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除了那张铎协给我打断腿看好了,其他里面的人,都封口放了。”
“明白。”王尧应了,拔腿就进了府邸。
顾段沂不敢相信地看向萧允琀,“刚刚那人……就是劫持我的人……难不成……”
“对,就是我派人劫走的你,然后你逃到了我母亲那儿。”
顾段沂恍然反应过来,他见过萧允琀的,在觐见皇帝的时候,这人就坐在下席盯着他看。
第10章 第九章 金屋
马车停在一处僻静的大宅子前面,顾段沂惴惴不安地走出去,看到萧允琀站在马边,笑着冲他伸出手。他忍了忍,还是上前环住萧允琀的脖颈,由着他把自己抱下马车去。
萧允琀没忍住,捏了捏顾段沂的脸,调笑道:“这是不是叫做投怀送抱?”
“……”顾段沂脸腾地涨红了,瞪圆了眼睛盯他。
“走吧,之后你就要住在这里。”
萧允琀领着他往里面走,一位面容枯槁的老人迈着小步上前,眯着眼睛打量了下顾段沂,哑着声音,疑惑不已,“哎哟,公子,你这带回来的是个男的啊?”
“山伯,有什么问题吗?”萧允琀笑着反问。
“公子派人回来吩咐说要金屋藏娇,好生收拾,可金屋藏娇不都是藏女的吗?”山伯很是一本正经的回答。
顾段沂闻言十分窘迫,尴尬地不知道手脚该怎么放了,怎么他长得很像小倌吗?
“哈哈哈,我就非要藏个男的。山伯,你得看着点,要是被我父亲发现……”
“公子放心,我绝对不会和大人说的,那今晚这位小公子是住哪儿?”山伯问这话的时候,还有意地看顾段沂的意思。似乎在用眼神询问,今晚是否有事要办?
顾段沂被他这么看着,脸上的温度就没有降下去过。
萧允琀饶有兴味地看顾段沂的神色,思忖半晌,道:“我们住一间,山伯,你去苏大夫那儿把伤药给我拿过来,沂儿胸口中剑受伤,需要换药。”
“是,公子,我这就去。”山伯领命,就慢慢地踱步走了。
顾段沂暗自松了口气,跟着萧允琀到了屋里,进屋后他才问:“为何我们要住一间?”
“我把人都派出去做事了,这宅子不是很安全。要是不住一起,你要是遇刺发生什么意外,别怪我听不见,不帮你。”
顾段沂敛神分析利弊,没觉着萧允琀说得有什么问题,也就接受了。
晚间用过饭,萧允琀吩咐人准备洗浴,从房里搜出几套换洗衣物递给顾段沂。
“暂时先穿我的,我让山伯之后给你准备,现在先去洗澡吧。”
“洗澡啊……”顾段沂脸色微变,犹豫片刻,还是站起身来,往内室走。
侍女小厮正往浴桶里倒水,见到顾段沂进来,纷纷低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顾段沂在这宅子里,觉得似乎所有人对他的存在都保持一种很诡异的认知。到底是哪儿不对?难道都是知道他的身份么……
“好啦,你们都出去吧。”
“是,公子。”
顾段沂转头看萧允琀,疑惑着问:“你跟进来做什么?”
“你受伤了,难道不用我帮忙吗?还是,你想要哪个侍女伺候?”
“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顾段沂羞赧地摆手,往后退了几步。
萧允琀没有理会他的抗拒,伸手撩了浴桶里的水,轻笑道:“快点脱衣服吧。”
顾段沂抿唇,警惕不安地盯着他,今晚的事情他可没有忘记,这家伙的心思诡谲,肯定不是个善茬。谁知道他会对他做什么,不得不小心应付。
萧允琀看他不动弹,斜睨着自己,笑道:“怎么?难道想要暴露自己的身份?要知道,在京都,可没有人会容忍一位蹇国人在自己眼皮底下活动。我这可都是为了保护你。”
“你是真心要保护我的吗?”顾段沂挑眉,抱胸看着他,“在菩提庙你怀疑我试探我,来到这京都,你还用我做诱饵,你觉得我会信你对我没有企图吗?”
“啧,那你就没想过我为何在那黑衣人杀你时护着你,也没让那张铎协得手?”
