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村民还在田地里忙,有些村民已经收拾着东西准备走了。
赵元崇上前,来到一名老妇人面前问:“大娘,你们这蔬菜卖吗?”
他们一群人好几个,来到这田地里,十分的吸引人。
“这蔬菜我们是种着自己吃的,公子如果要些吃的,倒是可以送你们点。”妇人大方的道。
“我们还没吃晚饭,不知道大娘家能给我们弄些吃的吗?这附近没有客栈,如果大娘家方便,我们按照住客栈的价格付钱。”李墨染跟着道。
妇人笑容灿烂:“那倒是可以的,不过住的地方倒没有了,如果几位不介意打地铺的话,倒也可以。”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大娘了。”李墨染拿出些银子,“这是定金。”
“好嘞好嘞,大家要先去我家坐坐吗?”妇人收了银子,很是高兴。不过她眼神正直,气质朴实,为人看着也很大方。否则,方才就不会说那些蔬菜送人的话了。
“如此,便打扰了。”李墨染不客气的道。
“公子是读书人吧?”在去妇人家的路上,妇人攀谈着。
李墨染点头:“大娘真是好眼光。”这话说的客气,谁都看得出他们非富即贵,出自非富即贵的人家,定是都念过书的。
“公子过奖了,看公子一表人才,肯定是读书人啦。”妇人笑呵呵道。被俊俏的男子夸奖,当然是高兴的。
来到妇人家,虽然是普通的百姓家庭,但家里干干净净,而且农房外面还围着小院子。站在妇人家的小院子,能看到那座府邸。
于是李墨染顺着打听:“大娘,那大宅里住着有钱人吧?”
“这么大的宅子肯定是有钱人啦,但是就想不明白,有钱人不住城里,来我们这村里干嘛?”妇人一边洗菜,一边道。
“这有钱人不是一直住这里的吗?而是刚搬过来的吗?”李墨染抓着妇人话中的意思问。如果是祖祖辈辈都住这里的,妇人也就不会有此疑惑了。
“哪里啊,这房子倒是建造了好多年了,但是人却是去年冬天的时候刚搬来的,当时搬来的时候排场还不小,有很多下人,引起咱们村子里的人好生的好奇。”
去年冬天?
那不是恭王造反的时候吗?
在妇人家吃了晚饭,妇人又殷勤的为大家准备房间,虽然房间里都是打的地铺,但妇人弄的也细心,还给大家点了驱蚊的草。
乡间的生活跟城里不同,跟皇宫更是不同,一入夜,就能听到知了的叫声,青蛙的叫声,那些叫声混合在一起,让人的心格外的宁静。
“感觉回到了去年的那个森林里。”他跟五彩在一起,在森林里找出去的路。森林里虽然没有知了的叫声,没有青蛙的叫声,但是有小鸟儿歌唱的声音。委婉动人。
想起那个时候,自己还射小鸟儿和野兔子吃,把它们都吓坏了。
但是只要自己一吹箫,它们又会过来,真是又傻又可爱。
“你若喜欢,我们每年可以抽出个把月的时间,去那里居住。”赵元崇道。那里四面环山,有果子吃,又有野味,自己再带上一些粮米,那日子真是惬意。
“如此,五彩一定很高兴。”李墨染笑了。
五彩从李墨染的怀里爬出来,刚吃饱的肚子圆溜溜的,从李墨染的左肩爬到右肩,五彩斑斓的颜色,映在在李墨染纯白的衣服上,特别的显眼。但若不仔细看,倒也像是极品的刺绣。
五彩伸出舌头舔了舔李墨染的脸。
“这么爱舔脸,我若是女的,你岂不是吃了很多女人的胭脂。”李墨染摸摸五彩的头,“别看到什么都去舔,真是不听话。”
听到他的话,赵元崇噗嗤笑了:“你当它是孩子呢?”
李墨染瞧着赵元崇不屑五彩的样儿,忍不住挑眉:“怎么,你还吃他的醋?”
