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都是权外者吧?”
虽然还不知道两人的能力,让第七王权者——无色之王三轮一言做出此判断的,是他明明有着预言的能力,却没能预言到与这两位年轻人的相遇。
冬弥纠结地否认,“不,我是不知道你说的权外者是什么意思啦……”
“不知道吗……”三轮一言不以为忤,他并不觉得冬弥在骗他,如果从未被人发现,从未涉足这个暗中的世界的话,对此一无所知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权外者。
天生拥有特殊能力,无需依靠王权者即可自行使用力量的人或动物。
由于他们缺乏对自身力量的认知,容易被力量支配,并使用力量进行犯罪。按照规定,在发现未经登记的权外者后,青之氏族Scepter4会立即将其加以保护,并将其送往黄金之王辖下的超能力者教育研究设施“七釜户化学疗法研究中心”。
但是,三轮一言并不喜欢这样的方式。
先不说这以假定犯罪为前提的处置措施,曾经有着出乎预料丰富过去的第七王权者,对于看人这一点,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面前的青年,他不觉得他会是坏人,而青年身边露出淡薄笑容的少年,虽然淡漠到连人命都可以轻易地无视的地步,但显而易见地在意着他的同伴。
当然,虽然不喜欢,他也理解这是对于治理日本这个国家的盟友来说,这是十分有必要的措施,不至于直截了当地反对。
不过作为王权者,他还有另一种办法可以避免这一点。
“那么,要跟我一起走吗?”他再度询问两人。
“唔,好吧,三轮先生。”反正暂时也没什么想办的事与想去的地方,冬弥点了点头,他同样感觉到了三轮一言的善意,笑着报上自己的名字,“我叫石谷冬弥,这是我的同伴——”
“麻仓好。”
“那么,冬弥君、好君,从今天起请多指教了。”
三轮一言伸出手与青年交握,眼角露出一丝清浅的笑意。
第98章 两个问题
轻而易举地相信对方并且被捡回家。
轻而易举地相信对方并且捡人回家。
对于直觉系动物来说,不需要那么多思考去判定, 就是那么简单的一回事。
不过,很可惜的是,这个世界上并不只有直觉系动物这么一种存在,大概正是因为如此,人类社会才会变得如此复杂吧。
偶尔好也会想, 如果人类都是直觉系动物,或许大家都会轻松得多, 随后又想象了一下, 假如这个世界到处都充斥石谷冬弥那样的家伙的话……
然后他打了个寒颤。
不过,这个理论先天有着缺失之处,因为也不是所有的直觉系动物都能和平相处。
至少,对于石谷冬弥与某只黑犬来说是这样。
三轮一言的家在奈良县某处偏远的乡下, 一起住的还有他的养子兼弟子兼族人——夜刀神狗朗。
还在读高中的少年还在为养父逐渐衰弱的身体而忧心忡忡着,虽然比起国中, 高中的学校距离家远了许多, 但还是每天都坚持着通勤。
所幸作为无色之王目前唯一的氏族成员,他的脚程足够迅速。
这一天,夜刀神狗朗又一次赶在夕阳下山之前, 回到了家里。
三轮一言的身体在渐渐衰弱,狗朗为了减轻他所尊敬的一言大人的负担,每天狂奔回家就是为了及时完成晚饭。
因为不这么做的话,一言大人肯定会勉力支撑,等他回家就能看到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的。
尽管现在已经不需要这么做,狗朗还是将这个习惯一直保持了下来。
与从前不同的是,他不再每天大喊“我回来了”,而是在进入院子后,不像是回家的少年,而是做贼般,小心翼翼地向一言大人的房间移动。
不过,还是第无数次地——
“哎呀,小黑回来了呀~晚饭已经做好了哦,水也放好了,那么,今天是先吃饭、先洗澡,还是……先、吃、我、呢~?”
“哇啊啊啊啊啊——!!!”
再说一遍,石谷冬弥是个对未成年的孩子特别宽容与喜爱的人。
喜爱到偶尔让人怀疑他是正太控或者萝莉控的地步。
对好那样的伪·少年就是如此,更别提真·少年的夜刀神狗朗了。
再加上,不是有那种说法吗?