顾段沂拧眉深思,随即给了个答案,“那是因为干娘嘱咐你……”
“对啊,我自然会听母亲的吩咐,好生看护你。难道我没有做到吗?”
“……”顾段沂懒得和他纠缠这个问题,撇过头看着浴桶的水面,冷着脸道:“那就请你别靠近我,也别做出一些令人误会的事情。”
闻言,萧允琀上前两步,一把擒住顾段沂的脖颈,笑得肆意,“你是得寸进尺吗?难道你以为我看不出那帮人冲着你来,不是为了要灭口吗?你到底什么身份,我不追究是因为怕牵扯到母亲,你若是不听我的话,我直接就可以了结了你。”说罢,松开了手。
“咳咳咳……”顾段沂脸色涨红,他刚刚差点就窒息而死了,这人太变态了!
大哥说过,有人就是能抓住人的软肋,若是被抓住,要么断了那软肋,要么就只能一直屈服在对方的淫威之下了。
顾段沂是怎么都不愿受萧允琀的摆布了,他怒目圆瞪,厉声道:“你是可以杀了我,可是你杀了我之后,你想想干娘会怎么样?她的身份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的了,你再敢威胁我,我就拉她下水!一了百了!”
“你说什么?”萧允琀眼里一片冷寒,目光似剑,一刀刀割在顾段沂身上。
顾段沂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眼前这人仿佛被罗刹附身,步步逼近。这次不是和他开玩笑,是真的要他的命的了。
心里的恐惧逼得顾段沂小腿发抖,他梗着脖子,闭上了眼睛。
死就死吧!他问心无愧,谁都对得住,死后变成厉鬼都不会放过他的!
萧允琀看着他这快要哭出来的模样,默然叹了口气,上手掐了掐他的脸,“行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母亲嘱咐了,我自然会护着你。你又这么怕死,任谁威胁你,你都能把我母亲给卖了……”
顾段沂听萧允琀软了语气,整个人就泄了气,瘫软着坐到了低声,神情仍旧惶恐。
萧允琀蹲下身,看着他的神色,讥讽道:“你说你,这么怕死,还非要逞强做什么?”
“我才不会出卖干娘呢!”顾段沂突然盯住他,吼了这么一句。
萧允琀自然知道他不会出卖母亲,不然母亲那么精明干练的一个人,会把他托付给自己?可转念他又怕他被自己吓傻了,伸手要给他把脉,后者眼睛一闭,脖子一缩。
没有被吓傻啊,萧允琀看着他那乌龟模样,道:“我是吓你的,别当真。你只要不做出格的事情,也不要泄露你自己的身份,我会遵从母亲的吩咐,照顾好你,直到你离开。”
顾段沂眨巴着眼睛看他,若是说自己要离开,得等到大哥气消吧……
那会儿他奋不顾身地替萧允琀挡剑,大哥肯定是气坏了,很有可能都怀疑他与萧允琀有猫腻,一时半会怕是不会来接他回去了。
想到自己还要屈居屋檐下,顾段沂就放低了姿态,“那就这样吧。”
萧允琀拉他起来,抬起他下巴,看那细滑白嫩的五指印,微笑道:“下次尽量不留痕迹。”
顾段沂拍开他的手,恨恨道:“等你睡觉的时候,看我不掐死你!”
“借你一百个胆子,你都不敢。”萧允琀嗤笑,随即撩了撩浴桶里的水,喊道:“来人。”
侍女小厮候在外面就是防备着水冷了随时加水,此时听到叫唤,就赶忙推门而入。
萧允琀看顾段沂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抱胸靠着屏风,笑道:“沂儿,脱衣服吧。”
“……”顾段沂瞪圆了眼睛,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脱衣服。
在顾段沂脱光之前,那些侍女小厮早就目不斜视地退下了,还十分慎重地关上了门。
被一个男人看光并没有什么好尴尬的,顾段沂自我安慰,然后迈步踏进浴桶。皮肤接触到那温热的水,瞬间整个人都软了,试问奔波劳累一天,能舒服地洗个澡,多惬意啊。
萧允琀不吃亏,将少年的身体完完整整地看了个透,漫步到他身后,挽袖给他擦背。
顾段沂开始还有些僵硬,后面也就放松了。他盯着水面自己的倒影看,隐约能看到自己的脖子上的青紫的印痕。他有些挫败,感觉刚刚那场顽抗并没有什么效果……
他果然该听大哥的话,跟着安流练武,最起码要有自保能力吧?
