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城阳却是没打人,而是将人的头发给剃了个精光,气得太后两天都没吃下饭,还是小皇帝来劝,“城阳那任性的性子,母后也晓得不是一日两日了,为她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得!”
“皇儿,哀家的错啊!全是哀家的错啊!”太后捶着自己的胸口,哭哭啼啼,“哀家怜她父母不在,便娇惯她,可真是把她给娇惯坏了啊……”
“好了,母后,城阳不过是有些小性子,待她回了宫,调1教几日也便没事了!”
“皇儿当真这样想吗?”太后似乎来了精神,目光炯炯盯着小皇帝生怕他反悔一般,“皇儿若是这么想,那哀家也能放心了!”
城阳不肯回京,小皇帝又不会去接,更何况城阳那样胡闹了两回,太后也并不好逼迫,这事便也不了了之下来!
第10章 第 10 章 坐看织女
转眼年关,小皇帝似乎兴致很高,大办了宴席,宴请群臣,甚至被禁了足的萧青篱同公孙辅也准予参席!
之前派出去的李大人与尚大人也圆满完成任务,回京复命!小皇帝亲自下阶敬酒,其中殊荣不言自明!
公孙辅在丞相大人的严加管教中却是实实在在地被关了许多时日,终于得见天日,立刻便寻着了萧青篱互诉衷肠尽言相思!泪眼汪汪地哭诉了许久,终于撒开手,四处觅食饮酒,逢人便要拽着人家胳膊声泪俱下地痛斥丞相对自己惨无人道的恶行!
闹到最后,旁人一看见公孙辅过来便连忙躲到三丈之外,使得公孙辅不禁疑心莫不是自己染了什么瘟疫!只得投着小皇帝去!
小皇帝已多日不见他,自然心喜,差寿安搬了椅子来,准他坐自己身侧,公孙辅立刻又得意地忘了形,对着萧青篱眉飞色舞!
前朝一片欢声笑语的同时,太后亦在后宫办了宴饮,朝中各个官员在前朝喝酒,其所携家眷亦在后宫作乐,太后唯一不悦地便是城阳没能回宫来,然而,当各色的烟火从空中升起炸成一朵花时,似乎大家这一年的烦恼也都随之而去了!
小皇帝心中惦记着事情,并不能饮得尽兴,看见萧青篱悄悄退出了殿门,也起身随了出去,公孙辅追在他身后直问,“小晔去哪啊?”
小皇帝拍拍他肩膀,安抚道,“你安心玩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小皇帝寻出去,萧青篱正坐在许远处底层石阶上,若不是今夜月光皎洁,小皇帝只怕也瞧不见他!小皇帝摆摆手,示意寿安留在原地,自己悄无声息走了过去,亦坐了下来,“这石头可真凉啊!”
“皇上!”萧青篱惊醒而起转身就要叩头,却被小皇帝拦了下来,“免了吧!今夜没有君臣!”
萧青篱仰头望他,久久不能言语。小皇帝率先打破了沉默,“你可知道今夜这许多殊荣原本该是你的!”
“可它到底并不是臣的!”萧青篱笑了一笑,又坐了下来,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又各自转过了头。
小皇帝不死心,依旧道,“只要你肯……”
“不,臣不愿!”小皇帝尚未说完,萧青篱便立刻截断了,眸中之坚定使得小皇帝莫名觉得心惊,顿了半晌,悲切笑道,“呵,好!好好好啊!萧大人可真是重情重义啊!”
“不及皇上千万分之一!”
小皇帝苦笑,“那又如何呢,他心仪是你,明明我们两个才是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他却心仪于你!”
“哦,我说你们两个呢!原来躲到这里来了!”公孙辅拿着酒壶便晃晃悠悠地往下踏,惊得萧青篱跟小皇帝连忙起身来,三两步跑上去扶住他道,“你都醉了,还敢到处乱跑,也不怕栽了去!”
“唔……不怕,有青篱在!”萧青篱无端抬头看了小皇帝一眼,正碰着小皇帝的目光也朝他望过来,小皇帝轻笑了一声,缓缓松了手转身离去。
公孙辅半醒半醉倚在萧青篱身上含糊道,“青篱,我好晕!”
晕是正常的!当夜公孙辅便病了,病得昏昏沉沉,风寒似乎来得毫无预兆!萧青篱守在他床侧悉心照顾了数日,公孙辅醒着时便缠着他要出去,睡着了便要说胡话!药吃了几副,却并不见好!
