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你的生日?”
苏洛砚拨弄了下转轮,很可惜,他的生日也并不是密码。
444号不由得尴尬,不再说话了。
苏洛砚却是神色不变,他看了眼桌子上放着的日历,询问道:“这个世界今天几号?”
“4月4日。”
0404,这个数字转好,日记本就可以打开了。第一页上面写着:报仇。苏洛砚挑了挑眉,继续往下看去,梁警官看来一直都有记日记的习惯,有好些都是关于安清的。安清考上大学了,他和六婆为她庆祝,原来梁警官是六婆的儿子。一想到他们在自己面前编出来的谎话,苏洛砚就觉得恶心。这后面某一篇开始出现了苏洛砚的名字:相识,告白,在一起,被六婆反对。怪不得,六婆那个时候不让自己去报警,是怕见到梁警官吧。
那六婆也是知道自己失去了记忆?
4月4日是个重要的日子,梁警官亲眼见到了自己视为亲妹妹的安清死去,因为剖开肚子,血流了满地。梁警官也是在这个时候决定要报仇,哪怕是牺牲自己,可他不想连累苏洛砚。毕竟,苏洛砚是前途无限……然而原身知道梁警官冒险,又怎么可能不在乎不担忧,听闻那个工厂要招合作人,于是借此机会也过来了这座镇子。
“哎……”444号叹了口气。
知晓了一切,苏洛砚心里头并不好受。这个镇子太多污秽不堪,它让人感觉到由衷的绝望和不可置信。
越是荒诞,越是让人心生不安和恐惧。
梁警官要去做什么。苏洛砚不知道,他看完了最后一篇,是昨天写的。
“在镇子里见到了他,可他却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不能忍,一想到全都是他挑拨出来的悲剧,那种心情就让我想要撕裂他。”
这个人是谁呢。苏洛砚看着那字迹已经有点模糊了,就好像沾到了水一样。他抚摸着这张纸,久久没有动作。
忽然,一阵阴风刮过,窗户自己猛地关了起来,窗帘也被拉了起来,周围的光亮都被黑暗笼罩。一个黑发长腰的苍白女人突然出现在苏洛砚身后,她血红色的眼在黑暗里散发出了冰冷而恐怖的光芒。苏洛砚明显的感觉到一点阴冷的气息逼近,几乎就是在黑暗降临时,一矮身躲到了床底下。床一面靠着墙,苏洛砚躬身戒备的瞪着另一边。
似乎有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来,还有女人绝望的哀嚎声。她在床边走来走去,却是始终没有瞧见苏洛砚在哪里。
444号也是被吓了一跳,吞咽了下口水道:“这种世界……以后跟长振说一定要避免。”
苏洛砚牵了牵嘴角,警惕的盯着床边不清晰的一团黑影。说实话,如果不是那黑影暗了些,他还真不一定能看得出来,即使是这样也如此的费力。
“这下怎么办啊。”444号问。
“不知道。”
“振作点啊!你的伴侣还等着你呢!你想想,你们以后在一起,蓝天大海,你的伴侣躺在太阳伞下,和你嬉戏。”
苏洛砚抽了抽嘴角,“你能不要每次都来这套说辞吗?”
444号委屈,但他不说。
“你去变成人形,吓跑她。”
“……长振说,我要老老实实的,不能变成人,要不然任务就失败了。”
苏洛砚知道,但他只不过不想让自己太紧绷了。
那个脚步在床边停了下来,她穿着艳红色的长裙,裸|露的白皙脚踝停在了苏洛砚的视线里。随后,就在他心头猛跳的时候,一张脸突然出现在床底下,血肉腐烂的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找到你了。”
444号惊声尖叫:“啊啊啊啊啊啊!!!”
苏洛砚从床底滚出来,拉过窗帘,又是一张猩红的脸突显,更惨,近距离面对面。
444号又是喊:“救命啊啊啊!!”
