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拔你的头发,或者拿走你用过的餐具?”熏说。
左翼迟缓地摇了摇头,“没有啊,干嘛这么问?”
“没什么,大概是我想多了。”熏若有所思地沉默下来。
“一定有什么!”左翼转身假意掐他的脖子,故意撒泼凶巴巴道:“快说!不说就家法伺候你!”
“我们家有家法吗?”熏故作惊讶道。
左翼嘿嘿笑着眯起眼,“跪键盘!”
“这只是针对我一个人的家法吧!”熏作无奈状投降,老实解释,“……夏旭最近在疑心夏媛和夏桐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孙女孙子,秘密递交了一份针对他们两人的DNA检验要求。”
“你觉得我可能也被他怀疑?”左翼问。
熏点了点头。
“他傻啊。”左翼跑到照片墙边,把那张夏筱川的照片扯下来,“你看,我们长得多像,一看就是母子,他脑子生锈了才会怀疑我。说起来,小姨之前的确也说过夏媛是不是夏家人也说不准的话呢,他们到底是不是夏盟的子女?”
熏耸肩,慢条斯理道:“谁知道呢,但是我吩咐过,不管他们究竟是不是,摆到夏旭眼前的检验报告一定要推翻他们的血统。”
左翼一怔,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熏说的是什么,马上有些不悦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熏思考了一下,“因为我喜欢。”
“因为你喜欢?”左翼险些抓狂,“你以为你喜欢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熏面无表情:“当然。”
“……”左翼一时头昏脑胀,半天没想好怎么驳回,反而生出一股无力感——对呀对呀,眼前这个男人连杀人都是合法的,的确拥有为所欲为的权利啊——左翼好想捂脸,“你这样做是想毁了他们的人生吗!”
“夏媛的确需要为她的口出不逊付出代价,至于夏旭,反正他也没多少日子了,他的骄傲就是他的命门,在知道养了十多年的两个小东西压根不是自己儿子的子女后,他一定非常羞愤,就当是给你出口气。”熏将左翼揽到自己怀里。
“我并不在乎!她骂就骂好了,我根本不在意!”左翼叫道,有些薄怒地抬起头和熏对视,原本那些因为他轻易毁掉别人人生的怒气在看到他眸中那明显的、对自己绵长无边的眷恋后顷刻间消散的一缕不剩。
熏就那么看着他,轻声开口:“可我在乎。这个世界没人会做到秋毫无犯,也没人可以站在道德标准的顶端以上帝视觉去指责别人,我也一样。我和你说过,在你这个年纪经历过的所有我都忘了,我不恨夏旭,不恨夏这个姓。所以,唯一让我这么做的理由,就是因为他们招惹到你了。”
左翼小声说:“可我真的无所谓。”
“我连自己都不爱,何以会这么宠你?”熏问道。
左翼不假思索道:“因为你爱我,我是你重新开始的这段人生的意义。”
“你这不是很清楚么。”熏抚摸他的脸庞,眼里流动着丰沛饱满的情感,“就算走在路上,随便遇到一个不友善的人骂你两句,我都舍不得。更何况夏媛对你进行的羞辱,她甚至用‘野种’这样的词汇辱骂你,你不想跟她计较,可我受不了。我把你放在心尖上宠着,不是让她随随便便一句话就可以侮辱的,她敢骂,就一定要付出代价。”
“这个代价的严重性要取决于你的愤怒值。”左翼无奈道:“我就算替他们求情也没用对不对?在这件事上你不会因为我而让步的对吗?”
“对。”熏笑起来,“除非你去厨房,拿把刀架在脖子上威胁我。”
左翼也禁不住笑起来,习惯性地去捏他——怕老婆的标示性——柔软的耳垂,“只有我可以威胁到你,也只有我不愿意威胁你。”
“即使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也没有人可以欺凌你。你记住,如果有人扇你一耳光,你就要以十倍的力道扇回去,任何时候都不要以不想计较为由而白白给了对方得寸进尺的机会,这是作为杀手教你的一句生存法则,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没人会感激你的善良。”熏俯身用额头抵住他的额头,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记住了吗?”