期间,公孙良来看过几次,公孙辅却依旧昏昏沉沉,连眼也没睁!公孙良叹息着摇了摇头便又退了出去!
小皇帝也心急!御医请了几拨,依旧没什么成效!自己亲自去看了许多回,从没见他清醒过!小皇帝焦灼,贴了皇榜重金求医!
然而并不及有人揭榜,公孙辅却自己好了起来,同他无缘无故患了病一样无缘无故自己好了!
小皇帝再见他时,公孙辅已然瘦了许多,行不胜衣,小皇帝心疼他,准了他在家休养一月!这回却是许他随着自己的性子玩乐了!
开朝没多久,秦杨便传回了消息,说是匈奴来犯,似乎预兆着今年又是一个多灾之年!
是战是和朝堂之上唇枪舌战也议不出一个定论来!小皇帝心里自然是主战的,与匈奴之间征战日久,如此拖着实则劳民伤财,小皇帝只盼着哪一战彻底降了匈奴,将他打怕了,再不敢来犯,才能算是一劳永逸!
萧青篱同皇上想得却是如出一辙,小皇帝此刻到底没有胡闹到连同国家大事也儿戏!两人一同商议诸多细节,又好似完全放下从前芥蒂一般!
在众人忙作一团,紧张而焦急的同时,公孙良却开始为公孙辅张罗起婚事来!多年官场的经验使他有一种警觉,他的儿子应当及早娶亲了,如此定能免掉许多麻烦!
却被公孙辅一句“我不喜欢女人!”彻底回绝了!
气得老公孙拿着戒尺追着他打,直骂道,“不喜欢你也要给我娶!我公孙家的香火岂能葬在你的手里!”
最希望看到公孙辅娶亲的人,应当算是太后了!既能断了皇帝的念想,又能使公孙辅不愉快!如此的结局实在是可叫太后拍手称快了!
若说太后为何对公孙辅会有如此深的憎恶,其实也简单!
先皇在时,太后不曾得过半分恩宠,费尽心力从别人那里抢来一个儿子,结果呢,却还比不上先皇对一个外人儿子的疼爱,而这个外人的儿子正是公孙辅,太后焉能不恨!终于熬到先皇驾崩,自己的儿子得坐皇位,却又被他迷了心窍!太后只怕连剐了他的心思都有!
于是某日太和殿中,太后摆了宴席,请了公孙辅同李尚书的女儿入席!
“子甫啊!你同沅沅也都是哀家看着长大的,都跟哀家的儿女是一样的!”太后拉了公孙辅的手,又拉了李欣沅的手,将两只手叠在一起,接着道,“哀家都盼着你们能早些成家立业,相夫教子呢!”
公孙辅挣了一下,太后却更为用力地将两者握在了一起,公孙辅只好尴尬地笑了一笑,“是是是,太后说的是!回头我定多多留心,给沅沅寻个好婆家!”
“净胡说!哀家瞧着没有人比你更好了!”
“哦,不不不!”公孙辅紧张地直摆手,话都说不利索了,“臣臣臣,臣好吃懒做,不不,不思进取的,沅沅若跟了我,肯肯,肯定要受苦的!”
“知错能改,就还是好孩子,谁还能没个小毛病了!”
“可是我,我……”
“太后!”李欣沅软软叫了一声,轻轻一抽手便抽了出来,剩下公孙辅傻愣愣地也收了手回来,装模作样地在头上挠了几挠,李欣沅紧接着撩了裙摆跪了下来,柔声道,“太后,欣沅只怕是要辜负了太后的美意了!”
太后连忙将她扶起来,再三安抚了,“沅沅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怕子甫他不肯答应吗,沅沅不用怕,有哀家在……”
“太后!”李欣沅拉长了的声音显得细软而绵长,满面潮红羞道,“不是的,是欣沅,欣沅已有了心上人了!”
“什么!”
“太后息怒!欣沅知错!恳请太后责罚!但太后若要叫欣沅背信弃约另嫁他人!欣沅却宁死也不肯!”李欣沅如此说着,居然连眼泪也流了满颊,公孙辅哪见过这阵仗,赶紧就掏了手帕拭她脸上泪珠,连声直道,“你别哭别哭,我不娶你就是!我不娶你!”