苏洛砚往后退了两步,那身后的厉鬼恰巧也上前,前后夹击,他表示心里好累。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两只鬼看到了对方,竟然都是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这看起来不是一伙的啊。”苏洛砚立马察觉到这种古怪,在脑子里叫停了444号。
他在这么喊下去,苏洛砚脑袋都要炸了。
两只鬼你看我,我看你,深情凝视,恨不得下一秒就拥抱起来。
苏洛砚无语:“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大概是爱。”444号无比自然的接道。
惊险刺激之后,是让人尴尬的气氛。苏洛砚不敢出声,生怕他一说话,两只鬼就不约而同的怼他,那他岂不是要冤枉死。可现在,她们僵在这里是什么意思,难道其实已经默默的用眼神交流了一番?苏洛砚不动声色的往门口退了几步,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不知道谁在敲大门,非常夸张并且用力。
两只厉鬼又是你看我我看你,随后他们同时消失了。
窗户打开,光线撒落了进来。
看起来真是一片静好。
苏洛砚发现门可以开了,门外的人还在敲门,颇有种锲而不舍的精神。他从猫眼里看到六婆,脸上焦急惊恐,想了想还是打开了。
“阿许呢?”六婆没找到人,瞧见苏洛砚手里的日记本,脸色飞快的变了下。
“不知道。”苏洛砚答。
六婆浑浊的眼中突然落下眼泪,“今天是安清的忌日。”
苏洛砚“哦”了一声,视线在六婆的手腕上停了一眼,随后安抚道:“可能是上山祭拜了吧。”
“你记起来了是不是?”
“没有。”苏洛砚摇头,“梁许跟我说的。”
六婆失望的低下头来,随后拄着拐杖要离开,“既然这样,我先回旅馆了。”
“好。”
苏洛砚笑眯眯的关了门,下一秒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他自己也不知道梁警官去了哪里,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余光一瞥,那个之前梁警官在看的文件还放在桌子上。他忘记了拿走还是故意放在那的?苏洛砚管不了那些,翻开那些档案看下去,除了之前已经死的几个人,工厂的合伙人只剩下一个人了,其他的都是员工。DNA检验出来,有大半的员工都涉及了拐卖和□□罪行,想到他们肆意的□□那些被抓来的女人,哪怕是怀孕了依旧没有停止恶心的行为,这样的事情让人遍体生寒。
而现在——
那最后一个人档案里有一项很可疑,曾经去过泰国一趟,并且家里还养小鬼。
苏洛砚看向这个叫罗强的男人所在的地址,决定先过去查查看。会不会是梁许等不及了,想在安清忌日动手。可问题是,安清为什么会打算害死这么多人呢?是因为间接缘故吗?毕竟她当初就是被欺骗过来,所以痛恨那些拐卖贩?可安清又是怎么知道的呢——梁许告诉她的吗?那么也就是说,梁许看得到安清了?甚至他们一起合作?
下午四点,苏洛砚到了罗强的家里,没有人开门。
苏洛砚透过猫眼看到里面,幽幽的光闪烁着,那应该是供奉着什么东西,不过现在被拿走了。他心里不敢断定,等确定了真的没有人之后,一下子又没了方向。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近,苏洛砚只能询问认识罗强的,得到了几个他经常去的地方的地址。只不过找了一遍,都没有见到罗强。苏洛砚有些烦躁,他隐隐感觉罗强是个很重要的突破口,也许从他口中可以得知所有事情的原委。就在他思考到底还有哪里时,远远地看到了工厂那边冒出了黑烟,那里着火了。
他怎么就没有想到那里。
苏洛砚连忙借了摩托车赶过去,大火已经弥漫开来,肆意燃烧着周围的草地。这看起来扑灭也要好久的时间。
工厂的大门被打开,一个矮瘦的男人怀里抱着什么冲了出来。他看到苏洛砚,迟疑了一下,还是很快的朝他这边跑过来。而他身后,梁许拿着枪步步紧追。
苏洛砚并没有让那个男人靠近。
“你就是罗强?”他问。
“你又是谁?你也是来寻仇的?”罗强没有否认,紧紧地抱着手里的罐子。
梁许距离罗强不过三米多的距离,他冷笑出声,“把你的幕后指使供出来。”他看到苏洛砚,神色变了变,却很快的又恢复面无表情。
罗强冷笑,“那也要看你打不打得过他了!”
