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两个世界之间建立了连接,将大地、水、风和火焰运送到这个空无一物的世界中,建立了最初的大陆、海洋和高山,我们按照自己的喜好创造了植物和动物,然后开始创造智慧生命,来帮我们测试这个世界的缺陷,也作为我们降临之后的仆从。
“最早被创造出来的是精灵族,与我们最相似的种族,他们长寿、美丽、聪慧,但是他们也和我们一样,过了百岁才能生育后代,养育孩子成人需要耗费几十年的光阴。那时的世界尚未稳定,一场寒潮夺走了九成精灵的生命,他们用了上千年才恢复元气,接着一场大洪水再次让这个种族濒临灭绝。
“我们意识到了精灵族的缺陷,又创造了兽人族,十岁性成熟,一年生一胎,他们的人口迅速扩张开来,但是过快的成长导致过短的寿命,兽人总是没有时间学习太多的东西就迎来了死亡,过多的人口又使得食物和领地不够分配,这个种族智力低下,只会永无休止地自相残杀,这不是我们想要的仆从。
“后来我们创造了适合居住在洞穴的矮人族,以智力见长的侏儒族,适合水中生活的人鱼族,过程中也产生了许多失败品,有的很快灭亡了,有的却像蟑螂一样生存了下来,比如地精和巨魔。
“最后被创造出来的是人类,集合了所有种族的特点,他们是最均衡的种族,也是我们最完美的成品。
“终于,收割的时候到了,我们打开了传送门,降临到这个世界。你们称之为‘神临之日’,却不知这是劫难的开始。一个巨大的隐患在最初就已经埋下--这个世界太小了,容不下泰坦世界的所有人。
“为了争夺在新世界里活下去的机会,战争不可避免地爆发了。为了生存,泰坦世界的各个势力无所不用其极,如果任由战争再这样继续下去,这个新的世界终将毁于战火。大家都知道这一点,但谁也不愿意让步,退回那个即将毁灭的世界去等死。
“我不愿意看到事情走到这一步,这个世界由我们所创造,但它不属于我们,它属于它自己。你们从我们的血脉中诞生,但你们一直在进化,就像迁入地底的矮人进化成了灰矮人,住在高山上的人类进化成了野蛮人,迁徙到海岛的人类进化成了黑皮人。生命总是在为自己寻找出路,你们和我们,并无不同。
“为了保护这个世界,我背叛了我的族人,毁掉了通往泰坦世界的传送门,杀死了不肯放弃占领这个世界的同胞,我背叛了他们所有人,也欺骗了你们所有人。
“所谓的‘神魔战争’其实只是我们之间的内战,你们称为恶魔的那些生物就和你们一样是我们制造出来的仆役,驱使恶魔的那些高等魔族其实只是敌对派系的神灵。这就是你所要找寻的真相。”
埃文德尔震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娜塔莉也目瞪口呆。
“万物有生必有死,世界有开创必有终结,记住我的话,离开这里吧。”满足了召唤者的要求以后,夏尔玛的残留意识闭上了眼睛,渐渐地消散在空气中。
“等等!”埃文德尔如梦初醒地想叫住她,但是眼前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而大厅那边却传来了嘈杂声。
埃文德尔还来不及消化一下他刚刚听到的骇人真相,帕洛斯已经小跑着来到他的面前:“埃文德尔先生,您没事吧!”
“……怎么了?”
“大厅里的那些人全都活过来了,并且不听任何解释就开始攻击我们,看上去就跟疯了一样!”
