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然有些不放心,悄悄动身闪出房门,来到司徒静的房间门口。
“哥?你怎么来了?”南宫灵就在房门口站着,为了避嫌,房门大开着,任谁路过都能一眼看清房中的情景。
司徒静正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听到这话,她的手放下来,看向无花,脸上飞起红霞――一个女孩子,哪怕是对这个男子的感情还并非男女之情,但在这样两人成亲的日子,也是会害羞的。
“不是说成亲前不能见面吗?”司徒静有些疑惑。
无花看到司徒静安然无恙,心便放了下来,可他却没有注意到楚留香方才话中说的是“众目睽睽之下被掳走”,他此时只当楚留香只是想要威胁他,却并不会真正去做这样的事情,他笑了笑,“我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南宫灵却觉得自己的兄长这是等不得了,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司徒静的模样,这可一点也不符合无花平日冷静淡然的性格,他自然不会错过这样调笑兄长的机会,开口笑道:“你这是等不及了?”
无花敲了敲南宫灵的脑门,看向司徒静,“我只是来看看罢了,时候快到了,我先回去,你不用紧张。”
无花看着酒席中没有熟悉的身影,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感受,发请帖时,他刻意没有写楚留香那一份,只怕到时场面尴尬,然而他却听到消息自己过来了,不过现在恐怕是已经离开了,走了也好,慢慢的,楚留香总会忘记的。
一双新人均在一处,步行也不过几步远的功夫,所以这花轿也就不那么重要的免了,在南宫灵的搀扶下,司徒静身着红衣,垂首移步,缓缓走来,无花浅笑着,向司徒静伸出手去,司徒静也将手缓缓递出。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一道身影掠过,司徒静便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张淡蓝色带着郁金香气的信笺,司徒静则出现在那道身影怀中,“若想找回你的美人,便来寻我吧!”
“郁金香……莫非是楚留香?”
“不会吧,楚留香不是盗帅吗?他偷的一向是稀世珍宝,什么时候干起偷香窃玉的事来了?何况不是据说楚留香和无花一见如故,是至交吗,朋友妻,不可欺,楚留香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我看一定是有人想陷害楚留香!”
“可这信笺和这郁金香气一直无人能够模仿,更别说他刚刚的轻功在场就没有一个能比得上的,再说楚留香就算是什么盗帅,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偷,谁知道他会不会想要尝尝做采花贼的感觉呢?”
“楚留香的多情就像他的轻功一样有名,这新娘子到时候就算回来了……还能是……”
众人猜测不断,议论纷纷,不难看出此事引起的轰动。
南宫灵眼神恨恨,咬牙恨声道:“楚留香!”
无花看着楚留香离去的身影,眼神幽深,他没想到楚留香竟然真的如此丧心病狂,不顾司徒静的清誉,他没有立刻追上去,他知道没有用的,若是楚留香决定逃开什么人,那轻功就是谁也追不上的。
无花拦住南宫灵想要追上去的动作,看着楚留香离去的方向,说道:“不用追了,你追不上的,我去找他。”
天峰到底是经了大半辈子的人,见到这样的事情也并没有慌乱,只是语气颇为愧疚道:“这件事发生实属意外,但楚留香从人品上来说却算是一个正人君子,我相信这件事情的真相最终一定是会水落石出的,只是麻烦各位白跑一趟了!”
“天峰大师言重了,此事实属突然,怎能料到?当下还是赶紧处理此事为妙,我等便不打扰了,这便回去,希望早日查清此事,莫要耽误了婚事!”仍旧是那位年轻的华山弟子先一步出声,显然对少林很是敬重。
天下武功出少林,少林为江湖中七大门派之首,又向来远离江湖纷争,一身正气,能得到江湖敬重也十分正常,即便总有些人眼红少林地位,造谣生事,捏造出许多并不存在的所谓事实污蔑,也只敢暗中进行罢了,这样的场合不论心里如何想,表现出的也都只会是一副友好的模样,自然纷纷表示理解。
天峰大师离开前给无花一个眼神,无花便会意跟着师父来到房间。
“说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天峰大师眼带探究看着无花,“前几日你写信时还曾言及楚留香与你一见如故,是你难得的知音,今天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他皱皱眉,突然问道,“不会是你反悔,不想娶这位姑娘了吧?”
