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寻甚至还将白图的领带扯下来,捆住白图的手腕,将他强压在床头做。
做完之后,婚礼都快开始了。
白图甩了甩手腕,手腕上已经有了一圈被捆的红色的印子。
他很不开心的给了叶寻胸口一锤,叶寻故作夸张的仰面倒床。
“是我的错,都怪我,白图你别生气。”然后叶寻又纵身抓住白图的手腕,轻轻揉搓着。
白图看不下他狗腿的样子,想要站起身,却发现腿有点打颤。
“你是不是八辈子都没见过男人?”他气得又骂了叶寻一遍。
“我感觉已经十辈子都没有尝过总裁大人了呢。”叶寻笑嘻嘻地说道。
事实上他昨晚已经做过一次,今早又做了一次。
白图懒得和他贫嘴,他试图向前走了一步却差点踉跄的摔倒。幸好叶寻托住了他的身体。
“走不动就别逞强,我扶你下楼。”他温柔地说道。
白图瞪了叶寻一眼。还不是因为他早上做的太狠,直到现在白图还能感觉到后面的缝隙未完全合并。
不过计较真的没有意义了,再和叶寻斗嘴下去,他们真的要错过江靖瑜的婚礼。
白图也不是矫情的人,就让叶寻扶着自己送进计程车。
计程车一路开往结婚会场。江靖瑜和何清杰的结婚宴会选择的是户外。会场上摆满了香槟玫瑰,会场整体布局呈梦幻的白和浅浅的海蓝。
据说整个会场都是由江靖瑜亲自来指导设计的。香槟玫瑰更是江靖瑜亲自选择的玫瑰,玫瑰的花语是:我只钟情你一人。
因为同性婚姻是无法在教堂被牧师祝福,所以他们婚礼的主婚人是让何清杰的妈妈何木青来担任。
何木青今日穿了一件优雅的白裙,她手中拿着一本烫金封面的书本。她手中的书本当然不可能是圣经,因为同性的婚姻是得不到上帝祝福。幸运的是何清杰和江靖瑜都不是基督徒。
江靖瑜和何清杰邀请来参加婚礼的不过寥寥数人。江靖瑜这边除了一个白图都没有其他人了。
“江先生的亲属没有过来吗?”叶寻好奇的问道。
“靖瑜的父亲不清楚会不会来。这件事情以后再和你解释。”
白图对江靖瑜放养他二十多年的父亲,并无好感。
幸好何清杰和他的母亲都是善解人意的,没有因为江靖瑜这边来的亲友只有白图一个人而使他难堪。
“哇,新郎和新郎来了。”叶寻眼尖,第一个看见从里面并排走出来的江靖瑜和何清杰。
江靖瑜身穿一身纯黑色的西服,白色的衬衫,打着藏蓝色的领带。而何清杰则是一身白色西服,黑色的衬衫,打着藏蓝色的领带。
“清杰今天梳了一个好头啊?”叶寻恶趣味的上前,装样子要扒何清杰的头发。
“老叶你别不道德!这头梳了老子一个小时,今天我结婚,发型不能乱!”何清杰第一时间护住自己的头发,活像个护崽的老母鸡。
而站在一旁的江靖瑜和白图则没有他们这么活跃。
“恭喜结婚。”白图微笑地说道。
江靖瑜微微点点头,眉眼中露出一丝笑意。
白图想了想,上前给他理正西服上的别花,温柔地叮嘱道:“结婚以后,可不能像以前一个人那样熬夜。”
“好。”江靖瑜同样温柔地回道。
说完话之后,叶寻和白图放两位新人回到红毯上。
他们的婚礼并未有多余的规矩,叶寻和白图算他们的伴郎。
江靖瑜、何清杰两个人一起协手走在红毯上,仿佛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站在主婚台上的何木青面露温柔之色的看着两个孩子。
她拿着烫金的书籍,轻轻地念道:“今日是江靖瑜江先生和何清杰何先生结婚的日子。感谢各位今日能够参加这两位先生的婚礼。”
会场上没有几个人,只有稀稀疏疏的掌声。白图突然间看到角落里一个戴着绅士帽的男人,眼睛一亮。
他叫了出来:“靖瑜!你看!”
