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灵额角忍不住一阵阵抽搐,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他竟然被猎物反过来当成了猎物,青年方才的举动无不清晰传达了这个信息。
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庄小王爷愤懑地捶了一下床,把潜伏在暗处的甲初、乙未叫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冷,蓝瘦,香菇,饿。
加更发泄发泄……
第30章 三十
庄灵面色不虞地坐着,半天没说话。
乙未方才在外,已听甲初说了怎么回事,又和弓着身退出去的韩风打了个照面,当即命人回王府去问话。
薛园离王府不远,这时外面有人来找。
乙未看了一眼主子脸色,见少主兀自阴沉着脸在想事,便悄悄退了出去。
“甲初。”庄灵沉声道。
甲初不禁心里打了个突,镇定地磕了个头,“属下在。”
“以后你主子要见什么人,别都往内院带,现在薛园人多嘴杂,明日我让乙未带几个人过来,你好好提点提点。”庄灵语速不快,连语气也是喜怒难辨。
这等小事用不着庄灵来过问,但韩衡这里没有女人主事,薛云。庄灵暗自揉搓手指,心思转得飞快,薛云是他找来的人,原就是个寡妇,明里暗里的口风,却仿佛真把韩衡当成了亲生儿子养,留了几分为韩衡打算的心思。
思及此,庄灵上身前倾,淡淡望着地上跪着的人,“你把薛园盯牢了,不该说的一个字也不许漏。往后薛云单独和他见面,也听着点儿。”
庄灵本就是个多疑的,庄砚见了韩衡一面,他已有些烦躁,他那个哥哥,性子好拿捏,没自己这样的仪表堂堂,却也谈吐不凡,占足了文人风流的那套儒雅。
忆及方才韩衡乖张霸道的举动,庄灵忍不住拿小指头沾了沾嘴唇,韩衡的嘴被他啃肿了,他自己的唇瓣也是碰上去就辣刺刺的疼。
庄灵嘴角浮现出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
不过这笑非但没能让甲初放松半点,反而毛骨悚然,他家少主是出了名的杀人不眨眼,回回整治人,不仅见不到半点恻隐动容,还会露出玩味的笑容。
因此,京城里与睿王爷嫡子接触过的人,没有一个人不怕他真正“和颜悦色”的时候。
此时,乙未进来,靠近庄灵的身边,手拢成掌,附着庄灵的耳畔禀报。
庄灵嘴角那点弧度陡然冷了下来,脸色愈见阴沉,转而他五官深刻的脸对上甲初。
“少主……”甲初忍不住颤声道。
“那个叫韩风的,盯紧点,莫让他接近韩衡,留意他的一举一动,每天报上来。”
说完这话,还大马金刀坐在床榻边的庄灵眉宇间突然柔和下来,手指抚了抚韩衡日日睡的锦被和穿金绣银的褥子。暗自忖道:这人倒是一点儿也不亏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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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要给听鸿楼用的曲谱都写好了,可以睡个好觉了。
刚到傍晚,韩衡就迫不及待风卷残云地用完膳,让人给他打一大桶水来。
白天丫鬟们收集的花瓣也都红艳艳地浸在水里,韩衡独自一人跟角房里洗澡,身边伺候的人都打发了出去。
他是不介意有人伺候他洗澡,但有青棠被发配回老家的先例摆在眼前,他也不好和这些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过于亲近。
这年头虽然说男女大防不比明清,总还是防着点的好。
热水刺激得韩衡连连叹气,舒服得他脑袋靠在桶子上动也不想动了,打散的乌黑头发铺满整只浴桶,有如最华丽的丝缎,微微泛着光。
想起白天庄灵那一脸的蒙圈儿,韩衡忍不住嘚瑟地翘起了嘴角。这不管到什么年代,什么样子,究竟他万人迷的体质还是改不了啊。只是以前他怎么就没想过,他迟迟还是一只单身狗,很可能是根本不喜欢女人。
从前裴加什么性子,看上了一个□□会,就会在底线容忍范围内竭力争取,甚至不惜像个卖保险地追上前去让别人给他五分钟的时间。
