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水无夜抬眸看了看窗外的蓝天,再次重新转过身来,“宇文烈不止要乱你的江湖,还准备再次开战,你叫我来,不是只想听我对阿秋和无隐一事的解释罢?”说着,他抬起眼眸,看着狐狸的眼睛道,“像我这般的人,你不是应当清楚,我要杀人,从来都是随心所欲么?”
“视人命为草芥。”陌千繁再次扬了扬唇角,拿起手边的一个倒扣着的茶杯,放到眼前转了转,那双邪魅的桃花眼里,闪过几分冷芒,“明明都是同一性质的人,为何我偏偏不喜欢你这类?”
“现在我们是一路人。”狐狸开口插话,深黑色的眼眸淡淡望向陌千繁,“大哥随陛下回京师,朝内之事我们便可放心,如今只剩两件事。”
“一是找出宇文烈,二是想方法阻止这场战争?”坐在陌千繁身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宁落影忽然开口。
“小影儿真聪明,可惜,只答对了一半。”陌千繁偏眸看着宁落影,邪肆的笑了笑,随后看向狐狸的方向道,“三宝宝既然将我们叫来,定是有了计划,不妨说来听听?”
狐狸看了陌千繁一眼,没在意他言语间的戏谑,开口道:“北疆战事告捷不久,木枫南影双双休战,宇文烈大败,南影早已没有力气再战。宇文烈不是莽撞之人,此次开战,定然有十足把握。”说着,狐狸抬眼看着陌千繁道,“而让他有如此底气的原因,不是靠他人之力填补好了兵力,便是强制征集了士兵。宇文烈是聪明人,定然明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必定不会去为难自己的子民。如此看来,便只剩前者。而宇文烈自大败后便放言要南影脱离同国加入异国,且与异国几个国家迅速交好。此次他要攻打木枫,能帮他补齐兵力的,除了北越,怕是异国(第四章 有解释,异国是好几个国家的统称哟)其他几个曾与他交好的国家,都贡献了不小的力量。”
“你是想让我去查清,谁在宇文烈身后帮忙补给?”陌千繁收起笑容,抬起食指轻轻抚过自己的唇瓣,问狐狸。
不论是抬起手指轻抚自己的唇瓣还是宁落影的唇瓣,这都是他的习惯,是他一贯在陷入沉思时喜欢做的一个动作。
“不是去查谁在帮宇文烈,而是去查,有哪些在帮宇文烈。帮他的人,恐怕不止一个。”狐狸抬眸看了水无夜一眼,随后低垂下眼眸,“毕竟木枫在同国(第四章 有解释,同国与异国不能算敌对,但也不友好,然后,同国也是好几个国家的统称哟)独大,朝中混乱怕也是有人暗中挑起,如今危机四伏,我要你动用所有力量,连同国,也要彻查。”
“你是说,同国许有内鬼?”陌千繁问。
“也许……是一定有内鬼。”狐狸说着,抬眼望向陌千繁,深黑色的眼眸里,深邃的可怕。
“好,你与大哥想事情从来都比我周全,大哥怕是也已经猜到,同国内鬼便交给他,我此行先去罗铭,会一会小时候喜欢下五子棋的那个胖太子。”陌千繁好像对自家兄弟很有信心,抬手伸了个懒腰,就好像大事已经解决了似的。
“那水无夜是同你一行?”伸完懒腰的陌千繁正好对上站在窗口的水无夜的眼睛,便问了狐狸一句。
“嗯。”狐狸抬眼看向水无夜,“宇文烈的弟弟宇文意相比宇文烈而言,更要聪明的多,但一直篡位不成,这一次,我准备助他一把。而水无夜,与我同行。”
“不愧是三宝宝,倘若此行成功,不但能逼宇文烈暂时打消想开战的想法,还能迫使他回南影,到时不用你去找他,他自会跑到你跟前来。而他一回去,天罗地网,怕是活不成。”陌千繁邪肆的弯了弯唇角,将手搭在椅子后背上,再次玩起了椅子,他仰着头,斜眼看着狐狸问,“不过此事风险太大,万一宇文意不与我们结盟,那战事将起,怕是会成为定局,而你的安危,也无法保障。”
“他会答应。”狐狸起身,低垂着眼眸看着靠在椅子上看他的陌千繁,淡淡的扬了扬唇角,“别忘了,我从不做亏本买卖,况且,我失败了,还有你和大哥。三条线路,只要一条成功,就能拖延出恰到好处的时间。”
“呵呵,你倒是对我们挺有信心。”陌千繁从椅子上直起身子,随后起身,望向水无夜的方向,笑着问狐狸,“就算我给力,他可是北越那一处的,别忘了北越觊觎木枫已久,你便这样信任他?”