第13章 大裂隙(一)
在一具尸体还没有腐烂得太过分的情况下,如果恰好遇到一些魔法的影响,就会变成丧尸爬出坟墓,丧尸完全没有生前的意识,只会本能地对一切活物发起攻击。因此生活在北方的民族为了让死者得到真正的安宁,大多都养成了火葬的习俗。而在温暖湿热的南方,由于尸体腐烂较快,人们依然保持着土葬的习惯,即使真的出现了丧尸,也不如一条野狗危险,农民们拿锄头和草叉打倒在地架柴烧了就行,它们的威胁主要是通过腐烂的躯体传播疫病,如果被丧尸抓伤或者咬到,一定要仔细清理伤口避免感染。——《费诺大陆百科全书·不死生物篇》
——
埃文德尔跟着帕洛斯跑回大厅,看到而那些本来整整齐齐地跪在地上的士兵正疯狂地围攻罗勒和肯特。
为了减轻负重,圣殿骑士们这趟都没有带上盾牌,只带了长剑,他们的剑比一般的单手剑更长,剑柄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双手持握,肯特现在却只能一手拿着剑,一手紧紧地抱着一个刻满了暗红色符文的球体,抵挡得颇为辛苦,帕洛斯见状立刻冲过去替他挡开了一把长矛。
现在的情况异常诡异,大厅中的吊灯左右摇晃着,蜡烛的火苗已经重新开始燃烧,晃动的光影映照着大厅中混乱的场面,三个圣殿骑士被一群士兵围攻着,虽然在铠甲的保护下暂时没受什么伤,却根本无法突围。
士兵们进攻得很疯狂,即使被刺中或者砍到也不会退缩,周围那些没有武器的贵族们更是什么体面和风度都不要了,就连抱着孩子的也把挣扎乱动的孩子丢在一边,扑上去爪撕牙咬,浑然不顾这样的攻击对于穿着全身甲的圣殿骑士来说一点用都没有。
罗勒大喊:“怎么回事,他们不是死了吗?”
“他们确实死了!”埃文德尔推倒了一个灯柱挡住了几个扑向他的贵族,“他们已经是丧尸了,用驱邪圣言对付他们,快!”
圣殿骑士们都感到有些难以置信,毕竟他们见过的丧尸都是僵硬腐败的尸体甚至骷髅,还没见过这种像活人一样的,甚至被砍到的伤口还会流血。
帕洛斯第一个开始念诵驱邪圣言,想不到果然有效,周围的丧尸有的软软地倒了下去,有的还挣扎着抱着他的胫甲啃咬,帕洛斯一脚踢开了抱住他的亡灵,把不能施法的埃文德尔拉到身后护住。
“走,快走,离开这儿!”埃文德尔推着他。
他们靠着驱邪圣言才在密集的丧尸中杀开了一条血路,狼狈地逃出大厅,在他们身后,那些因为驱邪圣言而倒下的丧尸又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在他们进来的那个地方,埃文德尔又一次念出了那句古代语。
三个人瞬间回到了废墟的雕像前,他们惊魂未定地喘着气,那些和活人无异的丧尸比一般的不死生物更让人毛骨悚然,甚至衬托得周围尖叫的幽灵都显得可爱起来。
罗勒喘着粗气问:“……怎么会这样?”
“不知道,也许是因为你们带走生命之球打破了魔力的平衡,导致时间魔法失效了。”埃文德尔其实也不确定是哪边的原因造成的,不过他只字未提自己拿到的东西。
肯特紧紧抱着生命之球,脸色苍白得像张纸一样,帕洛斯发现他走路时瘸得更严重了:“肯特,你的脚疼得厉害吗?”
“现在也没有办法停下来让我慢慢养伤,先上去再说。”肯特将生命之球放在准备好的袋子里,一瘸一拐地挣扎着往回走去。
埃文德尔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从包里拿出一双鹿皮手套戴上,遮住了手背上符文形状的灼伤痕迹。
帕洛斯很快就把关注的目光转移到了法师身上,而且居然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您还带了手套?”
“当然。”埃文德尔神情自然地说,“我可不想等会儿攀岩的时候磨破手指。”
“难道您打算自己爬?”帕洛斯担心法师的左手使不上力气,往下爬或许还不那么吃力,往上爬的话只怕会很困难,而且现在他在驱邪圣言的范围之内,没办法施法,就提议说:“要不让我背您吧。”
其实才说完他就有点后悔自己的冒失,可没想到法师居然没有拒绝:“好啊,那就拜托你了。”
既然对方愿意背他,埃文德尔也乐得不用勉强,因为他确实爬不上去,不仅是因为他的左手使不上力气,还有刚才秘法之轮被刻入他的皮肤时带来的剧痛,令他的手指到现在都还有些颤抖。
肯特也同样爬不上去,他的体力已经不比当年,扭伤的脚更是痛得钻心,已经完全使不上劲,所以最后就变成了罗勒背着肯特爬在上面,帕洛斯背着埃文德尔跟着的局面。
帕洛斯知道这种时候他不应该分心,可是法师温热的呼吸就吐在他的耳边,让帕洛斯的脸颊温度又有了升高的趋势。
他只能用理智不断地制止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反正只要离开了地底迷宫,他们应该就不会再有交集了,这些不应该有的罪恶念头只会成为他心底永远尘封的秘密。
他现在更为迫切地想要离开这里了。
——
等到他们抓着绳索爬上了悬崖,周围的雾气就渐渐淡了下去,只要再往上爬一段,就到灰矮人挖好石阶的地段了,帕洛斯松了口气,加快了攀爬的速度。
罗勒却慢了下来,好像有些体力不支了。
趴在他背上的肯特明显感觉到他有些力不从心,就说:“你要是累了就先歇一会儿,让帕洛斯先上去,带绳子下来拉你,不要勉强。”
罗勒停下来喘了口气,突然一咬牙:“不用!”
