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小到大都是所有人眼中的乖孩子,此时却像是要打破所有桎梏一般,笑着朝后操场跑去,很容易就看到了那面矮墙,墙头上扎着玻璃,防止有人翻越,但其中一处上面的玻璃却被敲碎了,墙面光滑,很明显就是经常有人翻动造成的。
江承勾唇笑了起来,眼睛里露出一丝疯狂,双膝一弯,奋力跳跃起来,一把抓住了不算高的墙头,用力一撑,视野慢慢变宽,他终于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他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俞槐中学后面是一条小河。一抬头,河面上就吹来一阵凉风,一瞬间吹散了身上的烦躁。
江承此时是从未有过的自在,他迫切地想要翻过去,用力扭动了几下,抬腿想要踩在墙壁上。
他平时锻炼得少,支撑了一会儿手臂就开始发软,差点从墙壁上掉下去。
正在他憋足了劲儿想要翻过去的时候,一阵脚步声缓缓靠近。
“哟,翻墙嗯?”
轻佻的声音突然响起,江承猛地被吓了一跳,抬头看去,突然见有个人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外墙下面,正抬头看着他。
一个蹭亮的光头,笑得有些得意,幸灾乐祸的。
十七年来第一次做坏事还被抓个正着,江承瞬间愣住了,紧接着手一软,整个人贴着墙壁向下滑,穿着整齐的校服被蹭开,粗糙的墙壁挂着他的肚子,一阵火辣辣的疼。
正当他快要掉下去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
江承的脚尖已经点着地面了,整个人都被拉得长长的,挂在墙上。
一抬头,刚才那个光头不知何时已经蹲在了墙壁上,一只手拉着他。
“要上来吗?”
江承抬头看着他,那人背着光,只能看到他脸上的笑意。
他忘了自己说了什么,下一秒就被那人拽了上去,翻过墙。
这是江承第一次遇见大头,这个头上不长一根毛的光头带他翻过墙,从这一天起,他就彻底和以前是十七年说了一声再也不见。
那天回来,江承逃课的事情就直接传到了江爸爸的耳中,这个勤勤恳恳的公务员把一辈子的希望都放在了江承身上,听到他逃课了整整一天的时候气得火冒三丈,还没等江承回来就提着一根细长的竹棍等在门口。
但已经飞出去的小鸟,怎么会愿意继续待在笼子里?
第二天江承就能熟练地从墙壁上翻过去了,循着第一次的路找到了那家火锅店。他坐在角落里什么也没吃,听着其他人喊那人叫大头,也跟着在心里叫了几遍。
第三天的时候,他砸碎了自己的存钱罐,拿着里面的钱又来了,坐在原来的位置冲那人喊:“大头,快拿菜单来。”
大头回头瞪了他一眼,江承笑得无比灿烂。
外面的世界像是潘多拉的盒子,不断吸引着江承,他频繁地开始逃学,迟到,翘课,大半的时间都坐在火锅店里,看着那个蹭亮的大头在里面晃来晃去。
他去了大头的家,甚至悄悄住了一晚上,后来便食髓知味。
大头还记得他们第一接吻是在路灯下面,江承从家里跑了出来,浑身是伤,坐在大头家门口等着他。
亲上去的只能尝到腥甜的血的味道,趁着夜色让人心跳加速。
江承似乎天生就有叛逆的基因,只要寻到了一点味道,就会把心里压抑的冲动彻底释放出来。短短几天的时间,他就学会了吸烟,逃学,离家出走。
这样的变化让大头心惊。
江爸爸找到他的时候脸色铁青,十分憔悴,二话不说直接甩了他两个耳光,打得江承嘴角出血。
两人疯狂地吵了起来,打得不可开交。
大头赶到的时候,周围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他们低声责骂着江承的不懂事。
他挤开人群走进去,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江承一把抱住,当着所有人的面吻住了他。
“你看到没有?我要和他在一起,我不会回家了!”
