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段沂倚在他肩上,释然地笑了。
临别的时候,何林静带着两位小尼姑给他们送行,她已经恢复了淡然自若的模样。
萧允琀歉然地冲他母亲鞠躬,道:“这么大了还让母亲操心,实在是不该。”
“无妨,”何林静看着他们,突然愁上心头,握住萧允琀的手,道:“若是你父亲有什么意见,就让他自己过来与我理论。”
“母亲放心,说不定父亲盼不得来见您呢。”萧允琀笑道。
何林静敛了愁情,不由得也露了几分笑意,“若是他要来,我得和他说说我和曾诗的事情,怕他日后是不敢再上门来了。”
“……母亲,还是别和父亲说得好。”
萧允琀看时候不早了,不再多说,领着顾段沂上了马车,走了。
顾段沂还穿着那朴素的灰袍子,戴着一顶布帽,活生生就是一副秀气和尚的模样。因着近年坐禅的习惯,身体挺得笔直,完美诠释了坐如钟是什么样子的。
萧允琀歪着脑袋,意味不明地打量他良久,突然问:“沂儿,你不回去蹇国了吗?”
“不回去了吧,我当初假死,肯定伤了大哥大嫂的心了。”
萧允琀揽住他,微微笑道:“我想他们也都没有相信你已经死了,你该告诉他们你还在才是。想想亲人逝世这种事情,怎么都不是一件容易忘怀的事。”
顾段沂揪着他的袖子,垂眼看着自己的手,道:“我怕,他们不答应……”
“你怕我说服不了他们,将你托付给我吗?”
“不是……”顾段沂幽幽地叹了口气,捏着他的手,十指交扣,“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和你分开的。当初选择消失,虽然是任性,但是我也想过,顶多伤心个两年,大哥大嫂就会忘了我,继续好好过日子的……”
萧允琀搂紧他,低头轻啄他的脸蛋,道:“遗忘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我倒是想问你,你家里能接受我吗?”顾段沂抬头,亲上他的唇。
萧允琀托着他的后脑勺,将他压向自己,加深了这个吻。唇齿间流连着津液,颇为粗哑的声音说道:“你信不过我吗?”
“不是……啊嗯……”
架着马车的元英嘴角抽搐了下,最后只能假装封闭了自己的五感。他实在没有想到,六皇子能公然和一个男人在马车里做这种荒唐的事情。
而且……还是下面的那个……
马车行至大宅子前,萧允琀一脸餍足的神情,抱着倦怠的顾段沂下了马车,随即回首对元英道:“你回去和即将登基的皇帝陛下说,他的弟弟在我这里,请他放心。”
“……是。”元英拱手,目送着萧允琀那潇洒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闻声而来的山伯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上前,看到萧允琀抱着和尚打扮的少年,当即就愣住了。他干巴巴地看着萧允琀那春风得意的模样,识相地不询问路上发生了什么。
“公子,这位是哪儿来的……”
“这就是这宅子的主人了,山伯,你让下面的人把血燕窝给煮了,端到我屋里。”
“啊,是。”山伯不敢置信地看着萧允琀,那些昂贵的补品,公子不是交代给那位小公子留着吗?怎么现在要给这……小和尚用?
萧允琀抱着顾段沂进了屋,坐到床上,让他倚着自己坐。偏头看他脸上红晕未散,煞是风情万种,心中一动,倾身吻上他的锁骨,呢喃道:“这么容易就累了,这身子骨可得好好补补了。”
“我哪儿是娇弱,是你如狼似虎……”顾段沂推不开他,娇嗔道:“别来了,我累……”
“知道你累,等会儿喝了燕窝,就早点休息吧。”萧允琀给他敛好衣襟,笑道。
顾段沂搂着他的脖颈,微微仰头,哀怨地盯着他,道:“等会儿你要回府上吗?”
“先去回我父亲,接着得跟陌雅交代一下。”萧允琀捏了捏他微微鼓起的脸,笑道:“日后就得陪着你住这儿了,不交代好,要是日后被找麻烦,怎么好是吧?”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顾段沂蹭着他的脖颈,伸出舌头舔了舔。
萧允琀被他挑逗得有些瑟缩了一下,捏住他的下巴,邪笑着威胁道:“你这是在玩火啊?”