狐狸听着陌千繁戏谑的语气,看向水无夜的方向,正对上水无夜眼眸里的玩味,深黑色的眼眸深邃而不见底,许久之后,他微微低垂下了眼眸,道:“嗯。”
一个表面看着绝情噬杀且有些变态,可内心却敏感而细腻,隐藏着温柔的可怜的将死之人,他想要在最后的时候,为自己内心最为重视的爱人和弟弟做一些事情罢了。
不同于外表的冷艳高傲,他如今可以求助,也只能求助与他,而他,没有任何理由,也不会去拒绝。
他不会去摧毁他的骄傲。
就如三年前在暗黑崖。他站在他的窗外,看到他被毒圣压在身下,一双眼眸却平凡无波的场景,却在第二天当做不知一样。
他不会摧毁他的骄傲,但他不否认,他确实如冷千浔所说的那样。
他了解他。
所以,他信任他……
作者有话要说:
小伙伴们国庆快乐*^_^*基友说国庆要发福利哒,话说鱼的微博从来没用过呢,如果福利的话,可以在评论说一声哟*^_^*
第69章 阿秋,要走了
阿秋随着阿舒来找离殇的时候,他正坐在驿站门口的那颗大槐树下看万顷煮茶。
却不曾想,万顷虽然看着是个老顽童的性质,本质也十分的好动爱玩儿,可内在里,还会有这样跟他的性格不相干的爱好。
山泉水从桃花间过滤后,盛入器皿中,将洗净的茶叶用纱布包裹起来,放入煮茶专用的瓷器内,将带着桃花香的山泉水注入其中,一齐煮沸。
听说,这是万顷独创的煮茶方法。
淡淡茶香夹杂着桃花的清香从瓷器内洋溢出来,带着沁人心脾的气息,缭绕在周身,久久不散。
抬手将倒扣在桌上的瓷杯拿起,伸出另外一只手从容的将煮好的茶倒进杯中,递给离殇,此刻的万顷仿佛不再是之前那个喜欢闹腾的老顽童。
“谢谢。”离殇接过茶水,举至唇边,吹了吹,随后轻轻的抿了一小口,随后又放下。
“你来问阿秋的事?”万顷见到离殇眉目间的成稳,帮自己倒了杯茶,低眉看了看杯中茶水年上倒映出的自己。
“嗯,除此之外,我还想,知道我的过去。”离殇看了万顷一眼,随后低垂下眼眸,看着身前石桌桌面上停落着的一片绿色落叶,“我总感觉,我忘记了很多东西,许多时候,一觉醒来,就莫名的有些奇怪情绪,可仔细想想,却又发现,仅存的记忆里,并没有发生什么。”
“忘川毒是有期限的,且在最后一次毒发之前,谁也诊不出来他的大限,而这次,以阿秋的情况来看,他许是,大限将至。”
“便没有办法了么?”离殇问。
“没有,便是医仙在世,怕也只能拖延,对于解毒,也是毫无办法。”
“这样……”离殇低垂下眼眸,陷入了沉默。
“对于你的事。”万顷端起身前的杯子,放在唇边,试图着转移话题,看向离殇的那双矍铄眼眸里,带着几分疼惜,“什么都不知道,不好么?”