韩衡脸上最为灵动的那双桃花眼虚开一条缝,迷离的眼神往头顶看,数米高的古色屋顶,雾气袅袅而上,整个房间都弥漫着浓郁的花香。
这男人要是弄得香气馥郁的,就不大阳刚了。偏偏裴加就是喜欢,为了让肤色白皙,他上辈子还干过拿牛奶泡澡的事,天天晚上敷面膜,出门防晒隔离绝不含糊。
想来这辈子已经收敛得太多,况且韩衡成天地吃药,药味最是倒胃,却把他泡澡留下来的香气掩盖得干干净净。
何况,他已经好几天都没这么舒舒服服洗个澡了,连每根脚趾头都松软起来。
韩衡舒服得直哼哼,抬起一条腿,就往浴桶上架。一条纤瘦笔直的大长腿浮出水面,浑似削得光溜溜的白玉萝卜。韩衡遗憾地叹了口气,手指撩动花瓣,在体毛稀少的腿上来回弹钢琴。
要是撇去那张狰狞可怖的脸,谁也不会质疑这是一个天生的妖孽。
门外,庄灵捂着暗潮汹涌的鼻子,调转了方向,往韩衡的卧房去等他洗完澡。
等浑身被湿气包裹的韩衡,一面拿干布揉搓着头发,一面走进房间,就看见庄灵好整以暇地坐在床上,一手架在被面,书页在他手里缓缓翻过。
要是不知道庄灵翻脸不认人的真面目,还真是一幅令人赏心悦目的美男图。
“洗这么久?快比得上姑娘家了。”听见脚步声,庄灵就放下了书,看着韩衡一步一步走近。
韩衡只趿着一副木屐,个个光滑玉润的脚趾头露在外面,那玉白皮薄的细细足跟,竟似能看见内里淡青色的血管。
“怎么今天这么闲,白天来过了,晚上还来,先说,今天别跟我闹,我这半个月都忙着呢,你不帮忙也别添乱。”韩衡早就困得不行了,刚才还是水太凉把他从眯盹儿的浅眠中惊醒的,否则这弱鸡身体,在水里浸一晚上,真还能耽误他的大事。
“需要我帮什么忙?”庄灵眼中一亮。韩衡能跟他开口,正是他求之不得的,这样即便来日戳破了底,也有人情牵绊。
“是你说的啊,君子堂堂,一诺千金,这话我可记牢了,将来找到你头上,你可别赖账。”韩衡嘟嘟囔囔地扑上去抓住庄灵的衣襟晃来晃去,还不忘摸了摸他的胸肌。
一来二去,身上披的大袍早就敞开。
庄灵微微眯起眼睛。
韩衡却已经困得脑子迷糊,要是平时,庄灵心情再好,他也不敢这么跟他浑。
庄灵拉下韩衡的手,握在掌中,这双手骨骼比一般人小,手指却一点也不短。他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这只手捧着涂金的玄色漆盒,举过头顶,安稳奉上神坛的那一瞬。
一时间又与韩衡傲然扬起下巴,信誓旦旦地宣告:“你最好把以前的我忘得一干二净,我不做任何人的替身,包括我自己的。”
庄灵脸上出现了一丝迷茫和疑惑,却在不知不觉之中,举起韩衡的手到唇边,轻轻含住一根手指,以温热的唇去感知那冰冷如玉的皮肤。
又见到韩衡脖子里系着的那根红绳,庄灵小指头轻轻巧巧一勾,就露出下坠着的玉猪。
庄灵极浅地一笑,呼吸逐渐滚热起来,趁着韩衡已经睡得嘴唇微张,浑然不知的时候,顺势伸进韩衡敞开的袍子里,触及潮湿的布料,索性收拢五指,扣紧脖后衣领,将韩衡整个人从碍事的衣服里剥了出来。
韩衡不满地眉头微蹙,不过没醒。
庄灵呼吸一紧,目光放肆而贪婪地打量这好生将养了月余的身体。韩衡身上皮肉伤本不严重,不过能恢复成俨然看不出受过伤的玉璧无瑕,倒是让庄灵意外。随即眼角又溢出一丝嫉恨与轻蔑,流连在韩衡胸口的手指就忍不住使了点力。
熟睡中的韩衡浑身一抖,一只手不耐烦地把庄灵的手往外一拨,肩一缩整个人都滑进了被窝里,没一块好肉的脸皮看不出表情,眼睑却安稳地阖着,不自知地抬高下巴,把被子紧紧压着,生怕别人抢一般。
庄灵深吸了口气,强忍住把人再剥出来欣赏的冲动,从侧旁一臂揽住韩衡的腰。韩衡不习惯地扭动了两下,庄灵屏着一股气,直至臂弯中的人安分下来,这才抚平了庄小王爷一颗躁动的心。
庄灵闭上了眼。
最近纠缠他的事太多,一面有北朔虎视眈眈的皇室,还有他即将擢升大司马之职的兄长,白天刚得知韩衡身边多出来一个本家兄弟,还恰好是前些日子送到他床上来的那个。这让庄灵立刻上了心,派人去查才知,京城这些日子,果然多了一些不该来的人。
也不知道是否北朔的天也要让大梁伸得过长的手搅浑了,南楚败局已定,看来预言中的天下危局已然悄悄张开爪牙。他庄灵绝不能容许,个人的好恶影响大局,破坏他尽在掌握的命途。