左翼听话地点点头,熏吻住他,轻声道一句:“乖。”
基于这件事,左翼知道就算发脾气也不可能令熏改变初衷,他也不可能真的去拿把刀架脖子上威胁熏,首先他不愿意用这种手段逼迫熏,其次夏媛也不值得他这么做,不过,他想起了那个每次都沉默寡言的男生——“但是夏桐呢,他并没有对我做什么啊,干嘛要连他一起?”
“夏媛不过才十五岁,有些话你以为真的是她自己想出来的?最不想你回夏家的人就是夏桐,他还有夏薰和他明争暗斗,光是夏薰就够他应付的了,再来一个你,一旦夏旭撒手人户夏薰就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其次才是他,已经被分走大半的家产还要再分你一半,换成你,你乐意?”熏说。
左翼傲娇地仰着小头颅:“我干嘛不乐意?我还不稀罕他的家产呢。”
“可夏桐不会这么想,他和你的成长环境不同,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夏盟当初可以心狠手辣地意图除掉你,夏桐保不齐也会这么想。”
左翼沉默一会,答非所问道:“你不觉得,你把我保护得过头了吗?”
“嗯?”熏皱了一下长眉。
左翼歪着头想了想,道:“就好像——我有点危险意识的时候,转身就发现你早就把我意识到的危险给解决了;我想吃冰淇淋,你早给我准备好了勺子;我睡前想洗澡,你早给我准备好了洗澡水洗完还能适时地递来一杯温牛奶……”最后捧着脸小声尖叫道:“天呐,我一定会被你养成一个蠢货!”
熏“哈哈”地笑出声,“说得好像你现在不是蠢货一样。”
好像有哪里不对。左翼的大脑被酒精麻痹,一时没反应过来,晃了个神儿后才磨刀霍霍地扑他身上折腾:“你说谁是蠢货!”
“就算是蠢货,也是我的宝贝。”熏宠溺地纵容着他的胡闹。
左翼转而抱着手臂摩挲:“你一定不是伦萨人,伦萨人才讲不出这种恶心的句子!”
熏还没来得及说话,真正的蠢货就晃了出来——唐珞顶着一头乱毛,烦躁道:“你们可不可以去卧室折腾!我被你们烦得要死了!”
熏面无表情把Kimiko之前给左翼留下来的冰淇淋扔过去,确切地说是砸过去。唐珞伸手接住,继续嚣张地大叫:“别以为用一盒哈根达斯就可以收买我!而且还是柠檬味的!我最讨厌柠檬味的了!”
左翼趴在熏的胸膛上,和他均是一脸黑线。
“我们明天搬去三楼住吧?”熏小声询问。
左翼摇摇头:“不要,我喜欢现在的房间,而且照片墙在二楼。”
游游白皙的手臂从门后面伸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揪住了唐珞的后领,咻地一声把他拖进了房间,房门砰地关上了。
“一物降一物。”左翼偷笑,他躺在熏身边,往他怀里蹭了蹭,觉得有些困了,“我好像真的喝醉了,脑袋晕。”
“会想吐吗?”熏撑起身体把算把他抱起来。
左翼躺在沙发上哼哼道:“你别动我就不会想吐。”
“懒病又犯了是吧。”熏知道他不想动,只把他扶起来脱掉他的外套,然后又把他推倒,“不想洗澡就算了,至少要回房间睡。”
左翼仍然闭着眼睛,举起两条纤细的手臂,示意要熏抱回去,可谓是懒到极致了。
翌日左小受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摊煎饼,昨天轻微宿醉导致现在脑袋更晕了,而且伴随着浑身乏力不想起床——游游说他这是一晚上升级了,懒病3.0加强版。
熏在他额头上放了个冰敷贴,让他枕在自己腿上,两手轻缓地按压着他的太阳穴。
“几点了?”左翼从被窝里拱出来,缓缓嗳了一口气。
“十一点了,你还要睡吗?该吃午饭了。”熏的声音从上头传来。
左翼把冰敷贴拿下来,摇头晃脑地爬起来了,“你今天怎么没去禁宫?最近不是很忙嘛。”
“下午过去就行了。”熏掀开他身上的薄被,“水给你准备好了,快去洗澡。”
左翼像只蜗牛一样慢腾腾地挪到浴室,跨进放满温水的池子里,简单清洗一番后就出来了。穿着一身宽松的睡衣晃到外面,离开饭还有段时间,左翼打着赤脚下楼,坐到钢琴前的弹奏位上,抚摸着琴键。
他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这架钢琴了,平时都是Kimiko在弹。
试了几个音后明显感觉手生了,好在《梦中的婚礼》是首简单的曲子,以前练习次数很多,现在已经差不多像一加一等于二似的烂熟于心了。
“你为什么总弹这首曲子?”唐珞捧着一包薯片从二楼下来,“又通俗又恶俗的。”
左翼技巧娴熟地弹奏着39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回答道:“我觉得很浪漫啊,而且小姨说我妈妈生前也很喜欢着首曲子。什么恶俗,这世界名曲好不好!你这个俗人!”
