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会死。”国师摇摇头,对这个不死谣言表示否认。
“怎么死?”
“你想知道?”国师盯着他的眼睛,“知道了后,来杀死我吗?”
长庆帝默然无语,长久静默之后,国师忽然道:“好,我告诉你,我等着你来杀死我。”
国师从身上摸出一把短刀放到长庆帝的手心,握住长庆帝的手,把刀对准自己的右胸口。
“我的心脏在右边,你若是想杀了我,拿着这把刀,对准我的心脏,一刀刺进去,不要犹豫不要停,听见肉体的撕裂声,血液流溅出来时,我就会死。死在你的手里。”
国师看着长庆帝冷冷说,却将他吓得扔掉了短刀。
哐一声,短刀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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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一阵水声,沈清从浴桶里站起来,带起一阵水花。他擦干身子,正穿着衣服,却发现屏风下有双脚。沈清微笑,玄深站在那里做什么,偷看他?
他悄悄走过去,一把儿抓住陆沉的手。
“夫君,你竟然偷看为妻沐浴,羞煞人了!”
陆沉老脸一红,这个不正经的,虽然他是在偷看没错啦。“说说什么呢,什么偷偷看,我才没有!还有,你正经些说话,别老跟钧瑞闹着玩,那是个傻大个,你别闹他了。”
“好,我不逗你的傻表弟了!”沈清醋醋地说,“可傻表弟可是很不满我这个嫂子呢。”
“他要是不满,我回头揍一顿就好了。”陆沉向来只用武力解决,能用拳头说话的事,绝不动用嘴巴。
“我洗澡呢,你躲在屏风后,做什么?”沈清还没忘了这件事。
“说了没偷看你。”陆沉转身,就是偷看了一点点儿而已。
沈清不信他的没偷看:“你要是想看,我回房间还可以脱光了大大方方给你看。”
“你别胡说,房间里还有小宝呢。”
沈清抓住他话里的重点:“哦,原来你是怕小宝看见了,那没关系,我们可以在这里……”
“闭嘴!”陆沉红通着脸,提起脚就走人。沈清赶在他前面,拦住去路。
“宝宝,待会儿再回房间吧,我们也好久没有……”沈清抱住陆沉的腰,小宝都和他们一起睡,叫两个爹爹夜生活可单调了许多。
陆沉别扭了一下,啃了沈清一口肩膀,小声道:“那你快点。”
“快?这可不能快……”
沈清话还没说完,陆沉就脑袋对着他胸口一砸,叫你胡说八道。
“啊,好疼。”沈清捂胸口。
陆沉疑神疑鬼,完全不信。他就脑袋砸了一下,怎么就疼了。
“真的,你看,那时候的伤口还没好呢,疼死我了,非要你多亲几口才能好。”沈清脸部红心不跳地胡说八道,还扒开自己的衣襟露给陆沉看。
“哪里没有好,就爱说瞎话。”陆沉嘴上是这么嫌弃,可手上却小心地摸摸他胸口的疤痕,再往下一公分,就到了沈清的心脏处。
沈清抓住陆沉的手,亲亲他的手指。
“你不亲我,那我就亲你了。”
沈清说着,抱起陆沉走到这房间设的一张床上,把他放在床中央。沈清俯视着他,眼里闪烁着依旧是陆沉最喜欢的星星。
可惜,从沈清嘴里的话,十分破坏气氛。
“宝宝,你是不是真胖了……”
陆沉:“……”
陆沉恼怒,抬起脚踹沈清,就你废话多!