“我不怕,”顾段沂斜睨着他,娇嗔道:“谁知道你今晚上,会不会因为欲求不满,就和那陌雅公主……”
“你这小痞子,就这么信不过我?”
顾段沂不管他说什么,收紧胳膊,将人拉下来,死死吻住。
正当两人缠绵动情,情难自已的时候,一声尖叫在门口响了起来,“啊!”随即,就看到一抹影子迅速地将那人给拖走了。
萧允琀抬起身体,疑惑地挑了下眉,回头就看顾段沂羞涩难当地蹭着他的肩头。
“怎么了?被人看到,害羞了?”
“那是……我那个……白日宣淫什么的……”顾段沂说着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萧允琀捧起他的脸,轻啄了下那饱受□□的唇瓣,笑道:“没事,你身体要紧。今晚我保证不会和陌雅有什么的,你老实待着,等我回来就是。”
顾段沂颔首,抬眸就看到山伯踏着轻缓的步子走进来,两人目光对视,后者一惊。
“这是……小公子?啊,真是小公子啊,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山伯把补药放到一旁,惊喜万分地打量着顾段沂,“公子终于把您给盼回来了……”
顾段沂不自在地往萧允琀身后躲了躲,他现在衣衫不整,实在是羞得见人。
萧允琀知道他的羞窘,给他敛好衣襟,转头对山伯吩咐道:“明日我再回来,在此期间,山伯可得看顾好沂儿,别让人跑了。”
“那是自然,孙颖和王尧一直在暗地里守着,保证不会出事的。”山伯满心欢喜,应了。
“时候不早,我先走。”萧允琀凝视着顾段沂,随即在他额上落下一个吻,“乖乖等我回来。”说罢,就起身走了。
直到萧允琀的背影看不到了,顾段沂才收回了目光,而山伯在一旁递过补药。
“小公子,快趁热喝了,好好补补身子。”
顾段沂讪笑着接了,在山伯热切的目光下,喝了一口,却苦得整张脸都黑了。他抬眸看山伯的神色,试探着问道:“山伯,这药……我等会儿喝,好不好?”
“良药苦口嘛,”山伯憨笑着,盯着他,“为了公子和小公子日后的幸福,这很有必要。”
顾段沂被调侃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他只能咬着牙一咕噜全喝了下去。
山伯接过碗,冲外面吩咐道:“来人,伺候小公子洗漱休息。”
“……”
顾段沂毫不怀疑,山伯对断袖不仅毫无偏见,还熟知其中的一切细节,包括善后。
第19章 第十八章 回家
萧允琀前脚踏入丞相府,刚好就撞上了要出府的萧允理,两兄弟打了个照面。
“大哥,你这么着急,这是要去哪儿?”
“我这就要赶往晋州,二弟,家里这段时间就要靠你了。”萧允理说罢,疾步离开。
萧允琀愣了4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下,不一会儿就反应过来了。大哥素日沉稳,难得如此焦急,这就是为人父亲的心情吗?他脸上看不出半分闲情,眼底却沉蕴着激动和喜悦。
一路步至书房,萧端在房中漫步,翻找着词典,神情也颇为放松。
萧允琀上前施了一礼,笑意盎然道:“父亲这是在寻字,为大哥的孩子取名吗?”
“正是,琀儿,你过来看看,我定的这几个,如何?”
“父亲思定后,跟大哥说就是,跟我说没大用处。”萧允琀说着,仍是耐不住好奇,走过去看桌子上摊着的几个大字。
萧端坐到桌子后面,指着其中一个“瑾”字,道:“我觉着这个字不错。”
“是不错,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十分适用。”萧允琀也看中了这个字。
萧端抬眼看他言笑晏晏的模样,沉吟着,悠然道:“琀儿,你和陌雅公主也成婚一年多了,怎么也不见着有个动静?”
“父亲,嫂子不也和大哥成了两年才有动静的嘛,您着急也没用啊。”
“嗯……”萧端恢复了肃然的神色,锐利的目光打在他脸色,“你啊……还记挂着那孩子?翻来找去都一年多了,不也找不到吗?还不死心?”
