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乔宇扫了这一屋子的人,每个人都是疲惫的,这一晚上谁都没合眼。李乔宇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走了。
出门站在棺材边顿了顿,他外婆已经被外公拉倒另一个屋子里面休息去了,就这么一个孤零零的棺材躺在外面,令人窒息的压抑。
李乔宇看了一会儿,里面好像又开始说起来,他快步离开了。
没走到巷子口,就被人喊住了。
“李乔宇――”
是茶馆家的赵莹,这回她倒是素颜,不过把头发剪的挺短,还是一头黄毛,倒是挺帅的。
“你……怎么出来了?”赵莹跑过去,跟他并排走着。
“上面吵死了。”李乔宇烦躁的说,声音还是哑的,“头疼。”
赵莹不知道该说什么,看李乔宇这满脸憔悴的样子,她又有点担心,李乔宇家里的事儿昨天就已经传遍了这个大院。
“借我一下你的手机。”李乔宇突然对她说了一句。
“啊,好。”赵莹拿出手机递给了他。
李乔宇把手中的号码输了进去,一看时间,又犹豫了。
才不到七点,周晔这时候还在睡觉吧?
最终还是一闭眼,把通话键按了下去。
李乔宇把手机拿到耳边,听着“嘟嘟”声,都不知道自己希不希望周晔接电话了。
不过在“嘟”到第四下的时候,周晔就接了电话。
“喂,你好,我是周晔。”
声音听公事化的,李乔宇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喂?”周晔那边似乎是疑惑了一下,“大宇吗?”
“……嗯。”李乔宇一瞬间觉得有点开心,抬头看了看天空,头疼的厉害,却勾了勾唇,“可以来接我吗?”
“可以。”
一个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令人安心。
“谢谢。”李乔宇把手机还给赵莹。
“女朋友?”赵莹有些俏皮的眨眨眼,偏头问他。
“不,”李乔宇突然就不想再隐瞒,“是男朋友。”
赵莹惊讶的瞪大了眼,一时说不出话。
李乔宇笑了笑。
“你这真是,”赵莹很快回过神,“重磅炸弹。”
“是吗?”
感觉也不是什么大事。
周晔来得很快,两个人在巷子口没说几句,他就过来了。
“挺帅的。”赵莹小声对他说了一句。
“可惜有男朋友了。”
赵莹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我来的快吧?”周晔看着那姑娘的背影,笑着说。
回应他的是李乔宇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突然就想……放飞自我了。”
第20章 改变
周晔见李乔宇满眼血丝,脸色也不好,摸了摸他的额头。
“你这肯定感冒了。”周晔皱眉道,“去我家吧?”
“嗯。”李乔宇坐在副驾驶晕乎乎的说。
车没开几分钟李乔宇就打起了瞌睡,头一点一点的,还挺有节奏,不过肯定是不好受的。
路上周晔把他拎下车,去一个刚刚开门的大药房买了点感冒药。
“啧,这是把你卖了都不知道吧?”周晔小声嘀咕了一句,把眼睛都睁不开的人带回了车里。
把车停到车库,周晔又把李乔宇拖了出来,李乔宇虽然乖乖的,又听话,不过把他弄到家里后,周晔觉得自己瞬间就能被压在地上。
“要减肥了啊!”周晔郁闷的看了他一眼,不过病号没理他。
病号也不胖。
周晔拍了拍他的脸,李乔宇半晌才抬起头,一脸迷迷瞪瞪的。
“去床上睡。”
见他依旧搞不懂状况的样子,周晔叹息一声,把他拉了起来。
脱衣服、脱鞋、找被子……周晔把李乔宇弄进被窝时,自己都出了一脑门儿汗。
李乔宇睡在床上,看上去不太好,周晔摸了摸他的头。
得,更热了。
于是又翻箱倒柜的找体温计。
也不知道多少年没用过了。
周晔把体温计塞进李乔宇腋窝的时候,想了想,这要量多久才可以呢?