不过天峰也知道凭借自己徒弟的秉性,答应的事情就不会反悔,更不会用一个女孩子的清誉开玩笑,这样的事一发生,江湖上总会有好事之人会对此议论,人们究竟如何看她,一个女孩子受到这样的非议又会有怎样的感受?无花不会不清楚,所以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我……”无花张张口,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说起,“我不知,但他不会对静儿真的做什么。”
天峰大师看无花这副模样,只好叹了口气,他虽然不能知晓楚留香与无花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却能看出来两人之间是有隔阂的,他也只能说道:“世间万事自有其缘法,也许命该如此吧!你不必多想,一切随心而动,事情自然会迎刃而解,要知道,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你一向能够看得清,希望这次也能明白,去做你要做的事吧!”
无花不愿师父担忧,此时勾起一个笑容,点头道:“弟子知道的,师父放心!”
四美失踪,再度同行
“你是何人?”司徒静虽然被突然出现的楚留香带走,但却并未显得多么慌张,若是平时,楚留香一定免不了赞叹一声,但此时他看起司徒静来,却是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
“闭嘴!”楚留香看也不看司徒静一眼,径直将司徒静一路带回自己船上。
“楚大哥,你这是……”宋甜儿正光着脚丫坐在船边撩着水晒太阳,此时看到楚留香带回一个穿着嫁衣的女子,不禁站了起来,眨巴眨巴灵动的眼睛,十分不解。
要知道,虽然楚留香一向喜爱各种各样美丽的女孩子,可凭他的魅力,很少会有女孩子能真正对他冷下心肠视若无睹的,哪怕是冷若冰霜的女子,在他面前也会展露笑颜,温柔下来。
哪怕是当真遇到了对他不屑一顾或是心有所属的女子,他也只会摸摸自己的鼻子无奈一笑,不会真的做出强人所难夺人所爱的事情,所以他虽然和很多女孩子都有过感情,却都是女子自愿的,宋甜儿还是第一次见到楚留香强绑了一个女子来,自然会觉得好奇。
而眼前这个女子美则美矣,却怎么看都不是自愿来的。
“这就是你说的心悦之人吗?”宋甜儿见楚留香将司徒静绑在椅子上坐下,却觉得这并不像是对待心上人的样子,哪有对心上人这样粗鲁的。
“甜儿,你不要再问了,楚大哥不管怎么做都一定是有自己的理由的,好吗?”楚留香将司徒静绑在椅子上,拍拍宋甜儿的头,说道,他知道无花一定会来的,而且比自己一定不会睌上太多。
宋甜儿撇撇嘴,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楚留香却暗自盘算起以后的事情来,他的人就像这船一样,在湖面上,随时就会启航,漂泊不定,即使入港,也并不能算作安定下来,他是一个浪子,天生热爱自由,可现在,他却想安定下来了。
无花一定会来,而自己也一定不会再让他有机会离开,江湖上爱管闲事的楚留香今后再也不会出现,这船也不再是他栖居的地方。
甜儿、红袖、蓉蓉也都是大姑娘了,她们也都能好好照顾好自己,虽然有些不舍,可对他而言,现在能和无花在一起是最重要的。
他本来是想直接将无花带来,但无花的武功与自己相差无几,即便是自己能胜,也要费一番功夫,那时天峰大师一但出手,自己是绝不可能将无花带走的,但司徒静不同,司徒静武功比起自己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自己若要带走司徒静不费吹灰之力,用司徒静威胁,无花一定会找他,何况司徒静众目睽睽之下被自己劫走,自己即使后来将她放回去,她的名声也再不能和无花相称,他就不信,江湖上会没有人反对。
楚留香将什么东西装进袖内,而无花此时也已经到了,“楚香帅!我已在此,何不出来说话?”
