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然迟钝了一下,缓缓地点点头,“好。”却过了好一会儿,才将抓着秦承宇的手松开。
今天公司里面没有什么事情,秦承宇打电话和助理说了一声,让一些不重要的会议先开了、重要的会议延后,会议开了之后做一份会议纪要发到他的邮箱里面,需要签字的几份文件送到桃林村来。
苏若言抱着打瞌睡的球球凑到秦承宇的身边,“大秦,我觉得姜教授知道了。”
秦承宇点点头,“嗯,应该是的。”
“姜教授也不容易。”而且姜教授人挺好的,很温柔,对待球球那是真心的喜欢,孩子多一个长辈看顾着,对他也挺好的。
秦承宇见苏若言怀里面的球球打了个哈欠,昨天晚上球球醒了两三次,白天折腾起来吃个奶就开始犯困了,小哈欠打了一个又一个。为人父母才知道父母之心,当年的事情他不是当事人,说不清楚、道不明白,想埋怨他们两个,但他们给予了自己生命,他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抬手摸了摸苏若言的的脑袋,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下笑了笑,有苏若言在身边,其实很多缺憾都已经被弥补了。
走到姜然身边,秦承宇蹲下来,伸手抱住了这个给自己生命的男人,世间就是这么稀奇古怪,他的孩子到来的神奇、自己的出生也是那么的古怪,无论如何,都是鲜活的生命啊,都是真实的存在。
姜然愣了一下,随手抱住秦承宇大哭了起来,三十多年了,他一直以为这个孩子在怀里面咽了气,精神紧绷的他被长时间的拘禁已经到了奔溃的边缘,被解救出来之后他神情恍惚、感觉神智都是疯癫的,只知道自己的孩子奄奄一息,小脸苍白,毫无人气。
他始终记得秦博宇的父亲告诉他,孩子没有了。
那一刻,姜然的世界都塌了,随后怎么出的国、怎么来到了异国他乡,他都不知道。
在保姆的照料下,用了半年的时间才从那段过往中走了出来。
抱着人,姜然才深刻地认识到,那个孩子已经长大,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切仿佛是命中注定,朋友介绍让他认识了秦承宇,来到了大青山重遇了秦博宇,好像都书写在了命数上一样,一旦生锈的齿轮被撬动之后,命运就开始不由自己了。
谁都没有正儿八经地把事情从口中说出来,但心里面都已经明白彼此的身份,平静下来的姜然睁着哭红的双眼抱着球球。
这孩子在爸爸的怀里面睡了一会儿就醒了过来,以前老话说“一听二看三抬头,四撑五抓六翻身,七坐八爬九扶立”,现在营养足,孩子的营养好了,球球又是有他爸爸开着灵泉外挂的,生长发育就是比旁的孩子快,现在不到四个月,在大人的搀扶下已经能够稍微坐一坐,就是小脖子力道还不是很够,看起来软乎乎的,让人不敢使劲儿。
姜然舍不得放手,以前就看着球球打心眼儿里喜欢,现在知道这是自己的亲孙子,那就更加疼到心里面去了。球球被抱着也不哭不闹,很大方地被抱着,背靠着爷爷坐着,眼睛盯着对面沙发上的奶糕不听的看,“啊啊。”嘴巴上喊了几声,小肉手往前面够,他想抓猫。
奶糕对小主人可不搭理,小孩子的手没轻没重的,一把抓住它可疼了。而且奶糕有心理阴影,它小时候可是被熊孩子欺负过的。
呼唤不来奶糕,球球好焦急,握着肉肉的拳头在空中挥着,可是大人们就是不让他如愿,才四个月不到的宝宝,就会咿咿呀呀,有时候真的很难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就算是知道大人也不一味的惯着,养了坏脾气可不好。眼睛里包了两团泪,球球抓着姜然的手指,他寻找外援了。
姜然低头,在球球嫩嫩的小脸上亲了一下,“球球是要去外面走走吗?”姜然知道,每天苏若言都会抱着球球在院子里面溜达一圈,见见阳光,现在外面太阳不是很刺目,院子里面又有树木遮阴,出去走走应该可以的。