他怀里的东西正是泰国小鬼,救了他好几次命,也吃了不少人。罗强不怕,人类又怎么比得上厉鬼。
苏洛砚见到那个面色丑陋乌青的小鬼趴在罗强身后,双眼直勾勾的盯他。
而梁许身后,不止有安清,还有无数枉死的女人和女婴。她们的愤怒滔滔,似要狠狠的撕碎罗强。
苏洛砚原本以为一只小鬼是打不过那些女鬼,可他想错了。
国外货还特么有那么点强硬。
不过,持久战,外国小鬼还是比不了人多势众的女子军团。苏洛砚也是发现,原来鬼也是会感觉累啊……如此轻而易举的解决了,他觉得有点跟做梦一样。
“晚上六点,是不是还有事情没解决?”
444号答:“我也不清楚啊,不过平安无事就好啦。”
外国小鬼被打的魂飞魄散,惨叫了好几声。这最后一个人,也被抓住了。
其他的厉鬼都消失了,唯独安清还在。
“安清,这样你就可以安心投胎了吧。”梁警官将垂死挣扎的罗强带上了镣铐。
说实话,罗强不跑,是对自己的小鬼有多大的自信。
安清深深的看了眼梁许,泪眼朦胧,“梁大哥……你保重。”
她也不见了。
苏洛砚松了口气。虽然这一天过得很是胆战心惊,但还好一切都过去了。
“罗强,你涉嫌谋害刘刚等多人性命,等着把牢底坐穿把。”梁警官狠狠的瞪着罗强。
原来,罗强不满自己分到的钱少,起了杀人之心。听说泰国小鬼能够完成他的心愿,于是就特地请了。那小鬼确实给力,但是并不满足,想要吃女人新鲜的心脏,要不然就杀了他。罗强没有办法,干脆利用那个镇子里的传闻,欺骗那些女性挖了她们的心脏喂给小鬼吃。这就是为什么那么多女性缺少了心脏。
梁警官拽着罗强回警局,苏洛砚没有跟过去,事情解决了,他得以松了口气。
第95章 一日(九)
下午六点钟, 苏洛砚在酒店里接到了一个电话。
对方使用了变声器,声音透着机器的怪异感, 不疾不徐的说话。
“苏先生。”
本来以为这个世界解决了。苏洛砚放松下来的心又紧绷了起来, 他心里叹口气,果然这个任务没有那么简单。
“你是谁?”苏洛砚按下录音键, 问道。
那个声音顿了顿,稀奇的回问道:“苏先生,您不认识我了?”
“你如果不变声我应该认识。”苏洛砚诚恳的说道。
“……苏先生, 您别开玩笑了。我和您联系一直都是用这个声音, 我只是想问您,那批货您还要不要?”
苏洛砚呵呵笑了两声,“这么没幽默感。小六, 怎么这么晚才联系我?”
444号诧异:“你知道他是谁?”
“我怎么知道。是原身手机备注的。”
“……”信了你的邪了。
对方明显的松了口气, 颇有些无奈的说道:“那货还要吗?”