楚留香听到无花仿佛待陌生人一般的语气和称谓,眼睛暗了暗,随后深吸一口气,来到岸上。
“你叫我来,我来了,香帅是否应当将我的妻子归还?”无花一身衣服也没来得及换,只是在红色的喜服外罩了一件斗篷,将身上的衣服盖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奇怪。
“时候不早了,我们找一家酒楼吃些东西,慢慢谈可好?”楚留香让自己忽略那句令自己生气的话,带上平日温和的语气说道。
无花看着楚留香温和却坚定的眼眸,心中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若是想见到司徒静,是无论如何都必须答应楚留香的话了,“好。”
二人来到酒楼,酒楼中人来人往,不在少数,到了二楼雅间,关上门却突然安静下来,不得不说这个地方环境不错。
“你想说什么?”无花看着楚留香为自己倒酒,直接问道。
“你知道的。”楚留香倒好酒,举杯示意,“认识许久,还未与你共饮过。”
“你也知道的。”无花拿起酒杯,垂眸看着杯中清澈的液体,又抬起头看着楚留香的眼睛,将杯中物一饮而尽,“记得送静儿回少林。”
楚留香苦笑着道:“难不成我做过一次下药的事情你就不再信我?我真的只是想与你饮酒。”
无花对着桌上看上去精致可口的饭菜,却一点动筷子的想法也无,淡淡开口说道:“我原本是很信你的,所以我付出了代价。”
楚留香看到无花手上那次出逃时烫下的伤疤,闭了闭眼,“我保证,绝不会再对你下药。”
“那你就说吧,用我的妻子来威胁我找你,究竟想做什么?”
“你们还没有成亲,她不算是你的妻子。”楚留香为无花布菜的手抖了一下,“我为什么会把她绑来难道你不知道吗?无花,你不能,也不会和她成亲。”他将筷子放下来,“我可以接受你没有和我在一起,我可以等,但我却不能忍受你和别人成亲!”
无花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和楚留香交流,因为楚留香根本听不进自己的话,他看了看楚留香,长叹了口气,无奈地对楚留香说道:“好,我不和她成亲,你带我去看看她吧!”
楚留香对于无花一直想要见司徒静仍有不满,但却已经满足他答应不和司徒静这件事,于是楚留香缓缓站起身来,带无花往船上走去。
刚踏上甲板,楚留香和无花便对视一眼,将脚步放轻,走进船舱,可船舱里的景象却让两人心中“噔”的一声。
船舱里的物件四处散乱着,一把倒下的椅子压在绳子上,不难看出船舱里发生过挣扎,无花脸色冷下来,“你去看看你那三个妹妹怎么样!”
楚留香转身去看其他房间,却都没有看到三女的身影,他回到船舱,无花手里拿了一张玫红色信笺嗅着,他没有转身,只是开口道:“兰香。”
楚留香走到无花身边,无花将那信笺递给他,只见信笺上写道:皆道香帅多情,最爱处处留香,在下好奇心盛,遂宴请香帅船上三美,亦代香帅看守姑娘,还望香帅赏光,在下不胜感激,静候香帅佳音。――兰花先生敬上
“兰花先生……”楚留香看着这个名字,想起了那个带着面具的身影。
无花看楚留香的样子,问道:“你认识他?”
楚留香看向无花,讲事情道出:“也算不得认识,只是曾见过一面罢了。”
无花听了这件事,若有所思,“你说你那日看到许多尸体,其中还有死于天一神水的人?”
楚留香道:“不错,我想此人既然能够轻易盗出天一神水,一定对神水宫极为熟悉,于是便去往神水宫查探,只不过……”
楚留香没有再说下去,无花却也知道后面的事情了,本来是要查探,结果发现自己在那,就发了疯,把自己骗出去下药,没再管这件事。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显然想到了那天自己做下的事情,“我原本已经不想再管这件事了,可看起来,这件事就是冲着我来的,这兰花先生倒是很可疑,知道我的鼻子闻不到东西,也知道我的船在哪里,不简单!”