球球眨巴着眼睛,好像是在思考一样,然后小胖脸竟然点了一下。姜然一下子就笑了,戳戳球球腮帮子上的软肉,“哎呦,我的小孙孙,我的小球球,你都知道点头了啊。”
“呵呵。”球球跟着一起笑。
苏若言凑到门缝里看了一眼,然后走回厨房和做菜的秦承宇说:“球球不错,让姜教授高兴了许多,不像是刚才那么难过了。”拖着下巴,他觉得太不可思议了,想想刚才,姜然和秦承宇谁都没有说事情的始末,彼此却已经心知肚明要说什么,一个长时间的拥抱,就好似抵消了三十多年的分别,不由感叹,“父母都是伟大的。”
“是啊,我的言言宝贝也是很伟大的。”
“嘿嘿。”苏若言不好意思地摸摸脸颊,总是夸自己,脸皮都要厚了。眼角余光看到坐在门口的秦承宇,他想应该关心一下另外一位当事人吧,“那个,他怎么办啊?都来这么久了,一动不动的,不好吧。”
秦博宇其实老早就来了,几乎是和姜然前后脚,只是那时候大家都顾着姜然,谁都没有理会到他。后来苏若言注意到他了,秦博宇自己又要求不进来,苏若言无法,就只能够把秦博宇给推到了厨房,这一待就几个小时,都快中午了也没有到客厅里面去。
秦博宇来了之后就说了几句话,之后沉默不语,表情也没有,让人无法猜测他内心究竟在想什么。苏若言有时候想,上位者真是高深莫测的存在,新闻里面看他们一张笑脸,天知道他们心里面究竟在想什么。
秦承宇放下手里面的铲子,看似慢条斯理不经心其实心思很重地拿过灶台边的抹布擦了擦手,“锅里面的水开了把面条下下去就好,面条熟了就过过冰水,冰块我之前冻在冰格里面了,就在冰箱里放酸奶的旁边。”
“哦哦。”中午吃炸酱面,炸酱秦承宇都做好了,胡萝卜丝、豆芽、黄瓜丝苏若言也切好了备在一边,至于下面条什么的,苏若言完全会,秦承宇也知道,并不需要他小心嘱咐,平时他都是直接交给苏若言来做的,也不会仔细地交代方方面面。所以说,看起来表面平静的秦承宇,心中其实并不平静,为了掩盖心中的紧张话都变多了,絮絮叨叨的。
苏若言看着秦承宇把秦博宇推出了厨房,又推进了客厅,他没有跟进去,而是守着锅把面条煮熟之后捞出来放进了冷开水里面,打开冰箱拿出冰格敲出冰块放到水里头。
他的动作很慢,每一项都拿出了十二分的心思慢慢地做着,给客厅里面的父子三人留出足够的空间说话。
等面条冰镇透了,苏若言拿筷子捞了出来分了四碗,在每一碗里面放上秦承宇做好的酱料,又码放上切好的蔬菜丝。做完这一切,苏若言才找来了一个托盘把面条端到了客厅里面,今天就在客厅里面吃饭了,情况特殊嘛。
客厅里面的情形还挺好的,球球傻小子换了一个怀抱被抱着,靠在秦博宇的臂弯里面,眼睛正好可以看到他的下半张脸,嘴巴圆睁着,带着浓浓的好奇。他还是头一次被秦博宇抱在怀里,感觉很新鲜啊。
“中午随便吃点儿,吃炸酱面,大秦做的炸酱,味道可好了。”苏若言把面条放到茶几上,笑着和大家说:“厨房里面还有面汤,我放了油、榨菜和葱花做了汤,这就端过来。”
听到亲亲爸爸的声音,球球不想被别人抱了,扭头找着苏若言,“啊啊,啊啊。”壮实的小身子在秦博宇的怀里面不安分,得不到爸爸的怀抱,眼看着瘪瘪嘴,就要干嚎了。
秦承宇站起来,让苏若言坐下,“你抱着球球,我去端汤。”
第97章 :动手
姜然吃着手上儿子亲手做的炸酱面, 心情可谓是五味杂陈, 早晨那碗炸酱面让他知道了秦家隐瞒他多年秘密, 中午这顿炸酱面成了重逢团圆的第一顿饭。
筷子挑了一些裹着浓浓酱紫的面条送入口中, 吃在嘴里, 咸香适口, 姜然的眼眶微微泛红,抬头看向秦博宇的目光都露出了几分不满。
秦博宇叹息一声放下筷子,“对不起。”这声抱歉他在三十多年前就应该说了,晚了这么久, 一声“对不起”又怎么能够化解多年的愁苦, 怎么能够弥补秦承宇和姜然父子分别三十多年的痛呢。
姜然冷哼一声,“这声‘对不起’不应该你来说,应该让你爸妈来说。三十多年啊,我错过了孩子的幼年、没有看到他的少年, 在他成长的过程中全都缺失了,就连他的名字都不是我起的!一声简简单单的对不起,就想得到原谅,想得太容易了。”要不是涵养还在,姜然肯定爆粗口, 一句“奶奶个腿的想得美”肯定摔在秦博宇的脸上。