萧允琀坐到他跟前,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样,“父亲知道我的性子,不撞南墙不回头。”
“非要死要见尸才肯死心吗?”萧端幽幽地叹了口气,“你这样,对得住陌雅公主吗?”
“父亲,你说过,做人要对得起天地良心。我自认没有对不住谁,陌雅在府里过得很好,她喜静,我也不闹她,彼此相敬如宾,这不是很好吗?”
萧端将桌面上的纸张都收了起来,放入纸筒里,沉默良久,突然问:“你母亲,还好吗?”
萧允琀挺直腰板,看着他,思忖着道:“母亲很好,近来倒是没那么憔悴了。”
“那就好,”萧端觉着萧允琀看他的眼神带着点莫名的哀怜,他不明所以,却也不问,就道:“她还是不喜见人吗?”
“若是父亲想见母亲,也可以抽空去探望探望。”萧允琀合手,微微笑着,继而道:“此次去,感觉母亲通融了许多,能哭会笑,应当是对往事有所看开了吧。”
萧端蓦然心中沉甸甸的,他默默地点了点头,摆手道:“没事了,你回去吧。”
“是,孩儿告退。”
萧允琀嘴角含笑,慢悠悠地晃荡着出了府邸。这次,父亲没有发现他把沂儿带回了宅子,看来在他成家之后,的确对他的看管松了许多。
只是,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和父亲说他和顾段沂的事情,怕是得让母亲和他先聊聊才行。
娶了公主之后,皇帝就赐了府邸,赐名“景耀府”。
萧允琀每每进入这静悄悄,透着威严辉煌气息的府邸,总觉得这是另一所监牢,专门囚禁公主的监牢,现在捎带上了他,可最后也只是囚禁了公主而已。
一路走到静室,遇见的侍女奴才都恭敬死板地跟他道一声:“驸马。”
萧允琀不由得想笑,他和陌雅常年分房睡,分立在东面和西面住,这些侍女奴才背地里肯定诸多猜测,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皇帝没有什么举动,也没有询问过什么。
敲了敲静室的门,里面传来柔弱的女音,“进来吧。”
萧允琀推门而入,返身把门关上。屋内复而被昏暗笼罩,他凝望着跪坐在观音像前面的纤弱身影,心有怜惜,柔和了声音道:“陌雅,我找回他了。”
“真的吗?”陌雅转过脸来,娇柔略显苍白的面孔泛起一抹笑意,“那恭喜你了。”
“嗯,我就是来讨你一句恭喜的。”萧允琀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看着她的脸道:“你是不是也要出外面走走?你都在这里呆了一年多了?”
陌雅轻轻地摇头,目光里透着坚定,“我喜欢这样,这样对我来说,才是最好的。”
萧允琀与她对视,良久叹了一声,苦笑道:“总觉得,娶了你,反倒是害了你。”
“你不用愧疚,这是我心甘情愿的。”陌雅深深地盯着他看,神色黯淡,“就算是父皇追究起来,也是我私自出宫,向你要求的。所有的罪名,都是我的。”
“可我以为你出宫后,会快乐些,没想到你倒是愈发消沉了。”
萧允琀颇为无奈,这比他小了两岁的公主,身上似乎背负着沉重的枷锁,消沉得很。
“这样吧,我也很想见见你那心心念念的人,不如带我出去见见他?可以吗?”
“你愿意出去,我自然可以。”萧允琀笑着应了。
陌雅幽然叹了口气,转头看着那尊玉观音像,喃喃道:“要不是身在皇家,我早就遁入空门了……只是,父皇怎么都不肯的吧……”
萧允琀听着她的呢喃,思及早些时候收到的情报,心里略沉了沉。皇帝如今已经五十来岁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却还未有立太子的意思。若是一不小心驾鹤西去,那这皇位绝对会弄出一场血雨腥风……
那时候,陌雅会如何抉择呢?
