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能让衡一睿不那么入迷。
虽然缺德,但他真的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就是你看到的,我没什么好说的,事情都是我做的,我承认的。”凯文低头认罪。
小鲜肉深呼吸,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我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你带头在黑我川。”他蹙着眉,语气严厉,“你知道为了向世人证明他有多好,我们这些‘西瓜’没日没夜和黑子周旋,苦苦坚守在掐架第一线是多不容易的事吗?”
凯文:“……”
并不想知道。
小鲜肉沮丧地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现在连西川都误会我是他的黑,连话都不愿意和我说了,我真是有史以来最失败的‘西瓜’。”
凯文闻言一咬牙:“我去和他道歉,跟他说他误会了你,所有事都是我一个人做的。”
“算了,他不会相信的。”小鲜肉叹了口气,“你是我经纪人,你做的和我做的有什么区别呢。”
凯文也跟着叹气,看自家艺人愁眉不展的模样,又气又心痛,第一次后悔冲动之下去黑了郑西川这件事。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的对话早已经全被明星直播给了影帝听。
大山里住宿条件有限,大家都是住在同一家民宿里,上下三层的小楼房,隔音其实不怎么好,开着窗更加不好。
因为房间不够,明星主动说不建议和人同房,导演就把双人间给了他,他就顺理成章拉唐鑫铖住了一间房。
本来两个人安静无声地在房里各做各的事,突然隔壁就传来了小鲜肉和他经纪人的争吵声。
明星是很爱凑热闹的,当下跳下床去窗边听墙角,听到精彩处还给影帝打电话,通了直接把话筒往隔壁窗户那边递,好让影帝听得更清晰一点。
凯文走了后,明星把电话挂了,回到房里,冲年轻人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
“怎么样?哥没说错吧!”
唐鑫铖给他竖大拇指:“厉,厉害!”
微信狂响,他拿起来一看,影帝大概给他发了十几个长着斯巴达300勇士男主脸的草泥马的表情。
而且还在一直发,一直发。
唐鑫铖:虽然明星智商不高,但不可否认,他的情商还是很高的。
影帝根本没有看他发了什么。
何以发泄,唯有表情包。
最后他一个人大概发了一百多个草泥马给唐鑫铖。
77
夏天到了,又到了开空调的季节。
明星从小就是个勤俭节约的好孩子,最看不得别人浪费。
中央空调这种东西,一听就很费电,开开窗吹吹电风扇就不热了,要什么空调!
唐鑫铖发现自己多了根充电线,拿着线走到阳台那道门前,没敲门直接拧开了,瞬间一股热风扑面袭来。
只见明星穿着一条大裤衩裸着上身躺在地上,双眼无神地直视着天花板,空茫,死寂,没有希望。
唐鑫铖:“……”
冷气慢慢涌进明星那间闷热的房子里,突然像是注入了活力剂,带来丝丝清凉。明星一个翻身,趴在地上,一只手努力够向唐鑫铖,像要抓住什么救命稻草。
“救,救命……”
唐鑫铖过去抓住他的手,面无表情把他拖到自己那边,丢在地板上。
明星大字形摊在地上,舒出一口气,脸上泛起迷离的笑。
唐鑫铖俯视他:“干,干吗不开空调?”
明星:“没钱。”
唐鑫铖:“……钱,钱呢?”
“全给无良水军坑走了,整天涨价,动不动说要抛弃我,我把全部家当都投在他身上了。”明星哭诉,“现在养个水军好贵啊鑫鑫,跟包了个二奶一样!”
唐鑫铖:“……”
唐鑫铖跑过去把温度又调下去几度,背对明星道:“有这么,这么贵吗?”
