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一男一女两名警察推开审讯室的门,男警察重重把文件摔在左翼面子,像个痞子般拉开椅子在左翼对面坐下。
房间里开着两台摄像机,一个对着左翼的正面,一个对着他的侧面。左翼看着桌面发呆。
“你别以为不说话就能蒙混过去,我告诉你,杀人是要偿命的,你那个有钱的小姨就算是世界首富都救不了你!”男警察的言语里有种非常强烈的厌恶,好像左翼杀了他全家似的。
左翼心里忍不住冷笑。
女警蹙眉道:“齐远,你注意一下你的态度,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不要把私人感情带到工作上来。”
“我只是在用我自己的方式审问犯人。”齐远冷嗤一声,暴力地敲了敲桌子,“来说说吧,作案过程。”
“我没有杀人。”左翼冷静道,事到如今他也没什么好怕的了,只是一想到白鹿的丝状他心里就有种不可言说的难受,尽管他讨厌白鹿,但也没想过真的让白鹿去死。
“请你描述一下当时的经过。”女警说。
“我去图书馆还书,然后看到白鹿,当时她已经死了。”左翼双手放在桌子上,把玩着板拷中间的三环链。
“临时尸检我们发现白鹿生前曾遭到过性侵害,而她的脖颈周围等地方都有你的指纹,你怎么解释?”女警把报告推到左翼面前。
“我只是想晃晃她的头,跟我无关。”左翼下意识地收紧了五指,从白鹿造谣开始,短短一天内发生的事,就好像一张细密的蛛网从最开始就将他紧紧束住了,而他却毫无察觉!
女警快速地记录,她又道:“你们学校的图书管理员徐伟说明确看到你杀人了,你怎么解释?”
男警齐远道:“别啰嗦了,人是你杀的你就认罪吧,别浪费大家的时间。”
“我没有杀人。”左翼说。
“好。”齐远打了个响指,“白鹿死亡时间和你进图书馆的时间非常吻合,当时图书馆内没有任何人,只有你和她,你倒是告诉我除了你之外还有谁可能杀了她?加上她生前曾被侵犯过,你进去的时候说定她已经昏迷了,室内没有监控,所以你就抓起她的头摁在了钉子上!就是这根钉子,导致了她的死亡!”
左翼想笑又笑不出来,这警察几乎是一口咬定人就是自己杀的,甚至在进行主观臆测,这一刻左翼只觉得无比荒诞。
“查不到真相,就想诬赖到我的头上,有你这样的无能警察真是我们国家的耻辱!”左翼冷漠地看着他。
齐远表情僵硬,无能这个字眼在一瞬间将他激怒,“在这里你都敢嚣张!哈,很好。”
他离开位置,关掉了摄像机,然后举起文件夹狠狠朝左翼的脸打过去。
“你敢!”左翼怒目而视。
“齐远!”女警终于被激怒,拉扯着他出去。
门外传来两人争执的声音。
女警道:“你要我重复几遍!不要把你的个人感情,带到工作上!”
“现在证据确凿就是他杀的人!强奸罪加上杀人罪够他死两回的了!你跟他啰嗦这么多干什么!”齐远很是不服气。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拿他泄愤!你私人的事自己去解决,现在我命令你认真工作!”
第一百二十一章
那名女警的态度很好,开始左翼会回答两句,这样一场争执后左翼就完全不再配合,无论他们说什么,他都不再说话。
两个人见实在问不出什么就放弃了,齐远态度恶劣地踹开椅子走了出去。
女警收拾着桌上的文件报告,轻声跟左翼说:“你这样不配合我们调查对你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希望你好好想清楚。”
她走后,两名警员又把左翼带去了关押室。
左翼抱着膝盖缩在地板上,把脸埋在手臂中。他不害怕,也不慌张,只是静静的等,等熏带他出去。
他缩在地板上浑浑噩噩睡了一觉,醒来时浑身酸痛,站起来发现自己腿麻了,直接摔了一跤。左翼吸着冷气爬起来,觉得口干舌燥,他想去敲门,刚走近,关押室的复合单推忽然从外面被推开,直接撞在了左翼的脑门上。
左翼差点晕过去,蹲下来捂着脑门大声痛呼。
“你没事儿吧?”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左翼看到一双军靴站定在自己面前。
抬头往上看,一头金子般耀眼的短发在灰扑扑的关押室中十分扎眼,下面一双碧蓝色的眼瞳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左翼惊诧道:“费雷德?”