周围一片哗然。
江承被江爸爸强行带回家关了起来。大头找过去的时候被江爸爸打了一顿,他甚至不敢还手。
他站在玄关往里看的时候,看到了坐在沙发上面露担忧的江妈妈,木质鞋柜上放着一个鱼缸,几条小鱼在水里游动,上面漂浮着两根铜钱草,奶黄色的窗帘挡住了外面的光,房间里的一切显得温馨而美满。
要不是他,江承也不会变成这样。
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更珍惜亲情。
江爸爸对他又打又骂,期间江承不断砸自己卧室的门,企图冲出来,轰隆隆的声音不绝于耳,整个现场一片混乱。
大头一动不动都任他打骂,直到一把椅子砸在他身上,他摔出了大门。
江承家的门被重新关上,里面江承砸门的声音还在不断响起。
又过了四天,大头早上一打开门,又开到了江承。
他的脸色白得可怕,墨黑的头发衬得他十分虚弱。
他转过头,看着大头软绵绵的笑了,第一句话是我逃出来了,第二句话是我们还会在一起吗?
大头从未告诉过江承,眼前这一幕带给他的震撼,瞬间让他背弃了自己多年的信念。
江承和家里断绝了关系,彻底住进了大头家。
这个简陋的小院子成了他们温暖的窝。
不到一周,江承的爸爸就申请调任,离开了俞槐镇。第二天,江承再回家的时候,染了一头火红的头发,像是在燃烧生命。
大头摸着他的耳垂,把他压在床上狠狠做了一晚上,心里却疼得厉害。江承和大头的事情闹得整个镇子都知道了,他向来横惯了,以前也在外面混过,虽然现在很少出去,但威慑还在。
但就算这样,他也经常会听到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他况且如此,江承又该如何?
这个少年飞快地成长着,要让所有人闭嘴,只有自己先强大起来,那段时间回来的时候,他身上常常带着伤,一看到大头就躲躲闪闪的,被大头强行拉出来上药。
过了半个月,江承身上已经不会出现伤口了。
镇子上的流言转到了地下,江承才慢慢笑起来。
高三下学期,江承就直接休学了,两年的时间,他说他要读文,要重新自学攒钱考大学。
他像是一棵小白杨,坚韧地挺立在寒风中。
他开始兼职家教,一面看书复习一面攒钱,生活似乎又有了新的希望。
直到去年过年,沉寂的一年的江妈妈突然给他打了电话,让他回家过年。
江妈妈是瞒着江爸爸把江承叫回来的,江承进门的时候正好和江爸爸撞个正着。
江爸爸脸色有些苍白,指着他破口大骂:“你回来干什么?”
江承扭头就走,被江妈妈拉住了。
他本来想过完年就回去,忍着心里的不满住了两天,还没等年过去,他就再次和江爸爸吵了起来。
江承摔门想走,刚迈出去,江爸爸就气晕了过去。
肝癌,幸运的是发现得早。
江爸爸这一辈子中规中矩,最喜欢的就是小酌两口,身在官场,烟酒不离身,没想到人到中年竟然就先发病了。
他一醒来就挣扎要离开医院,拒绝治疗,指着站在床边的江承骂声连连。
同行的亲戚也或多或少知道些江承的事情,对他没有一个小脸色,私底下数次找过他,让他劝江爸爸接受治疗,现在时间还不晚,早化疗早手术。若不是他,江爸爸也不会得这病,要不是他……
江承被磨了三天,答应了。
为了让江爸爸接受手术,他暂时切断了和大头的联系,所有通讯都被拿走。
等大头找来的时候,江承被江爸爸看着不敢出面,好不容易才找时间和大头把事情经过说清楚了。
江承不知道的是,大头第二天又去看了江爸爸。
这个年过半百的男人跪在地上,病魔在短短一年间将他蹉跎得苍老病态,他请求大头离开他的儿子……
有时候大头觉得江承比自己更加坚强,他竖起自己身上的刺,狠狠地扎向所有人,义无反顾。
大头觉得自己懦弱得配不上他。
再次从宿醉中醒来,他看到了阳台上的两盆花,不值钱的薄雪草,又叫雪绒花。
江承买回来的时候只有一盆,被他分开装成了两份,抱着告诉大头:“你知道薄雪草的花语是什么吗?”