秦博宇感觉刚才吃了一口咸香的炸酱面在口中变得苦涩异常, 看着姜然带着愤恨的表情,原先眼中对他的温情好像一下子就消失殆尽了,“姜然,我……”
“别说了, 说再多也没有用。以后我们父子团聚了,谁都无法分开我们。”姜然扭头看到端着面汤进来的秦承宇,语气坚定地说道。
秦承宇坚毅地点头,“你放心,再也不会分开的。”
苏若言坐在一旁,他算是半个旁观者,倒是将一些事情看得清楚了一些。姜然并不是真的放下自己和秦博宇的感情,只是多年前的事情成了两个人之间的隔膜,让他无法轻易放下,只能够将这份感情深深埋进心中,骗着别人、也欺骗着自己,怕是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自己的感情了吧。
状似豁达的他和秦博宇和平相处着,却因为秦承宇的事儿彻底地冷起了心,秦博宇想要挽回姜然,怕是难上加难了。
难不难的,真不是秦承宇和苏若言这两个小辈能够参与的,更何况感情的事情也不是其他能够参合进来的。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叫爱情,多一只“脚”进来都是插足。
吃完午饭休息片刻之后,就是午休的时间了,秦博宇和姜然都不想回去,只能够将他们安排在了客房,秦博宇腿脚不方便,睡在一楼,姜然就睡在了二楼。房门一关,里面就是一上一下的关系了,希望一个午休的时间能够太太平平。
苏若言到底是年轻,心思大,就想得天真了一些,有午休习惯的他刚躺下不到半个小时呢,只觉得迷迷糊糊,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时候,就听到“哐当”一声。
苏若言猛地坐了起来,睡醒朦胧地喊,“不会是我的大花瓶碎了吧?!”
前段时间故城市的瓷器厂大打折,苏若言过去买了一堆的瓷器回来,给家里面增加了许多摆设,客房里面就放了两个大花瓷瓶,瓷瓶上插了几只干花,给客房增添了许多颜色。花瓶足有半人高,苏若言可喜欢了,因为上面画了两个美人,活灵活现的,特别漂亮。特意放到不会经常有人去的客房,就是为了好好保管啊。
一听这么清脆的响声,苏若言的神经一跳,半睡半醒就觉得自己的花瓶碎了。
“没事没事,我们可以再买。”
“一千一百一个呢,这些可是孤品。”苏若言突然响起了花瓶的价格,又是一阵心疼,不是贵,而是他特意从两千千砍价到一千一百的,是自己的“战功”啊,标榜着一种胜利!而且是瓷器厂的师父创作的,因为随心而为、随手而就,每一个的图案都是独一无二,扑蝶美人就这么香消玉殒了orz。
“就听到一声,还有另外一个呢。”秦承宇安慰他。
“哐当”又是一声,预示着另外一个花瓶也步了前一个的后程。
苏若言一下子醒了,连忙抓住秦承宇的胳臂,紧张兮兮地说道:“他们不会是在吵架吧,我们去看看吧,花瓶碎了有很多碎片的,别让他们受伤了。”说完了抬头却看到秦承宇脸上一点儿紧张的情绪都没有,心下有一丢丢的不满啊,上手就捏捏他的脸,“喂喂,大秦,那是你爹妈欸,受伤了多不好。”
秦承宇上手捏苏若言的面颊,软兜兜的,手感可比捏自己的舒服,“姜教授他应该不希望我喊他妈妈。”
苏若言鼓鼓脸,“我也不想球球团子这么喊我。”推了推秦承宇,“还不去看看,别让他们受伤了,一个心情激动、一个身体不好,大打出手不是很好。”
“他们重遇这么久,还没有大吵过,发泄发泄也好。”
“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不可能真的不管不顾,两个人穿穿衣服就到了客房门口守着,苏若言皱着眉,当初把房子整修得太好了,隔音效果这么赞,里面说话的声音只能够模模糊糊地听到一些声音的碎片,具体说什么那是一概听不清楚的。
