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显示吕敬家属曾有过报案记录,申报吕敬失踪,但是后来又突然出现吕敬身份证被使用的记录,家人却没有撤销申报失踪。”郑凯说出自己的疑惑,“会不会是其他人冒用身份证?”
断掉了,所有信息都从吕敬失踪开始断掉,除了CK制药的股东身份和在NC大酒店出现过三次登记以外,再没有任何其他信息,这人就像可以凭空冒出来又突然消失的隐形人一样行踪不定,根本无迹可寻,如果说是别人冒用身份,那还可以解释的通,但动机又是什么呢?
所有的相关资料都有种含糊其辞的感觉,看似合理,却处处模糊不清,就像是“伪造的资料?”魏蓝这么说着,一页一页整理好打印下来的资料,突然觉得这么做并没有太大意义,强烈的违和感告诉他,这些内容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一张照片都没有吗?怎么可能连最基本的身份证信息也没有?这作假作得也太夸张了吧?就像被人为抹除个人信息一样。还是说,吕敬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说不定是个伪造的身份。”
“但毅杰建设公司确实是存在的,只是在十二年前宣告倒闭,被徐氏地产收购为子公司了。”
“倒闭?是在吕敬失踪前还是失踪后?”为了躲债而逃跑的人会特意去宣告破产吗?除了法人,没有谁能有资格去办理那些手续了,所以宣告破产出售公司的人,应该是吕敬本人才对,那应该就是在一切办妥之后才‘失踪’咯?
即使是委托他人办理,至少也会有个第三者见过吕敬,能够保持一定联系,无论怎么看,吕敬都像是自己跑掉,而不是‘失踪’。
郑凯一行一行仔细寻找和吕敬失踪有关的描述,“是在宣告破产之后失踪的,真的是逃债去了吗?所以后来再次出现也都是神出鬼没的不敢光明正大的出现?”
“十二年前吗?十二年前发生过什么重大事件呢?”难道要把十二年前全年的报纸都翻一遍吗?那太夸张了。
既然吕敬的资料会被修改,当年即使发生过大事却被掩盖起来的可能性也非常大,恐怕通过正规途径也很难着手调查了。魏蓝抓乱了头发,趴在桌上抱着脑袋思考,从哪里开始找才好呢?
“先回去吧,明天继续,有客人在办公室等你很久了。”尹航探着头扒在资料室门口,他知道魏蓝一旦遇见烦心事就会不自觉地抓头发,“这些事急不得,你还想一天吃成个胖子啊?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吧。”
客人?没听说有谁会来啊。啊!竟然忘记了和李安然的约定,这可如何是好,已经到了下班时间,难道客人就是李安然?
魏蓝偷瞄了一眼身边整理资料的郑凯,心里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他并不打算和李安然继续有牵扯,但是既然没有特殊关系,贸然拒绝邀约反而显得自我意识过剩,可答应吧,总觉得做错事了一样,心里那么不舒服。还是先去看看客人是谁吧,说不定能提供一个拒绝和李安然单独见面的借口。
“刘叔!莉姐!”坐在自己位置上的两个人让魏蓝惊得几乎跳起来,前不久肖子贤是有说过这两个人打算来市里逛逛,这也太突然了,“怎么也没提前通知我?”
刘老头哑着嗓子嘿嘿笑得猥琐,挖过鼻孔的手指随意在身上抹了一把,脸上倒是依旧摆着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老爷子我夜观天象掐指一算,你需要我帮忙,本来也打算带唐莉出来一趟,顺道就过来了。”
“还没吃晚饭吧?走吧,边吃边说。”魏蓝摸出手机,理直气壮的给李安然回了条消息,今晚的约定不得不取消,有重要客人来访。李安然回复的迅速,倒也没表示任何不满,只说等有空的时候随时可以联系她。到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让她执着到这种程度?这一面看来还非见不可了。
冷冰冰的天气里,果然火锅是最合适不过的晚餐,这也是唐莉极力要求的餐点,用刘老头的话来说,唐莉快把他山里的野兔子抓干净了。
“刘叔,我还真有一件事想麻烦您老帮个忙。”魏蓝在长辈面前完全一副乖孩子样,毕恭毕敬给刘老头斟满一杯黄酒。
刘老头也不多客套,理所当然接受魏蓝的服务,“你小子说话就别这么客气了,事我已经听肖家那小子简单说过,是那个什么睦和小区居民楼出问题了是吧?不过老头子我也只是开了灵光的普通人一个,恐怕帮不了你们太多。这个事,就算你们不说我也会帮,那么邪气的地方留不得。”
“邪气?”刘老头的话让魏蓝大吃一惊,“那楼果然有问题的?”