先量着吧……
周晔走到厨房,给李乔宇煮了点白粥,自己则下去买早饭了。
这么久了,温度计肯定好了。
周晔琢磨着把体温计拿了出来,传统的体温计水银柱很难找,周晔都快看瞎了,总算找到了那个数字。
过了39度。
妈呀,可别烧傻了。
周晔连忙拿出感冒药,让李乔宇迷迷糊糊的吃了下去,然后用被子给他裹成粽子,在他额头上搭了条冷的毛巾。
李乔宇睡得不安稳,时不时嘟哝两句,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周晔看着挺心疼。
一夜都没合眼吧?对他来说,失去母亲实在是一件过于可怕的事情了。
周晔舀了碗粥,端过去喂他吃。
直到下午四点多,李乔宇才彻底醒过来,退烧药效果挺好,他出了汗,其实很早就没发热了,不过后来他是直接睡过去了,还睡得很沉。
一觉醒来,瞪着天花板,李乔宇脑袋里闪现出了经典哲学问题。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
这时周晔拿着药进来了,见他醒来,总算舒了口气。
“你可算醒了,睡美人。”
“我――”
一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老了几百岁。
李乔宇咳嗽了几声。
“先把药吃了。”周晔走过去摸摸他的额头,已经不怎么热了,但他还是把药递给了他。
“哦。”
“你明早再去你外婆那儿吧,”周晔看着他吃药,跟他说,“我已经给你姨姨打过电话了,你妈……还没过头七,有的忙的。”
李乔宇过了一会儿才说:“好。”
周晔见他发呆,把水杯从他手里抽出来,“先去洗个澡。”
“啊……可是,没内裤……”李乔宇看着他,周晔莫名觉得可怜巴巴的。
“我给你找,”周晔没好气的说,“这思维还挺敏捷的嘛,没傻。”
周晔在衣柜里捣鼓了半天,总算在角落里翻到了那条他没穿过的内裤。
红色的……
那时好像就是因为它的颜色周晔才把它“雪藏”了。
他又找了件大一点的体恤,一起扔给了李乔宇。
“去吧去吧,没有毛巾,自己用衣服擦擦。”
周晔在卧室换被子,李乔宇出了一身汗,这都得扔洗衣机。
“对了,你洗完把衣服拿出来,扔洗衣机。”周晔敲了敲浴室门说。
“好。”
周晔还没换完被子,李乔宇就出来了,站在卧室门口,手里抱了一堆衣服。
“把衣服扔到阳台上的洗衣机去。”周晔忙着铺被子,头都没回的说。
李乔宇站着看了他一会儿才走,现在腿都还有点软。
大概是感冒还没好利索。
李乔宇把衣服扔进了洗衣机。
看着周晔铺床他觉得很安心,家的感觉,安心之后又觉得自己挺添麻烦的,事儿精。
“啧,你这站在阳台上秀腿不冷啊?”周晔抱着被子来到阳台,就见着李乔宇两条白花花的大长腿。
李乔宇看了看对面的房子,吓了一跳,连忙走进去。
周晔看着他乐,没注意把洗衣液一下给倒了三分之一进去。
“哎!”他了看着那一大坨洗衣液,有点为难,这要开洗衣机了,怕是要被泡沫埋了吧?
李乔宇坐在沙发上,头还有点晕,不过比之前好多了。
周晔给他拿了条裤子,倒了杯热水。
“你饿吗?”
李乔宇摇摇头。
“那就吃粥吧!”周晔去厨房,盛了碗粥出来。
“白粥,喝吧少年!”
李乔宇盯着这碗粥看了半天,笑道,“有病!给点儿糖啊!”
“你还吃甜粥?”周晔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不过之后还是给他拿了一罐糖。
就看他放了整整三勺糖进去。
“三勺糖?你这就一碗粥啊!”
“这么大一碗,糖放少了根本没味道好吗?”
周晔向他比了个大拇指,“当是补充能量了。”
周晔煮的粥很浓稠,也很细腻,虽然是白粥,吃着也很香。
“你晚饭吃什么?”李乔宇喝了一大口粥。
“外卖。”
“外卖?”