“是什么?”
“坚强。”
手机收到一条短信,叮咚响了一声。
大头打开一看,是江承给他发的消息:爸爸已经开始接受知道,等手术结束我就回来,等我。
大头盯着屏幕上最后两个字看了一会儿,轻轻吻上了薄雪草毛茸茸的花苞。
————
肖昊还是不放心大头,一放学便早早跑了出来,才刚出门,就碰上了一个人。
一米九的个子,穿着八中的校服大刺刺地站在学校门口,周围的人站在他旁边都矮了一号。
他站在门口,目光炯炯地盯着校门口,似乎在等人。
肖昊皱起眉正准备走过去,校门口突然窜出一个熟悉的声音,炮弹似的撞到那人身上。
汪锐暴跳如雷的声音传来。
“你过来干嘛?不是让你别过来吗?”
那人嘿嘿地笑着,看上去有点傻气。“我怕你生气……”
肖昊多看了两眼,见那人对汪锐马首是鞍的,应该不会伤害他,心里还是更担心大头一点。
上次他过去的时候,大头那样子跟死了没两样了,肖昊才答应了江承,不能让大头出了事。
他火急火燎地往大头家赶,敲了敲门却发现门被锁上了,顿时紧张起来。
正好韩译给他打了个电话过来,他下课去找了肖昊,发现他人已经不见了。这几天肖昊整天往大头家跑,都快把他忘到脑后了。
肖昊一接电话,着急地告诉他大头可能是要出事了,门反锁着。
韩译冷静道:“你给他打电话了吗?先打过去问问。”
肖昊急得连这个都忘记了,但心里还是觉得大头都那样了,还会接电话吗?
他二话不说直接挂了电话,尝试给大头打了过去。
另一边的韩译正要说话,看着已经挂断的电话气得瞪直了眼睛,觉得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转身就朝大头家走去。
肖昊火急火燎地打了个电话过去,没两声竟然就接通了,肖昊张嘴便喊:“大头!你没事吧!”
大头那边声音嘈杂,他道:“我能有什么事?”
“你现在在哪儿?我告诉你可别干什么傻事。”
“上班呢,正好晚饭了,要过来吗?”
肖昊脑筋一时间转不过弯来。“来哪儿?”
还没等大头说话,肖昊就听到他背后嘈杂的声音里传来一句嘹亮的“欢迎光临”,心里顿时明白了。
大头道:“火锅店啊。”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不到六千,但依旧粗长!
这里面三对cp,虐的程度依次是:大头江承>肖昊韩译>汪锐任飞
嗯……那个一米九就叫是任飞,他俩基本上没啥困难
☆、美色误国
肖昊连忙跑过去, 刚到门口,就看见韩译站在外面,惊讶道:“你怎么知道在这儿?”
“本来是想去大头家的, 路过这儿的时候刚好看到他在里面,就知道你会过来。”韩译看了一眼店里正在忙活的大头。“现在放心了?”
肖昊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看到大头抬着一锅火锅底料放在桌上,头发没有剃干净, 肖昊找了一会儿才认出来, 看样子已经恢复了不少。
他啧啧称奇。“昨天我过去的时候他还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今天怎么恢复得这么快?”
韩译道:“要进去吗?”
肖昊站在角落里看了看,摇头道:“算了,不进去了,人好不容易振作起来,要是我们一进去他又想起江承来怎么办?”
韩译被他草木皆兵的样子逗得笑了起来, 伸手把他拉过来。
“要是不进去就别站这儿了, 被人看见还以为你要偷东西。”
肖昊又多看了一眼大头, 见他确实没有异样,这才顺着韩译的手劲儿后退了几步, 站在他身边, 嘴里一边还抱怨道:“哪儿有这么多小偷?”
韩译没说话, 见肖昊又想回头去看,伸手直接将他的脸拨了回来,不悦道:“还看?走了。”
肖昊的脸被推得变了形,还带着些婴儿肥的脸嘟起来, 说话有些模糊。
“他们应该没有分手吧?我那天听江承说来着,他们好好的。”
“你希望他们有事?”