萧允琀没有给人搓过背,手下的皮肤白嫩光滑,很有手感,倒也不觉着这差事麻烦。
洗完,顾段沂跨出桶外,由着萧允琀给自己穿衣服,竟也是下意识地张开了手,神情略带着威严。待他反应过来,萧允琀已经给他穿好了衣服,他心下打颤,有些惶恐地偷偷打量萧允琀。
他被人伺候惯了,本觉着没什么,可这萧允琀不是一般人,他会不会猜到自己的身份?
萧允琀差人换水,正准备洗浴,转头看顾段沂坐立不安地盯着自己,邪笑着问:“你还不走?是准备再跟我洗一次鸳鸯浴吗?”
“……我,我立刻就走!”顾段沂面红耳赤,赶紧就离开了。
萧允琀收敛笑意,目光幽沉地盯着他的背影,看来是不得不查查了。
第11章 第十章 藏娇
顾段沂醒来,准备伸懒腰打哈欠,手下动作一顿。他渐渐感觉到左半边身体沉甸甸的,眨了眨眼,转头看,萧允琀半个身体压在他身上,手脚还被他束缚着。
“呃……”顾段沂动弹不得,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叫醒他。
萧允琀在他想动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只是闭着眼睛不动而已。
顾段沂思索了下,也不开口了,意识有些模糊。
昨晚上萧允琀洗完后,山伯正好拿伤药过来,于是萧允琀要给他上药,顾段沂不大情愿,被人看光也就算了,还要肌肤相亲多少次啊?可是,他据礼抗争,萧允琀作势要掐他脖子,他怕自己脖子上的伤永远好不了,只能硬着头皮,让他给自己上药。
想来想去,顾段沂重新调整呼吸,继续睡觉。昨晚那么折腾,他也实在累。
山伯站在房门外等着,陪着他等的小侍女打了个哈欠,问:“山伯,公子从未晚起过啊,可是昨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儿?”
“你昨晚回家探亲不知道,公子带了位小公子回来住。日后见着那小公子,客气点。”
“小公子?公子和他睡一屋……”小侍女很是惊喜地看向山伯,“实在难得……”
“袖龄,这事儿你可得守口如瓶。就算是知道,也不可表露在外,让人对公子妄加猜测。”
“明白,山伯你放心,我可是嘴最严的。”袖龄眨了眨眼,眼里掩不住的欢喜。
山伯这话对大宅子里的侍女小厮都多加嘱咐过,所以他们对两位主子的一举一动都当做没有看到,即便两人共浴,同床共枕,私下都不会谈论,只当是平常琐事罢了。
于是,两人睡到了日上三竿。
顾段沂睡到都不想在床上呆了,只能转头去唤萧允琀起床。他们离得近,他这一转头,额头直接碰到了对方的下巴,瞬间,脸蛋就红得滴血。
“那个……时候起床了……”
萧允琀睁开眼,笑吟吟地看着他,并没有松手,而是问:“你叫我什么?”
“那个……你说我该叫你什么?”顾段沂心虚地避开他的目光。
“自然是叫我公子啊,不然呢?”萧允琀故意逗他,“叫来听听。”
“……”顾段沂咬牙,拧眉反问:“凭什么,你还真当我是你的……男宠了?”
萧允琀理所当然地点头,“不然我金屋藏娇的用意何在啊?”
“我偏不!”顾段沂深深觉着这样实在有辱他的尊严,这一点他绝不让步。
“那我就不放开,我们就一直在这床上呆着吧。”萧允琀说着,闭上眼睛继续睡。
顾段沂实在挣不开他的禁锢,而动作太用力还会扯到伤口。他忍了又忍,放软口气跟他协商,“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但是你不能侮辱我!”
“叫一声公子就侮辱你了?外面的人不都这么叫我?”