无花眯起眼睛,“知道你的鼻子有问题,也知道你的船在哪里,甚至知道你把静儿掳来,此人与你必定相识,且关系匪浅。”
无花上一世设下的局,如今没有自己插手,却同样发生,他对于这件事情是楚留香熟识之人做下的,再清楚不过了。
楚留香苦笑两声,“我知道,只希望这个猜测是错的吧!”
“他既说宴请,希望你赏光,又并没有写出地址,那就必然是你能想到的地方,你再仔细看看,能否找出这个地方?”无花捻捻那张信笺突然顿住了,“这与你的信笺是否纸质相同?”
楚留香捻了捻薄薄的纸,纸质很好,即使经过两人的揉捏,依旧平整,纸的两面都是光滑的,与市面上寻常能够买到的有些粗糙的那些并不相同,入手的感觉十分滑润,除了纸张有些发凉,触感几乎与人的皮肤无异。
“确实与我的一样。”楚留香也认出了这纸,“我的纸是从一个很远的国度,与郁金香香精一起带回来的,也正是如此,从没有人能冒我的名义,可现在我却是不敢确信自己是不是没有被人冒名过了。”
“那里有谁知道?”无花是知道这件事的,可就算是他也不清楚那个国度究竟是哪里,知道这个地方的人想必少之又少。
“若说知道这个地方的,我确实想不起来有谁,只有姬冰雁和胡铁花他们两个陪我一起去的人知道那里,但要说他们两个会陷害我,哪怕是他们亲口跟我说,我也是不信的。”楚留香看无花此时竟是忘了两人的隔阂,也不知是不是该感谢这人。
“除此之外,再没有了吗?”
“……”楚留香沉思片刻,摇摇头,随后说道:“知道这个地方的确实没有了,除了他们两个,我只有和蓉蓉她们三个一次谈起这件事的时候给她们指过大概方位罢了,可莫说他们不会做这样的事,哪怕是做,她们也没法子出海去找那个地方。”
无花略微思索片刻,从楚留香手里拿过信笺,放在鼻前嗅了一口,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下那素淡的香气,睁开眼睛开口道:“闽南,闻香阁。”
“看来他连我现在会在这里也知道了。”无花勾唇笑了笑。
“闻香阁是什么地方?”楚留香并没有听过这个地方,他倒是进过闻香苑――一家青楼。
“闽南一家卖香料的铺子,他们家的香料一向是最好的,最新的,这信笺上的兰花香是他们家的,我们应该能在那里知道些什么。”
楚留香看着最后一抹余晖缓缓离去,“明早动身。”
无花颔首就要离开,“今晚就住在我这里吧。”楚留香道。
“你这里还有其他房间?”无花挑挑眉,他可不觉得这船上会有五间房。
“你和我一起住。”楚留香看似随意地提议,如果不看他有些发亮的眼睛,也许你当真会觉得这只是友人之间感情深厚的扫榻相迎。
无花觉得有些可笑,他凭什么会觉得自己在发生过那样的事情之后自己还能待他如往常,“不用了,我住店。”
“我们住在一起方便早些赶路。”楚留香挽留道,“我什么都不会做,只是为了方便,你就当作与知音的抵足而眠,我们同塌过的,不是吗?”
鸿门宴开,地下迷雾
即使是在冬天,闽南的温度也算不上严寒,起码比起北方大雪纷飞好上太多,这样的天气放在北方,大概应当是冬末春初吧,许多树木依旧染着绿色。
无花和楚留香此时就骑马走在这样的街上,街道两边的叫卖声是一样的繁华,只是口音却略有不同,即便许多小贩为了适应外地来的人而努力说着官话,却依旧有些让人难以听懂,不过这些问题对于楚留香而言,大抵是算不上问题的,毕竟他是在南方长大的,而且甜儿的话与这里的地方话也相差不多。
不过对于无花却不是这样,他虽然算是东瀛人,却自小便在中原长大,一直呆在寺庙中,真正接触过的南方口音并不多,这里的地方话对他而言,那可真的是猜也猜不出是什么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