苏洛砚根本就不知道什么货,但他直觉这件事肯定很重要,于是语气里也带着严肃道:“我想先验验货。”
“知道苏先生您谨慎, 这样吧,晚上八点, 在渔家见面。”
“好。”
渔家是一家开在河边的餐饮店, 几乎是每个旅游攻略都会推荐这个地方。苏洛砚自然也认识,就算不认识他也要家装知道才行。好在因为他们并没有真的见过面, 小六告诉了他到时候碰面的暗号,也不至于真的见面了都认不出来。苏洛砚挂断小六的电话,随后将录音发给了梁警官, 他现在应该忙着处理罗强的案子。
没几分钟,梁警官给他打来了电话,声音疲惫,但还是振作起来:“你别去。”
“那很有可能是另一群被拐卖来的。”
“那也不是你一个人可以管的。”
“我没想过以一己之力,我就是想看看是不是我的猜测是正确的。”
能尽一份力是一份。再越发的怀疑每个世界都是真实的以后,苏洛砚并不想单纯的以通关任务为目的。何况,他也怀疑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梁警官顿了下,似是妥协:“到时候我也过去。”
“万一被认出来怎么办,还是……”
“按我说的做。”梁警官强硬的打断了他的话。
苏洛砚撇撇嘴,“好吧。”
因为还有两个小时,苏洛砚打算准备点防身的工具,罗强的小鬼被灭后,那些怨鬼也就去投胎了,这之后估计就是和人打的一场硬仗。苏洛砚可不希望,再这样的时候出现一点意外,他也希望自己能套出那些被拐卖的女性被关在哪里,小六背后是不是还有别的人。要不然他们怎么可能这么迅速的转移那些女性。
深知自己的重任,苏洛砚深吸了口气,随后去了六婆的旅馆一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频发事故,六婆的旅馆也没有什么生意。苏洛砚觉得是因为门口挂着的白色灯笼太渗人了,尤其是天色暗下来。
“六婆,我来看看你。”
苏洛砚走进旅馆,随意的瞥了几眼墙上的装饰物。
六婆脸色有些诡异,“是你啊。”
“嗯。六婆,安清的魂魄引回来了吗?她去投胎了吗?”苏洛砚问。
六婆一愣,下意识的摸了摸手上戴着的链子,脸上却是流露出感伤和无奈,“她不愿意。”
苏洛砚追问:“为什么呢?”
六婆不是很想回答,支支吾吾的说道:“也许是怕我一个老人独身在世,有些担忧吧。”
苏洛砚眯起了眼睛,不是很满意六婆的答案。他瞥了眼六婆宝贝的手链,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大。从见到六婆开始,对方就给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甚至总觉得她肯定知道些什么不愿说出来。只是从梁警官那里打探出来的,并没有什么可靠地线索,苏洛砚这次过来也是想要试探一番,六婆到底在隐瞒什么。
“这样啊,”苏洛砚转移了话题,“那六婆同意我和梁许的事了吗?”
六婆神色一僵,眼神晦涩的看着他,“你想起来了是不是。”
“是啊。包括你做的事情。只不过我不想和梁许说罢了。”苏洛砚老神在在。
“是……吗,那么你说我做了什么?”六婆脸色只是变了那么一下,如果苏洛砚不是一直注意着她,可能就不会察觉到这点差别了。
苏洛砚啧了一声,没想到她还挺有防备心的。
“是你介绍安清认识的李肃。”
“你在胡说什么!!”六婆脸色狰狞,生龙活虎的哪里像是老年人。
“我没有胡说。”苏洛砚微微一笑,“安清告诉我的。她说你生病了,没钱治疗,于是就想到了卖女儿。反正也不是你的亲女儿对吧。”
六婆想要阻止苏洛砚说,不过到底是比不过他。整个人都摔在了地上,哼哼了半天都没反应。如果是别人,大概说不定会想要看看她怎么样了,但是对六婆还怀着戒备心理,苏洛砚反而站远了几步。
“你、不要……乱说话,会遭天谴的。”六婆挣扎着站起来,依靠在了收银台前。
苏洛砚嗤笑,“连你这种人都活得好好的。”
六婆深吸了口气,“是,我是卖了她。但是我养了她二十几年,费心费力的为她着想,甚至供读她上大学,哪里对她不好了。”她絮絮叨叨起来,“我都说了将来的房子是要给许许的,她一个女的,还能指望她养老不成?”
苏洛砚深深的盯着她,对于这些人而言,她们深受封建的迫害,却又被同化,变成了她们最痛恨的人。她生的病,并不需要多少钱。不跟梁许说,觉得一切都是为了他好,随后却将安清卖掉。甚至最开始还装模作样的跟着梁许来这边,明明什么都知道,可什么都不说,冷眼看着儿子如此痛苦。这样的人,苏洛砚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还要存在着。
“洛砚,别冲动哇!”444号喊。
“我没冲动。”苏洛砚说。
六婆显然是被自己的说辞给催眠打动了,“她这么做是应该的。相反你呢,你也是有父母的人,你忍心看着我家许许没有儿子吗。”
“没救了。”444号说。
苏洛砚挑眉,“哦,我父母双亡,真是不好意思啊。”
六婆恼羞成怒,“那你就有必要害我们家许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