沈清抱住他,这里亲一下那里亲一下,才平息了陆沉的怒气。当然,尤其要多亲亲陆沉的肚子,以此证明,沈清真没有嫌弃他长肉的腰,而且偏爱他肉肉的样子。
亲到最后,陆沉已经呼呼呼打起呼噜声,睡着了。
沈清怜惜地在他额间落在一吻。
“好梦。”
还在房间里等着两个爹爹回来的小宝,抱着枕头也呼呼呼睡着了……
第76章
长庆十年, 冬。
金銮殿上,百官身执锦袍林立。惟凯旋武将一身戎装加身,正气凛然。
“都平身吧。”
长庆帝抬抬手,目光久久落在殿前最是显目的那个人身上。陆沉起身, 感觉到长庆帝的目光,抬起头, 与长庆帝对视一眼。陆玄熠笑一下, 却不知在想什么。
这大殿上的百官都低着头,没有人敢轻易抬起头与皇帝对视, 毕竟这是冒犯天颜。
他站起身, 一步一步从铺着金银丝绣红毯子的台阶走下, 一直走到陆沉面前。他们几乎一般高,面对面站着却泾渭分明。一个黑色铠甲披被, 一个却是金龙冕服加身,一个戴罗刹鬼面具,一个着垂缨冕冠。
一个冷漠,一个阴郁。
两条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在若干年前的一道岔路口已经注定。
陆玄熠看了他半天,才缓缓道:“爱卿保卫边疆, 于国有大功,可要什么赏赐, 朕今日高兴,全都答应你。”
“谢陛下,臣没什么想要的赏赐。”陆沉沉静回答, 不邀功,也不趁机谄媚地对皇帝大加美誉只是,不疾不徐地说话。
“皇上若是真想赏赐臣什么东西,不如就多赏点奉银和补助金给边关的战士们吧。”
“爱卿真是高风亮节为战士着想,无怪乎手下的兵都对爱卿听从如命忠心耿耿呢。”陆玄熠古怪的一句话,陆沉还没有反应,底下的百官却全警醒了。这难道是在忌惮陆将军了吗?以为自己猜到的答案的百官一时各怀心思。
与陆沉一起上朝的将领们悄悄握紧了拳头,为他们的长官长出一把汗。
“皇上说笑了。”
这朝中最不紧张的怕只有陆沉一人了。他似略带笑意一般回答:“皇上,这边关的将士可都是您的臣子您的百姓呵。”
“爱卿说的对,对极了。”陆玄熠夸张地一拍手,一转方向,点了户部侍郎出列,冷不丁叫了名字的侍郎扑通一下跪下。
“待陆将军将出战名单点出,你便按名单,每人加薪俸一倍,烈士家属各二十两纹银补贴,有品级者,另再加一倍。”
“陆沉,这下了满意了吧。”长庆帝转头又看向陆沉,这回儿叫了他的大名。
“多谢皇上。”陆沉依旧不平不淡的语气,心中却道,不还是要他另外添置银子,不然哪儿够那些失了家中壮劳力的家庭过活。
陆玄熠打量了一遍在陆沉身后的几个武将,有面熟的,但大多数都是生脸,几乎都是陆沉在军中一手带起来的。不过……似乎少了陆沉的副将呢。
“你带的这些小将都挺精神,我看,都可以升品级了。哦,对了,不还有一个得力副将吗?”
陆沉不慌不忙沉稳回答:“您所指的副将赵庄,现正在守护边关。边关一刻不容有失,漠北大营时时需要警戒着。微臣也只带了千余兵上京,其他兵力此时正在赵副将统领下,严正待命。匈奴人狡猾多端,可丁点儿不能放下警戒,陛下说对不对?”
陆玄熠拍手鼓掌。
“爱卿所言极是,有如此兢兢业业将士实乃陈朝之幸事,朕之幸事!”陆玄熠转身走上台前,冕服上的五爪金龙威风凛凛。
“今晚皇宫设宴,以庆陆将军凯旋归来!”
陆玄熠高声说道,目光却是只对着陆沉的。这满朝文武,长庆帝只看见格格不入的他一人。
前朝之事,后宫暂时不知。玉淑宫中,一股淡淡的药味若有似无,被过分香浓的脂粉香味遮盖。早被太后免了早晨请安的荣贵妃,却是难得早起,正坐在铜镜前梳妆。
她的面色尤其红润,眼底却有焦急之色。
荣贵妃问身边伺候的宫女:“下早朝了吗?”
宫女耐心回答:“娘娘还没呢。”这已经是荣贵妃一早上问的第五遍了。
听到答案,荣贵妃眼里闪过的希望又落下去,焦急地绞着手帕。她的父亲文安侯已经回到京城,今日也上了早朝。荣贵妃昨日便递了信出去,让文安侯今日下了早朝,便过来看望自己。
只是,怎么现在还没来?
