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经济紧张的宋亚泽来说,盗版书就是穷人的救星。他无比感谢那些战斗在地下的盗版印刷人员,他们冒着被抓的危险,做着“劫富济贫”的事。对于宋亚泽这种贫困的文化人,盗版书对于他既经济又有用。
仇英文化水平不高,他看着粗糙的封皮上“西方哲学史”和“罗素”这几个大字,顿时失去了和宋亚泽搭讪的兴趣。
他心里有些焦急,又有些紧张,他看着宋亚泽刚刚喝过的咖啡杯,里面的咖啡已经没有了,剩下的黄褐色液体已经难以铺满杯底。
仇英的脸有些不正常的潮红,他期待着,又紧张着。他感觉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漫长,他不敢抬眼看读得津津有味的宋亚泽。
那是多么安静温暖的一个人啊,第一眼见到他,仇英就被融化了,彼时起,那个身影就挥之不去。
他是知道自己着魔了,可他心甘情愿。
这长长的二十分钟里,仇英如坐针毡,他极度亢奋,又极度心虚;他每过五六秒就要抬头看一眼坐在窗口边认认真真的身影。
宋亚泽和罗素的对话已经持续半个小时了。若是原来,他会沉湎其中,乐不释手;可今天,他是越读越头晕目眩;他感到大脑无法转动,昏昏欲睡,四肢无力,他奇怪身体的反应,却找不到原因,只好归结为困乏。
他撑着胳膊勉强站了起来,扶着沉重的脑袋,视线也一片模糊。他对着已经辨不清五官的仇英说:
“我去午睡了……你也休息一会……林裕果他……”
话还没说完,他眼前发黑,身体也无力地向前倾倒。他晃晃悠悠地蹲在地上,手勉强扶着一旁的椅子,还不至于整个人趴在地上。
仇英的心跳已经到了极限了,他等了这一刻已经一个月了。他日日蜗居在此,就是为了寻找这个机会:林裕果的这个下午被补习班填满,不会打扰他和宋亚泽的“二人世界”。
仇英彷徨着站起来,哆哆嗦嗦地走到宋亚泽身边,看着心爱已久的人晕晕乎乎地蹲倒在地上,无力反抗。
他心疼和自责的同时,心里也顿时涌起一阵无比的快意。
——我终于要得到他了吗?
仇英这么想着,一把拉起几乎神志不清的宋亚泽,扶着他进了卧室。
他的眼睛红红的,冒着兴奋而贪婪的光;脸颊也红红的,害羞而又激动;那一刻,他几乎想哭了,他终于要真正得到夜夜梦中的对象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宋亚泽放在床上,对方眉头紧皱,脸色也苍白无比,半闭着眼睛。
仇英咽了口口水,他半张着嘴,眼神直直的,盯着眼前的人,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可一切却是那么真实。
他俯下身来,将宋亚泽额前的碎发通通捋向后方,露出光洁而渗着冷汗的额头,他颤颤巍巍地将汗水撇去,手热得发烫,手心冒出的热汗与宋亚泽额头的冷汗交融。
“仇英……你……你干什么……”
宋亚泽拼着最后的理智,在黑暗的边缘依然尽力保持着清醒。他急促地喘息着,头部像是被万千蚂蚁啮噬,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快要溺死的人,身处于装满沸腾海水的万丈深渊。
而眼前模模糊糊的仇英,就是将他置于死地的人。
“对不起……我……对不起……对不起……”
仇英慌乱地说着,像是对宋亚泽说着,又像是自言自语。他的手剧烈地抖动着,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紧张,他想把宋亚泽羊毛衫的扣子解开,可手抖动无比,没能成功。
“你……真是下作……”宋亚泽嘴角轻轻上扬,可那不是微笑,而是嘲笑,轻蔑的嘲笑。
仇英愣住了,看着虚弱的宋亚泽流露出蔑视的表情,眼泪不自主地夺眶而出,瞬时爬满他的脸庞。
委屈与愤怒,是的,仇英的心中装满了这两种情感。
心爱之人的鄙夷令他伤心无比,他感到自尊心顿时溃塌,留在心中的只有碎石瓦砾;可他又无比愤怒,爱与恨,交织在他心中,他感觉胸中无比郁结,像塞了块巨石,可出来的,只有成串的眼泪。
仇英哆嗦着吻上宋亚泽的脸,抚摸着他汗湿的头发,他哭着说:“对不起……他们说这是最快的方法……我等不及了……真的……我等不及了……”
宋亚泽看不清仇英的表情,连他带着哭腔的声音都是听得断断续续的,的确,他快要陷入无明了。
仇英心虚,他打心底是有些惧怕宋亚泽的,他避开嘴唇,尽管他无比渴望它们;他吻着宋亚泽被汗打湿的脖子,贪恋着上面残留的香皂的味道。
“滚……”
宋亚泽无比厌恶地说,尽管他虚弱的声音让这个本来粗鲁有力的字,听起来毫无摄受力。
“我不!”仇英哭着解开宋亚泽的上衣,语气近乎哀求。
“和我在一起吧!求你了!今后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会好好工作,把钱全部都给你,你想咋花就咋花……不用去干什么狗屁兼职,天天在家等着我就行……我还会给你买个书店,你不用看什么地摊书……我会负担你弟弟的所有学费,就算是出国留学我也全部支持,不用你这么辛苦……”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真的……我发誓!求求你!给我吧!我爱你!我他妈爱死你了!”