太后冷着脸色看了半晌,最终还是作罢,挥手道,“罢了罢了,起来吧!哀家也没说非要你嫁不可!哀家不过是念你们交情甚笃,若能共结连理实为幸事!你们既然都不愿,那便也罢了!”
“欣沅多谢太后懿旨!”公孙辅见李欣沅跪拜谢恩也连忙跪了下来,高呼,“多谢太后!”
第11章 第 11 章 好事将近
一出了宫门,公孙辅就拦着李欣沅道,“喂,欣沅啊,你什么时候有了心上人,我怎么不知道!”
“我有心上人,还能叫你知道吗!”李欣沅拨开他,抬着下巴道,“你一天到晚除了小晔小晔的还知道些什么!”
“这又关小晔什么事?莫名其妙!”公孙辅不无疑惑地看着李欣沅,只见李欣沅乖俏地一扭头,嗔道,“哼!我不管!反正你是欠了我天大的人情!”
公孙辅还不及抱怨,李欣沅又立刻向他凑过去,怪声怪调笑道,“日后你若同小晔成了好事!可别忘了请我喜糖!”
“诶?好事?什么好事?我怎么不晓得?”
“哎呀!”李欣沅止不住地摇头,摆摆手叹息道,“小晔摊上你这么个傻子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啊!”
“喂!你今日同我有仇吗!尽说些我听不懂的话!颠三倒四的!”
公孙辅索性也不去理会,反正她同城阳是一个性子,都是些不着调的!谎话张口就来,你一眨眼她就能流下泪来,小时候他跟小皇帝也没少为她俩挨骂受罚,此刻她的话自然也显得不那样重要了!
公孙辅白了她一眼,“你高兴就自己玩吧!反正我是不陪你了!还有人在等我呢!”
“什么人?”李欣沅眼疾手快地拉住他,夸张的神情都能塞一个鸭蛋进去了,“你该不是抛弃了小晔,另寻新欢了吧……哎呀呀!我可怜的小晔啊,就这么一个傻媳妇还被人给抢走了!”
“你胡说什么呢!”公孙辅被她言语惊到,胸腔猛跳,宛若忽闻惊雷一般!
“没!没什么!我什么都没说!”李欣沅立刻撒丫子开溜,跑了半晌忽然又想起来,自己又没有说错,那样心慌做什么!
公孙辅是个没脑子的,想过几次想不出定论来,没过几日也便将这事完全抛到脑后!
边关紧锣密鼓地连战了几回,终于传回捷报!埔涂岭一役大获全胜!匈奴的强将胡天赐被斩首于马下,梁柱一断,军心大乱!秦杨乘胜追击,斩获将领数名,俘虏无数,耶律王大怵!立刻悬了白旗,火速派人前来求和!
明德四年,三月廿一日,大晴。宜祭祀,纳财,栽种;忌安葬,破土,动工。
就在此日,秦杨带了数千兵士回京复命!整个长安城万人空巷,小皇帝亲临城门待其凯旋,秦杨身穿铁甲,手持银枪,青黑的战袍迎着风飒飒作响,行至城门前翻身一跃,躬身屈膝高呼,“末将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时之间,城内城外呼声震天!
小皇帝耳边只觉嗡鸣,再听不得任何声音,但依旧不妨碍面上欢愉,向前行了几步,亲自扶起秦杨。
秦杨抬头,眼中竟似有泪水将要溢出,拽着小皇帝的手哽咽不能言。自己日日夜夜念着的地方如今终于回来了,带着这无上的荣耀,带着这万人的景仰,骑白马穿长街回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地方!
在秦杨回来的同时,亦带回来了一个大1麻烦!
城阳也回京了!
若城阳只是回京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真正麻烦的却是城阳说出来的话:本公主我非秦将军不嫁!
太后听了当场气得昏了过去!
自己心中早就定好了的皇后怎么就叫一个不知名的家伙给抢走了呢!这时节,皇儿不听哀家的话,连城阳也要同哀家作对了,真是流年不利啊!流年不利啊!
太后苦口婆心恩威并施地劝慰了几回,奈何城阳就那么一句话:我非秦将军不嫁!
太后见城阳软硬不吃,便开始拿出杀手锏来——绝食!
城阳此回却是坚定得很!太后您既然绝食相逼,那城阳也只好陪您一同绝食,以彰其心!
两个人干脆斗起了气,倒是小皇帝夹在中间,两头都不好做。
太后毕竟年岁已长,哪能同城阳相比,不过两日,便饿得下不来床!太医去了几拨,皆被她轰了出来!倒也可见太后也实在是狠下心来了!