赵元崇同样挑眉:“它太依赖你了,得向斑斓那样学会独立自主。”
“它很独立自主的,迹礼死的那几年,它独自守在森林里,每天等迹礼回来。我真是好奇,迹礼竟然把它养成了有一颗赤子之心的蛇。你大概无法想象,蛇帮小动物的那种情景,当真十分有趣。”李墨染把五彩当成是孩子,需要人安慰、宠爱的孩子。
五彩的确有一颗赤子之心,阴森、冷血,这是世人对蛇的形容,可是无论是哪一点,在五彩身上,都找不出来。
它热心,它善良,它聪明、它可爱。
想到这些,李墨染摸着五彩的动作不禁柔了些。
五彩仿佛感觉到了李墨染心里透出来的怜惜,它撒娇的用头磨蹭着李墨染的掌心。
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再看着旁边趴在桌子上的斑斓,赵元崇摇摇头,他跟斑斓估计永远也做不到这样。让他摸斑斓的头,再让斑斓来蹭他的手掌心……光是想,赵元崇就受不了。
斑斓仿佛感应到他的想法了,动了动蛇头,视线转向赵元崇,看了一会儿,斑斓再看向五彩和李墨染,然后默默地低下头,继续趴在桌子上。
五彩感觉到了斑斓的视线,懒懒的吐了吐舌头,然后继续在李墨染身上爬,它似乎找到了爬行的乐趣,或者说它觉得在李墨染身上爬行是件有趣的事情。
夜更深了。
在这普普通通的村子里,一片黑暗的村子里,唯有那么一座府邸点亮着灯笼,特别的显眼。
“先去主任厢房看看。”李墨染和赵元崇潜进之后,赵元崇道。堂堂帝皇,私闯民宅已经习惯了。
“嗯。”李墨染点头。这个府邸不大,而且他们也不赶时间,所有不用分头行动。
府邸有值班的侍卫巡逻,而且警觉性还不低,这让李墨染和赵元崇都很意外。
“看他们的样子是接受过训练的,而且从他们的步伐上看,却又经常往这里跑,那这里住的那个孕妇会是谁?”
“去看了就知道了。”李墨染微微一笑。待巡逻的侍卫离开之后,李墨染指着一间房道,“应该是那间房。”
于是,两人来到有烛光的那间房,但是房门口也有下人守着。
“从窗户进。”
帝皇耍流氓的本领,不知道是哪里学来的,竟然还知道爬窗。
因为是夏天,天气炎热,所以窗户关的并不严,微微留了缝隙,也因此,李墨染和赵元崇很轻易的推开了窗户,跳进了房间里。
房间的烛光虽然很弱,但足够看清床上的女人。
是的,女人。
而这个女人,李墨染和赵元崇都认识。是恭王府的郡主,赵元瑾。
“我记得赵元瑾嫁给……”李墨染想了想又打住了,赵元瑾嫁给谁了?没印象了。他们认识赵元瑾是正常的,每年的正月里,京城里的皇族都会来向林太皇太后请安。
“嫁给了一个六品武将的儿子。”赵元崇道,“当日父皇还说恭王上道,却没想到最后造反的幕后主使竟然是他。”
“赵元瑾现在有孕在身,你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
赵元崇不以为然:“我想知道赵元浩和赵元瑾的态度,如果不好……”赵元崇后面没有说下去,如果不好,斩草除根。但如果他们是理智的人,赵元崇会退一步,毕竟都是赵家的子孙。
李墨染知道赵元崇的立场,国家在三年内经历了两次内乱,如果不是解决的快,会给国家和朝廷带来多大的麻烦。
“那咱们明日登门拜访,你觉得如何?”李墨染提议。
登门拜访?这个提议不错,赵元崇笑了,期待接下来,恭王子女会给他怎样的反应。
第19章 拜访元瑾
翌日。
李墨染和赵元崇,直接拜访了赵元瑾。
赵元瑾正在用早膳,听见下人报有人求见,她有些意外:“可有告知何人?”
“有,此人自称赵子初。”下人回答。
赵子初?赵元瑾沉思,突然身体一颤,她知道对方是谁了。姓赵,定是皇家人,子初,那是帝皇的字。是召国帝皇,赵元崇来了。
怎么办?
赵元瑾突然紧张了起来,怎么办?帝皇突然出现在这里,那是不是代表已经知道她和元浩在坦州?不行,她得马上告诉元浩,让他离开这里。元浩是他们家唯一的根,她必须要好好的保护,只是……手摸着自己的肚子,孩子……也许娘亲不能保护你了,怎么办?