而离殇好像也不太愿意继续刚刚的话题,便顺着万顷的话,接着回答了:“没有完整的记忆,就像是缺失了一块的地图,总归是不完整,况且……”沾染着金色阳光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离殇握住瓷杯的手指,用力的收紧了一下,“我想知道,我与狐狸的事情……我想。”修长的手指轻轻松开了一些,离殇抬起眼眸,看着万顷,接着说道,“给他完整的离殇,该给他的感情……”
“你该知道,你身上的毒,是无解的。”万顷看着离殇眼睛里的坚定,似乎是叹息了一声,“你要想起那些从前,虽然说并不是全无办法,但也只能尝试着慢慢来,况且,我给你看过脉象,你的无欢早在很久之前就已深中,原本在五年前,你便该同如今的阿秋一样,命数将尽,是有人将你的体质做了改变,才令你能活到今日,而你身上各种毒素相互维持着平衡,才对你没有影响,要恢复你的记忆,要用到至纯之物,怕是会与你身体里的毒素相克制。”
“你刚刚说,有人将我的体质做了改变?是如何的改变?”离殇听到万顷的话,放在石桌上的右手手指突然收缩了一下。
“宫主!”正在万顷沉思了会儿,想要回答的时候,阿舒突然从驿站里跑了出来。
在他身后,还跟着用黑色锦绫蒙着双眼的阿秋。
“能适应了么?”离殇看见阿秋随着阿舒走到他身前,微微抬起头去,看着他那双被黑色锦绫遮住的眼眸,问他。
“嗯,已经适应了。”阿秋抬起手,轻轻抚上眼睛上的黑色锦绫。
离殇看着阿秋,沉默了会儿,随后让阿舒将阿秋扶到他身旁的一个石凳上。
因为阿秋坐下以后,右手边便是万顷,所以万顷在他坐下之后,便自然的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腕,帮他号了号脉。
“已经不用再诊了。”阿秋的手腕在被万顷握住的时候,微微颤动了一下,却并没有立即收回。
等到万顷收回手的时候,他也慢慢的将手收了回来。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眼睛上的黑色锦绫,他微微偏过一些头去,对着离殇的方向,轻轻的开口,他的声音很平淡,淡然的,就像是在说一件跟自己无关的故事,“我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这里日里,大多都是过着只能看见一片黑暗的生活。”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清水城那家包子铺旁边,他买走了最后一个包子,所以宫主你让我去跟他抢包子。”阿秋似乎是回忆起了一件很好笑的事情,苍白的没有血色的唇角,微微扬起了一点点笑容,“其实那时候,我便已经看出来,他那时其实并不是单纯的要去买包子,他那样做,只不过是因为跟踪我们被宫主差点儿发现而做的掩护罢了。”
离殇没有说话,只是倒了一杯茶水,放到了阿秋的身前。
“我知道,宫主肯定也知道,所以才会让我去跟他抢包子,来试探他的武功。我记得,他那时故意让我,其实我打不过他,可那一次,还是成功的从他手里抢过了一半过来。而也因此,我小看了他,所以,在武林大会上,我才会惨败。”伸出手去,准确的握住离殇放在他身前的茶杯,阿秋微微偏了偏头,笑容中,有些难以言明的复杂,“我原本不记得那段记忆。那段被他带走后的记忆。但自从上次去找铃铛的时候,碰到他,莫名的想杀了他而真正的差点儿得了手的时候,我便开始产生一种错觉。我总感觉,我是认识他的。”
“在寒光刺入他心口的那一刻,我看到他眼睛里的柔光,那时候,我好像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那些记忆,温馨美好,是关于我和他。”
“这几日里,我总是在做一些同样的梦。梦里,是大片无垠的黑暗,其中,唯一清晰可见的,却是他的脸。”一滴晶莹的眼泪,润湿了眼睛上的锦绫,顺着脸颊慢慢滑落,阿秋微微扬起的唇角,却还保持的那个淡淡的弧度,“他死,是因为我的寒光上有毒,可其实,他只是单纯的想来找我而已,是我太过敏感,也是我,害死了他。”
“我原本想,我害了他一条命,便赔他一双眼睛,是这双眼睛捕捉到了他要回头的动作,我的手,才会快一步的将寒光送出去……”