“你那什么眼神啊,有一家重庆小面特别好吃的。”
周晔打开外卖首页,熟门熟路的找到了那家店。
“周晔――”
“不准说谢谢。”周晔瞪了他一眼,把单下了。
李乔宇一愣,把碗搁在了桌上,“我……就觉得我挺多事儿的,但又没什么可以给你做的,怎么说呢……感觉很没用。”
周晔吸了一口气,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怎么说呢,你是一个即将满十九岁的少年,心思细腻――”
“什么鬼!”
“别说话,”周晔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还有一个成熟的男朋友,不接受反驳……所以我跟你肯定是有差距的,而这种差距是由时间形成的,与你是否努力无关,更与你有没有用无关。”
李乔宇低头自己琢磨了半天。
“我在你这么大也差不多的。”周晔又补充道。
还没来得及说话,周晔的外卖就来了,他套了件外套就出去了。
李乔宇一个人呆在房子里,叹息一声,觉得现在还是不要去想那些比较好。
还不如观察一下周晔的房子。
周晔的房子还算整洁,就是书到处乱扔着。
电视机下面的茶几上竟然平铺了三本《道林格雷的肖像》。
这是……什么癖好?
周晔回来时十分夸张的打了个冷颤。
“靠!外面太冷了!”
“啧,你这又怕热又怕冷的,难伺候啊!”李乔宇感叹了一句。
“是啊,以后你慢慢伺候吧!”
周晔把外卖盒子打开,一股麻辣味儿就飘了出来。
“真香!”李乔宇闻着就觉得饿。
“你不能吃!病号!”周晔夹了一筷子面,十分愉快的吃了一口。
“唉,那我再吃碗粥吧。”李乔宇端着碗进来厨房。
等他又出来时,周晔看着他的碗乐了。
“得得得,给你吃一口。”说着就把碗推了推。
李乔宇眼睛都亮了,拿着他的筷子就唆了一口。
又麻又辣,很够劲的味道。
“我以后一定要去那家店吃!”李乔宇比了个大拇指。
晚上周晔跟李乔宇看了会儿电视,很快就困了,他照顾了李乔宇一整天,也很累。
李乔宇跟他睡一个床,感冒还有点没好利索,周晔不在旁边,他不想一个人呆着,很快上床了。
“周晔。”李乔宇轻轻喊了他一声。
“嗯?”周晔睡在他旁边,闭着眼,声音懒懒的。
“我喜欢你。”
周晔睁眼,带着笑意,看着李乔宇。
他的表情很认真。
李乔宇摸摸鼻子,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或许我现在还是个小孩儿,不够成熟,也总是思来想去的,不过……我会成长的,也会……摆脱我的母亲。”
他能说出最后那句话,想必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气的。周晔没想到他会说这些。
他一直觉得李乔宇是个很负责任的人,这样很容易产生压力。
但当他的责任心用在自己身上时,周晔确确实实感受到了一种感动。
还有安全感。
周晔搂住他的脖子,给了他一个绵长的吻。
“我也喜欢你。”
两个人明显都有反应了。
“要做吗?”
李乔宇没回他的话,一翻身压在了他身上。
“病号啊,你悠着点!”周晔眯了眯眼。
“今天能做到最后吗?”李乔宇吻着他的额头问。
“可以,不过……”周晔摸了一把他的腰,最终还是提醒了一句,“明天早上可要早起。”
李乔宇顿了一下,抱着周晔的脖子不动了。
周晔叹息一声,“睡吧?”
“嗯。”李乔宇把头埋在他脖颈间,闷闷说了一声,整个人都扒在他身上。
“别睡着了啊!”周晔摸了摸他的头,“我会被你憋死的!”
