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你答应啦?”出乎意料噢!
“等我一下。”转身走进最前的房中放下一直没有来得及放下的酒埕子,准备做些女子打扮。此刻虽是嘴角噙笑,但心思却颇是有些无奈,男扮女相,今日我算是栽在兮凰与那莲华上仙的手上了。
随手幻化出一根木簪将长发绾住,利落的将外衫褪下,正准备穿上刚刚幻化出的女子单衣,身后却是传来一句好听的声音:“这样的扮相只能是无功而返。”
“呵——”我还以为他真的是袖手旁观的,怎生这般耐不住寂寞:“那么上仙觉得青丘该如何着衣?”
“若是这件定不负兮凰所望。”说着,莲华手上已呈现一件雪白纱衣,颜色与他身上所着之衣甚是相像,除了——我的这件绣满了许多淡粉花瓣,这倒是让我瞬间想起了桃烬之桃花瓣随风飘落时的美景。呵——这主仆两人究竟是安的什么心?兮凰胡闹一晌,这莲华上仙倒不像是会胡闹的人。不过——
顺着莲华的意思接过那纱衣,还好里面有丝缎所做之衬,否则光是外层曼妙的纱物岂不是要大羞我矣!虽然现在的我已是微有羞色于脸。咳,豁出去了!等这事过之后,如莲华这般聪明之人定是会给我一个解释,如此亦好,起码有接触他的机会。
“(⊙o⊙)啊!”这这这——本是准备进屋看看那狐有没有弄完的,怎知此般打扮的人——兮凰的心跳顿时漏了半拍,千万别告诉他眼前这位柔媚入骨、天生绝色的美人是那只臭烘烘的狐吖!他可承受不住——
“天色不早了,你是想今夜留那几位仙子入宿么?”让我扮女子的是他,可现在如石柱般站在原地不动的亦是他,我说这兮凰究竟是什么心思?包括他那主子,在兮凰将进之前便已隐身与空气中,是怎样,怕被兮凰看去了?
无奈了……若不是听得那熟悉的狐声音,他定是会认为这狐有一同胞妹妹了。兮凰心下这般想着,还不时的偷窥身旁之人的反应,咦,倒是很镇定嘛!但是——若是以这般姿色倒是与主上可比上一二了,额,等等:“我说你这身形似是比一般女子高得太多些了……”
“是么?”若不是兮凰这般提醒,我倒是差点忘记自己身形过高的问题。不过这倒无妨,只消是个法术便可以缩上几尺。摇身一闪,看得兮凰那个目瞪口呆,呵呵,现在这个样子算是女子之中的亭亭玉立了吧?
“咳咳咳——我们走!”他兮凰是真的无话可说了——当初给他辟障丸是不是错了?
“上仙,我们姐妹几人只是想在——”未至谷口先是听见了一句好听的女子声音,本是想听下去这厮想说些甚么的,怎奈兮凰似是一点面子也不给,直直的打断了人家未完的话语,故意大叫道:
“夫人您慢些,可千万别伤到了。”说着还装模作样的上前扶上我的手,呵,演戏也要演个全套呢!果然,本是在谷口伫立的三个女子顿时诧异得紧,脸色亦蓦地变得甚为难堪。
“兮凰,你这话是甚意思?”中间的金衣女子似乎不是很死心,开口想追问个究竟。不过这人——若是我没有记错,似是哪个海底龙王之女吧?
“南海三公主,还有两位仙子,兮凰给您介绍下,这位是我们主上的未婚妻子——青……青儿姑娘!呐呐呐,我们主上事物繁忙,不过倒是交代了各位若是有什么紧要事宜,倒是可以请夫人定夺一番——”话未说完,但是这言下之意似乎大家都明白了。
此时那三位仙子均是面面相觑,尽数将眸光停驻在我的颜上,本以为她们自知没有甚么好回旋的余地,况且来得过于突然,片刻后只能是婉言辞句离开,却不料——
“青儿姑娘?哈,不知是哪位仙人家眷?”右边的女子有些傲慢的打量着我,虽不相识,但言语中仿若那个青辞附身般的无礼,还是让我忍不住眉皱几许。
“额,我们夫——”兮凰正欲答话,却被那傲慢女子凌厉的眼神制止,唉,这番倒是真应了凡间那句古话:惟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嫁夫从夫,若是这位仙子真的想问个清楚,那么此番我也只能回答是莲华的家眷了。兮凰,我们且回罢,各位仙子若是喜欢在谷口吹冷风,请自便。”淡笑着回答了几位难缠之人,与兮凰递了个眼神过去便往回走,总之是有仙障护谷,她们是进不来的。
“你你你——你的声音?”回走的路上,兮凰诧异程度不异于谷口那几位仙子。
展颜一笑,不错,我从未说过我不可以捏细了嗓音学女子说话不是么?作为狐一族,虽从未做过什么狐媚之事,但是这些特性是我族特有的,天生奇葩怎可奈何?