“切,你有本事弹首《动物世界》啊。”唐珞笑着奔下来,伸手要往发光般干净的琴键上戳。
左翼连忙把他的手拍开,“你手上全是薯片渣!被Kimiko看到你就死定了!”
Kimiko简直就是为这架钢琴而生的,谁动跟谁拼命,左翼作为这架钢琴的主人都没有她这么有热情。
“在干什么?”熏走下来。
“在讨论大叔手上的薯片渣要是撒到琴键上,Kimiko会在一分钟内想起多少种弄死他的方法。”左翼说。
唐珞的脸都绿了,哼了一声嗒嗒嗒上楼了。
熏看着琴键,修长的手指放上去摁下音符,轻声道:“我教你一首。”
“哟,您还会弹钢琴呐!”左翼惊喜道:“以前都没见你弹过啊。”
熏轻笑道:“未来的名曲,大概要再过五六年才会问世,红极一时,有一次的任务目标喜欢这曲子,就殚精竭虑地练习下来了。”熏说话间手指飞速地在琴键上飞舞,流泻出来的音符有种说不出的恢弘气势,这是一首宏大的曲子,“魔王与女巫的誓言,这是名字,原曲太悲伤了我不太喜欢,所以有60%被我改动过。”
音乐声中仿佛糅杂全世界的悲怆和孤独,在古老而没有尽头的森林深处,薄雾一层层铺叠上来,盖住日光,遮蔽天际,犹如汪洋般浩瀚宏大。
悲伤的背后又透出一股令人震惊的瑰丽。
“这是……什么曲子?”Kimiko闻声过来,有些惊怔她刚刚听到的乐曲声。
“MOMO——魔王中的魔王。”左翼想也没想就答道,“熏原创的。”
Kimiko的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熏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却也没反驳。
“你一说魔王和女巫,我就想起了你和十六月夜。”左翼不爽道,“这曲子就叫MOMO了。”
“……”
吃过饭后熏给他写了琴谱,让他照着练习,下午去禁宫了。
一下午左翼都在练习,这首曲子难度太大,他的指力不够,弹不连贯,倒是Kimiko练习得行云流水。
下午三点,禁宫内缘。
费雷德身穿锋利的黑色军装跟在熏的背后,步入女王的书房,他有点忐忑。
正殿底下四十米,女王帝伦怀里抱着一只瞳色苍蓝的暹罗猫,斜斜倚在棕色皮椅内,黑色的面纱遮住她的半张脸,露出鲜艳冷漠的薄唇。
“这是他们的最新动向。”熏将一份火漆印封好的文件袋放在桌子上,往帝伦地方向推了推。
“你有决定的权利。”帝伦抚摸着暹罗猫的皮毛,并不去接,“这种事,就不需要向我报备了。”
此话一出费雷德惊得险些踉跄了一下,帝伦最讨厌的就是大权旁落,他不知道,女王对式部夜熏奈信任程度已经达到这样的地步了。
“不,我并非是在报备。”熏漠然看着的帝伦,“趁着现在还能及时控制,我想听听女王对这件事的决定是否和我一样。”
帝伦看了他一眼,这才伸手接过文件袋,纤纤素手轻轻挑开火漆,抽出里面的文件看了一会,随后淡淡道:“杀了他们。”
熏蹙着眉,没有说话。帝伦想了想,笑道:“看来我和你的决定有点不一样。”
“一个个屠杀内阁议政官员,会造成群众恐慌。”熏冷冷道,“他们的实验不能曝光,这就意味着我们不能给群众一个足够的理由。内阁的支持率高,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整件事情还没有彻底明朗,这么做的确不合适……”帝伦沉吟片刻,“那么,你看着办吧,总之这个李洛,不能留。”
“了解。”熏转身离开。
