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我也准备找你,我也有些话想要和你说。”
“那明天说,我刚刚洗完澡,要睡了。”
“嗯,晚安。”
“晚安。”
武藏将自己的手机放回口袋里面,毛睿杰附身关上台灯,两个人重新躺下睡好。
武藏终于可以睡觉了,毛睿杰又拿出他的手机,给他父亲打电话,聊他父亲的身体。
武藏转身过去,搂住毛睿杰,靠着他的背睡下去。毛睿杰一边和父亲聊天,一边将手伸进武藏的头发里,说几句就笑起来,武藏不知道他是在笑和父亲说的那些话,还是别的什么。
武藏情不自禁笑起来。
渐渐地,武藏感觉一股困意涌上来,他睡着了,并且知道自己在做一个非常美好的梦。
他梦到一片浩淼湛蓝的海洋,海豚们从水中蹿上蓝天,翩翩起舞,他和毛睿杰乘着轮船,在海洋上瞻仰海景。浪儿推着轮船,越推越急,越推越急……
武藏醒过来,毛睿杰正在推他的身体。
“怎么了?”武藏问。
“生日最后一秒钟快乐。”
武藏看到视野中显示23:59。
随后毛睿杰在武藏额头上吻了一下,倒床睡了。
这天武藏一夜未眠,第二天和平常一样,跟着毛睿杰一起上班下班,去医院探望毛佳军,晚上寻点乐子。七点半的时候,武藏和毛睿杰赶往林盛斯大学的公园,如果不被放鸽子的话,八点钟邓洁会到这里来见面。
这里的公园,是邓洁和毛睿杰初次见面的地方,巨大的樟树在月光下显得柔和宁静,武藏和毛睿杰并肩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等待邓洁。
七点三刻,邓洁现身路口的路灯下。
毛睿杰起身过去,武藏正准备跟过去,毛睿杰一只手压住武藏的肩膀。“你在这里等我。”毛睿杰的语气变得有些陌生。
武藏坐在长椅上。
毛睿杰走到邓洁的身边,两人在路灯下交谈。
“你还好吗?”毛睿杰说。
“好。”邓洁抓了抓头发,“昨天发生的事情,其实我……”
“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毛睿杰皱起眉毛,“不过很高兴我们都克制住了自己,否则可能会产生不好的苦果。现在我们都是清清白白,这是最好的结果。”
“你觉得很好吗?”邓洁直勾勾地看着毛睿杰,“你满脑子都是原始冲动的时候,宁愿用手,也不愿意和身边的女人亲密。”
不是这样的,毛睿杰心想,因为我不喜欢你。
邓洁说:“你和武藏是同一类人。”
“或许,”毛睿杰否认,“但我也喜欢女人。”
邓洁冷笑道:“你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我是一个毫无女性魅力的人咯。”
“我们别纠结这样的事情好吗?你非常漂亮,性格也非常和善,你的职业是医生,备受人们尊重。你的确是一个非常棒的女孩,这样说可能显得我很傻,但这是事实。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不能对你做出什么,你知道吗?否则三个人都会受伤。”
“有喜欢的人了?”
“你知道的,”毛睿杰说,“刚开始知道他喜欢我,我甚至觉得很惊悚,但后来,不知道怎么了,我逐渐喜欢上他了,有时候,两情相悦的感觉真的很让沉醉。”
“你认为他喜欢你?”邓洁冷笑道。
“我们不是试探过了吗?”
“哈哈哈哈,”邓洁说,“你知道吗,昨天晚上……”邓洁没有往下说。
毛睿杰问:“昨天晚上怎么了?”
“算了,”邓洁说,“你少自作多情了,迟早有一天你会知道事情的真相。你说喜欢一个人是瞒不住的,我告诉你,不喜欢一个人也是瞒不住的,总会有一天,露出马脚来。”
邓洁说完,准备离开,毛睿杰拦住她。“你把我拉黑了?是吗?昨晚上我打你电话,打不通。”
邓洁说:“我们完全不必联系了。”
毛睿杰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邓洁准备离开,坐在长椅上的武藏连忙起身,追赶邓洁,他对身后的毛睿杰说:“你等等,我也要和邓洁单独说说话。”
邓洁一直走到林盛斯大学校门口,武藏才追上。
“邓洁。”武藏喊道。
邓洁停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武藏说,“我不应该在你的那份里面也加那个,你生气了吗?”