江靖瑜转过头,同样看在坐在角落里的英国绅士。
“Father。”江靖瑜轻轻地喊出声。
那位中年的英国绅士摘下了礼帽,因为常年沉浸在苦痛之中,他的眉心已经有些皱纹,但是他仍旧露出了一个尽量亲切的笑容。
“My child,your mother will bless you.”(我的孩子,你的母亲会祝福你的。)
江靖瑜转过头凝视爱人的脸,何清杰笑得极为灿烂。
江靖瑜的心空荡荡的一角,突然间全部填满了。
他渐渐发出从肺腑深处地声音: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在某个小镇,
共享无尽的黄昏,
和绵绵不绝的钟声。”
这是俄国女诗人茨维塔耶娃的诗歌《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何清杰的眸子里闪着光芒:“在这个小镇的旅店里——?
古老时钟敲出渺茫的响声?
像时间轻轻滴落。”
而后是白图的声音在空旷的会场回荡:
“黄昏,偶尔有人在顶楼的某个房间
倚着窗子吹笛。
窗口盛开着大朵大朵的郁金香。?”
突然间白图的手指被人抓住,他侧过脸,望见叶寻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他接下了本该属于白图朗诵的内容:“——此时,如果你不爱我,我也不会介意。”叶寻的手包裹住白图的手,强行将他十指相扣住。
江靖瑜继续向下念道:“屋子中央有一个瓷砖砌成的炉子,每一块瓷砖上都画著一幅画:?
一颗心,一艘帆船,一朵玫瑰。?
自我们唯一的窗户张望,?
全是雪。雪。雪。?”
终于轮到本该叶寻朗诵的时刻,他同样凝视咫尺的白图:“你会躺成我喜欢的姿势:慵懒,淡然,甚至还有点儿冷漠。?”
江靖瑜以骑士礼的姿势半跪在地,何清杰缓缓地将手递到他的手中念道:“你划了两三回,
刺耳的摩擦声才把火柴点着。
手里的火苗慢慢由旺转弱,烟的末梢颤抖着,颤抖着。”
江靖瑜深深地握住了何清杰的手,有些颤抖:“短小灰白烟蒂,
——连灰烬你都懒得弹落,
香烟遂飞舞进炉火中。”
他将那枚叫作“一生”的戒指缓缓地戴上了何清杰的无名指。
同样,何清杰也从全部中将那枚闪闪发亮的叫作“一世”的戒指戴上了江靖瑜的无名指。
两枚戴着戒指手,握在一起,心突然间就合在了一起。
江靖瑜低头吻上了何清杰的手背,将本不该属于这首诗的句子,作为真正的结尾:“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
同一时间,在场的何清杰,何木青,白图,叶寻,会场的各个角落中的所有人,异口同声地将这首“婚礼诗”的结尾读出来:“……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地问一声……
“噢,你也在这里吗?鲸鱼。”对面何清杰笑靥如花。
“嗯,我在。”
喷花全部散开了,散落在两位新人的头顶。他们在众人的祝福下,紧紧地相拥在了一起。
叶寻首当其冲的给何清杰洒了很多喷花,把何清杰气笑了:“老叶你别喷了,我眼睛都睁不开了!”
鲸鱼则何清杰紧紧的护在怀里。
白图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嬉闹着他们,露出温和的笑容。
他觉得自己大概太成熟,所以没办法做出像他们这样幼稚的举动。
刚想完,叶寻一个水枪往白图脸上给射了过来。
“叶——寻?!”气的白图当场就想揍他。
“总裁大人别板着一张脸了,一起来玩嘛~”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是三岁的小孩子吗?我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然后“三岁小孩子”的叶寻突然一把抱住了白图:“你和我做了那么多,也不差这一件嘛。”说着他抱着白图的腰将他高高的举起来了。
“……白痴!快点放我下来!”白图这个平日以商业精英形象示人的他,在高处毫无形象地拼命蹬脚,他心想叶寻这家伙究竟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别拒绝,白图你看,高处的风景是不是很不一样。”
“你是在间接说我矮吗?”