费雷德蹲下来拿开左翼的手,把他的刘海捋上去,“唔,红了点,你没事往门上撞什么,关傻了?”
“是你推门我才撞上去的!”左翼怒不可遏,喘了口气道:“你怎么在这里?”
费雷德道:“先生派了队人过来守着你,我是队长。”
“熏呢?他为什么不来?”左翼焦急道。
“先生的身份目前不太合适,稍安勿躁。”费雷德说,“他会来的。”
“我要在这里呆到什么时候?”左翼问。
费雷德说:“别问我,我不知道。”
“我没杀人。”左翼说。
费雷德看着他,忽然轻笑一下,“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谢谢。”
“……”费雷德被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谢谢给整得一懵,随后站起来道:“刚才听到动静才进来看看,你没什么事我出去了,我就在门外,有事叫我。”
左翼连忙说:“我饿了。”
费雷德嗯了一声,冲外面喊:“准备早饭!十分钟后端进来!”
外面响起一声恭谨的“是!”
“我不要胡萝卜和花椰菜。”左翼说。
费雷德又对外面道:“别加胡萝卜和花椰菜!”
“是!”
左翼上下打量费雷德,“你可以在这里吗?这里不是看守所的关押室么,你可以随便进来?”
“我不可以随便进来,有死执官的命令就可以。”费雷德说,“除了女王的卧房,哪里不能随便进。”
“切,权利这么大,可是死执官的夫人被关在这里!昨晚还差点被虐待!”左翼欲哭无泪。
费雷德正色道:“先生让我传话,他让你安心。”
“就完了?”
“完了。”
左翼道:“我一直很安心啊,现在外面都知道我被关进来了对不对?王一和浩然没被骚扰吧?”
“新闻媒体都在报道这件事,并且几乎都是负面报道,外界已经认定是你杀的人。”费雷德说,“至于王一等人,我已经派人去清理他们身边的记者了,他们是你最好的朋友,被骚扰是正常的。”
左翼沮丧地倚着墙,“为什么都不信我,我真的没有杀人。”
“舆论只是暂时的,先生会把真相调查清楚的。”门被推开,费雷德接过一张摆满食物的小桌放在左翼面前,“先吃东西吧。”
左翼的双手被铐着,活动不方便,“这个就不能帮我解开吗?”
“在人家地盘上就守人家的规矩吧你。”费雷德说。
“守人家的规矩你现在就应该滚出去。”左翼磨磨牙,拿起筷子开始吃东西,他又说:“你吃早饭了么?跟我一起吃吧,我一个人好无聊啊。”
“好吧,正好也饿了。”
大概是很早以前就认识的关系,费雷德不像熏的其他下属一样对左翼要么恭恭敬敬要么唯唯诺诺,即使是那个好玩的拓野也不见得能和左翼这么相处,熏大概就是考虑到这点才让费雷德来的。
左翼边吃边说:“以前我们相互追着喊打喊杀的时候绝对想不到会有一天能这样面对面的吃饭。”
费雷德金色的眉毛抽搐了一下,“年少无知时候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年少无知?说得你现在很大一样。”左翼白他一眼。
费雷德说:“我已经二十岁了,而你这个小屁孩才十七岁。”
“二十岁了不起啊!”左翼道,他看着费雷德淡定的混血儿精致脸孔,有一瞬间想笑,又有一瞬间觉得难过。
其实,费雷德也没有很讨厌啊。以前的事的确是年少无知,可是熏会放过费雷德吗?