第七章
“为什么是我?”回到谷中便看见莲华正独自泛舟于水上,看似是在等我了,只是为什么会选定是我来假扮呢?而那兮凰此刻已不知所踪,怕是又是甚么困乏了之类的理由睡觉去了,这厮倒是懒惰得很。
“可否介意与我共饮一番?”独坐船上的仙风绰约之人没有理会我先前的话,只是眼神递向木桌对面,那里,正放着一未饮之杯。
“茶?”顺手端起一旁早已备好的水杯,本以为是薄酒一杯,怎生倒是清茶一盏。
“本仙不喜饮酒,委屈青丘之王的地方还请见谅。”祥和的声音在我稍稍异颜之后响起。竟是知道我是青丘之王?那么他是否还忆得我曾经与他——
“是不是很惊讶今日我为什么会随着兮凰一起胡闹?”未等我问出心中的话,他倒是提起此番我坐下的缘由,算了,且先听听他的故事或许也不错。而且——他的声音真的很好听,好听得让人翩然若于飞天。
“兮凰是一只不足千年修行的凰鸟,不过却是身带暗疾。”悠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似是在诉说着前尘往事,甚至——夹杂着不可察觉的怅:“百年前与鲛人一战,作为凰族王上之子的兮凰身受重伤,三魂七魄尽数散去之际,那日正巧我路过,凰王哀求我救救他的儿子。”
“你不像是多管嫌事之人。”轻轻喝着清茶,虽然我们并未接触很多,但仅是先前的事宜便足以证明他淡薄尘缘的性子了,否则也不会一躲又躲,躲到如今这般需要我替他出头的田地。
“算起来我与兮凰亦是有主仆之命,所以我为他续起了即将散掉的魂魄,不想还是晚了一步,其中一魄竟是已随着轮回之道遁入凡人之身。”没有理会我的话,算是默认般的继续讲了下去。主仆之命,他倒是事事清楚得很,那么我的出现是否也在他的算计之中呢?
“但是如今兮凰还活着——”且是以人形这般活着,看来,这莲华该是用了很多方法才保住了兮凰的小命。鲛人,确是比较凶悍勇猛的一族,我见过但幸亏未起冲突,否则亦定不能全身而退。
“不错,我向天君借了几样宝器,总算是为兮凰恢复了大半,除了嗜睡倒是没有太大的遗患。在此之后我便带着他追寻那剩下已转世的一魄,如今总算是寻到了,所以此地不宜离开。”
“于此地?那一魄是?”怪不得宁愿随着兮凰那小子胡闹亦没有劝阻呢!这番看来这莲华倒是有情有义得很,当初只是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子亦用心至此,呵,倒是很像佛家之人。
“天机不可泄露,莲华言尽于此。”喏,又是一句佛家箴言。
“这莲与佛家自古便有分不开的缘,不知上仙——”唉,我承认,自己有时候是心直口快了些,但是他若是佛家之人——
“莲华与佛无关,不过是远古小仙。”说完便站起飞身入岸,其姿翩然若蝶之轻翼,甚至曼妙,不过竟然回答了我这个无厘头的问题。且即将入岸之际还不忘又言一句:“你于兮凰提出的条件我代他答允便是。”
默默的看着那袭入房的身影,轻轻的抿下一口清茶。代他答应?就是说我可以在这里留住几日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莲华上仙不是一般的人物,即便与佛家无关,但性子却是清淡得紧,倒是不似我那梦中温柔之人,难不成是我误认了?茶,有些涩却又有些香。
第八章
漫无边际的梦——
梦之中是那个我降生的美丽湖畔,只是——何时又多了一个蓝衫女子背影伫立,于我的记忆里好似从未有过这样一个人物。