“我怎么会不生气?你故意让我难堪吗?”
“我只是想双重保险。”武藏说。
邓洁冷笑道:“所以我收获了双重难堪。”
武藏说:“这件事,只要你不说,没有人会知道的。我们两个都会守口如瓶。下药这件事,你没和睿杰说吧。”
“不值得说。”
“那就好,”武藏说,“我还是希望你能原谅我。”
邓洁走了两步,听后停了下来。“你知道吗?”邓洁转身,月亮下武藏轻而易举看到她脸颊上的泪痕,“你早就警告过我,不要对他有非分之想。事实上你说的是对的,我真的不可能和他在一起。就算天时地利凑齐了,也无法在一起。”
“我不是警告,只是善意的提醒。邓洁,你无需卷入他的人生,你值得更加安定的人生。”武藏说。
邓洁说:“恩恩,谢谢你的夸奖。你不要告诉他我流泪了,我们医院有几个小伙子在追我,我想我会考虑他们的。”
“祝你幸福。”武藏真诚地说。
“你也是。”邓洁说着,准备拦下出租车。
武藏说:“以后别一个人走夜路,很危险的。”
邓洁回眸一笑。“好的,再见。”
武藏叹了一口气,目送她离开。
毛睿杰追上来,和武藏对视一眼,毛睿杰说:“要找到一个自己爱的,同时又爱自己的人,真的很难很难哈。”
“是啊。”武藏应道,他不知道毛睿杰是否想过,那个人可能就站在他身边,就是现在?
第15章 葬礼
三个月只不过弹指一挥间,转眼已经到了毛青泽的母亲将要登场的时刻,武藏最近心情低迷,虽然这三个月他和毛青泽的关系更进了一步,成为无话不说的交心好友,但毛青泽的母亲始终是个难题。
她即将出现,这让武藏感觉到大量的压力,仿佛有厚重的冰块压在自己的胸口,有时候都难以呼吸。
武藏谨慎地提防任何可能性。
毛睿杰去奶茶店买奶茶,要是和奶茶小妹多说几句话,武藏必然对毛睿杰冷嘲热讽一番,事后他又懊恼无比,这样使小性子,简直堪比武黛玉。
小镜子在武藏的视野中央跳出来,她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卡通的动漫形象,又用着软萌的语气说:“你不要草木皆兵好不好啦,防范心低一点,就算毛青泽的母亲出现,你这样也无济于事,不如找准时机。”
武藏不住点头,他有点烦恼,便不想停下来。
毛睿杰看了一眼怪模怪样的武藏。“你在做什么啊?”毛睿杰问。
“活动脖子。”
两人行走在林盛斯大学的小路上,过往的学生纷纷和他们打招呼,武藏看到熟悉的面孔还好,如果是自己陌生、但又长得漂亮的,武藏便生出一股危机感,生怕其中有一个是毛青泽的母亲,然后和毛睿杰来一段可怕的校园爱情。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毛睿杰拉开背包,从里面拿出手机。“喂,你好。”
那声音武藏从未听到过,是一个甜美的女声,比方才小镜子电脑合成的声音更加动听,武藏心中一紧,他们终于要相遇了吗?