其实,并不是文安侯今日迟缓,实在是荣贵妃心里焦急,,急着和文安侯商,片刻都等不住。
“娘娘,你的药好了。”宫女小心地端上一碗黑乎乎的药汁,浓郁的药味儿连这房间过分香浓的脂粉香露味都盖不过去,荣贵妃看到那药汁,脸上露出一丝不耐和担忧。
“放着吧,本宫待会儿喝。”荣贵妃冷冷地盯着宫女,“我要这玉淑宫一只鸟都飞不出去,要是让本宫知道,你们要是把玉淑宫的事情传出去一个字,就别怪本宫心狠了。”
宫女扑通一声,连忙跪下,直求饶说不敢。上一个被荣贵妃处理的宫女她们可都还记着呢,那尸体还是她们给半夜丢出去的,要是被荣贵妃抓住了错处,恐怕下一个就是她们。
“知道就好,没什么事,就下去吧。”荣贵妃的手指敲了敲桌子,“去,宫门外等着,侯爷到了,马上禀告。”
荣贵妃吩咐完,眼睛斜了一眼那碗黑乎乎的药汁,心里便是一阵恶心,忙用手帕捂住嘴。
被狠狠吓了一顿的宫女连忙出了房间,一路跑到玉淑宫的宫门前,只要文安侯往这边来了,保管能够远远地瞧见。宫女倚在宫门前,便见着慈宁宫的老太监引着一个俊秀的男人从玉淑宫宫门走过去,方向正是太后的慈宁宫。
宫女觉得心里奇怪得很,怎么会有陌生男人到这后宫来呢?便是文安侯也不是能够随便出入后宫的。宫女远远望着那男人,心道,可真是长得好看呢。宫女攥了攥手中的绢子,比起皇上,宫女觉得这男人的相貌叫她更欢喜。
眉目俊朗,一身清明之气。小宫女心花怒放,连文安侯都来了,也没发现。
文安侯显然也看到老太监带进来的男人了。他摸着胡子,一脸疑惑地盯着男人的背影,和正迎面过来的大内侍卫一头撞上了都没察觉。
“抱歉,冒犯侯爷了。”
一等侍卫齐路连忙抱拳,向文安侯为他的手下道歉。
“不妨事,齐大人早啊。”文安侯放下心事,与齐路攀谈起来。
宫中巡逻的一等侍卫,担负的是皇帝的安危,全挑的是京城最优秀的子弟,几年资历熬下来,便是平步青云。齐路便是这些大内侍卫中的佼佼者,文武俱佳,相貌亦是堂堂。
齐路笑容满面:“侯爷也早啊。侯爷这是去看望贵妃娘娘吧。”
文安侯笑笑:“正是,正是。离京城多年,老夫颇是挂念娘娘,大人您看,我这不是一下了早操便来看望娘娘了吗?”
齐路让开路,态度极为恭敬请文安侯先行:“在下亦有要事在身,便不耽误侯爷时间,请。”
推让了几遍,文安侯进了玉淑宫门,一等侍卫齐路收敛了脸上恭敬的笑容,露出几分意味深长。
“大人!”他的手下提醒。
“走吧。”齐路挥挥手,一队人往东面去了,而慈宁宫的老太监王公公引着那俊秀男人,则刚刚走到慈宁宫。
那俊秀男人不是他人,正是沈清。
早上天未明,沈清就起来什么都准备好了,然后才叫醒五更天就要上早朝的陆沉。沈清怕这么早起来上早朝,待到下朝时,早把陆沉饿坏了,早早就准备好了早饭,连陆沉的朝服也是端端正正地摆在床头。
“我待会在宫门等你。”沈清给陆沉喂了一口,说道。
陆沉摇摇头:“你继续睡吧。你这么早起来准备早饭,待会儿也累了。我坐轿子去,不用你接。”
“乖,我不累。”沈清在陆沉嘴角亲一口,“反正没事,待会儿接你下班。”
“下班是什么?”陆沉不明白。
“下班就是下早朝。”沈清随口解释,“下了早朝,我们就带着那狗官刘世仁去钱柜取银子去。取了银子,夫人我再给你看看咱们家的另一处家当。”
陆沉不知道他说什么:“另一处家当?”
沈清笑笑:“对啊,你夫人我自己置办起来的嫁妆,可就等着交到将军手里呢!”
