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天琉及其手下丧尽天良,恶贯满盈,不杀不足以洗清昆仑仙山名节!”李越白怒道:“前日在九黎寨,玉天琉屠杀无辜寨民数千人,鄙人这里有明证!”
“明证?”玉天琉虽然眼看着自己的手下被杀,却仍然保持着冷静,道:“有何明证?恐怕是胡乱编造吧。”
他确实在九黎寨大肆杀人没错,但很自信没有走漏风声。
直到昨晚,才从魏井爻那里得知,玉天玑手下一个名叫姜少英的年轻修士,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目睹了一切。
幸好,魏井爻已经派魏千芊杀掉了姜少英,死无对证了。
又或者,魏千芊一时手软,没有杀死姜少英……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姜少英一直没出现……可能是被魏千芊偷偷关在某个地方了,总之,不可能出来作证。
一片刀光剑影中,只见一个女孩从穆清宁背后走了出来。
她长相非常稚嫩,身材纤细娇小,看起来年龄不过十一二岁,怀里还抱了一面铜镜。
“天琉君,你未免也太过自信了吧。”那女孩开口,声音也是嗲嗲的,吐出的话语却有些尖锐:“难道你以为,目睹你罪行的,只有师兄一个人吗?”
她说完这话,就没有再理会玉天琉,而是径直走向了各大仙门诸位修士中间,举起了怀中的铜镜。
这种铜镜,李越白刚穿越过来不久的时候,就从苏诩手中看过,后来又看过无数次,说起来,这东西和现代社会的视频播放设备没什么区别。
铜镜中播放出了影像,有些模糊,有些晃动,但十分真实。
是玉天琉指使手下屠杀九黎寨寨民的场景,血流成河。
“九黎寨世世代代附属于昆仑,老仙主派天琉君去九黎,本意是去降服那里作恶的贼人,不料,天琉君去了之后,却收受了大量贿赂,与恶贼同流合污,大肆屠杀无辜寨民。”李越白沉声道。
“这……这……”修士们望着镜中的场景,个个都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魔教前来攻打昆仑之时,我派人去九黎寨,找天琉君求援。”李越白道:“不料却目睹了这一切……诸位,天琉君昨日还口口声声说,是昆仑不曾向他求援,然而实情是,他野心勃勃,忙于屠戮,根本不会顾及昆仑数万人的死活,甚至还暗暗希望能等着魔教和昆仑两败俱伤,他再带人回来坐收渔翁之利。”
小艾双手掐紧了铜镜的边框,掐得手指根根惨白,她用力地闭了闭眼,又回忆起了当时目睹的凄惨场景,心中满是恐惧和愤怒,全都体现在了表情里,她咬紧牙,怒道:“此情此景,都是我与师兄亲眼目睹,我们敢以性命担保,绝无半句虚言!”
玉天琉面色铁青,一言不发。
他手下的修士们眼看已经被拆穿,全都着了慌,更加竭力拼杀起来。
然而玉天玑一方仍是占据了优势,步步进逼,步步取胜。
李越白在一片刀光剑影间找了个空隙,乘着飞剑直冲向了障篾的尸身,持剑剖开尸身,一阵腥臭的污血喷出,溅得遍地都是,李越白毫不在意,仍是用剑细细翻找——终于在尸身的心口附近,找到了一只黑色的蛊虫。
重新飞回祭坛上,李越白将蛊虫交与众人,道:“此虫名为噤声,被下了蛊虫者,便不能说出幕后指使人的名字,更不能指出此人是谁,只要说了,便会被蛊虫啮咬心口,一命呜呼。”
“那障篾果然是被人下了蛊。”众人细细查看此虫,纷纷点头。
“不错,此虫生于九黎。”李越白道。
“既然此虫生于九黎,天琉君又刚刚离开九黎……”众人越想越觉得,这蛊虫,十有八九是玉天琉的手笔。
“所以,诸位应该能明白,为什么我刚刚下令杀无赦了。”李越白沉声道:“此为昆仑家事,还望诸位前辈不要插手。玉天琉恶贯满盈,万死不能消其罪。”
“是,是……”各大仙门只得道:“昆仑仙主清理门户,我们自然不会插手。”
玉天琉的罪行,现在也算是揭露得差不多了,但各大仙门一时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仍然还抱着几丝怀疑,怕冤枉了玉天琉,因此,并不敢贸然出手同玉天琉作战,只是承诺不会偏帮玉天琉而已。
“宿主,真的能在这里杀死玉天琉吗?”系统跳出来。
“尽力而为。”李越白叹道。