韩衡在庄灵的怀里不安稳地连连翻身,谁也不知道,十天里他有九天,都困在恐怖的梦境之中。
天下大乱,焚身之祸,血海炼狱,真实而凄厉的惨叫,时时撕扯着梦里的韩衡。
只是醒来时梦境里的事情大多都不记得了,加上事赶事忙得昏头,韩衡一时便顾不上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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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几天,韩衡就彻底摸清楚了,韩风确实是个适合练舞的好苗子,韧带极其柔软,长得也好看,眉?0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哪峭呕鹧妫椿晟闫堑卣鸷橙诵摹?br /> 虽然他不喜欢这人,但那是没有任何道理的,韩衡打定主意,只要韩风不跟他不对付,好处少不了他。这几日的训练,他不仅在旁督导,随时修改动作和阵型,也在观察有没有适合留在听鸿楼跳舞的苗子。
舞娘日日将韩衡的举动报给木染。
嘎达一声,才剪下的艳红山茶堕入描金的钵里。
“看来本王确实不该错过这场盛会。”
舞娘本跪在外面,不曾抬头看见内里还有一个人坐在木染的身边,闻声立刻伏低了头,诚惶诚恐地请安:“宁王千岁。”
“都叫你别出声了,把人吓坏了上哪儿赔一个给我?还嫌我听鸿楼的生意不够差么?”木染埋怨的声音传出。
“都怪本王,本王一时疏忽。”
“上个月说贡了一盒东珠,现在影也没瞧见。”
一阵爽朗的笑声响起,接着仿佛有杯盏碰撞的响声,听去却凌乱不堪。
舞娘见机起身告退,路过一脸铁青的丁穆身边,听见一声断裂声响,疑惑地看过去,却只见丁穆手中一根鸡毛掸子,想是要打扫房里的灰尘,碍于有贵客在,才没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回来晚了,更得晚了些
郎君呀,你是不是饿得慌,你要是饿得慌呀,十娘给你做面汤~
第31章 三十一
私底下韩衡也不是个没长心眼的,让碧根从外面牙婆手里买了几个根底干净的进来。这地方人贩子都有合法买卖的场子,韩衡从那四个买进来的小子里,挑了两个长得齐齐整整的少年。
“叫什么名字?”韩衡一张嘴,旁边碧根就递了两张卖身契上来,生辰八字户籍写得清清楚楚,两个都是安州人,安州在哪儿韩衡也不甚了了,只随便扫了一眼,随手捡起一本书夹住了事。
上面等着回话,两人当中一个拿黑溜溜的眼珠飞快瞟了一眼韩衡,见主子虽说不上和颜悦色,隐隐透着慵懒的腔调,不像苛待人的主,便代身边的人回了:“小的宋三,他是窦家的幺儿,我们是一个村子来的。”
碧根从旁禀道:“他两兄弟一直挤在一起的,像是一起的,一路互相照应来的京城。”
韩衡皱了皱眉,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坐直了身。
“安州离这儿有多远?”
宋三梗了梗脖子,灵巧的眼睛向上翻了翻,正色道:“小的带着窦家弟弟,路上昼夜不敢多歇,也足足走了半个月才到京城。”
这么远路,路上经过的城镇村庄必然不少,却还要跑到京城来谋事,这不是怪哉吗?韩衡指节敲了敲桌子,“自己家好好的不呆,跑到京里来做什么?还卖身为奴,你们俩做得了自己的主吗?回头爹妈找上门,我可是不认的。”
宋三一听就急了,连忙磕头,拉扯着身边比他年纪更小的少年一起磕,俩人前额磕得红肿,才抬起头来回话:“小的自来就是有娘生没娘养的,爹是个赌棍,窦家弟弟更可怜,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儿。小的离家时,爹已经小半年没回过家,日子实在过不下去,才带着弟弟来京城的。也算小的两个命数好,走第二天就听说安州城破了,太守在自家衙门里上吊死了。还好咱们俩走得早,否则谁耐烦照应我俩没爹没妈的。”
韩衡听这少年说话听得头疼,感觉在这里呆了这阵,明明都说汉语,说话的风格真是太不一样了,听是听得懂,总觉得有哪儿别扭。
“那你弟弟总有个名字吧?总不能以后叫他窦家那个幺儿,给爷过来吧?”