毛睿杰退开了几步,扫了一眼武藏,武藏只冷眼回视。过了几分钟,毛睿杰走过来,他的眼神让武藏在炎炎夏季都感到寒意。
即便太阳照在他的虹膜上,他褐色的瞳孔也丝毫没有温度。
“怎么了?”武藏知道后面总没好事。
“我爸去了。”毛睿杰说。
毛佳军去世了,武藏知道,这件事小镜子早已预警。近几个月虽然没有关注这个,但他早做好了心理准备,听到的时候,武藏就一瞬间的惊讶,而惊讶的内容不是他死了,而是他今天死。
他故作悲痛地安慰毛睿杰:“节哀顺变。”
“别装样子了。”毛睿杰说。
毛睿杰赶往车库,载着武藏一起去医院。毛睿杰风风火火赶往病床,武藏在后面焦急地跑着,好不容易才追上。
武藏的体力本来比不上毛睿杰,此时毛睿杰已经跑进病房,蹲到床旁了,武藏还只扶着门槛大口喘气。
病床上的毛佳军已经断了呼吸,心跳业已停止,护士蒙上他的脑袋,毛睿杰靠在他父亲的胸口上,周围一切恰如凝固一般。
武藏觉得身体恢复地差不多了,便站起来走向前去。旁边的小护士默默退出去,并没有打扰到毛睿杰。
武藏在心里止不住地埋怨小镜子:“这些时间你不是都知道吗?你怎么不告诉我毛佳军去世的时间?至少我还能告诉毛睿杰,让他们父子能够互相见到最后一面。”
小镜子语气平静地回答:“按照历史的流程,他们本来就没有见到最后一面。你看到这些,只是按照原来的轨迹进行而已。”
“他原本也没有遇见我,但还不是遇见我了?我们到这里,就是为了改变轨迹。原来的他会认识一个叫武青泽的人嘛?不会!那么为什么就不能改,为什么就不能让他见父亲最后一面?”
“可能吧。”小镜子说。
武藏在心里怒道:“这算什么回答?”
小镜子解释:“尽可能减少变量。哎,你无须再伤感了,事情已经发生,再如何伤感也是徒劳。”
“你倒是看得开。”武藏讥讽。
小镜子沉默不语。
毛睿杰终于将头抬起,武藏没有从他眼睛里看到泪光,但显然有悲伤。他静静地坐起。“我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毛睿杰说,“他肯定会有什么话相对我说的,我是他唯一的儿子,可我还去工作,偏偏在他病情最重的时候去工作。为什么。”
武藏轻轻抚摸着毛睿杰健硕的后背。“你无须再伤感了,事情已经发生,在如何伤感也是徒劳。”
小镜子在武藏的视野中打出一行字:“你倒是看得开。”
武藏在心里默念:“别闹,你知道我不会安慰人,你快支招。”
小镜子从资料库调出许多安慰人的话语和方式,武藏挑选了几个喜欢的对白和适合自己的肢体动作,用在毛睿杰身上。
毛睿杰渐渐在武藏的安慰中平定下来,倔强的他将遗体送到殡仪馆,准备处理后事。
他准备开一场葬礼,一场盛大的葬礼。
这个葬礼,让武藏莫名不安。
毛睿杰邀请了许许多多的人。毛佳军生前是孤儿院院长,抚养过不少孩子,成年后他们都各奔东西,但孤儿院的生活是他们的童年乃至少年,不管事业有成的还是平平凡凡的人,估计他们都不会忘记这段岁月。
毛睿杰从名册中逐一联系之前的孩子,打电话询问对方是否愿意前来参加葬礼,绝大部分的人回答都是愿意,武藏一边帮忙整理,一边打电话给他们。
一个事业小有成就的男子接听之后,武藏才说了来意,对方就挂断了电话。
“真是个势利的小人。”武藏轻声咒骂,他俯下身子,从最后的一个抽屉里拿出第三摞花名册,逐一致电,直到某一栏停了下来。
有个女生的姓名叫王维。
武藏第一反应是想起了古代诗人王维,没想到还有父母给她起了这个名字,不过也常见。武藏给她打了个电话,但对方一直在通话中,武藏本想到下一个,但看到毛睿杰那一副认真严肃的表情,他也不愿意敷衍,就发了一条短信通知她,来不来随她。
忙了一下午,才勉勉强强联系完毕。武藏想叫毛睿杰去酒吧或者好玩的地方玩一玩,转移注意力,但显然他没有心情,一整晚都在整理父亲的遗物。
他父亲留下许多东西,许多孤儿院的人离开之后,每逢节日还在给毛佳军寄送礼物,这些东西堆积满了一整间房子,武藏走进去,都没有落脚的地方。
毛睿杰一件件整理,武藏帮他一起,他看到角落里一个电饭锅上面放着一只小兔子,掉了许多灰色的绒毛,一只眼睛的扣子已经落了下来。毛睿杰拿在手里,总感觉这个毛绒玩具是十几年前的东西了。