仇英狂乱无比,他兴奋至极,像个发狂的野兽一般,说着心里积存已久的话。
他疯狂地吻着,吮吸着,大哭着,眼泪浸湿了宋亚泽的单衣。他跪在宋亚泽腿间,意乱情迷地褪下他的衣裤。他眼泪不断,像是喜极而泣,又像是委屈至极。
他狂乱地抚摸宋亚泽□□出来的皮肤,绝不比女子的娇柔滑嫩,可他爱得很;那一刻,他几乎想要下跪,像个虔诚的教徒,脸上泪水纵横;他的吻从轻柔变成咬噬,他真想把身下的人生生吃掉,品尝着他血液的味道。
林裕果进到卧室时,看到的就是这样触目惊心的场景:宋亚泽昏迷不醒,毫无反应,身上只有单衣单裤;趴在他身上的是近乎发狂的仇英,像个豺狼在贪婪地啃噬着毫无生气的猎物。
惊讶如潮水般涌来,然而比惊讶还要沸腾的,是狂热的怒火。
林裕果只感觉脑子嗡嗡作响,血压也瞬间飙升,他眼睛瞬时充血,整个人像燃烧一般,近乎丧失了理智。
林裕果抄起耽美文库就狠狠得往仇英的后背砸去。仇英正在兴头上,没有注意到林裕果的来临,被突兀地一砸,像是被吓了一跳,他粗重地喘息着,抬起头愤恨地看着不速之客。
两个人都像被拔了鳞片的龙,暴躁怒极。仇英恨恨啐了一口,他不情不愿地从宋亚泽的身上下来,轻柔地给他盖上被子。然后红着眼睛瞪着林裕果,像是在看杀父仇人。
此时,对骂已经失去了意义,林裕果随手拿起闹钟就往仇英的头上砸去,仇英被砸得头晕目眩,额前顿时出现一道血流,染红了他的半边脸。
仇英气得跳起,额头的疼痛对他来说已经毫无存在感,他瞪着眼睛,像个豹子一样将林裕果扑倒在地,揪着他的衣领,攥紧拳头,狠狠捶打着林裕果的脸。林裕果被打得鼻孔汩汩出血,脸颊高肿,他瞅准时机,反过来将仇英压在身下,同样对仇英的脸大力出拳。
两人扭打在一起,像两个疯子,出手没有轻重。
“你他妈对我哥干那事!真是个畜生!”林裕果的拳头染上了仇英的血。
“我爱他!世界上没有人比我还爱他!你他妈算什么?!”仇英满脸都是血,看起来很恐怖。
“我哥最讨厌这种卑劣的手段!你爱他?!你懂个屁!你根本不了解他!”
林裕果掐着仇英的脖子,怒吼着,像个竖起毛的怒狮。
仇英听到这话,眼前浮现起宋亚泽轻蔑的嘲笑,突然全身失去了力气,原本熊熊燃烧的火气也被浇灭。他愣愣地望着天花板,像是才回过神来。
“我是他的弟弟,他的付出,有一大半都是为了我!你他妈又算什么?!在我哥眼里,你只不过是个下劣的小丑!”