明星总算缓过来了,从地上坐起来:“有啊,特别费钱,不知不觉就把钱全给他了。我其实没什么存款的嘛,就想能省则省,在家不开空调了,不然电费都付不起。”
唐鑫铖:“你这样,要……要中暑的。”
明星苦着脸:“死不了的。”
唐鑫铖抿了抿唇,不喜欢他可怜兮兮的样子。
“那把,把阳台的门开着,吧,我……我们共用一下冷气,我把温度打,打低点。”
明星依旧苦着脸:“这多不好意思,蹭你冷气……”
唐鑫铖:“没关系,我赚,赚得多……”
毕竟有人用全部身家养他。
明星感动地两眼泛泪:“谢谢鑫鑫,你最好了。”
与此同时,身后右手忍不住比了个v。
78
明星解约的消息不胫而走,也不知是谁带的节奏,很多人开始说他忘恩负义,红了就急着攀高枝,勾搭上了影帝。
明星都不知道自己这竟然就算红了?毕竟这两个多月来除了综艺秀和一些零星的代言广告,他也就参演了一部《逐鹿》而已,戏份还不多,一周就杀青了。
“哪来的野鸡戏这么多?听都没听过,拜托别秀存在感了。”
“戏多就去拍戏啊,烦死炒作的了。”
“又是郑西川,怎么哪儿哪儿都有郑西川。”
“又是个跪舔郑西川的恭桶太监,难怪忘恩负义。”
明星一条条念着黑他的评论,不时咂咂嘴,拿过茶几上的听装可乐吸溜两口。
“毒,太毒了,嘴上抹敌敌畏了吧!”
唐鑫铖坐在沙发另一头,膝盖上放着他的笔记本电脑,闻言朝明星看了几眼。
“你不,不生气吗?”
“不啊。”明星笑着说,“我一生气他们不就成功了吗?”
这是一场有预谋、有针对性的黑人活动,目的就是为了搞臭明星,让他知道就算换公司也没用,他永远起不来。
而谁会做这样的事,其实范围很小。
“你说会是费哥吗?”明星问。
“我……不知道。”唐鑫铖看到他在笑,但知道他并不高兴。
明星发自内心的笑从来不是这样的。
“不看了!”明星大喝一声,把手机丢开,自己爬到一旁贵妃榻上躺着去了。
他熟门熟路用遥控板去开电视,调出自己那档真人秀津津有味看起来。
吹着冷气,吸着可乐,不要太惬意。
他一边看还一边笑,对着自己镜头都能笑半天。
半小时后……
唐鑫铖隔了十分钟没听到明星动静,抬头去看,发现他歪着头已经睡死在榻上。
他起身从房里拿出薄被给明星盖上,发现明星手里还拿着一只空的易拉罐。
他唇角微微勾起,把空的易拉罐轻轻从对方手里抽走。
明星不安地动了动,但最终没有醒来,翻了个身睡得更香了。
唐鑫铖站在他身边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弯腰拿起遥控器调低音量,然后转身拿起笔记本去了书房。
他的眼里有光,神情坚毅,整个人透着一股冷然。
脑海里有什么在翻搅,手下仿佛有风。
沉默是金:该是你们还人情的时候了。
他私敲了之前和他有过合作的所有水军工作室以及营销大号,发出了开战的信号。
79
有个不起眼的小号,以明星粉丝的身份,洋洋洒洒图文并茂写了篇长微博,艾特了许多大号。
此粉文笔甚好,语言流畅,叙事清晰,就事论事,就近来网上对明星的一些不实言论做出回应。
一个粉丝,一个追随多年的老粉说出来的话,总要比官方硬邦邦的声明更能打动人心。
为什么要离开原公司?
如果一个公司不能给手下艺人更好的未来,充斥着敷衍轻慢、恶性竞争、资源不平等,那艺人为什么不能跳槽?没付解约金吗?
因为第一时间就有大号转发带节奏,加上水军在评论里装圈内人爆了很多黑料,这条长微博竟然转啊转啊转起来了,引来了无数吃瓜路人。
而就在这件事登上热搜前十的时候,又一位圈内人士的爆料让所有人都沸腾了。
知名导演马导发了条微博,说他本有部片子想请明星出演,但被告知明星没有档期,生生错过,实在可惜,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再合作,并说明星是位很好的演员,他很欣赏。
很快就有人找到重点,没有档期?为什么没有档期,明星分明很空整天在家秀自拍好不好?