系统道:“系统计算,本次难度指数极高,白玉滩十分开阔,场面混乱,玉天琉及其手下御剑飞行速度极快……若是贸然追击,我方死伤会比较严重……各大仙门没有十成把握,并不会贸然出手相助。”
像是要验证系统的计算一样,玉天琉目光一凛,趁着场面混乱之际,拔剑出鞘,飞身跃起,踩在剑上,刹那间已经飞出几十丈之远。
而他那些刚刚还在拼杀的手下们,见主子已经撤退,也不敢恋战,纷纷瞅了空档,也抽身逃出。
一时间,天空中再次布满了御剑飞行的人影,和他们昨日来时一样,衣决飘飘,如云彩一般。
只是这次,方向不同。
玉天玑手下的修士们也受了伤,但也早已杀红了眼,见敌人逃走,便也捏起法决,想上前追杀。
“不必追击!”李越白急忙喝止:“都回来吧。”
“穆仙师您……”修士们不得不听从他的命令,按捺下心中的冲动。
“来日方长。”李越白道:“下一次,才是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时候。”
第95章 昆仑仙山(三十三)
李越白迅速回过神来,望了望一片狼藉的战场,再看看各大仙门诸位修士们,怎么都没有看到魏千芊和魏井爻的身影。
“宿主,你们就这样放走了魏千芊?不抓她?”系统问。
魏千芊刚刚当着众人的面做了伪证,污蔑玉天玑刺伤了魏临观,然而这个谎言没有坚持一炷香的时间,就被李越白揭穿了。
被揭穿之后,魏千芊便迅速消失在了人群后面。
“一个小女孩能有多大坏心?若是当着众人的面严厉逼问,只怕她会承受不住。”李越白叹道:“而且我与她有几面之缘,看得出她一直很纠结——她不愿意诬陷玉天玑,只是被人逼迫。”
“宿主,照这么说,您刚才更应该当众逼问魏千芊了。”系统道:“您想啊,只要一问,她经受不住压力,不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把真凶供出来了吗?”
“不会的。”李越白摇摇头:“魏千芊并不敢这么做,逼急了也许她会选择自杀……”
“那现在……”
李越白在乱糟糟的白玉滩上扫了几眼,把目光锁定了鞠陵仙山的仙帐,心里陡然升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魏千芊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也许她陷入了别的麻烦。
把玉天玑丢下来处理善后事宜,李越白带着人用最快的速度前往鞠陵仙山的仙帐。
果然,魏千芊在这里。
她站在帐中,一言不发,手持长剑,不让任何人近身。
仙帐里有几名鞠陵仙山的修士,但他们忙着照顾昏迷不醒的魏临观,并不敢上前招惹魏千芊。
魏临观躺在榻上,气息平稳但微弱,性命无碍,但丝毫没有醒转的意思。
魏井爻也在,他站立一旁,表面温和,语气却十分果决,道:“芊儿,快让开,为父这就派人送兄长回家医治,晚了只怕会耽搁伤情。”
魏千芊移动了脚步,更加谨慎地挡在大伯身前,一言不发,只是咬着嘴唇摇了摇头,看得出来,她的身形有些颤抖,可她丝毫没有退避的意思,反而用手中的剑指向了自己父亲。
魏井爻有心上前将她打开,又怕她暴起伤人,一时左右为难,只得摇头叹息道:“……忤逆,忤逆啊!”
看得出来,这父女俩已经在帐中对峙了好一会儿了。
魏井爻略微偏了偏头,看到了李越白及其手下的身影,知道他们已经看到了帐中情景,索性不闪不避,直接开口道:“穆仙师,此番让您见笑了。”
“哦?”李越白向前一步,迈入帐中。
魏井爻心中清楚,方才,虽然自己女儿污蔑了玉天玑,但是自己并没有替女儿说话,并没有当众和昆仑撕破脸,还是可以遮掩一下的。
“方才,我命人带兄长回鞠陵好好医治,可我这女儿,却百般阻挠,不让我把人带走,竟然还对我拔剑相向。”魏井爻长叹道:“这样的逆女,我是无法管教了,不如交给昆仑惩处,也算赎清罪过。”
“令千金为何……?”李越白顺着他的话头问下去。
“小女不知道受了何人蛊惑,最近行为癫狂诡异,先是拒绝了和昆仑仙主的婚事,又是当着各大仙门的面,对昆仑仙主口出污蔑之言!”魏井爻脸上露出了阴狠的神色,怒气冲冲地痛陈自己女儿的罪过,恨恨道:“幸而穆仙师沉着冷静,化解危局,这才没有让众人上了这个逆女的当!”