“死气都遮天蔽日了,还能没问题?”刘老头狠狠瞥了魏蓝一眼,像在教训一个不成器的孩子,“你小子直觉敏锐,也够激灵,就是有时候一根筋得厉害,要不是子贤一直护着你,都不知道你得死多少次了。”
魏蓝越听越蒙了,刘老头说的话明显还有更深一层的含义,可他最不擅长的就是这些文字游戏,就不能好好的直白的说出来嘛?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这脑子有时候是不会转弯,您也别藏着掖着了,都说给我吧,之前我就觉得奇怪,肖哥昏迷的事,您在那样与世隔绝的深山里是怎么知道发生的那些事的。”
“咳咳。”不小心说漏了嘴,刘老头尴尬的清了清嗓子。
不过那些事肖子贤也没有要求他瞒着,只是他单方面觉得肖子贤这个人自尊心那么强,恐怕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曾那么示弱的请人帮忙。事到如今,也没什么瞒着的意义了,“去年你从昏迷中醒来之后,一直有个鬼影子跟着你这事,你应该已经清楚了吧?”
突然说起那个鬼影子,魏蓝先是愣了一愣,紧接着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滚热滚热的,那鬼影子对他做的那些下流事他可记得清清楚楚,“那个……就是肖哥吧?他为什么会变成个鬼影子?”
“还不是因为你。”责怪的话语倒是没有责怪的语气,反倒多了些调侃的味道,刘老头吹着胡子上的烧饼渣渣说,“那小子当时差点死了,魂儿都跑散了,凭着一股子执念找到我那里,当时那散了的魂儿连句话都说不利索,我可是废了整整七天的工夫才把他的魂儿全给找齐,本来打算帮他把魂儿塞回去,说不定就能恢复意识,哪想到那小子竟然拒绝了!”
“哎?拒绝?为什么?”
“行了行了,你少吃点肉,就算不出家,好歹也是在修行。”刘老头拍掉唐莉筷子里夹的一大坨羊肉,将它们悉数塞进自己碗里,这才继续对魏蓝说,“他说,他的身体状况很糟糕,就算魂魄回去了,一段时间内身体也动不了,还不如保持灵魂的状态,至少能随时守着你。”
守着……而自己那个时候居然让他滚!
心里揪得好难受,内疚的感觉就是这样吗?魏蓝有些疑惑,这样的情绪非常陌生,即使是喜欢,也只是隐隐约约模棱两可的一种态度,也许达不到肖子贤对自己的感情那样的程度,但至少他也尝试过回应那份感情,“他还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刘老头实话实说,“那小子心里总憋着事不说,也不怕憋到最后连个说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这话好熟悉!在山上过夜的那一晚,他听到过相似的谈话声,当时刘老头也说了这样一句话。这话让他很不舒服,就好像结局都被撰写好了一样,只等着诀别的那一刻到来似的,听起来那么无奈,“所以后来,他真的……死过?”
“是,虽然只有十几秒。”刘老头点头,不禁回忆起那一夜,肖子贤的魂魄突然出现在面前,白雾凝聚成的形体溃散得不成样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他的情绪那么不安定,那么绝望。
“那是灵魂失去执念,失去坚持的意义时,被自我扼杀的表现。值得庆幸的是,那小子意志比我想象的坚定,骂了他几句就清醒了,叫我一把把他那散魂儿给丢了回去。”
怎么会是这样?如果那一击导致肖子贤的重伤尚且可以算是意外,那对于肖子贤灵魂的伤害,就真的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了,只差一点点,自己就真的杀了他,永远的杀了他!“这些,都怪我吗?”