眼前的视线豁然开朗,费雷德看着女王在灯光下显得有些阴郁的面容,心里忽然觉得寒津津的。
第九十四章
同一时间,一身暗红色公主裙的菲妮被赶了出来,她捏着自己的裙裾从歌白的房间出来,冲里面吐了吐舌头,然后转身离开。
只要特赫一来,她一定会被赶出来。
菲妮仰着面无表情的小脸,看着垂首恭敬守在殿外的人,“等特赫走了,你要通知我。”
“是的,公主殿下。”男人应声。
菲妮回头看了看禁闭的大门,咬咬下唇走了。
房里歌白正试图关掉电脑屏幕上《虚空》声优见面会的网络视频,特赫解着领带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慵懒道:“没关系,你可以继续看。”
他扯开领带,轻轻解开了刺绣衬衫上的两粒扣子,两指捏着歌白的下巴欺身上前吻了他一会,然后松开。
歌白眼瞳黯淡,微微低着头,去解自己的衣服,特赫单手轻轻制止了他,漫不经心看着屏幕:“不用了,今天不想做。”
歌白看着他,他的鼻梁连到下颌都有着令人迷醉的优美线条,双瞳锐利如鹰隼,嘴唇削薄如刀锋……歌白不自觉地伸出手,触摸他漆黑的头发,接着手上一顿,接触到特赫投过来的视线后歌白马上缩回了手,低着头。
“你总是这么怕我。”特赫牵过他的手,摩挲着他细致的皮肤,轻声道:“我有时候真羡慕菲妮,她得到了你全部的感情对吧?”
歌白不说话,轻轻偏过头注视着屏幕,刚巧画面切出一个左翼的脸部特写,他笑得真实而肆意,那是一个备受宠爱的人才会流露出的表情。
“不过呢,全世界就只有我得到了你的人,所以也无所谓,我不稀罕你的感情。”特赫轻佻地勾起唇角,敲下了空格键,暂停了画面,指着左翼道:“你有多喜欢他?”
“并没有!”歌白慌张解释道。
“急什么,我又不打算对他怎么样,不用这么着急撇清。”特赫说着站起身,低头看着歌白轻轻皱起了眉,口中道:“既然是作为你的朋友,我帮他一把,也是应该的。”
他拿起歌白放在桌边的手机,拨了一个电话,“今年夏天以声优亮相的那个小子……对,就是Vikko……”他在歌白不解的视线中口气悠然道:“捧红他,越红越好。”
特赫说完便挂了电话,歌白蹙眉唤道:“殿下?”
“别这么看着我,我只是在帮他呀。”特赫放下手机,唇角勾着莫测的笑意,“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事,晚上再过来。”
他的面容像战争纪念币上的浮雕头像,既温暖高贵,又残酷暴虐。
特赫出去后随身的男人立刻随他一起离开。一分钟后特赫接过旁边男人递上来的耳机,漫不经心道:“什么事?”
沉默一阵后,特赫道:“没签约?蠢货!我要的是让他像曾经的歌白一样,甚至超越歌白!我只给你们两年时间!别浪费了他现在人气,不用我吩咐应该已经有经纪公司想签他了,现在你们要做的就是让他签下一份合约……他不想签?那就想办法让他签!”
特赫怒气冲冲地扔了耳机,大步离开。
菲妮从他的背后追了上来,声音冰冷:“你说的是左翼?”
闻声特赫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菲妮,轻轻笑起来,“是啊,他不是你的朋友吗,我在帮他,你不该高兴吗?”
“你才没这么好心。”菲妮稚嫩的脸上出现淡漠若雪的冷酷表情,“你想做什么?捧红他,对你没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