随着粉丝(水军)不停地深挖,最后费哥让罗豫抢明星资源的事终于曝光,大白于天下。
某粉留言:就因为罗豫那傻逼,最后马导的电影不得不重新找人顶上,搞得很狼狈,让马导非常恼火,扬言以后再也不会用他们公司任何艺人了。
赢得不费吹灰之力。
简直吊打。
唐鑫铖控制着全场节奏,什么时候放什么言论,该骂还是该哭,煽情或是搞怪,这个坐在电脑前的男人,俨然成了这场文字战役的绝对王者。
眼看敌人丢盔弃甲,抱头鼠窜,官博写的公关稿根本没几个人转发,他紧绷的唇角才稍稍松懈。
就在此时,他手机响了。
显示来电人是林女士,年轻人稍做犹豫,还是接了。
“鑫鑫,”中年女声率先开口,“别做得太过了,都是一个圈子的,抬头不见低头见。”
唐鑫铖:“有人,让你……让你找我?”
林女士:“求到我这儿了,我总要卖个面子。”
唐鑫铖:“我要……一,一个交代。”
林女士:“OK。”顿了顿,“你让我对明星很好奇。”
唐鑫铖沉默片刻,道:“他……很好。“
林女士话里带笑:“你觉得他好就好。“
明星只不过睡了个午觉,起来世界都变了。
他边刷微博边喃喃自语:“我是谁?我在哪儿?发生了什么?这个世界怎么了?”
唐鑫铖听到他动静,从书房升着懒腰走出来,若无其事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一听冰可乐。
“怎,怎么了?”
明星做梦一样愣愣看着他:“我一下多了好多粉丝。”
唐鑫铖:“那……很好啊。”
明星一脸肉疼:“谁给我买的,这得多少钱啊?”
唐鑫铖差点没忍住“啧”出声。
唐鑫铖:“你,你好像上……热搜了。”
明星闻言赶忙看了眼,顿时嘴都吃惊地合不拢了。
他是有关注原公司官博的,往下翻了翻首页就看到对方发的声明了,点开第一条评论就有几万点赞。
底下一溜儿人把拿出来的意大利炮又收了回去。
明星:“……”
这种骗炮式发言让他立刻意识到这件事和唐鑫铖有关,但是他又不能直接问出口,只好绕着弯去坑王那个号上留言。
像模像样留完言他抬起头,道:“我可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唐鑫铖一挑眉:“哦?”
“是我御用水军做的,天啊,这么大手笔,这下肯定特别贵。”说着明星板住脸又道,“不过他人这么好,一定不会问我要超过四位数的费用的!你说是不是?”
还特别强调是四位数。
“……”
“说不定看在这么多年情分上,他一高兴就只收我三百,你觉得呢?”
他觉得是时候把他沉寂已久的24k纯金意大利炮拿出来了。
唐鑫铖抽抽嘴角,最后还是咬着牙点了点头,重重“嗯“了声。
80
zxc:你妈来找过你了?
唐鑫铖:嗯
zxc:冲冠一怒为明星啊,鑫鑫你是真的长大了,想当年你还整天表哥表哥的叫,现在已经连给表哥洗白都只是顺带便了。(╯︵╰)
唐鑫铖:……有吗?
zxc:打个比方,我们被敌军团团包围,我已经整个人被绑到敌军阵营,马上要先奸后杀了,你就派了五个人来救我,明星那边只是被人磕破点皮,红了一咪咪,你差点把人家老巢揭了,搞得人家要去找你妈求情那么惨,你说有没有?
唐鑫铖:……你这比方蛮有意思的。
zac:有没有!
唐鑫铖:那他只有我,你有你的小西瓜啊。
zxc:……………………
zxc:你走,我没有你这样的表弟!!