“这是你们的造化,怪不得谁。”刘老头的答案不置可否,万事必有因果,孰是孰非很难决断,“倒也不是坏事嘛,反倒促成让他醒过来的契机了,结局还是喜人的。”
“你失落个什么劲儿,现在人都好好的活着不就行了嘛。”瞧得出魏蓝情绪有些低落,唐莉嘴里嚼着丸子还不忘安抚魏蓝受伤的心灵,“我还说让师父别跟你提这些有的没的,他就是管不住那嘴,就算当时肖子贤的灵魂真的就那么散了,那也是他自己的选择,你不能把所有罪过都往自己身上揽。”
道理谁都懂,可心理那道坎儿可是很难过去的,魏蓝总觉得自己有必要严肃认真的向肖子贤表达一下歉意,“莉姐你也不用安慰我,我自己的事,我想的明白。比起这个,还是说说正事吧。”
“嗯嗯。”刘老头唏哩呼噜嚼下两片青菜,烫得吹胡子瞪眼睛,哈哧好半天才说得出话来,“择日不如撞日,今晚吃饱喝足咱就去那个闹事的小区瞧个究竟。”
第72章 72 私闯
黑雾弥漫,即使是黑夜之中,翻滚的黑雾也汹涌得显而易见。明明窗里亮着灯,看起来却那么暗淡,丝毫不见应有的生气。
“满楼都是死气,都感觉不出来根源在哪里咯。”刘老头背着手在一楼大厅里瞎转悠,灰白色的影子在半空中飘来荡去,“这楼里是整了什么幺蛾子的事?怨气大得过分了,还一股子味道。”
魏蓝按下电梯按钮,“我们在地下车库里找出来了两具尸体,准确说应该是遗骸,八年前死亡的人,会是它们散发的怨气吗?”
“你个臭小子!连点子常识都没有的?”瞧见魏蓝按电梯,刘老头一巴掌拍在魏蓝后脑勺,“闹鬼的地方哪个坐得了电梯的?”
“哎?那您在这里转悠什么呢?我以为您不会用电梯,等我按呢。”话刚说完,又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魏蓝满脸无辜的看着旁边偷笑的唐莉,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错了,确实闹鬼的地方不能坐电梯这个他知道,但是也不至于发这么大脾气,还动手打人来的。
刘老头佝偻着身形,趾高气扬的抬了抬下巴往楼上指,“死气是死气,怨气是怨气,死人太多咯,到处都是死气,那东西能传染的。但怨气明显是从上面散出来,顺着楼梯走吧,挨层瞧瞧去,顺便让我看看那些个人得了什么怪病。”
和想象的有些不一样,各家各户都大门紧闭,要么是敲门也不应,要么是应了也不肯给开门,甚至有些人还像见了鬼似的躲起来。魏蓝呆着刘老头和唐莉不厌其烦的一家一家敲门,最终无奈的放弃这个举动。
“这些个不要命的娃子,给瞧病来都拒之门外,没礼貌。”刘老爷子背着手,中气十足的骂着话,声音大得生怕门里面的人听不见,“也难怪这楼会被封起来,下这个命令的人应该是知道什么才这么做,要么就是把这些个不要命的都当成祭品放这里等死,要么就是怕跑出去了再传染给别个,那也确实麻烦些。”
“您说下令封楼的人可能知道会这样?”这个说法魏蓝还是第一次想到,当初他们一致认为市长是因为不知内情,所以独断的把这些隔离起来,倒是真的没想到可能存在其他缘由。
“你也是个傻子。”刘老头回过头嫌弃的骂了魏蓝一句,“要真是普通传染病,能允许只进不出?曾经闹非典你小子也应该经历过吧,真要隔离的话,我们现在也不可能这么轻易的进来这里。”
如果真像刘老头说的,那问题就更大了,市长知道楼里闹鬼甚至闹怪病,而故意不让这些人出去,也不对这些人使用正确的措施施救,只能说明市长是故意等着这些人去死啊,太歹毒了吧?为什么要这么做?楼里飘来荡去的那些影子到底是做什么的?和怪病有关系吗?
突然,走在前面的刘老头停下了脚步,魏蓝想着事情没有注意,收势不及撞在刘老头身上,又引来刘老头一顿叽里呱啦的抱怨,“您怎么突然停了呢?”