没过许久,城阳也支持不住了,太后都不肯就医,城阳又哪愿意,太医还没来,城阳便先放出狠话来:今日谁敢来,我就叫他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一时之间,整个太医院被这两位祖宗搅得乱作一团,人心惶惶!
此刻谁敢前去,岂非自寻死路,可若不派人去,有伤了其凤体,皇上怪罪下来,又哪里有活路!
太医令江大人只得颤巍巍秉了实情,望皇上给个定论。
小皇帝也头疼,抚着额头宽慰道,“这一段时日还请江大人多费些心,只管放心派人去,旁的事朕自会想办法的!”
于是,是日晌午,小皇帝先去了绮华殿,城阳远远就瞧见他,也不起身,反而连忙将自己头发抽出来几缕,打散了开去,好叫自己显得更憔悴一些,半卧在床边虚虚道,“……还请皇兄恕臣妹失礼,不能给皇兄请安了!”
城阳说着居然还作出一副竭力想起身的模样来,小皇帝连忙扶住了她,“城阳不必拘礼了!皇兄同你带了你最爱吃的菜,好歹吃一些吧!”
“母后都未动筷,城阳又岂敢先食!皇兄不若先去劝母后,再来劝城阳吧!”
小皇帝汗颜,“照你这么说,那皇兄岂非不孝了!”
“城阳没这么说!”
小皇帝心里原本也压着火,此时语气也不怎么和善,“怎么,你还有理了吗,你们胡闹,难道还要宫里上上下下都跟着你们绝食不成!”
“哼!皇兄是胆小鬼!”城阳骂了他一句,一翻身向着墙去了,只拿背对着他!
“你说什么胆小鬼!朕惯你,你说话也该有些分寸!”
“我就不信你还当真愿意娶我!”城阳猛然回过头来,毫不忌讳对上他目光,竟使小皇帝莫名心虚,别了脸过去,“寻常人家尚且还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何况我们皇室宗亲,哪能事事都由着你!”
“反正我不管,我就是不要嫁给你!”城阳绞着衣袖嘟着嘴不甘愿道。小皇帝无奈叹气,“你究竟是不要嫁给我,还是非要嫁给秦杨呢!”
“有什么不一样吗!”
“自然不同,你若是非秦杨不嫁,那皇兄也自然不强迫你,可你若只是不肯嫁给皇兄,朕便不能允你如此胡闹了!”
“皇兄此话可当真!”城阳一翻身坐直了身子,双眼发亮盯着他道,“我若真心仪他,皇兄可是愿替我说情!”
“单你心仪有什么用,婚姻大事须得两情相悦才是!”
“他自然也喜欢我了!”城阳不乐意,仰头高道,“皇兄可是答应了站在我这头的,日后再见了母后,可不许反悔!”
“好!不反悔!朕不反悔!”
第12章 第 12 章 盖棺定论
“母后!”
太后听见声响微侧了下身,眼皮抬了一抬,有气无力道,“是皇儿啊!”
“是,儿臣来看母后了!”小皇帝一回头,忙有宫人递上碗碟,小皇帝接了温言道,“皇儿来时,城阳特意托儿臣带了乌骨汤,母后多少喝一些吧!”
太后干脆转过身子去,“皇儿也不必费口舌了!城阳若真想嫁给那姓秦的,哀家也不拦着了!你叫她只管等着哀家入了殡,她便想嫁给哪个嫁哪个!”
“母后何苦说这些话!”小皇帝搁了茶碗挨着太后坐在了床沿,劝慰道,“城阳她不懂事,儿臣定会多加教导的,可母后若为此气坏了身子,岂非得不偿失!”
“气坏了倒好!反正哀家活着也是尽叫你们不如意,还不如早早去见了先帝,即便他不喜我,也总好过给你们添堵!”
“母后!”小皇帝长长唤了一声,语气尽显无奈。
太后也并非真心寻死,自然见好就收,转身坐了起来,执着小皇帝手叹息道,“皇儿你也晓得宫中岁月难熬,哀家一心只盼着你同城阳早些成了亲,好给母后添个小皇孙,可如今连这点念想,你们都给哀家断了,哀家怎能吃得下饭!”
“母后,城阳嫁了旁人不也是一样的吗!到时添了外孙便将他带回宫里来,交由母后来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