碧根忍不住一阵嗤笑。
韩衡一眼扫过去。
碧根压根不怕他,给他主子面子,膝盖顶得笔直站好。
宋三面上木然片刻,醒过神来,这是要留他们俩了,千恩万谢地扯着另外一个看上去木讷憨厚的小子连磕三个头,又请韩衡给小的那个赐名。韩衡穿过来遇到的都是比他身份显赫、手段狠辣、心眼多,还比他好看的主,头一回尝到了当主子的滋味。
他摸了摸下巴,眼神往窗户上溜了一圈,正好看见一盆郁郁葱葱被风吹得摇曳生姿的发财树。
“招财吧,你就叫招财。”招财进宝,他现在主要还是得赚钱,最近京城传的风言风语已经足够让韩衡意识到,战事在即,他得有个安身立命的本钱,起码还得把“韩衡”他妈带上。钱当然是不嫌多,多了日子舒坦。
“谢主子赐名。”一大一小两个连忙又磕头,小的那个说话还带着浓浓的童稚嗓音。
韩衡守着招进来那一大群群演排练了快半个月,舞娘按照他的安排,把韩风也加入领舞,而且是居中最显眼的那一个。
“只是到时候,你也要穿女人的衣服,梳女人的发式。”韩衡私底下见过韩风两次,第一次之后,韩衡再也没有贸然把人带到卧房里去,惹毛了庄灵,那人逮着机会就像啃肉骨头似的,接个吻下嘴极重。
“都听兄长的安排。”韩风低眉顺眼道。
这搁在韩衡眼里,就是个小娘炮,但不得不说,韩风跳舞是真的一绝,要是走上反串之路,还有别人什么戏唱。
“这次听鸿楼请的都是些贵客,你那个李大人在不在受邀之列还不好说,”现在木染还没让他看到名单,想必是很头痛,“就算他来了,你也不用慌,到时候给你化个妆,他一定认不出你来。今天叫你来,是有件事想问你。”
韩风怯怯地抬起和韩衡如出一辙的桃花眼,眉头轻蹙,眼波微颤地瞄了韩衡一眼。
韩衡手里碾碎一小撮新茶,漏进茶壶,温杯,洗茶,碧绿的茶叶在水波里载沉载浮。这个过程最煎熬人,尤其是一个人心里兜着事的时候,就会愈发显得心虚。韩衡眼角余光瞥到韩风已经像椅子上有钉子似的,屁股坐不住。
这才倒出一杯茶,递给他,一面漫不经心地说:“既然你是我本家的兄弟,之前流落在外,应该也没过上什么好日子,现在一家团圆,最近也是太忙,我一天天的都没法吃上三顿饭,忙起来弄两张饼就对付了,也没周周到到地招呼你。昨天想起来问了句,才知道你没住在薛园,你这阵子都住在哪儿?”韩衡关心道。实则他已经查过了,韩风眼下住在睿王爷府上,从来薛园的前两日就住进去了。
韩风畏畏缩缩地缩着脖子,半晌才从齿缝里挤出话来:“李大人把我送给睿王爷的嫡子了……”
韩衡眯着眼看他,拈起茶杯在眼前缓慢转了一转,没有错过韩风红透的耳根子和侧脸,这么一副楚楚可怜的样,真要是个好南风的,都恨不得把他护在怀里好好疼爱一番。
偏偏韩衡对这一挂一点儿感觉也没有,他只有对着庄灵那具大胸肌大D、雄性特征显着的硬汉身体才能激发潜在的性向。
“你说的李大人,可是礼部侍郎李佩。”
韩风瘦弱的身子又是一抖,轻轻点了点头。
这和韩衡查到的不谋而合,且背后有一件事,他觉得很有趣,嘴角忍不住就勾起了笑。恰好韩风抬头看他,水波盈盈地唤了一声:“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