林裕果说着对仇英来说心如刀割的话,像是提醒,又像是炫耀。
仇英心如死灰,他此刻才算是从激情中回过神来,覆上来的,是无边的悔恨,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将要清醒的宋亚泽,因为药效的时间只有半个小时。而现在,因为林裕果的介入,半个小时已经快要走向尽头。
林裕果看见仇英已经无意打架,便从凌乱的地上起身,警惕地坐在宋亚泽身边,像个忠诚的守卫,草木皆兵的样子。
仇英就这么直直地盯着天花板,眼睛没有焦距,像是一具失去了灵魂的尸体。良久,他才哭了出来,用手捂住眼睛,泪水和着血,交融着流满他的脸,看起来很是骇人。
“哥?!”
感觉到背后的动静,林裕果赶紧回头,看到宋亚泽已经撑着胳膊坐了起来,脸色苍白,晕乎乎?0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难樱骱苁欠蚜Α?br /> 仇英看到宋亚泽醒了,就像又恢复了力气,赶紧从地上坐起,两只眼睛紧紧盯着宋亚泽的脸。
“你回来了……”宋亚泽费力地看着林裕果说,他半眯着眼睛,仍是处于昏沉中。
“嗯……”林裕果哽咽住了,喉头涌上一阵辛辣的滋味,“今天补习班老师没来,我就提前回来了……幸亏回来了……”
宋亚泽扶着懵懵的脑袋,感觉视线清晰了一些,才看到坐在地上的始作俑者。
仇英看起来很是颓废,又很是紧张,脸上、衣服上都是血,看不清五官,要不是胸口的起伏,宋亚泽还以为林裕果把他杀了,眼前只是一具血淋淋的尸体。
“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宋亚泽看着颓败的仇英,沉默一会,才开口道。
仇英愣住了,他没想到宋亚泽的反应这么平静,他本以为自己经历的是狂风暴雨,没想到却是风平浪静。可这风平浪静让他更加不安起来。
——天塌了!
这是仇英的第一感觉。
他没脸面对宋亚泽,他感觉自己完了,世界仿佛也黯淡了不少。
他真希望地上裂开个口子让自己钻进去,或是飞来一个漫威英雄把自己带走,他实在是太羞愧了。他想出口说话,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跌跌撞撞地站起来,看着宋亚泽沉默了一会,才转身走出房门。
第33章 高考
那天以后,仇英还真听从了宋亚泽的话,消失在兄弟俩的生活里.原本叽叽喳喳的他,突然不见了踪影。可他的消失,并没有对兄弟俩的生活产生什么影响。
宋亚泽依然天天按时上班,辛苦打工赚钱,被下药的经历对他来说如同大雁飞过,毫无踪迹。
就这样,三年过去了,他大专毕业,终于告别了收入不定的兼职生活,找到了一份稳定的业务员工作。
这三年,林裕果继续生活在高中课程的水深火热之中。他唯一的变化就是和学霸于湛建立了比较好的关系,虽算不上友谊,但比起其他同学,也算是于湛身旁的“红人”了。
可于湛也是奇怪得很,总是时不时问起宋亚泽的近况。对哥哥极其敏感的林裕果有时忍不住,也会质疑其过于宽泛的询问。
而于湛,给出的答案也是和他这个人一样,怪异无比,甚至有些无厘头:
“你哥哥很特别,这是灵魂的直觉,你们不懂。”
林裕果甚至担心起于湛对哥哥藏有特殊想法。这不能怪他,着实因为他真的是怕了,那天的场景让他惊心不已。他的心脏如同脱离了原来的位置,一直悬挂着,无法安定下来。
可莫名地,每当想起那天宋亚泽虚弱的模样,他居然燃起一种禁忌的感觉,隐隐的冲动让他赶快否定这种想法。
他心里清楚,这种冲动已经存在多年,可他总是否定着,欺骗着自己,他无法接受对哥哥怀有丑陋想法的自己。
那天的迷药事件,对他来说像是一个触发器,将他心中紧紧压制的感觉释放出来;可他仍是硬着头皮将这种错误的感觉装在心间。
他害怕,他迷茫,这种感觉让他越来越少言寡语。
高中生活的紧张,学习上的心有余而力不足,竞争的压力……
林裕果觉得,这高中三年,极大地改变了自己的性格。他从一个爱打趣的开朗孩子,渐渐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人,看上去比他实际的年龄要老成很多。
周围的同学,也有很多都是如此。他们在一张张试卷中逐渐消磨了棱角。宋亚泽以为林裕果的变化是因为高考逼近所致,除了宽慰几句,也没太在意。
而只有林裕果自己才知道,高考只是次要原因,主要原因是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哥哥。宋亚泽的关爱,原本对他来说是享受和幸福,可现在,只是痛苦和煎熬。他怕极了,他怕自己出现禁忌丑陋的想法。
他无数次劝说自己,无数次否定这种情感,说服自己这只是兄弟情。可每当夜晚,他看着沐浴在月光下哥哥的睡颜,身体涌起难言的冲动;以及偶尔梦起,看到哥哥□□身体的模样,那时,他多么痛恨自己!