“当然是这边有问题啊,你也是经过大难的人,应该能感觉得到这里不对劲吧?”刘老头停在六楼一单元门前,“这里怨气大得惊人咯。”
“这里?这里是市长儿子住的那间吧。”
听到魏蓝这么说,刘老头也觉得这事奇怪,“要真是他儿子住的地方,这市长一定是脑袋有毛病的吧,哪有给自己儿子住的地方下咒的人。”
“下咒?”
“能弄出这么强烈的怨气,不是用人命下了死咒就是藏了死不瞑目的尸体,但是藏尸不是件容易事。”刘老头指着那扇紧闭的大铁门,颐指气使的对魏蓝说,“撬得开这个不?”
魏蓝无语的摇了摇头,这种新型防盗门连专业小偷都撬不开,他怎么可能能弄开,“恐怕只能拆门了,或者从隔壁的阳台爬过去,问题是都不给咱们开门啊。”
正说着,啪嗒一声轻响,身后一丝橘色光线透了出来,三人不禁转身去看,竟然是对面二单元的门开了,探出头来的是个女学生,唯唯诺诺的轻声询问,“你们真的能救我们吗?”
“只要你们听我的话,肯定救得了。”刘老头得意洋洋的说着,胡子翘得老高。
原本刘老头不说话时,女孩情绪还算稳定,一听刘老头那近似威胁的话,女孩竟然把门缝缩得更小,警惕的看着门外的人,随时准备关门逃回屋内,“你们是什么人?真的是来帮我们的吗?”
刘老头还要说什么,魏蓝不得已把刘老头拉回身后,自己从口袋里摸出警察/证出示给女孩看,“我是警察,不用害怕,这两位是来帮大家治病的,可以让我们看看你的病情吗?”
微笑服务果然在哪都好使,瞧见魏蓝的笑脸,女孩先是一愣,随即惊讶的叫了起来,“啊!是你!我见过你,在小吃街给另一个小帅哥买烤鱿鱼的那个!你不是交警吗?”
不是吧,这就是传说中的冤家路窄吗?两次偷拍自己的罪魁祸首竟然在这里碰见。不过魏蓝并不在意,“那就说来话长了,不过既然认识那就好说话了,我们想了解一下楼内的情况,但是没有人啃开门,我们怀疑对面这一家有问题,想借你家的阳台用一下可以吗?”
“啊!”女孩从错愕中回过神,赶忙把三人让进房间里,“我因为住校,寒假才回来,所以发病比较晚,我爸妈已经病得起不来床了。”女孩伸出来的手臂上多处红斑都开始冒起脓疱,已经有部分皮肤开始溃烂。
刘老头抓着女孩的手臂左瞧右看,还凑近伤口闻了闻,“淡淡的香味,和这楼里的那股子味道一样,你们这是中了尸瘟呐。”
“尸瘟?”先是尸香,又是尸瘟,这里果然有成了精的尸体吗?魏蓝看着女孩的脸,已经瘦得不成样子,脸色蜡黄中带着青,“要怎么治疗尸瘟?这样下去不行吧。”
“当然不行,这样下去全楼的人都要死光咯,得了尸瘟的死后还有可能诈尸呢。”这话并不是危言耸听,刘老头难得严肃起来,“艾叶煎汤,红豆煮水,每天当水喝,再加上柚子叶淘米水每天泡一次澡,多晒太阳,尤其是要晒背,症状轻的有一两个月也就好了,严重的大概要半年吧。不过对于你们现在的状况,这些方法也只能是暂时缓解,如果想要根治,要么搬走离开这里,要么把这楼里藏着的尸体找出来清理掉。”
女孩目瞪口呆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显然是被刘老头直白的发言吓得不清,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事实就是如此,说得委婉也不过是增加解释时间而已。
魏蓝有些于心不忍,乐呵呵的安慰女孩,“不用害怕,我们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我知道市长下令封楼不让你们出去,但如果我们找到了证据证明楼里有尸体,拆楼就是必然的,他不让你们搬也不行了。”
“哎?”女孩回过神,问的却是个毫不相关的问题,“现在交警也要管这些吗?好辛苦。”
“呃……”魏蓝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上少根筋的生物恐怕不只有他自己了,皮肤都烂成那样了居然还管别人的职责范围,“我是刑警,那天只是……嗯……代班,对!代班!”
女孩张口还想问什么,幸运的是手机铃声时机恰当的响了起来,魏蓝赶忙接听,走到一边压低声音询问,“子贤,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