几天之后,毛睿杰终于恢复一些了。看《摩登家庭》的时候,他嘴角都勾起了一丝笑意。武藏看在眼里,忍不住春心荡漾。
周日举行葬礼,在一间巨大的客厅里面,正中央摆放着毛佳军的黑白遗照。前来的宾客带了许多菊花,有白的,有黄的,也有翠的,五花八门五颜六色。
毛睿杰悲痛致辞,宾客们泪流满面,一个个都在哀悼院长。
事毕,所有的宾客都在餐桌上吃饭。武藏谁也不认识,但奇怪的是,总有人来找他搭讪,仿佛认识一样。一个男子叫武藏“欧阳极”,那语气仿佛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共穿过一条内裤一样。
听着这些人叫着陌生的名字,武藏不想搭理,默默坐在角落里,摈弃一切可能的交谈。
他必须盯着毛睿杰的一举一动,任何姑娘与他接触都非常可疑,但武藏不能贸然前去阻止。好在那些衣着时尚、貌美如花的姑娘们,走到毛睿杰身边都只是感概院长的离世,说一下以前的往事,或者在院长的黑白遗照面前放一束菊花,然后畅怀地和他人聊天。
突然大门被推开了,厚重的木门发出巨大的声响,所有的人都停止交谈喝酒,纷纷往门外看去,一个年轻女生走了进来。
那个女生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上面印着一只戴着领结的卡通兔子,很像爱丽丝看到的那只奇怪兔子,下面穿着一条过膝的蓝色裙子。头发染成棕红色,结成一个辫子绕到胸前,末尾绑着一个黑色的小皮筋。
她的眼神,和毛青泽拒绝接受自己案件时的眼神如出一辙,武藏这才感觉到,他还用想什么,这个女生绝对就是毛青泽的母亲了。
武藏真想起身把她推出去。
小镜子调出她的资料。姓名王维,年龄二十四岁,工作保险精算师,婚姻状况单身,其他一系列资料武藏匆匆看过。
王维走向毛佳军的遗容前,一步步走着,她的眼角噙着泪水,武藏别过脑袋,不想看她。
第16章 葬礼(二)
武藏不能闲着,酒也不顾喝了,连忙走到王维面前,伸出手笑道:“你好,我叫武藏,是院长生前的半个儿子。”
抢占先机非常重要,武藏要让王维第一个看到的便是自己。
王维握了握武藏的手,转眼盯着桌上的遗照,眼睛里充满泪水。
毛睿杰赶过来,忍住悲伤道:“我是他的儿子,请问你是谁?”
王维自报家门,之后她嗔怪道:“院长生病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有好多话想和他说没每想到再也没机会了。”
毛睿杰低头道:“不仅是你,我也一样,甚至连父亲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我真该死,一点也不孝顺。”
王维说:“我知道你,睿杰?小时候院长和我玩的时候,他经常提起你。”
“经常?”
“是啊,”王维说,“他以你为荣呢。”
“你有空吗?”毛睿杰说,“葬礼再过半个小时就结束了,才八点,我们可以去吃饭,我请你。”
武藏连忙捂住肚子,大声叫了起来。“我的肚子好痛。”武藏的手攥住毛睿杰的黑色礼服,“我快支持不住了,你能不能送我去医院?”
“别闹,”毛睿杰说,“你自己开车去医院吧。慢着,还是找个葬礼上的人开车送你过去。我准备和王维女士去旁边的青云酒吧说说话。”
武藏神色紧张地看着王维。“你同意了吗?”
王维点点头。
“啊,”武藏说,“这样的话,我也想喝喝酒,比起肚子痛什么的,忍一忍就过去了。”
武藏这样说,王维自然不会表示介意什么的,毛睿杰面色冷静,没有开口拒绝。三个人等葬礼结束,毛睿杰开车搭着王维和武藏到附近的青云酒吧,武藏看到招牌的霓虹灯闪烁不止,客人们纷纷进入,武藏突然好恨这样的自己。
毛睿杰到地下车库停车,武藏和王维先进青云酒吧。毛睿杰依旧还能看到初次勾搭毛睿杰的桌子,一对小情侣坐在哪里,笑着打情骂俏。
王维选了靠近窗户的一个位置,这里勉强算一个角落,其他的客人都在玩台球,或者讲笑话,没有人注意到王维和毛睿杰,酒保上酒之后,整个酒吧好像只有王维和武藏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