对于认真的人,总是忍不住让人额外想要去逗弄一下啊。
于是,可想而知的,过分认真的好孩子夜刀神狗朗就这样,以飞升般的速度荣膺石谷冬弥最喜爱对(玩)象(具)排行榜首位,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了……虽然他表达喜爱的方式,显而易见不那么被少年所接受。
没用几天,少年狗朗就开始学会绕着某人走了——尽管还是会被逮到啦。
“噗呵呵……呵、咳咳咳咳——”
听到养子活力十足的惨叫,房间里卧病在床的三轮一言,似乎觉得非常有趣般,轻轻笑了起来,不过没笑几声,牵动了干痒的喉咙,马上又开始咳嗽了起来。
这座房子的住户就没有普通人在,很快,房间的拉门被小心地打开,随即又被担心他吹了风的夜刀神狗朗合上。
“一言大人,没事吧?”
止住了咳嗽的三轮一言拿起水杯润了润喉咙,还没来得及回答,拉门响起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嗨嗨,正好就在这里吃饭吧?”进来的人果不其然就是石谷冬弥。
他迅速搬进来四个矮桌,一个搁到三轮一言面前,这样他不必起身就能在这里吃饭了,另外三个分别摆在其他地方,随后摆上的是四人份的晚餐。
顺便一提,这期间好大爷是全程坐着,任凭他服务到位的。
“这桌子是哪里来的啊?”夜刀神狗朗目瞪口呆,他确定家里绝对没有这样的桌子,否则他早就用了。
之前的晚饭,三轮一言身体比较好的时候,就会大家聚在一起吃,他卧病在床的时候,往往是由狗朗先服侍他吃完,再自己吃的,三轮一言常常为此感到愧疚。
“当然是我一个下午做的了,”青年做了一个拿锤子敲打钉子的动作,向狗朗眨眨眼,“怎么样,你家冬弥哥哥是不是很厉害啊?”
“什么时候你变成我哥哥了啊!”
狗朗大声喊完,才想起这是在一言大人面前,连忙转过头去看他的反应。
三轮一言正掩面轻轻地笑着,然后又牵动了喉咙咳了起来。
这下狗朗也把刚才的丢脸丢到了一边,连忙上前,忧心地看着他;另一边,冬弥则不吝惜力气帮忙拍打着后背。
又咳了几声,生生被拍得有些痛的三轮一言连忙叫停,“等、等下!……不用了冬弥君!”
“哦,好吧。”冬弥遗憾地放下手。
三轮一言松了一口气,不过他发现那样的大力拍打还是挺有用的,至少他的咳嗽止住了,回过神面对担忧地看着他的养子,他连忙安慰道:“不用担心,小黑,我只是换季感冒而已。”
说是换季感冒,其实也没有错,三轮一言现在所患的,确实只是普通的感冒而已。
但一切又没有那么单纯,考虑到他今年已经感冒了不下六七次的记录的话。
三轮一言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也清楚再这样下去他的命运为何——
预言术,即使在德累斯顿石盘所赋予的各种超能力之中,也是相当特殊的力量,而三轮一言的身体并不能长时间负荷这种力量。
不论是三轮一言自己还是狗朗,乃至于这座房子中新加入的两个住客,都明白这一点:频繁的感冒只是一个开始,终有一天……或许不用太久,他就会渐渐因为身体的衰弱而一点点枯萎死去吧。
不过,谁都没有去提这个话题。
等三轮一言平复下来之后,四人和乐融融地开始吃晚餐。
命运——
如果轻易地就能够改变,又如何称得上是命运呢?