肖昊摇头。“他们当然要没事,这样我才放心。”
他小心地看了看周围,见附近没人,伸手把韩译的手抓过来拉住,贼贼地笑了一下。
“这样我就放心了。”
韩译看着他眉眼带笑的样子,心头一软,嘴角的弧度也柔和下来,捏了捏他的手心。
两人一步一步朝学校走去,走到一半的时候肖昊突然停了下来,似乎想起了什么抬手拍了自己的脑门一下。
“我都给忘记了!”
他拍得用力,一点都没留劲儿,韩译在这边听着都清脆地啪了一声,看了看他的脑门,有些红了。
“多大的事儿你得自己打自己一下?”
肖昊嘿嘿一笑,揉了揉自己的头道:“我刚才出来的时候看到汪锐和八中那个人在一块,不知道会不会有事。”
“那人打过汪锐?”
肖昊摇摇头。“这倒是没有……”
“那就别操心了。”韩译把他拉了过来,扯着他的手往前走。
“可是……”肖昊还想说话,被韩译扯了一下,直接拉进了旁边没人的巷子里。
“最近你是不是太闲了,整天忙着别人的事。”
韩译想起这两天自己去找肖昊,每次都扑空,这小子也不知道哪儿有这么多操心事儿,成天往外跑。
以前都是肖昊主动来找他,还不下课就在门口等着,现在倒是反过来了,他一天几次往回跑,几乎都找不到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肖昊眼睛滴溜溜地转,就是不看韩译。
“有吗?我怎么不知道?”
韩译伸手把他的脸捏正,顺手捏了两下脸蛋,才道:“有这么多时间,还不如多看看书,别等到到时候还要再交钱才能上。”
肖昊想报名的A理工有个三本专业,要是分数不够,多交点钱就能进去,之前韩译见他不看书就总拿这个来刺激他,每次都管用。
肖昊现在一听,果然有些炸了。
“你少瞧不起人!”
他瞪圆了眼睛,脸颊微微鼓起,像只炸毛的小崽崽一样对韩译叫嚣。
以前韩译要是看到他这样,肯定得威逼恐吓让他蔫下去,现在却喜欢得紧,一天非要撩拨几次才罢休。
“那你倒是让我看看啊。”
肖昊“哼”了一声,甩开头转身要走。
韩译一把拉住他,把他重新扯了回来。“先别走。”
肖昊还有些不乐意。“不是你让我去看书的吗?”
韩译见他当真有些生气了,连忙顺毛摸了几下。
“不急在一时,之前你都不急,现在急什么?先让我亲一下。”
“你!你突然说这么干什么?”
肖昊脸上一烫,迅速朝周围看了看。
韩译已经靠了过来,一只手顺势搭在他腰上。
“怕什么?你胆子不是挺大的吗?”
肖昊脸上红的要命,浑身都有些发热,伸手要去把韩译推开。
“那也等回去再说……你也不怕被人看见!”
“现在哪儿有人?”
韩译凑上前,两人的身体贴在一起,镇定地亲了亲肖昊的耳垂。
肖昊被亲得浑身颤了一下,目光一直盯着巷子口,就担心会有人来。
偏偏韩译这个胆大包天的,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脸皮厚得跟城墙似的,以前他怎么没发现韩译的本性?
他伸手抵在韩译胸口,将两人隔开。
“别闹,乖一点。”
韩译将他的手抓着按在墙上,身体隔着衣服磨蹭着,勾得肖昊心火冒,偏偏韩译就是这么蹭来蹭去,一点动作也没有。
肖昊好几次想要亲过去,都被韩译避开了。
肖昊怒了,说亲的也是你,还躲什么躲?
“你要亲就快亲!磨蹭个什么劲儿?”
他气呼呼地瞪着韩译,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
韩译低低地笑着。
“你看,你不是也想吗?”
肖昊的脸通红,被激得挣扎了一下,直接挣脱了韩译的手,捧着他的脸就啃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