“怎么了?”费雷德见他一瞬间静了下来,忍不住抬头问道。
“这个饭好难吃啊哈哈哈……”左翼干笑着。
费雷德用(- -)的表情往嘴里塞东西,他吃完就走了,到外面守着。空荡荡的关押室里就剩下左翼一个人,他开始忍不住地想念熏。
案发第二天,整个案件因为左翼的身份已经彻底宣扬开,因为事情还在调查中,针对Vikko恶意杀人这件事,有人信有人不信。信的人深信不疑,不信的人摇摆不定,一定都要等司法机关盖棺定论。
新闻媒体更是借此机会狠狠炒了一把。
“他们把图书馆廊道的监控录像删除了,我翻了个遍,那一段被人刻意删掉了。”唐珞在高烧状态下一夜未睡,至今还未退烧,他往嘴里塞了一把感冒药,然后用一杯特浓黑咖啡服下,“左翼现在不存在不在场证明,高三生和高二生下晚自习的时间是一样的,可以说左翼和白鹿几乎是差不多时间进入图书馆的。”
“警察不是说白鹿生前曾经遭到过性侵么,就没什么发现?”Kimiko边调剂药水边问。
唐珞忍住咳嗽,“我窃取了警察那边的尸检进度报告,没有发现体液。”
“从下课到进入图书馆,前后不足十分钟,哪个男的会射那么快。”长十琅大刺刺道。
Kimiko把点滴架推到唐珞身边,将针头推进唐珞手背的血管里。唐珞说:“没错,其实我有个想法,会不会是凶手正在强行把白鹿那个啥,白鹿挣扎时被凶手不小心推到墙上,于是脑袋就撞上了钉子,见她死了凶手落荒而逃,刚巧左翼就进去了。”
“这种想法太天真了。”Kimiko第一个否定。
“反正我就是觉得那徐伟很可疑啊。”唐珞咳嗽两声。
一直沉默的熏开口道:“他的确可疑。小鬼进入登记室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么晚还在啊’当时整个房间只有他和白鹿,很显然从这句话中透露出他看见白鹿第一眼并没有意识到白鹿已经死了。他发现白鹿的异常后才靠过去,摇晃她的头才知道白鹿死了。而当时恰好被徐伟看见,你们在脑中模拟一下那个场景,白鹿死亡的位置和门口是相对的,又有小鬼挡在白鹿身边,在小鬼没有任何遮挡情况下都没发现白鹿死了,徐伟凭什么光看一眼就的确白鹿已经死了,除非他早就知道,白鹿死了。”
“徐伟原名张建蔼,今年三十九岁,曾经是家市级医院的精英外科医生,不过被曝光私自抽取病人骨髓低价倒卖并且还迷奸过女病人,从此沦为下水道的臭老鼠,两年前换了新身份才在释私学院谋取了份吃饭活。是个有案底的家伙。”Kimiko神色严肃道。
“这就够了。”熏的眼中笼罩着一层魔鬼赋予的杀戮之气,“不管他是不是凶手,我要你们全方面的制造伪证,证明他就是凶手。Kimiko通知师斯,让他以我的名义对法院施压,让他们压缩一切手续,必须在三天之内立案庭审!”
“是。”Kimiko应声。
“三天是不是太仓促了?”唐珞的精神状态很差,因为高烧就连呼吸声都很大,“一个月的举证期浪费就太可惜了。”
“我一刻也不想让他在那个地方再待下去!”熏神色冷漠地起身离开,“晚上把公诉组的名单给我。”
“好的。”Kimiko说。
熏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就径自下楼了,唐珞看着他手中拿着一条黑色纱织缎带,知道他应该是去找左翼去了。
“他要公诉组名单干什么……”唐珞眨眨眼,忽然脑子开窍了,“他是想偷公诉组的证据!”
“找到替罪羊的话,就好办了,法庭上见招拆招吧。”Kimiko说,“唐珞,你现在的状态太差了,回房间休息吧,录像就别找了,毕竟这种东西并不能成为铁证。”
长十琅一直默不作声,众人散了。唐珞的身体已经极度虚弱,他又累又困,脑袋一阵阵眩晕,他想把点滴拔下来,长十琅忽然说:“回去躺着吧,我给你看着点滴。”
唐珞哦了一声,拉着架子回房了。
廊道上的警察一个个如临大敌般一字排开,神情严肃恭谨站得笔直,全部警员接到通知死执官即将莅临这里,他们必须拿出最好的状态迎接最高领导!