“事情已经过去,魏仙长不必自责。”李越白不动声色道。
“昆仑仙山的医者虽然医术高明,毕竟不了解兄长的体质,兄长的伤势只有回到鞠陵仙山才好医治,再拖下去,怕是不妙。”魏井爻叹道:“芊儿不知中了什么魔,硬是不肯。”
“骨肉至亲,魏仙长只要好好劝说,令千金定然会回心转意的。”李越白道:“鄙人看来,令千金并非大奸大恶之人,也许只是一时糊涂……”
“恐怕不成,不成啊。”魏井爻连连摇头:“我已苦口婆心劝她多时,她却毫无回心转意之意,只怕是心魔已深。”
“那该如何是好?”
“依在下看,既然小女有罪,那就应当受罚。”魏井爻道:“应当由昆仑出面将她幽禁,令她好好面壁思过。”
“令千金是鞠陵仙山的女修,怎好由昆仑出面惩处……”李越白面露难色。
“小女诬陷了昆仑仙主,丢尽了鞠陵仙山的脸,在下怎好意思加以庇护。”魏井爻叹道。
李越白望向魏千芊,只见她双眉紧锁,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面上满是焦虑和痛苦,却是说不出话来,手中的剑始终没有放下。
“也只得如此了。”李越白不得不接受了魏井爻的请求,对魏千芊道:“还请放下手中兵刃,不然鄙人只能……”
“不,不能让父亲把大伯带走!”魏千芊终于喊了出来,声音惊惶失措。
“为何?”李越白一震。
“因为……因为……”魏千芊很想继续说下去,却说不出口。
李越白身后的手下们,见她一直支支吾吾,反复无常,早已耗尽了耐心,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将她逮捕归案,然后好好问个清楚。
“无碍,不说也罢。”李越白缓缓道:“鄙人可以替你说。”
“……”魏千芊闭了闭眼,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你想说,是魏井爻刺伤了魏临观。”李越白道:“而且,魏井爻表面上说的是要将魏临观送回鞠陵仙山医治,实际上,是打算在路上杀人灭口。”
魏千芊没有说话,但她的眼神表明了李越白说得是对的。
“什……什么?”魏井爻大怒:“我刺伤了兄长?穆仙师,凭空污人清白可是君子所为?我与兄长手足情深,怎么会做出这等事情?”
他嘴上说得正大光明,脸色还是透出了一丝慌乱。
“怎么会?魏仙长,据我所知,你为了继承鞠陵仙山仙主之位,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李越白沉声道。
“那你可有证据?”魏井爻脸色转为阴狠。
证据,李越白是没有的。
以往,每次指出真凶,他都要百般求证,摆出两个三个的有力证据,然后才敢给对方定罪。
但是眼下情况紧急,不得不迅速行事了。
魏井爻是真凶,他是通过原剧情,再加上系统提供的信息,综合判断出来的。
魏井爻在原剧情里弑兄夺位,和玉天玑联手……这一切,都在今世重演了。
原剧情里并没有仙盟大会这个事件,在老仙主的眼皮底下,魏井爻当然不敢贸然行事,因此他一直等到老仙主去世之后才找到机会下手,而今世,有仙盟大会,这仙盟大会还乱得不可思议——当着各大仙门的面,玉天琉玉天玑兄弟二人争得刀光剑影血雨腥风……要多热闹有多热闹,在这么混乱的场景下,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这么好的机会,魏井爻怎么可能错过。
在被玉天玑拒绝了联姻的请求之后,魏井爻就迅速和玉天琉搭上了线,确立了合作关系。
魏井爻的目的是刺杀兄长,而玉天琉的目的是栽赃玉天玑,二人若是成事,就是一箭双雕。
原本的打算,是由魏井爻杀死魏临观,然后把罪行往玉天玑身上一推……只可惜,刺杀过程被魏千芊看到了,在魏千芊的阻挠下,魏临观并未立时毙命,而是被及时救回了仙帐中。
魏井爻虽然第一个目的未能达到,却还要按计划进行,完成第二个目的,于是对自己亲生女儿百般威逼,命令她作伪证,说一切都是玉天玑所为。
毕竟,魏临观陷入昏迷无法醒来,不可能开口辩驳。
只可惜,魏千芊的伪证很快就被穆清宁揭穿了。
魏临观心中自然是忐忑不安,只想快点杀人灭口,于是回到帐中,试图将兄长送回鞠陵仙山,借这个机会在路上将其彻底了结。
“宿主,您不觉得魏千芊很烦吗?”系统悄悄探出头来:“她既然敢出手反抗父亲,为什么不直接把真话说出来?为什么一直在欲言又止?”