他脚用力一蹬,身体往上一窜,试图去够一条离得有点远的岩缝。
他够到了,却没有抓住,结果就是脚下一滑,整个人连带着背上的肯特一起失去了重心往下落去。
帕洛斯已经离他很近了,眼看着两人掉下来,情急之下也忘了他们腰上是用绳子连在一起的,本能地伸出右手一捞,抓住了肯特的盔甲上的肩带。
但是他的左手本来就只是勉强勾住了一条比较浅的石缝,要负担两个人的重量已经有点勉强,更何况是四个人的重量还加上下坠的冲力,这一抓之下他不仅没能抓住肯特和罗勒,连自己的手指也滑脱了,带着埃文德尔一起往下落去。
埃文德尔本来还在走神地想着夏尔玛对他说的那些话,一个不留神就变成了这样的局面,四个人抓成一团往下落,火把全都熄灭了,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幽灵的尖叫,圣殿骑士们的惊呼,以及娜塔莉惊慌的唧唧声。
他大喊:“快停止驱邪圣言,你们想摔死吗?赶紧停止!”
说话间他们就已经下落了不知道多少距离,白塔城和裂口处的幽灵们被远远地甩在了上方,圣殿骑士们后知后觉地停止了驱邪圣言,法师立刻对自己施展了漂浮术。
平时本来可以让他变得像羽毛一般轻盈的漂浮术,在他身上还挂了三个全副武装的圣殿骑士的情况下显然不够用,他们只是下落的速度减慢了些。
法师现在就是想要解开腰上绑着的安全绳也太迟了,他还没有时间去想其他的对策,四个人就一起落入了水中。
他们已经落到大裂隙的最底部,幸亏大裂隙底部早已被地下水灌满了,也幸亏漂浮术还是起到了一定的减速作用,他们才没有摔死,法师第一个冒出水面,他狼狈地游上岸,愤愤地解开了腰间的绳子。
火把已经在下落的过程中不知掉到哪里去了,埃文德尔放了一个光源术,蓝色的冷光照亮了这个完全黑暗的地底空间。
水面上翻腾着波纹,圣殿骑士们由于全身甲的重量根本游不起来,就像一块石头一样往水底沉去,好在大裂隙的底部是一个V字型的斜坡,他们沉下去没有多深就碰到了斜坡上的岩石,赶紧憋着气抓着石头爬了上来。
最后一个露出水面的肯特是被另外两个圣殿骑士抓着绳子拉上来的,他几近虚脱地吐着水,挣扎着往岸边爬,法师突然叫起来:“小心!”