费雷德站在关押室门前,面无表情,他身边还有四个身穿军装的禁卫杀手,在他身后整齐站好。
束在脑后的黑纱织在车门打开的瞬间飞扬在秋风中,式部夜熏奈下车,长风衣被有些萧瑟寒意的秋风吹开,他仰头看了一眼伦萨的国徽,黑纱织下的瞳孔像是冰巢般透出一股慑人的冷漠来。
武装警察部队早已恭候多时,最高指挥队长上前迎上来。
熏将视线从国徽上收回,不再耽搁一秒,鸟也不鸟那队长直接带人长驱直入。
师斯跟在他身后,与那队长擦肩而过时冷漠丢下一句话,“把这里封锁。”
嚣张的死执官气势汹汹,他在廊道中看也遇上了另一个嚣张的警察。
齐远和单薇两脚分开负手而立,站得笔直。
熏在他们面前站定,大半张脸都遮在黑纱织后面,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面部表情,“你们,就是这次案件的负责刑事警察?”
“是的长官!”他们恭敬地大声回答。
熏不再问话,直接离开。
“已经连夜审问过了一次,你们还来这里干什么?”师斯不客气地问。
“报告长官,案件疑点诸多,我们需要犯人的配合!”齐远说。
师斯冷笑一声,“他只是嫌疑人,不是犯人。既然你们负责这件案子,那就跟过来吧。”
齐远受宠若惊,没想到可以得到死执官副官的认可。单薇倒是一直表面上波澜不惊,手心却早已捏出了冷汗。
“齐远,你最好别再乱说话。”单薇低声警告他。
“死执官都插手这件案子了,活该我们走运,你有的升了。”齐远得意洋洋。
单薇不再说话。
远远看到熏走过来,从昨晚开始就没再上锁的关押室被费雷德轻轻推开,然后他往后退了一步让出空间。
熏直接走进去,左翼正盘腿坐在地板上看费雷德带给他打发时间的漫画书,一派悠闲的模样。他抬头看到眼部蒙着黑纱织的熏后,一肚子的委屈立刻涌了上来。
熏单膝蹲在他身边,呼吸有些失控的急促,他伸手将左翼拥在怀里。
左翼双手被铐着不能抱着他,只能抓着他的衣襟,低声道:“你怎么才来啊,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再等等,我很快就让你出去了。”熏揉着他的头发,温热的呼吸扑在他的颈窝间。
“要等多久啊?我一分钟都不想待在这里了,我根本没有杀人!”左翼皱着眉说。
“我知道。”熏轻声道:“可我不能直接把你带出去,现在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我把你带走只会毁了你的名声。再等等好吗,三天后我一定让你当庭无罪释放。”
左翼无力地点点头。
熏抓着他手铐中间的三环链,怒气冲冲地对外面喊:“你们居然敢铐着他,进来把手铐解开!”
齐远看见这一幕已经完全吓傻了,单薇把钥匙交给他,推搡他过去,压低声音道:“我真是被你害死了!”
齐远吞咽了一下口水,战战兢兢地走过去,死执官的目光好像融进了那片看不真切的黑纱织中。
左翼挑衅地把手伸过去,对于昨晚这个警察险些用文件夹扇他的脸的行为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你抖什么。”
熏不耐烦地把钥匙抢走,替左翼解开手铐,一把摔在齐远身上,“滚出去。”
师斯关上关押室的单推,闲适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遍面色苍白的齐远,“因为女朋友的父亲嫌弃你是个穷警察,所以特别憎恨有钱人是吧。像你这样不懂得控制自己情绪的人究竟是怎么爬到刑警的位置的?”师斯打了个响指,“把他刑警制服剥了,调去守马路。”
“是。”
“至于你。”师斯看着单薇,“公私分明,这很好,可惜挑下属的眼光差了点,以后注意吧。”
“是的长官!”单薇如获大赦。
第一百二十二章
“疼吗?”熏心疼地揉着左翼手腕上被手铐勒出来的红痕。
左翼没有回答,任由他抱着,他轻声问:“你是不是很快就要走了?”
“不走,我在这陪着你。”熏圈紧了左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