“什么嫁妆?”陆沉按住他的脖子,好奇心来了挡不住。
“待会儿告诉你。”沈清摇摇头,绝口不说穿。
“切,装神秘。”陆沉白了他一眼,想也知道沈清说的大概是什么了。陆沉这么多兵要吃饭,光靠朝廷可不够,沈清每日都在操心赚钱怎么养这些兵呢。
他带了万余人马回朝,却只让两千进京,其余则由赵庄所领,在入京城官道之前,走山路进了京城京郊附近的一个偏僻山谷之中隐蔽起来。
陆玄熠多疑,他若是带太多兵进京,恐怕会招来麻烦,倒不如隐匿兵力,以防万一。京城局势,一日千变,陆沉可不想带着自己的兵羊入虎口。
陆沉心里明白沈清说什么,但嘴上是不拆穿的,沈清要搞神秘,便让他去吧。
陆沉浅浅笑一下,心里美滋滋的,尤其骄傲。沈清看他笑起来,就忍不住咬了他一口。
“待会儿见。”沈清低声道。
可惜的是,等陆沉下了早朝,又和一干官僚寒暄一番后,出了紫禁城,全没看到沈清的身影。陆沉站在宫门前,面色不虞,敢骗他?
不对,这种事情,沈清不会骗他的。沈清究竟去哪里了?
陆沉怒气沉沉地靠在大树上,却正看见从他面前突然站了一个男人。陆沉抬起头,和那男人相视一眼,心里一阵讶异。
陆沉心中犹疑:“你是谁?”为何与沈清有几分相似?
——
她是太后吗?
入了慈宁宫,进了殿,沈清一眼便看到坐在正位上慈眉善目的妇人,坐在她边上的少妇亦是作素净打扮。只是再素净的妆容打扮,亦遮盖不住满身贵气。
那素净的衣服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第77章
沈清行礼作揖, 太后摆摆手,让他坐下。
有眼色的宫女连忙搬来一张椅子,沈清坐了下来,就见房间里伺候的宫女太监一时间全走开了, 只剩下太后皇后和沈清。
沈清听说过这位一心礼佛的戚太后,已过时的老桓国公正是她的表亲。许是每日礼佛的原因, 沈清觉得戚太后格外慈眉善目, 相貌端庄。想到戚太后,沈清就想到他嫁妆里那份甚是突兀的礼物。
宝剑和匕首, 全是太后所赠。
沈清不得不思考起来, 太后与陆沉有什么关系, 今日传他进宫又所为何事。
“你不用紧张,哀家不过是有些话想和你说。”太后忽然道。
沈清舒缓了表情, 否认:“小的并没有紧张,只是好奇了些。”
“该是好奇的。哀家想,你此时也该是一头雾水。哀家也就是无聊,想找人说说话, 这宫里太闷了,没一点儿生气, 叫我老婆子也闷得很。”太后说着,拍了拍一边坐着安安静静没什么存在感的皇后的手, “倒是可惜皇后和哀家一起闷在这宫里了。”
皇后摇摇头:“母后说笑呢,臣妾不闷。”
“还不闷呐,你看看那几个丫头, 天天听我念经都听得睡着了。”太后笑,又道,“可经却不是不能不念的。”她也只有这些事情做了。
沈清见出太后忽然低沉落寞起来,便道:“太后若是觉得闷,不若出宫逛逛,不用去太远,京城里就挺热闹的。我和将军刚到了京城,就觉得京城里好玩的东西不少。便是许多妇人也时常出来游玩,看戏听曲都有意思。我对这京城许多东西感兴趣得很,太后几时想逛逛,我和将军都有时间陪您。”其实沈清这话出格了些,但不知为何,这慈眉善目的太后叫他竖不起防备来。
听了沈清的话,太后倒是不觉得哪里冒犯,像是很高兴般笑了一下。笑完了,她却忽然问了一句不明不白的话,“不知你到这京城,会不会不习惯?”
沈清心中一个犹疑,习不习惯?太后这话问的……原身可是京城土生土长的人,怎么算离开京城也就六七年的样子,可抵不过在京城呆了十几年呐。他听着,反倒像是在问七岁便离开的京城的陆沉一般。
太后问得不明不白,沈清也答非所问。
“将军喜欢吃酸酸甜甜的小点心,京城里卖的没有青州的地道,他还很不高兴呢。”沈清答非所问,却是镇定自若等着太后的反应。
果然太后的反应不出他所料。
“他……他喜欢吃这些吗?宫宫里倒有许多南方的大厨,要是想吃,哀家现在就让御膳房去做。”太后甚至结巴了一下,然后觉出自己的失态,拿起帕子掩饰自己的表情,“难得见到和哀家口味相同的人,让哀家有些激动了。哀家……我……老家也是青州,有些年头没去过青州,都快忘了那里究竟什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