谁都来不及有所反应,漆黑的水面突然拱起一个大浪,一条白色的大鲶鱼突兀地冒出来,张开比头还大的大嘴,一口就将肯特吞了下去。
帕洛斯大惊失色,伸手就去拔腰间的长剑,可那鲶鱼一转身一甩尾就往深水处潜去,巨大的力道牵动了三个圣殿骑士腰上捆在一起的绳子,一下子就把帕洛斯和罗勒都带倒在地。
鲶鱼在水中力大无穷,而圣殿骑士们连游都游不起来,如果被拖下水去,他们三个都完蛋了。帕洛斯双手拼命扒拉着试图抓住些什么来固定自己,转头就看到埃文德尔正在施法。
肯特已经被整个吞下去,只剩下两只手还在鲶鱼嘴边拼命挣动着,鲶鱼刚刚意识到这金属味的猎物是它不能消化的,正要吐出来的时候,法师的咒语完成了,鲶鱼的尾巴包括大半个身体突然被一坨巨大的冰块冻了个严严实实。
第14章 大裂隙(二)
地底世界由于无光的特殊环境,会让一些本来生活在地表的生物产生独特的进化,盲鲶就是其中之一,这种鲶鱼随着地下河进入地底世界之后,靠着强大的生命力在食物稀少的地下河里生存了下来。它们的眼睛退化到完全消失,身体变得雪白,主要靠吞吃地下河里的虫子和其它鱼类维生,最大的甚至可以长到三米以上。有时候它们也会主动捕食落入水中的地底生物,甚至袭击在岸边喝水的生物。
这种鱼的肉并不怎么好吃,腥气比较重,刺还特别多,不过有耐心把粘液洗干净的话,烤鱼皮的口感倒是不错。——《费诺大陆百科全书·地底生物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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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块使得鲶鱼一动都不能动,翻着白色的肚皮浮在了水面上,帕洛斯和罗勒赶紧拼命往回拉绳子,把鲶鱼拖到岸边,抓住肯特的双手用脚踩着鲶鱼滑溜溜的脑袋使劲往外拔。
被囫囵吞下去的肯特又被完好无损地整个拔了出来,但是在鲶鱼肚子里闷着又在水里淹了这么久,肯特已经脸色发青,帕洛斯用最快的速度脱掉他的胸甲,在他胸口使劲按了几下,肯特才吐出一口带着粘液的水,开始咳嗽起来。
他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摸身上那个装着生命之球的袋子,确定东西还好好地在他身上,肯特才长出了一口气。
帕洛斯只能尽力把他的导师拖到远离水面的一条石缝里,然后就坐倒在地上喘气。
所有人都累坏了,包括法师在内。
秘法之轮刚刚到手,埃文德尔还不清楚应该怎么使用,刚才接连的施法已经让他有种精疲力尽的感觉,却还不能停下来休息,那条三米多长的大鲶鱼还翻着肚皮冻在冰块里,这会儿已经慢慢地往深水处漂去,他恹恹地说:“去把那条鱼拖上来。”
“为什么?”罗勒是一点都不想再踏入这不知道还养着什么水怪的黑色深渊里去了。
“不然我们接下来吃什么,吃你吗?”法师的情绪显然有些不太好了,他从湿透的袋子里拿出他的百科全书,尽管书写时用的是一种不怎么容易晕开的墨水,但大多数的书稿上字迹都已经模糊得只有他自己能辨认了,看来出去以后他不得不把已经写好的部分全部重抄一遍。
最后还是帕洛斯下了水,把那条大鱼拖上了岸。
法师捡了几块石头堆在一起,用最后的魔力施了个法术,让石头像煤块一样燃烧起来,火焰照亮了这片窄小的河岸。
他们在尽量靠近石壁、远离水面的地方休息,免得漆黑的水里再窜出什么奇怪的东西来咬他们一口,谁也不知道在这狭长的深渊中还藏着什么样的怪物,尽管知道这里并不安全,圣殿骑士们还是脱下了盔甲和湿透的衬衣,因为周围的温度太低了,地下河的水更是冰凉刺骨,他们如果不赶紧烤干衣物搞不好要冻死人。
肯特脱下盔甲以后,他们才发现他的左脚脚踝处肿得几乎有原来两倍大,但他依然挣扎着想站起来:“我们得……得赶紧想办法回去……”
“你够了。”法师正在火堆旁一张张地烘烤着书页,不耐烦地说,“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靠什么顽强坚定的意志来解决的,你再这样勉强自己,除了让你的左脚彻底废掉以外,什么都改变不了。”
肯特颓丧地安静了下来,帕洛斯用头盔打了些冰冷的地下水帮他按摩脚踝,希望能让他好一些,也希望有些事情可以忙起来能让自己好一些。
他们费尽千辛万苦来到大裂隙,解开了古代防护,拿到了生命之球,就在使命眼看着就要完成的时候,却一个失足掉到了大裂隙的最底部,头顶上是超过一千米的厚厚岩层,中间还有很长一段路挤满了幽灵,靠爬恐怕是不可能再爬上去了,周围也没有别的出路,谁也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重见天日的希望,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人能继续保持乐观。
压抑地沉默了很久以后,肯特最先开始轻声哼唱起了光明神教的圣歌,低沉的歌声在这个漆黑阴冷的角落里回响,不久帕洛斯和罗勒也跟着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