“你说为什么?”李越白苦笑:“那个魔教教徒的死状,你没有看清楚吗?”
“哦。”系统在数据库里探查了一番,乖乖闭嘴。
玉天琉从九黎带回来的蛊虫名为噤声,被下了蛊虫者,便不能说出幕后指使人的名字,更不能指出此人是谁,只要说了,便会被蛊虫啮咬心口,一命呜呼。
“鄙人只是没想到,为人父母者能狠心到这个程度。”李越白叹道:“为了禁止魏千芊说出真相,你竟然在她身上下了蛊。”
“一派胡言,我怎么会给亲生女儿下蛊?”魏井爻暴怒,竭力否认。
“她虽然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却从来没有疼爱过她,自始至终都只把她看作一个工具而已。”李越白道:“更何况,她先是拒绝了婚约,又阻挠了你的杀人计划,你盛怒之下……再加上惧怕自己的罪行被揭露,当然要用蛊虫来控制她。”
“那只是穆仙师妄自揣测而已!”
“就在刚刚,我亲手揭露了玉天琉把蛊虫下在了魔教教徒身上的事实。”李越白道:“玉天琉已经落荒而逃,魏仙长为何还要负隅顽抗,不肯承认?”
“那种噤声蛊虫,只有玉天琉的手下才会使用,我乃名门正道,根本不知此虫的用法。”魏井爻怒道。
李越白听到他这句话,立刻将手搭在了剑柄上,沉声斥道:“诸位,都听到魏仙长的话了,还在等什么,出手!”
“你……”魏井爻又惊又怒:“在下的话有哪句不对?”
“错漏极大。”李越白冷笑道:“据鄙人所知,在魏千芊离开会场之后不久,您也随之离开了,也就是说,您根本没有目睹我从障篾身上剖出蛊虫的那一幕。”
“的确如此。”李越白身后的昆仑修士们暗自点头。
“所以,您是如何知道,玉天琉带来的蛊虫,名为噤声?”
“……”魏井爻一时语塞。
昨夜,他刺伤兄长之后,立刻在玉天琉手下的帮助下,将噤声蛊虫下到了亲生女儿身上,自然熟知噤声蛊虫的名字,在对方的语言撩拨下,竟然不知不觉说了出来。
“还等什么,拿下。”李越白低声下令。
第96章 昆仑仙山(三十四)
昆仑修士们刚刚结束了和玉天琉的战斗,早已杀红了眼。
鞠陵仙山和昆仑仙山世代交好没错,魏井爻也确实是鞠陵仙山仙主之子没错,可是那又怎样?他们已经连玉天琉都打了,还不敢打魏井爻吗?
面子上的阻碍没有了,修士们只知道听从李越白的命令,纷纷持剑上前杀去。
魏井爻大惊失色,急忙召集手下抵抗,同时身形一闪,往外逃去。
白玉滩的地形,着实帮了玉天琉和魏井爻的大忙,地形太过于开阔,以至于可以轻松逃离。
话又说回来,正是因为白玉滩易于逃离,玉天琉才会放心前来。这个地形就是一把双刃剑,有利有弊,一切因素加起来导致了现在的结果。
“宿主,您为什么没有事先做好埋伏?就这样放任玉天琉和魏井爻逃之夭夭”系统有些心急,开口提醒时也带了一点指责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