心很难受,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也即将是唯一的一个孩子,如果央求帝皇,他会放过吗?
怎么可能放过?
赵元瑾哭笑不得,自己太天真了,她父王造反在前,她是逆贼之后,就算她身上有赵家的血脉,但也有汤朝后代的血脉,帝皇怎么可能放了自己?
可就算死,也要死的有尊严。
赵元瑾让人暗中离开,去把帝皇已经到坦州的消息告诉赵元浩,而自己,挺直了胸膛去迎接。她会求帝皇放过肚子里的孩子,如果最后还是没办法保住,那她也尽力了。
府邸的大门打开,赵元瑾挺着肚子出来迎接:“罪臣之女赵元瑾,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时,路过府邸的村民有几个,看到府邸的门打开,又见赵元崇等人站在那里,全都好奇的停下脚步观看,可是当他们听到赵元瑾的话,胆儿都被吓破了,赶忙跪下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元崇先是对百姓说:“朕微服私访,还请各位乡民保密。”说完他还嘘了一声,接着他又看向赵元瑾,“堂姐怀有身孕,一切礼仪皆免了吧。”
一声堂姐,让赵元瑾诧异的抬起头,她不明白帝皇的意思。这是一个英明睿智的帝皇,他的心思从来都是难猜的。
连宇文霆和父王都猜不透他的心思,更何况是自己?赵元瑾不敢胡乱猜,但这一声堂姐,也的确让她的心放下了不少。
众人走进府邸,大门缓缓关上,村民都是淳朴的,帝皇说微服私访,他们自然不敢招摇,不过,帝皇微服私访到这里,倒也是让他们高兴坏了,毕竟他们亲眼目睹了帝皇的长相,也足够他们跟自己的子孙炫耀了。
特别是那个大娘,万万想不到,那天晚上坐在自己家里吃饭的、睡觉的,竟然是帝皇。
赵元瑾请赵元崇、李墨染来到书房。
到了书房,她又想跪下,却被赵元崇快一步扶住了:“朕今日是以堂弟的身份来拜访堂姐和堂兄的。”
赵元崇再一次强调。
“元瑾愚钝。”赵元瑾站起,“父王造反之事,为人子女,不能说父亲的错,皇上今日唤元瑾一声堂姐,元瑾很是欣慰,欣慰皇上还念着元瑾是赵家的子孙,元瑾死不足惜,但求皇上再念在元瑾是赵家子孙的份上,再给元瑾一些时日,待元瑾生下腹中胎儿。元瑾愿把孩子交给皇上,此子以后绝对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只求皇上放他一条生路。”
温婉的女音,听起来楚楚可怜,但是字字真切。
赵元瑾是个好女人,她知分寸,又聪明,知道是非对错,可惜的是她身在恭王家,否则这样优秀的一个女人,该过幸福美满的生活。
“堂姐不恨朕吗?”赵元崇没有答应她,而是反问她这个问题。
赵元瑾摇头:“元瑾虽是女流之辈,但也懂历史潮流,也看的清如今的召国是何等的繁荣和富强,更是明白,现在的召国百姓,是何等的爱戴皇上。皇上是千古明君,在父王造反之前,元瑾很是骄傲,骄傲自己是赵家的子孙,骄傲当今英明的帝皇,是元瑾的兄弟。只是……”
只是父王造反了,接下来的话,赵元瑾无法说的出口。她为人子女,不能断父母对错。
“堂姐果然如传言中的明理。”赵元崇称赞,“但是堂姐,朕相信你,却不相信汤朝的其他党羽。”
“皇上的意思是?”赵元瑾虽然是这么在说,可心里却是紧张着,她真的猜不透帝皇的心思。她才提了自己的孩子,帝皇却把话题转开了。
“朕保你们在朕有生之年,朝廷不会再追究恭王造反的事情,但是……”赵元崇顿了一下,在赵元瑾的紧张中,他又道,“但是,朕要汤朝的旧部人员名单和具体分部情况。”
赵元瑾沉默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元瑾并不知道这些事情,父王从不让我和元浩参与这些事情、”赵元瑾回答。
哦?