叶寻充耳不闻,他望着欢乐的婚礼现场,举着白图用着羡慕地口吻说:“想结婚。”
第一次说,白图没有理他。
“想结婚。”
“关我什么事!”
“想和你结婚。”
“不结!”
“好想和你结婚。”
“……有你这样求婚的吗?你就不能好好的求一次?!”
“好啊!”叶寻横抱着悬空的白图,举到头顶,开始旋转转圈起来,把白图吓得脸色苍白,“你今天要是不答应我结婚,我就不放你下来了!”
“啊啊啊!住手啊!我怕高!你这个王八蛋!!!”
“我答应!我答应还不行吗!快放我下来啊!!!”
番外:前尘往事
在白图的记忆中,“父亲”这个词语,是长期空缺的。幸好他可以从温柔的母亲身上汲取到更多的爱。他们彼此扶持的生活到了第十年,有一日一群人过来,说要接他回去见他的父亲。
当年的白图太年幼了,根本没有注意在一旁的母亲晦暗的眼神,只是一直开心地重复:“真的吗?”
白图期待的眼神或许是戳伤了赵昕的内心,她妥协了。
当时的白荣已经前前后后经历两次婚姻,第一场婚姻已离婚告终,第二场婚姻妻子去世之后,并没有留下孩子。唯独没名没份赵昕为了他生下了孩子。
做了亲子鉴定之后,白荣留下了他们,却对他们十分冷淡。
白图觉得父亲对自己的冷淡,是因为自己不够优秀。便在事事上要求自己变得优秀起来。在学校中他永远都是学业最优秀的那个孩子。可是即使这样,白荣也从未多看一眼。
他常常羡慕家长会上其他孩子有父亲的赞赏,只有他只有日渐消瘦的母亲在陪伴。
这个关于父亲的梦一直维持到他十五岁那年,白荣准备去找第三任结婚对象的时候,白图终于醒了。
白图意识到白荣他从始至终都不打算和母亲结婚,他只是想要个后代作为百年之后的保险。
如果第三任妻子生出孩子,那么他们母子就连最后的一点价值都没有了。
白图终于察觉到一直以来母亲的身份是多么难堪,他咬了咬牙,抛弃了以往的妄想,在这样的金笼子中开始极速成长。
品学兼优的他拿到了公费出国留学的机会。
他对赵昕说:“妈,等我长大,我们不靠其他人,我来养你。”
那一天是寄居白家以后,赵昕第一次露出笑容,虽然一边落泪,也依旧笑得很美。
起初在国外的日子并不好过,吃着不合口味的食物,受着其他人异样的目光,他的功课成绩迅速下降。他发现出人头地比他想象中的要困难许多。优秀的人太多,白图在其中只能是默默无名。
人种的歧视,性格的内向,导致他并不受待见。
然而就算如此,白图也是听过一个人的名字。
他是金融系的学长,学校中长期霸占各大榜单首位的中国人:Lin Xun。
他是在这所英国学院中坚持要将自己的姓氏放在前面的亚洲人。因此学院中的所有人都了解到亚洲人的姓氏是要放在名字前面的。
“Xun”的名字在整个学校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学院各个教授们也十分乐衷于讨论他,说“Xun”是个非常聪明且十分有魅力的人。
耳濡目染之中,白图以为“Lin Xun”的魅力应该他十分具有王者风范,所以才会受到教授们的青睐。
直到后来他问了叶寻才知道,教授们十分喜欢他,是因为他很会说笑话……严谨的英国教授们表面看起来高冷,内里却十分喜欢幽默的人。而叶寻的笑话总能准确的戳中他们的笑点,他们甚至可以因为他一个笑话笑一整天……
如果只是他人的称赞,白图并不会仰慕上一个未曾见过的人。
当时的白图经济很拮据,白家即使有钱,也并未给这个没名没分的私生子出过一分钱,白图的生活费都是他自己打工挣出来的。
不过他很幸运的找到一个学院周边的廉租房。这个房子之所以说廉租房并不是因为设施差,而且因为租金收的很少。