奶糕懒懒地“喵”了一声,跳到苏若言的怀里面,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主人,绒绒地爪子搭在苏若言的手上。
苏若言捏住它的小爪子,“你啊,又过来撒娇了,现在没心情摸你啦,自己去玩吧。”
奶糕哪里懂人类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情感,它只想被摸摸毛而已,赖着不肯走。
苏若言心里面烦闷,不想搭理撒娇的奶糕,但抬头就看到秦承宇木坐在沙发上,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客房的大门一动不动。苏若言瘪瘪嘴偷笑,他们家大秦就是个口是心非的家伙,明明心里面担心的要死,恨不得撞开客房的门看看里面究竟怎么了,嘴巴上却风淡风轻地说不要紧,让两位爸爸尽情的发泄,好把所有的事情都讲清讲明了。
苏若言突然抓住奶糕,奶糕吱哇一声“喵”,突然被抓住吓死喵了,更吓猫的还在后面呢。只见苏若言一把抓住奶糕,把奶糕抛了出去,空中飞猫掉进了秦承宇的怀里面,一人一猫都吓了一跳。
一人一猫同时扭头看向苏若言,秦承宇的疑惑和奶糕的控诉都被苏若言看见了眼里,苏若言不好意思地笑笑,“那啥,让你放松放松,摸摸猫就心里面舒坦了。”然后点了点奶糕,在圆眼睛的控诉中,苏若言义正言辞地说:“你要摸,给你摸了,没有什么不对,对不对。”
“喵!”奶糕叫唤了一声,感觉自己老委屈了,扭头转身,把屁股对着苏若言,脑袋埋进了秦承宇的怀里头,它暂时都不想见到坏坏的主人。
秦承宇揉了揉奶糕的后颈,听到奶糕喉咙发出“呼噜呼噜”舒服地声音,笑了起来,手指张开成爪,顺着奶糕的毛发,那表情非常享受。苏若言嫉妒地眼红,小声嘟囔着,“中毒了中毒了啊。”
撸猫真的上瘾啊,柔柔软软的触感、温温暖暖的体温,都让人心生愉悦,可以短暂地忘记心中的烦恼。秦承宇抱着奶糕挪了位置,坐到苏若言的身边,搂住他,“你才让我彻彻底底地上瘾呢,谢谢你,小言。”
温柔的声音就像是最醇香的美酒、最香浓的巧克力,滑入耳朵瞬间融化到心里,苏若言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他感觉自己面部热得滚烫,一把捂住脸,“耳朵都要怀孕了,大秦秦,我不介意你每天都来这么一遍的。”
低沉悦耳的笑声从秦承宇的口中缓缓而出,心中的烦闷也跟着笑声渐渐消失,他看着客房门口,心中所思所想已经没有方才那么消极了。
就在二人浓情蜜意之时,客房的门开了,姜然理着衣服从里面走了出来,头发微微凌乱,眼神轻松舒畅,脸上带着羞恼的表情,“把客房里面的花瓶砸碎了,我认识瓷器厂的师傅,订做两个美人耸肩瓶吧。”
苏若言和秦承宇相视一笑,就像是不知道两位爸爸在客房里面怎么大打出手一般。听到姜教授说认识瓷器厂的师父,苏若言眼神一亮,“可以定做四个吗,要半人高的,要画四大美人的彩瓷,我要选一些青竹、向日葵等等插在里面,肯定漂亮。”
姜然点头,“好,我知道他们那儿还做小孩子抓周的东西,要不要现在就定做起来。”
“好好好,小孩子长得老快了,转眼间球球就会成为大孩子。”苏若言感叹,“岁月不饶人哦。”
听到他老气横秋地感叹,秦承宇忍不住揉乱他的头发,“有我陪着,岁月静好。”
“嗯。”苏若言用力点头,肯定这样。
在姜然之后出来的秦博宇看着秀恩爱的两个小辈,只觉得刺眼睛,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啊。看了姜然的背影一眼,他揉着肩膀,微微咧着嘴,下手真是一点儿都没有留情,但疼得他通体舒畅,跟他动手证明两个人还有希望,要是真的不理不睬、不咸不淡的,那才是彻底的绝望了。
第98章 :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