等等,她在做甚么?修炼么,可是我怎不记得有这般修炼之法,甚至要将她自己的内丹自体内升出。内丹?可若不是那内丹明晃晃的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又怎会知道那是一只狐的本元?狐么——心下好奇丛生,缓慢地走向那背影之人,只是——为什么无论我如何向前亦是靠近不了,为什么愈离愈远——“你是谁?”焦急中大呼一声,然而令我惊讶的是,我明明喊过的话却没有呈现出一点的声响,怎么会……
猛得惊醒,心悸之感颇有剩余,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我在此住下后便接连三晚同做着一个奇怪的梦境,似有预言,可究竟预告着甚么却不是我能够知道的。
既是惊醒了便再也睡不着了,可夜依旧漫长,好在皓月当空,亦不算寂寥一人。提起桌上那坛兮凰送来以作谢礼的醉颜,呵,似是好久没沾酒了,不如小酌几杯?既是小酌几杯,这最好的地儿莫不是房外一直停驻于潭面上的木舟了。
酒,还是醉颜好。
悠然饮酒于舟上,只是不知这酿酒的主人如今过得如何,怕是又快活得甚于神仙了。心下有些记挂,随手幻化出一把焦尾古琴,其实银湖说得不尽对,这一千年来我虽不常在族中,可对于族中之人仍是记挂得紧,尤其是他与火颜。每每感思之夜,均有习惯拿出这一把上好古琴弹上一番,聊以慰藉。只是今夜——
弹琴未至一半,却是有玉箫之音相随,且出乎我意料之外配合得天衣无缝。
“没想到莲华上仙竟是这般精晓丝竹之乐。”我还以为九重天上那些个闲得无事的神仙只会乱管不该管的凡尘之事,总是用他们那些所谓的高高无上的权利便轻易否决他人。
“只是略懂。”似乎今夜有很多人睡不着了。
“喝酒么?”轻颜璀璨一笑,虽是问句,可手上的酒埕子已脱手而出,至于那厮接不接便是他的事了。然而——
“这醉颜确实酿的不错,堪比王母的琼浆玉酿。”出乎意料的,那人竟真的接过轻轻的喝上一口,且动作优雅之极,甚至没有嫌弃我先前亦是直接对着那坛口饮酒。只是——
“醉颜多的是洒脱豪迈,那九重天上的东西又怎能与之相比。”
“你似乎对仙家的事情介意的很。”总是句句针对仙家之贬言,难不成让他莲华认为这狐是喝醉了不成?于是,一狐静坐于木舟之上,一仙独站在木桩之岸,良久相视无言却又在片刻之后爽声大笑。
不错,我对那九重天上的仙家是颇有意见不错,谁让他们如斯霸道如斯无情,见多了被那天条天规拆散的有情人多了,自然而然生出一种不屑的抗拒之感。但是,这莲华上仙似乎没有沾染那些个恶习么,否则亦不会陪我疯笑一场。
“作画还是题诗?”如斯问不是我想作画抑或题诗,而是若我料得没错,这莲华亦应该是一宿未睡。既是一宿未睡——眼前突然浮现那日所见的半纸苍蝇小楷。
“怎知我一定是在作画或是题诗?”他似乎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让这只聪灵的狐为证吧?
“墨香。”须知我甚是喜爱那墨香之味儿,且连着火颜亦常笑我为墨找了迷,倒不如寻个墨精潇洒的娶了回去,也不枉作一回青丘之王。
“呵——”这狐,究竟还有甚么足矣让他惊讶的地方?即便是狐族王者也不会对这些个东西如斯兴趣所致,甚是通灵。
我自是不知这莲华为甚如此若有所思般的微笑,只是似乎此时的莲华与白日常见的那个不像是同一人了,莫不是夜薰人,陶染无声?咦,他的脸色——呵,没想到这莲华上仙竟是沾酒一丝便呈出醉颜,也怪不得他不爱饮酒了。那本是纯粹莹白的肤,此刻却是润出婉约的淡粉,清雅脱俗,加上那抹微笑,柔媚更生。如此这般,怎生不让人心动——
是夜,两人各执心思不语。
“在想什么?”