81
第十期节目录制,大家来到了一座自然博物馆。
唐鑫铖正好又双叒没去过,就跟着去了。
他自己拿着导览小册子慢悠悠在馆内逛着,因为是闭馆后才进行录制的,所以此时馆内除了他根本没别的参观者。
参观的时候,他都会注意好其他人的位置,以免妨碍节目录制。
他知道明星就在他下面那层,所以,当他听到喧哗声时,直觉就是明星出事了。
他飞速冲下楼,一眼就看到明星躺在地上,身边围着摄影和几个工作人员,地板上点点血迹。
“明星刚脚底打滑摔了。”有人向他说明情况。
唐鑫铖挤开众人来到明星身旁,发现对方脸上红了一片,流了许多鼻血。
“你……”喉咙口被哽住了一样,太着急反而发不出任何声音。
唐鑫铖只好用拇指抹了抹明星脸上的血,黑着脸一言不发。
明星仰着头,不让血流出来,满脸血的样子骇人中透着一丝滑稽,可怜中带着点讨打。
“同志,我可能……可能完不成任务了……你,你替我向组织解释,我没有,没有背叛组织……”他直瞪瞪盯着天花板,带血的手指探向衣襟,装模作样像是要掏出什么东西,“这,这是我的入……党……申……”头一歪,差点跳起来,“艾玛又流出来了!”
众人:“……”
唐鑫铖额角青筋直跳,一手托着他后脖子,一手抬他下巴,将他固定住不许动。
影帝等人闻讯纷纷赶来,见到这阵仗也是吓了一跳,连忙送上了亲切的慰问和纸巾。
导演问明星要不要去医院,明星摆了摆手,示意不用。
“那大家休息半小时吧,让明星止个血补个妆。”
明星被唐鑫铖搀扶着去了临时休息室。
唐鑫铖:“你,你要不要喝水?”
“要!”明星鼻子里塞了两团纸,声音怪得不得了。
唐鑫铖出去给他倒水了。
明星百无聊赖玩起手机,玩着玩着手机就响了,他一看来电人是他爸,先是眉头一紧,再是长叹一声。
“喂。”他接起电话。
“明星啊,爸爸呀,你最近怎么样?”
“挺好。”
“你应该蛮忙的,我就长话短说了。你弟弟马上要交学费了,你也知道私立学校是很贵的,你看是不是资助一点,现在养孩子太费钱了,爸爸年纪大了,你弟弟以后只能靠你了。你是他大哥,你可不能不管他……”
这槽点多的已经成筛子了。
“你让明天接电话。”
明爸爸那边窸窸窣窣一阵,手机顺利交棒给明星同父异母的小弟弟手上。
明天才上初中,和明星不是很亲,一声“哥”叫得格外弱气。
明星:“叫爸爸。”
明天:“……”
他拿开手机朝远处的明大卫喊:“爸,哥让我叫他爸爸!”
电话那头传来拖鞋踏踏踏的声音。
明大卫气冲冲朝明星嚷:“你要造反啊!”
明星:“你觉得你像皇帝命吗?”
“我是你爸爸!”
“你不是我爸谁理你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互相怼了起来。
最后明星看到唐鑫铖回来了,说行了行了会打钱过去,一下把明大卫说了一半的话啪叽给挂了。
82
唐鑫铖其实听到了些,但他什么也没表现出来。
水杯放在桌上,他坐到了明星对面。
明星喝了水,看了他一眼,突然就很有倾诉的欲望。
“我父母在我十三岁的时候离婚了,之后我跟着我妈过,她养大我很辛苦,前几年才刚再婚,我爸就快多了,刚离就结了,很快又生了个儿子。”明星转着纸杯,神情落寞,“开始几年,也不怎么联系,后来知道我做了演员,隔三岔五就来要钱。他是我爸,我赚得动,给他点零花也是应该,问题是……他让我感觉自己太像台ATM机。”
唐鑫铖抿了抿唇,似乎下定决心要与对方分享内心阴霾。
“我,我爸妈也离婚了,我从小……跟,跟着我妈,已经和我爸那边,断……绝来往了。小时候,我妈工作很忙,我从小是在姨妈家……长,长大的,表哥就和我亲哥一样。”
他说到有一年暑假和影帝两个人在家角色扮演,演武林盟主和他的小跟班,可能打斗太激烈,影帝无意中撞倒了家里的鱼缸,玻璃碴割破了他的小腿,流了很多血,两个人都吓傻了。
“我打电话叫,叫救护车,那头问我地址,我……我说不出,一句话都,说不出。后,后来好在姨妈回家及时,你现在才能,才能见到表哥。”他垂着浓黑的睫毛,“从那时起,我就特别……特别害怕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