他在宋亚泽面前扮演着好弟弟的角色,似乎在劝说自己,自己只是哥哥的弟弟,对于哥哥没有非分之想;每当他周末回家,原本应该兴高采烈的他,却承受着莫大的压力与恐惧。
宋亚泽关心的话语,以及偶尔的爱抚,让他在享受的同时,不得不忍受巨大的道德考验。
林裕果觉得,自己要精神分裂了,要疯了。更糟的是,决定人生去向的考试——高考,就要在一个月后来临。
学习的压力,禁忌的感情,林裕果越来越冷漠,其实他的内心无比惊恐,像只被脱了壳的乌龟,脆弱无比;只好用坚硬冷峻的外表掩饰这种脆弱。
高考那几天,林裕果只感觉自己恍恍惚惚,像是失去了脑袋;他草草地写完了作文,没有发挥出自己的最佳水平,仿佛高考只是例行公事一般;至于其他科目,他也是考得浑浑噩噩。
是的,也许他只是把高考当成走向自由的步骤,他把自己对哥哥的不堪想法都归结为高考压力。他只想着,考完了高考,不管结果怎样,都能摆脱这种疯魔的状态,他真的无法再忍受了。
而他亲爱的哥哥,那温柔的哥哥,那永远保持着淡定的哥哥,从来不说给自己增添压力的话,从来都是劝自己不要有太大压力。
高考成绩下来那天,林裕果毫无意外地,看到了一份发挥失常的成绩。虽然他心有准备,但看到出奇差的成绩时,还是难过无比的,毕竟这是决定他人生走向的考试。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尽管他发挥失常,他还是超出二本线50分,与重本线相差不远,足够让他上一个很好的二本学校。
本可以稳上重本的林裕果看着自己的成绩,叹了口气。
一方面,他是难过的;另一方面,他又是松了口气的,因为他终于结束生不如死的高三生活了。
宋亚泽看到林裕果沉默地坐在楼下的石阶上,路灯给他披上一层落寞的外衣,看起来很是孤独,便去街边买了四罐啤酒,踱步走到林裕果面前。
林裕果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正是让自己心绪杂乱的哥哥。他看到自己消沉,来安慰自己了。
——他永远都是这样,温柔地做着残忍的事。
林裕果神情复杂地盯着宋亚泽,看着他递给自己一罐啤酒,很是吃惊。
“不是不让我喝酒吗?怎么今天开戒了?”
“今天特殊,你需要它!再说了,你快上大学了,少不了聚餐喝酒的,还是得锻炼锻炼酒量。”
宋亚泽眯着眼睛笑着,路灯的柔光把他的笑容衬托得很好看。
林裕果痴痴地看着他,半天才心情复杂地收回目光。接过啤酒,在心里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才开口道:
“我没有考好。”
他的声音沉闷,抑郁无比。高中三年后,他的话也少了很多。
“我知道,没关系。”
宋亚泽轻声说,脸上笑容不减。他轻柔地抚了抚林裕果有些自然卷的头发,林裕果浑身一个激灵,全身如电流通过,瞬间僵硬无比。
宋亚泽坐在林裕果身边,打开啤酒罐,啤酒沫子立刻涌了出来,流了他一手,他也不在意,喝了口冰凉的啤酒,感觉这炎热的夏天,温度也没这么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