赵元崇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赵元瑾。
在帝皇深邃的目光下,赵元瑾的心跳加速了,额头不禁开始流出冷汗,但是紧接着,他的脸色开始苍白了,她手捂着自己的肚子:“好疼……肚子好疼。”
赵元崇赶忙扶住她:“快去叫大夫,快。”
府邸的下人赶忙去另外的院子叫了大夫过来,原来府邸有专门照顾赵元瑾身体情况的大夫。大夫马上过来了,看着赵元瑾没有血色的脸,不禁沉下脸道:“这是怎么回事?夫人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再加上胎位不稳,所以不能再激动,不能受刺激,你们怎么那么不小心?”
大夫严厉的质问,吓破了府里的下人,要知道面前的可是帝皇,召国最伟大的帝皇啊。
“是是是。”赵元崇微笑以对,“我突然造访堂姐,堂姐太高兴,这一激动就……还请大夫再调养调养,无论要什么药材,我都会奉上。”
堂堂帝皇,如此低声下气的说话,让府邸的下人很是意外,同时不禁有些担心。不过,大夫虽然关心赵元瑾的身体,件赵元崇又气质尊贵,且如此好说话,大夫也就消了气,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
“这药材城里都买得到,还请你们注意一点,别再让她情绪波动了,我去煎药。”大夫给赵元瑾把了脉,自己去开药方抓药。
府里有钱,开药抓药倒是方便,所以就算赵元瑾的身体不好,这大半年来,还是调养的好起来了。
赵元瑾躺在床上听着帝皇的话,心里百味挣扎。她听不懂帝皇的意思,可是帝皇刚才对她的关心和紧张她也感觉到了。但是,汤朝旧部的情况和部署,她真的不知道、而且就算她知道了,她也不能说。汤朝的旧部为了他们唐家,她不能忘恩负义,就算他们是造反,他们做的不对,但帮的是他们唐家,所以她不能供出他们。
赵元瑾现在最担心的事赵元浩。
看着她满面的忧容,赵元崇和李墨染走出房间。
这个府邸当真不错,虽然不大,但是很适合生活。而且村子里山清水秀,空气又新鲜。
“你怎么看?”赵元崇问李墨染。清凉的风吹过来,让赵元崇不禁闭上眼,感觉真好。
“美丽又大方,且深明大义,是个奇女子。”李墨染称赞道。
赵元崇突然睁开眼:“你倒是对她的评价很高,不过朕问的不是这个。”
听着帝皇沉下来的嗓音,李墨染笑着挑眉问:“那敢问陛下问的是什么?赵元瑾的确是个值得人尊敬的女子,恭王造反失败,家庭破裂,她却想的如此透彻,只是可惜了这命运……”
命运不由人,这是天定的。“再者,我听她字字诚心,神情坦然,绝非虚情假意。”
赵元崇一把拉过李墨染,手环上他的腰:“不许你夸别人的好,就算是女人也不行。”
“就算是女人也不行?”李墨染听了哈哈大笑,“你当我非喜欢男人不可?”
“当然不是,除了朕以外的男人和女人都不可以。”赵元崇霸道道。
李墨染推开他:“赵元瑾固然好,但我的心里已经有人了。”
赵元崇俊脸一红,不说话了。每次遇到这种话,他就会脸红。“那关于这件事,你到底怎么看?”他把话题转过来。
“暂且看看。”李墨染也认真道,“我不认为恭王会把这种事情交给她来处理,一则她是女流之辈,二则以恭王的性格不会。而且,就算她知道,也不会把汤朝的旧部告诉我们,她既然如此深明大义,又怎么会背叛汤朝的旧部呢?再怎么说,汤朝的旧部所做的一切,为的也是唐家。”
赵元崇点点头:“所以,朕认为直接问赵元浩比较妥当。”
李墨染眼睛一亮:“既然赵元瑾是个奇女子,她看中的赵元浩,你认为会是怎样的人?而且……朕已经派风平给他送信了。”
昨晚决定今夜拜访,那么今早,风平的信就会送到赵元浩的手中。
“难怪今早起来没有见到赵元浩,看样子陛下在赌赵元浩的人品。”其实,赵元浩做了赵元崇这么多年的伴读,对于他的人品,赵元崇又何尝不了解。只是恭王事件之后,赵元崇对人的信任,又减少了几分。当然,对于自己的亲信,他还是信任的,只是对于旁人,他留了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