三轮一言已经做好了离世的准备,他唯二所担心的只有两个问题。
一是他的后继者——也就是下一任无色之王的问题。
第七王权者,作为鬼牌般左右平衡的角色,在他死后,就会有新的无色之王诞生吧,如果人选不慎,很可能造成灾难般的后果。
最好的处置就是独立于其他六位王之外,如果能不参与纷争,安静地度过余生是最好的。三轮一言选择在这乡下隐居,除了他那特殊的能力之外,也有这个因素。
然而,选出的新王是谁,这是只有石盘才能决定的事,就算他担忧也无计可施。
另一个他所关心的问题,就是他的养子狗朗了。
他的首徒御芍神紫早就出师独立了,他也没有什么再需要别人担忧的地方,但狗朗不同,不论是对他的尊敬和依赖,有些过于认真的性格,还是尚未成熟的年龄,都让三轮一言忧心忡忡着。
不过,如今有了冬弥君和好君在,见到增添了不少活力的养子,倒是让他稍微放心了一点点。
第99章 前往御柱塔
第二天是学校的休日,趁着秋天天气良好, 夜刀神狗朗在庭院里晾晒换洗的衣物。
石谷冬弥会做饭,不过这也是出于个人兴趣和打工学会的技能所衍生出来的技能,其他家务就不必太指望他了,毕竟是在那种环境下长大的少爷。而且跟大多数男性同样,对于洗涤清扫方面他表现得尤其抗拒。
工作的话另当别论, 他对自己就显得很随便了。短暂停留在某地打工赚取旅费的时候还好,流浪的时候, 完全可以做到十天半个月不洗漱也不剃须理发。
三轮一言倒是有心帮忙, 可惜狗朗对他的健康状况目前是第一级戒严状态,最后只能被劝到一边看着。
至于新加入的另一位食客嘛,就不用说了。
狗朗抱着一床被褥,这是打算给一言大人换新的被褥, 晒过之后阳光的气息一定能让一言大人的感冒快快好起来吧。
抱着这样的心情,少年狗朗将一半被褥用力扔到晾衣杆的另一边, 然而, 正在此时,一阵秋季特有的、带着冷意的大风吹了过来,那一半被褥非但没能越过晾衣杆, 反而被风吹了回来,向狗朗头上罩来。
出乎预料的状况让狗朗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同时面前的视界被被子蒙蔽后,人类与生俱来的那种对看不到前物的不安,让他这一步退得十分急促和不稳定。
……糟。
“嘿、哟。小心啦,小黑。”一个力道从背后接住了他。
日后会成长为王的黑犬的少年,如今才刚刚进入成长期,作为成人的冬弥不必花太多力气,就把他连同被子一起扶正。
“我来帮你吧。”
来自于一言大人的教育和天性的诚挚,还是让狗朗坦率地接受了帮助,在将被子在晾衣杆上挂好之后,礼貌地道谢:“……谢谢——咦,冬弥先生,你要出去吗?”
鞠躬起身后,狗朗才发现,这个人确实穿着外出时的衣服,身后还背着一把日本刀。
“是啊,我们要去一趟东京。”注意到狗朗视线的冬弥回答,指了指背后的武器,“这个吗?一言先生借我的,不错吧?”
狗朗有些出神。三轮一言是三轮名神流最后的继承者,这个古流剑术流派也世代流传着与流派伴生的名刀。
平时三轮一言对它们可是宝贝得不得了,愿意借出刀,证明了一言大人对这个人的信任吧。
虽然狗朗对于这个没有大人样的家伙只想敬而远之,但不得不承认,有了他在之后,不论对于一言大人还是他来说,都轻松了不少。
就像他不愿意让一言大人劳累这些家务一样,一言大人也不肯让他请假照顾以至于耽误学习,原本只有两者的时候时间常常无法调和,所以才有他那样下课后立刻狂奔回家的行动,如今嘛……起码做饭这件事上,这个人还是能帮上不少忙的。
三轮一言从屋内走了出来,走过来摸了摸狗朗的头,对冬弥说道:“不好意思,冬弥君,这趟要麻烦你了。”
“嘿嘿,有什么关系,一言先生你收留了我们,我帮你一点小忙,这样就算扯平了嘛。”冬弥笑着挠了挠脸颊,也伸出手摸了摸少年的发顶。
在一言大人面前,又面对着刚刚帮了他的冬弥,狗朗只好郁郁地接受了顺毛,随后他觉得有什么不对。
“一言大人也要出门!?您的感冒还没有好啊!”对了,刚才冬弥所说的,确实是“我们要去东京”来着。
狗朗不赞同地盯着同样穿着出门装扮、带着圆形帽子的三轮一言。
“哈哈哈,没有办法……”面对可爱弟子的目光,三轮一言安慰道,“没关系的,小黑,我已经基本上好了,你看……阿嚏阿嚏阿嚏!”