“含义不一样……”顾段沂有些动摇,嘴上还是犟着。
萧允琀凑近他,突然就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啵”地一声甚为响亮。
“啊!你,你,你……”顾段沂再次脸红了,脖子耳朵都变得粉嫩。
“是这种含义吗?那现在可以叫了吗?”萧允琀坏笑着看他,一脸不怀好意。
顾段沂呐呐不知如何作答,萧允琀作势要吻上他的唇,他只能认命地喊:“公子!”
这声音颇为悦耳,却也带着几分挠人的轻颤。
正准备敲门叫人起床的山伯,手下动作就僵住了。想了想,还是厚着老脸敲了门,“咳咳,那个,公子,时候不早了,您该起床了。大人还等着您,回去说明情况呢。”
听到山伯的话,萧允琀收手坐起身来,朗声道:“知道了,进来伺候吧。”
顾段沂慌忙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衫,窘迫地看着推门而入的山伯和一小侍女,那侍女灵动的眼睛在他脸上和身上流转了一番,顺然就染上了几分戏谑的笑意,看得顾段沂很是尴尬。
萧允琀换了身衣服,然后就跟山伯吩咐道:“好生照顾着,只要不出宅子,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说罢,就要抬腿走人。
顾段沂还坐在床上,看着他的后背,慌张地喊了句:“你去哪儿?”
“呵呵呵……”袖龄在一旁侍立,看他那依恋的神情,不由得喜笑颜开。
萧允琀看了她一眼,转身看着顾段沂那低着的脑袋,上前温声道:“我回家一趟,跟父亲交代些事情,晚上会过来陪你的。别担心,等我回来。”
“哦,你,你去吧。”顾段沂对自己刚刚的行为感到羞耻,正兀自懊悔呢。
萧允琀托起他的脸,轻轻地在他额上落了个吻,姗姗离去。
顾段沂恍惚地抬手轻触额间,蓦然就像是被雷劈了一般,神色惶然,心跳也跟着急跳。
“小公子,我服侍您宽衣吧?”袖龄微笑着上前。
顾段沂往后退了退,呢喃道:“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可以……你们,你们出去吧。”
山伯以为他是身上有些不可见人的痕迹,怕羞,就拍了拍袖龄,让她跟自己出去。
“那小公子有吩咐就喊一声,我们都在外头候着。”袖龄施了一礼,退了出去。
顾段沂端坐在床上,托腮思索,他是不是鬼迷心窍了?当萧允琀那么温柔对他的时候,他竟然能感觉到自己脸红心跳,这就跟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无误!他怎么可能会对这么个口是心非,表里不一的禽兽变态有感觉!
这绝对是幻觉,对,绝地不可能的!
萧允琀骑马疾行回到丞相府,进门就直接朝着书房去了。
萧端坐在桌子后面喝着茶,看样子是刚刚下朝,身上还穿着朝服。此时,看萧允琀笑意盎然地走进来,微微挑眉,放下茶杯,问道:“何时回来的?”
“昨日就已经回来了,只是有点事,这才耽搁了。”萧允琀找了位置坐下。
“有点事……”萧端低喃,神情沉重,犹豫着问:“你母亲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萧允琀微笑着摇头,“父亲放心,母亲没事,有几名黑衣人无事滋扰而已。”
“是吗?可是我留在那边的人说,那些人可是蹇国人呢。”萧端目光攸地转利,声音也提高了些,“琀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还是好好和我说说吧。”
萧允琀话到嘴边顿了顿,接着道:“的确是蹇国人,可能是寻错道,所以……”
萧端打断了他的话,不耐地蹙起眉来,危险地盯着他,“琀儿,你要和我绕弯子吗?是不是非要我明明白白地问那少年是怎么回事啊?”
“……”萧允琀沉默良久,目光坦然地与父亲对视,“我想问父亲一个问题,若是有一天,家国不能两全,父亲会如何选择呢?”
萧家世代都是忠良,所以萧端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此时脸上浮现几分迷惘。
“父亲,您还要继续问下去吗?”萧允琀继而逼问。
“……”萧端不悦地蹙起眉,加深了眉宇的沟壑,显得很是冷冽,“琀儿,你是觉着自己有能耐了,要和我作对了吗?有朝一日,是不是你会选择与我敌对?”
萧允琀拱手低头,恳切道:“我绝对不会与父亲为敌,只是这涉及母亲,不可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