李乔宇笑了一声,滚了下去,抱着他闭上了眼。
“睡觉吧。”
第二天李乔宇是被急醒的,梦见自己给周晔打电话老拨错号码,急得不行。
然后就醒来了,还紧紧抱着周晔一只胳膊,他小心翼翼的松开手,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才六点半,窗外还是灰蒙蒙的。
今天要回去守孝。
李乔宇又想到了昨天晚上,沉默了一会儿。
唉,去下面买早饭吧。
他跑到阳台上收了自己的衣服,迅速换了,随便抹了把脸,到楼下找了个包子店。
买了三笼烧麦,两杯豆浆,回去还遇到一个买炸油饼的,也顺便买了两个。
回到周晔家,见人已经醒了,在洗手间刷牙,见他回来了顶着一嘴泡给他挥挥手。
“买早饭去了。”李乔宇晃了晃袋子。
周晔把嘴里的泡吐了,拿毛巾洗脸,“吃完早饭送你过去。”
“好。”
再次回到外婆那儿,想到那一屋子人,李乔宇虽然还是烦躁,不过倒是很快过去了。
“你自己能搞定吗?”周晔在他下车前问了他一句。
“能,”李乔宇偏过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放心吧!”
周晔摸摸他的头,“那我先回学校了。”
“嗯,再见。”李乔宇有点不舍,过去亲了亲他。
“好好给你妈守孝。”
周晔当天早上就开车走了,既然李乔宇说能,那他就让他自己去处理,他母亲对他整个人的封锁以及,自己与家人的关系。
周晔没说的是,比起很多同龄人,李乔宇也算是个比较成熟的。
周晔把车开回学校,大概就到了中午,这两天的工作都没做,之后有的忙了。
幸好这次没跟导师说,叹息一声,周晔依旧不紧不慢的走进了学校。
正是午饭时间,路上有很多学生,还遇到了几个他给上过课的,对周晔打招呼来着。
周晔思考了一下,决定今天就在食堂解决午饭了。
不过他不想跟着本科的学生去排队。
要不……溜着去教职工食堂吧!
反正他代过课,还是可以去蹭几顿饭的。
而且教职工食堂跟他寝室还顺路。
“周晔?”
离食堂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周晔突然被身后的人喊住了。
他只当是教过的学生,笑着转过身,准备打个招呼。
结果这一转过去,整个人都僵住了。
唐安平?
唐安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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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荡漾的前男友
李乔宇回去的时候,正有人把他妈抬进一辆小货车。
“送去哪儿?”李乔宇问。
“公墓那边,过了头七就火化。”他爸抽着烟,坐在一边看着棺材,声音沙哑,脸上也没了往日的精明干练。
“最开始怎么不送过去,”李乔宇走到小货车边上,摸摸棺材,“折腾来折腾去的。”
“你外婆本来想土葬。”他爸把烟摁灭,站起来又说:“走吧,去公墓那边的灵堂。”
最终,李乔宇是坐他姨姨的车离开的,跟他外公外婆一起。
他妈没什么朋友,所以来的很多都是他爸的朋友,这头七每天都得守,没几个人还真过不去。
公墓挺远,开车都要开一个多小时,车里面很沉默,也很压抑。李乔宇觉得闷得慌。
拿出手机想给周晔发条短信,想到他可能在高速上,叹息一声,最终给他们辅导员发了个消息,请了几天假。
然后就盯着前面那个小货车发呆,他妈躺在那里面。
周晔看着眼前的人,脑袋都阵阵发晕。
他的第一个男朋友,也是他的初恋――唐安平。
“你怎么会在这里?”那个人先开口问道。
“不关你的事。”周晔回了一句,转身就走。这个人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在见到的。
没想到那人竟然拉住了他。
“松手。”周晔转头,眼神很冷。
“你……”
“你他妈给我松手,”周晔挣了一下,“别逼我动手,你打不过我。”
唐安平犹豫了一下,想必以前也是被揍过的,最后还是松了手。
周晔看都懒得看他一眼,直接就走了。
本来还有点饿的,被这么一搅合,周晔连饭都懒得吃了,直接回了寝室。
他这第一个男朋友比他大了一年,当年是跟他同一个学院的学长,还是他追的周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