“可我啊,越来越觉得,也许,我应该,陪他一起。”阿秋说着,松开了手中的茶杯,抬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
“我这几天,总是在摸索着,来回走过他的坟冢和驿站之间的那条路。”阿秋起身,微微对着离殇的方向,行了个归辰宫人见到宫主都必须行的礼。随后,抬手握了握就在他身旁的阿舒的手。
“我记得,那条路上,有浓郁的桃花清香,即使在黑暗中,我也能想象出桃花盛开在两旁的模样。”阿秋说着,松开了握着阿舒手的那只手,起身往驿站外面那条小路上走去。
他穿着他惯穿的那身青衣,手里握着他的寒光剑。
寒光剑的剑穗随着他的步伐而微微晃动。他腰间的那个被离殇刻上了抽象派大肉包图案的小铃铛也在叮铃作响。
阳光透过大槐树的枝叶照落在他缚着黑色锦绫的脸上,在离殇个阿舒的方向,还能看到他微微扬起的唇角。
“我记得,路的转角,会有一株樟木,在那里,只有它的气味是与众不同的。”阿秋一直往前走去,仿佛并不准备回头,“而路的尽头,那里,仿佛有两只十分喜欢叫唤的画眉,只要我听到它们的声音,便能知道,我已经到了我想要到的,最后的那个地方……”
“阿秋……”阿舒往阿秋离去的方向走了几步,随后,又回过头来,看着离殇的方向。
“他要走了。”万顷偏头看了离殇一眼,说道。
“嗯。”离殇低垂下眼眸,看着刚刚被阿秋握过的茶杯,“阿秋就要走了。”
“宫主,阿秋这次,怕是活不成了。”阿舒就站在刚刚阿秋离去的路口,没有向前多走一步,却又固执的不往后退。
“与其活着痛苦,倒不如死在同一处。古语说得好,生不同衾死同穴,阿秋这般的决定,也算是一种圆满。”万顷摇头晃脑的做出叹息,随后仰头将杯中已经凉了的茶水饮尽。
“阿秋剑上的毒,是什么毒?”离殇见阿秋的背影消失在路的转角,沉默了会儿,忽然偏头看向万顷问。
“我与你夫君有约,这个,我恐怕无可奉告啊。”万顷正在倒茶,听到离殇问他,倒茶的手微微顿了顿,随后又将杯中茶水倒满。
“狐狸他,又想瞒我。”离殇看着万顷低垂着脑袋装傻充愣的模样,似乎是有些无奈。
“你知道,他瞒着你的事情,可不止这一件。”万顷放下茶壶,看了离殇一眼,“可他应承过你,若你想知道,他都会告诉你。”
“你知道,我来找你,就是暂时不想让他知道,你倒是将事推得干净。”抬手拂去掉落在桌上的一片落叶,离殇的声音,很清淡,“他现在有他的事情要做,我明白,所以并不想让他分心。可阿秋的事,我不能让他就此过去。”
“哎……”万顷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随后抬起头来看着离殇,再一次问他,“千离,什么都不知道,不好么?”
长长的睫毛在金色的阳光下微微低垂下一些,离殇看着自己放在桌上的干净手指,回答道:“不好。”
“阿秋那把寒光剑上的毒,叫落辉,千羽既然不让你知道,怕是因为,你知道那毒的来源罢?”
“嗯。”修长的手指轻轻握起来了一些,离殇低垂着眼眸,身子好像有些轻微的颤抖,“是,我知道……”
第70章 就这样让阿离离开?
“你便这样同意让阿离走了?”两匹快马自驿站外的那条小路上疾驰而过,扬起阵阵灰尘,等到那马儿带起的烟尘都消失在转角的时候,自驿站门口的那棵大槐树后,突然转出两个人来。
问话的那个,一身白衣,秀气精致的眉目间带着几分玩味,就好像世间的一切事物,都可以成为他的玩物,供他玩乐,亦不会被他重视。
而站在他右边的那个少年,则是一身玄衣,俊逸沉稳的眉眼,一双深黑色的眼睛直直的地望向那路的转角处,眸光流转,却让人看不清他的想法。
这两个人,正是准备择时动身去南影国都的狐狸和水无夜。
“嗯。”狐狸听到水无夜的问话,收回了看向不远处那个转角的目光,淡淡的应了一身。
修长的手指指尖随意转动旋转着他那只从不离身的骨笛,对于离殇的突然离开,水无夜好似早有预料,只是,他如今好奇的,可不是这件事。
“你视阿离的安危如重中之重,又如何会在宇文烈还未现身的此时放任他离去。你便不怕阿离很快反应过来,转头回来追你?”
有片落叶从那繁茂的槐树上落下,轻轻从狐狸身前掉落。
狐狸伸出手去,接住那片落叶,深黑色的眼眸深深的望着他手掌心内的落叶,淡淡的扬了扬唇角,他回答水无夜:“阿离同我说要去找你之时,我未曾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