“噢,我是在想——为什么这里设了仙障可我还是跌落进来。”或许是上面的仙障比较薄,又或许——是缘?再或许——总之可不能让他看出我刚才那些个龌龊的想法。“再或许,你将那仙障撤去更好。”这偌大的潭面虽是寂静不假,但是也过于清凉,况且等那几位仙子回去谗言几句,自是没有太多的人再敢造次。
“你醉了。”若不是醉了怎么会这般爱管别人的闲事?
“呵——醉了,真真是醉咯——”即便是喝尽桃烬之酒亦没有此刻这般大醉之感,抑或不是酒醉,而是——陶醉?且罢,若是想缓解一下此刻的尴尬,倒不如回去歇上一晌亦好。
第九章
话说若不是因着昨夜一叙加上今日那人久久未起,我亦不曾明晓那莲华竟有连夜失眠的习惯。就为这,兮凰那是千恩万谢,甚至是感激涕零,倒是让我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这是甚么?”眼见兮凰自怀中掏出一样宝物,貌似是七彩缤纷的——羽毛?
“这可是凰族的圣羽,送与你算是你的荣幸了。”况且——他倒曾经是想送与主上的,怎奈主上根本不喜欢这彩色圣羽,否则今日也不会便宜了这狐。
疑惑漫生,为甚要送与我?就是因为那个人能够熟睡一宿?关于这点,与我可说是几乎扯不上关系。再者,好似很多人都喜欢送我羽毛呢,可不,我随身还带着一把白羽制成的锦扇呢!说起这白羽扇,乃是百年前我逛到长留山时,因与那白帝相谈甚欢,临行之时,于他那禽鸟身上取下送我的羽毛,色泽莹白润厚有光泽,柔美符彩璀璨无暇,千百年来未曾损坏丝毫。所以——
“这个,你还是留着日后送与有情人的好,青丘就不收了。”
“……”兮凰无语,怎么他想送个羽毛还送不出去了呢???先是主上,后是这狐,怎么,他的羽毛是有多丑——论起来常人想要得要凰族的羽毛可谓是千缘难求的。
“额,对了,这块是峚山的瑾玉,亦刚亦柔光辉溢彩,据说佩戴上它,能够抵御妖邪不祥之气,算是付那未清的一千多两银子罢。”若不是刚刚掏出白羽扇时触碰到这温润的瑾玉,我倒要差点忘记曾经的约定了,不仁不义的小人之举可不是我的作风。看那兮凰欢喜摸样,也该是挺喜欢这玉石了,如此甚好、甚好。
“呀!”我正怀想着,却是听见兮凰见鬼般的大叫起来,怎么,我送的瑾玉是有甚么问题?然而,随着兮凰惊讶的目光望去,情况根本不似我想得那般。
只是——为什么那潭面上空竟有片片桃花碎瓣落下,似是天女散花。如此这般美景也难怪兮凰禁不住讶异大叫了。
“居于此地数年之久,我倒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情景呢!莫不是庇护山谷的仙障受损了不成?”喃喃自语后,兮凰便是一惊,正准备去唤醒主上,哪知却是被我拦住。虽然我不知道昨晚我那最后一句话听在莲华耳里是个甚么味道,但是从他解除仙障此举来看,倒使我满心欢喜。
桃花花瓣,今年的桃烬之花竟开得如此之早,前几日看到的不过是些许花骨朵,这几日竟开得这般香艳。
慢着——昨夜可曾有风有雨么?若不是有大风大雨怎会有如此多的花瓣在花朵初开期大肆飘零下来。可若是我记得没错,昨夜夜谈之际不仅是云淡风轻,甚至是皓月当空,这番说来——桃烬出事了!
不等如何与兮凰解释,人却是已飞身上寻,最最让我心存不安的是,不知为何愈发向上愈加传来一阵血腥味,甚至是愈来愈浓,糟了!
及至崖顶,满目疮痍更加让我心下大乱,双耳灵动——前方似有打斗声传来,闻声之际身形亦陡转疾行!然继而让我撞见的竟是数十天将与火颜大战之景。火颜啊火颜,莫不是你与凡人结为夫妇的事情败露了?算了,若是我再不出手,看那暗红的衣襟我亦知道火颜他定是撑不了多久了。
速速自怀中取出羽扇,只是轻轻一挥便掀得狂风四起。其实对付这几个小啰啰倒是不废甚么事,虽然我仅是一只一千多岁的仙狐,但是修为却早已超过三千多年,对于此,族中没有一个人可以解释缘由,我更是懒得去管,又不是甚么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