一道凌冽的剑鸣如同在耳畔回响,顾段沂惊地坐起身来,正好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未等他惊喊出声,那人就被另一个人逼退了,一道挺拔的身影挡在了他的面前。
“来者何人?!”孙颖持剑冲上去,浑厚地吼了一声。
那黑衣人躲过他的招式,颇为淡定地见招拆招,在击退孙颖时,吹了一声口哨。之后,几近二十位黑衣人闯入了屋内,对着孙颖拔剑相向。
孙颖听着屋外的打斗声,心里直打鼓,这些人明显就是冲着小公子来的。像是有备而来,他恐怕抵挡不住,若是让他们带走了小公子,这该如何和公子交代?
“好了,我没有取你们性命的意思,乖乖让开,不要做无畏的抗争了。”
“我死也不会让开!”孙颖摆出迎战的姿态,目光紧锁领头的人。
顾段沂慢慢地回过神来,神色微变,他站起身来,对着那领头人,道:“王世子,我不会跟你走的。你带着你的人走吧,你们要带走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关殷远挑了下眉,突然就冲上前去,一掌劈向孙颖的后颈。
“你……”孙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倒在了他的脚下。
关殷远收起剑,摆手让其他人都出去,接着就解下了黑纱布,拧着眉道:“六皇子,你应该知道,大皇子派人找你找得有多辛苦。皇子妃日日以泪洗面,就盼着你回去呢!”
“我知道,那又如何?”顾段沂坐回床上,面无表情,“我不愿意回去。”
“这……”关殷远沉了脸,沉声道:“如果六皇子不愿意配合,那就别怪我采取强制的手段了。”
顾段沂从枕头下抽出一把匕首,架在自己的脖颈上,怒道:“你还想威胁我吗?”
关殷远迈出去的步伐停在半路,他左眼皮跳了跳,额头青筋直突突,这六皇子真是个难弄的人物!大皇子费如此心力找他要带他回去,他这样是想怎样!
“你回去跟大哥说,我已经死了,就这样,走吧。”顾段沂郑重其事地说。
“六皇子,你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关殷远忍着怒气,愤懑道:“若是你的身份暴露,你觉得萧允琀会被怎么样?通敌叛国这罪名,应该是灭九族的死罪吧?”
顾段沂心里一股火气腾腾往上冒,威胁他可以,威胁到萧允琀是想怎样?!
“行!我和你走!”顾段沂站起来,穿上外袍,跟着他往外走。
在门外候命的黑衣人见人出来,纷纷半躬身表示敬意。顾段沂愣了一下,扫了那些人一眼,接着定在一条熟悉的身影身上。
“元英,是你告诉我大哥的?”
元英往前跨了一步,神情淡然道:“我在去蹇国的路上遇到了王世子,他正是领了大皇子的命令,来惠国寻六皇子。”他顿了顿,继续道:“请六皇子体恤大皇子和皇子妃的心情。”
“……”顾段沂冷漠地扫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率然往外走。
关殷远跟着往外走,拍了拍元英的肩膀,叹了口气。
第20章 第十九章 相思
顾段沂一路阴沉着脸,回到了蹇国的皇宫。
他回来,是悄无声息的,秘密地从城外带进来的。把人送到之后,关殷远都离开了。未等他坐下,就被闻讯而来的王紫宜狠狠地抱住,耳边就是她撕心裂肺地哭喊。
“幸好你没事……没事就好……回来就好……段沂,你要是真地死了,是要你大哥和我愧疚一辈子吗?”
顾段沂回抱住王紫宜,发觉她瘦了,心里也是很难受,跟着也啜泣不已。
到后来,王紫宜疏朗了积郁,反倒回来安慰顾段沂,“没事了,回来了就好。我会和你大哥说的,他要敢怪你,我就带你一块儿走。”
“不,嫂子,是我的错。是我任性,让你担心了。”顾段沂看她憔悴的面容,消瘦的身形,心里很不好受。他那么任性,让他们遭受了这么大的打击。
“哎……”王紫宜拢住他的双手,拉着他坐下,焦虑地看着他,道:“你要是不愿意迎娶蓓玉郡主,跟我们说就好了,为什么要传出你……死了的消息呢?你这不是要我们难受死嘛……”说到后面,她的眼泪又要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