代为管理的史密斯夫人告诉他房主说过,若是同一个学院同一个专业的中国人过来租房,可以将租金打半折,再转变为人民币为收费单位。
唯一的要求便是替原房主照料书房中的书籍。
白图是真心实意的感谢房主的,他很庆幸自己可以得到了这样的福利,这为他省了很大一笔开销。
房间是简单的一室一书房,对于白图而言已经够用。
他第一次走进那间书房中,看到书皮包浆泛亮的,内心久久悸动。
这些书本和资料都是金融专业中难得佳作,房主却能全部收集完善。
他不由去向史密斯夫人打听房主的信息,史密斯夫人却只是笑不肯泄露半点。
若是起初白图被对方的收集能力所震撼,那么打开书本之后,则是被他的才华折服。
房屋的主人在书页旁常常会用批注一些话,有些繁文末节的话语他通通会删除,只用一句话便能精辟的概括晦涩的知识点。
这是才华眼界都十分卓越的人才能做到的,光是看着留下他的批注都能学到平日课堂上所难以学到的知识。
年少的白图如饥似渴的读着前人留下的笔记,他不由对这个未曾蒙面的房主产生好感。
苦痛日子对于白图而言渐渐过去了,他的功课迅速涨进,甚至开始得到教授们一两句赞赏。然而好景不长,他人生最大的挫折来了,白图收到了赵昕病危的电话。
电话是赵嘉呈打过来的,他说,赵昕在白家晕厥了一整天,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给她叫救护车,甚至任由着她昏迷在地。
赵嘉呈说这话的时候,是咬着牙的,即使如此也不能表达他内心的恨意。
他说,姐姐快不行了,如果可以的话,小图回来看她一眼吧。
当年的赵嘉呈也没有多大,一个穷教师将所有的工资全部用来付姐姐昂贵的医药费。他已经没有多余的钱能让白图买飞机票。
同时他也并不清楚白家从未给过白图生活费。
在他的想法中,白家或许不会在乎他姐姐,总归是在乎白图的。
白图挂了电话,心脏一阵绞痛。他紧紧地将自己的手中攥出了血痕。然后疯了似的打碎了平时的零钱罐,加上自己打工挣的生活,盘点了三四遍,钱仍旧没有多出来一个子。
那段时光他为了挣回国的飞机票开始马不停蹄的工作。甚至出入一些情色交易的酒吧当服务生,只为了多挣一点。
满心欢喜自己终于攒齐飞机票的钱,万万没想到的是却被扒手给偷走了。
那时的白图是真的绝望了,即使重头再工作,他也来不及回去看母亲的最后一眼。
他的整个脑袋都轰隆隆的,第一次走在人群涌动的街道上,有了抢劫打扮其他人的想法,等到回过神了只想扇自己两个耳光。
他太缺钱了,快要因为钱而被逼疯。然而当他迈着沉重地步伐回到书房的时候,发现有人动过他的书。
白图翻开了那本《百年孤独》的书页,看到夹在其中的一叠纸币和一支巨额支票,书的扉页上是一行漂亮的英文,翻译过来正是:
谢谢你帮我照料我的书。
而英文的末尾,却是用汉字写的签名:林洵。
书桌对面的窗户被那人打开了,他甚至给窗旁的花盆浇上了水。
明媚的阳光照进屋子里,白图将那张支票和纸币紧紧地贴在胸口,突然想要流泪。
等他醒悟过来的时候,白图拔腿就往外跑。
撞见了正在修剪花枝的史密斯夫人。白图用着英语喊道:“史密斯夫人,刚刚房间来的是谁?”
“噢,你是说那个孩子吗?他就是房主,刚刚才离开。”
白图奋力的冲向门外,只想看见那个人的身影说一声谢谢。
然而街道上除了不远处一群聚集等公交的外国人,并没有中国人的面孔。
白图便转身往另一个地方找过去。
叶寻坐在公交车站将盖在脸上的报纸摘下了。他摸了摸口袋,掏出来的时候,发现口袋全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