅玫瑰的芬芳,没有看见白图在他低头的那一刹那间浮在嘴角的笑容。
玫瑰花的淡淡的香味,使得叶寻的心情变得轻盈。
这是他们相识以来白图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一支娇艳欲滴的玫瑰。
叶寻轻轻抚摸着那朵鲜艳的玫瑰花瓣,轻轻地问道:“我是不是应该给白总一个回礼?”
“你想给我什么回礼?”今日的白图看起来清闲了许多,有机会陪叶寻说话了。
叶寻想了一会儿,微笑地回道:“舒伯特的《小夜曲》,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要亲自为你弹奏一曲。”
“突然一下就变得风雅起来,不太适合我这样的不懂音乐的生意人。”白图回道,“不过一支玫瑰的回礼是一首钢琴曲,倒是恰到好处。”
白图继续说道:“下午我陪你办出院手续。”
连续几天休养下,叶寻的身体已经差不多痊愈,只需要回家调养即可。
“那我要尽快回归工作岗位,防止被总裁大人炒鱿鱼。”
“是啊,没做几天就生病的秘书,我确实应该考虑换一个了。”
两个人彼此打趣道,然后露出笑容。
等叶寻出院的时候,他特意将那株玫瑰带回了家中,叶寻小心翼翼的将玫瑰插入花瓶中,用清水浸泡着,希望可以延长玫瑰的花期。
之后两个人的日子继续恢复到之前生活。
白图工作,叶寻在一旁协助他。
这时候传真机亮了,叶寻接过传过来的图纸对白图说道:“白总,江先生将设计图纸传过来了,他说希望你给他尽快做出来。”
江靖瑜传来画稿上画着两枚男士戒指,设计简约独特。
一枚戒指叫“一生”,另一枚戒指则叫“一世”。
白图白总裁挥了挥手:“拿过去找人给他们做出来吧,材料用最好的,仔细点。”
“是。”
白图似乎想起来了什么:“靖瑜最近在做什么?我把办公室把他收拾出来了,他居然又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