还没说完,又一阵风吹来,三轮一言连打了三个喷嚏,这下,他只能讪笑了。
“一言大人……一定要去吧?那么,请稍微等一下。”
狗朗说完,飞快地跑进屋里,很快拿出来一条浅色的围巾,三轮一言乖乖地俯下身,带着点不好意思的,任凭少年帮他围上。
“那么,我们走啦~帮我照顾一下好,如果不管他可能会不吃饭……啊,对了,也不能让他吃太多甜食哦。”
摆了摆手,冬弥和三轮一言很快消失在乡间小路的那一端。
目送着两人的身影远去,狗朗出了一会儿神,继续返回去拿剩下要晒的东西。
路过走廊的拐角,狗朗发现有人双手叠在脑后,正靠在柱子上闭目休息。
那是麻仓好。
跟石谷冬弥同行的少年,姓氏不同所以应该不是兄弟,年纪跟自己差不多,是像他跟着一言大人那样跟着石谷冬弥吗?狗朗弄不清楚。
但是,明明应该是同龄人,狗朗总觉得,比起常常喜欢逗弄自己的石谷冬弥比起来,他跟麻仓好的距离要更远更远。
犹豫了一下,狗朗还是问道:“麻仓君,不跟冬弥先生一起去吗?”
看吧,称呼很能分辨一个人的亲疏远近的。
好睁开眼,诧异又了然地看了一眼他,随即又闭上,回答道:“有什么关系。”
“不会担心吗?”
“担心他?噗呵呵呵……没有必要吧。”好像是他说了什么有趣的话一般,好笑出了声,笑完却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躺靠在柱子上,继续闭目休息。
为什么没有必要呢?的确,冬弥先生应该在剑术上有相当的造诣,这是狗朗凭借本能感觉到的,但是,这跟对方强不强没有关系,一言大人比他厉害得多,然而该担心还是会担心啊。
狗朗不太理解地看了一眼好,也没有继续问下去,总觉得再问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进屋去搬其他要晒的被褥了。
……
东京七釜户的御柱塔。
冬弥最初来到这个世界时,所看到的那个建筑。
第二王权者,黄金之王国常路大觉的专属国度,也是其氏族“非时院”的大本营。
如果没有王的庇护,犯事的权外者按理说是要移交给这个氏族管理的——
然而,这并不是说,安分守己的权外者就能相安无事的意思。事实上,也有他们在暗中抓捕权外者、做一些毫无人性的实验的传闻。
三轮一言曾经向冬弥和好解释过这些。
德累斯顿石盘与七位王权者;达摩克利斯之剑与威斯曼偏差值;王的氏族和无主的权外者,等等等等,这个世界着实让他大开眼界。
尤其是黄金之王和非时院,三轮一言说得最多。
虽然名义上,七位王权者是并列的,但国常路大觉绝对是与众不同的。
从世俗的方面来看,黄金之王一手主导了这个国度战败后的复兴与经济的腾飞,与他的氏族支配国家长达数十年,维持着国家的繁荣与稳定运转——他,就是这个国度当之无愧的真王。
而站在非世俗的立场去看,在日本腾飞的这几十年,他的氏族非时院扎根于这个国家的方方面面,不论是战斗力还是人数,都毫无疑问是最强的氏族。虽然,以一个氏族之力去治理国家,需要花费精力的地方太多,导致其势力十分分散,不过无所谓,因为——他们也有着最强的王。
之所以说得那么多,就是因为这次冬弥和他就是特地前往御柱塔的。
第100章 兔子尾巴
在十年前迦具都事件后,前任赤王迦具都玄示与青王羽张迅双双死亡。
然而到了十年后的如今, 新任赤王周防尊已经出现,以镇目町为中心的赤之氏族吠舞罗正如日中天,而新任青王却还没有影子,前任青王留下的氏族Scepter4也濒临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