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感到无话可说。
徐征却又道:“其实那天我跟他提出分手。”
我呆住,向他看去:“什么?”
徐征也看来,眼里却隐隐有一点讥笑似的。我感到不太痛快。他已经淡淡地道:“不是因为你。本来我们的关系就已经……那些不提,其实我也知道,他并不能够接受我这样的开放关系,可是事前说清楚了,他也妥协了,也不该有埋怨,他几次查我的去向,翻看我的手机来电和讯息,和我吵我跟哪个人见面的次数太多了,这些都要管。这样的关系已经不是我要的了。”
我默然不语。他们自有问题,然而亲口听见不是因为我的缘故,心里不免还是轻松了一点。
突然徐征笑了一下。他道:“你是不是很放心了?”
我被看穿,霎时很窘起来。当然不会承认。
徐征还是盯着我看:“假如我真的是因为你提分手,因为你,决定以后固定关系,你怎么想?”
我心头一跳,马上有一股反感:“什么也不想。你们之间的问题,也跟我没有关系。”
徐征看着我一会儿,道:“萧渔,你真无情。”就笑了笑,可勉强似的:“不过我早已经知道了。”
我一时有点难堪起来,掉过头,心中一股仓徨,忙岔开话:“早知道你会过来,我就不会来了。”
听见徐征冷冷似的道:“难倒不是你打个电话就可以知道的事情?”
我不说话。他却走近,一把扯住我的手臂:“那天我打过电话给你,为什么不接?还特地打过来说那些……”
我挣开来,转头看他:“那天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不是吗?”
徐征静静地看我,道:“萧渔,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我愣了一下,简直想不到他会这样纠缠的一个人。我道:“没有感觉。我们之间就是一场错误。”
徐征略扬起眉,盯着我,非常咄咄逼人:“刚刚我说的假如都不是假如,从来也没有谁让我想到定下来,可是只有你,我觉得可以试试看。我们各方面也很合适,你问问自己,是或不是?”
我怔怔地听完了这番话,实在不知道能够怎样反应。可是心里一片平静,一点点波澜也没有。我只想到了方微舟。我想到了那天他问我,在我的心里是谁。还会是谁?或许我动摇过,以为我们之间真正剩下了习惯,简直不敢深想,可是又有一股强烈的情绪,很久违似的激情冒了出来,想起与方微舟之间的许多种种,好的坏的,都是非常熟悉的。联想到了分开却难受,尤其怕他提出来。
我道:“徐征,我并不适合你,你也不适合我。”
徐征迟迟没有说话,那脸色非常难以形容。我感到今天这样真正是谈得清楚了,也不愿意在这里多逗留。里面还在争得不可开交,我一点也不管,就走了。刚刚走出警局,马上接到电话,还是方微舟,他要过来接我,已经到了附近。
我道:“我刚出来门口了。”
方微舟道:“在那里等我。”
挂断不到一会儿后,就看见方微舟的车子从另一头开过来。我望着,这时是痛定思痛了,决定不论怎样今天都要说清楚。方微舟的车子已经停到了门口,我走过去,拉开车门,背后却有人叫住我。
是徐征,他站在警局大门,冷冷似的看我。我连忙又掉过头,方微舟当然也看见了徐征,他神色仿佛没有变。
我只是上车。却不等他开车,我马上道:“我并不知道他今天也会来。”
方微舟单手握住了方向盘,车子并没有开出去。他道:“你刚刚电话里倒是不说。”
我顿了顿,道:“我只是怕你多想。”
方微舟看我一眼:“我现在还要怎么想?”
我堵了一下,可还是开口:“对不起。”
方微舟大概没有想到,一时不作声。我只管说下去:“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可是我没有想过跟你分手,我跟他那天开始就彻底断干净了,绝对也不可能,今天真的是意外。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你相信我!”
方微舟还是不说话。
我拿出手机,找到一个号码打出去,那边马上接了——从这里也可以看见那头的徐征接起了电话。我道:“我最后再说一次,我和你,以后不会见面,你不要再打电话过来,车祸的事情随便你去处理,也不关我的事了。”
也不等那边徐征说什么,我马上切断了。
方微舟仿佛越过我从车窗看了出去。我僵着,当然不会回头去理徐征这时是怎样的表情,只是将刚刚打出去的号码拉进黑名单。我拿给方微舟看,他却无动于衷。我求道:“你相信我,我下次……不是,不会有下次,以后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
方微舟静静地看着我。我感到万分煎熬,简直坐立不安。过一下子,他终于开口:“去吃饭吧。”
我愣住。他把车子开了出去,一面道:“不管以后怎样,现在先去吃饭。下午我没有请假,你也没有,还要回公司。”
他顿了顿,又说:“我会相信你。”
第15章
在一个礼拜天,早上李总和他太太照例出门散步,他之前健康检查,数值差,他太太前一向让他多运动,知道后更逼着他。散步是所有的运动中李总最不排斥的选项,可是在公司少不了听见他对这方面的埋怨。那天他却不注意被一辆车子擦撞了,一下子摔在地上,当场竟不能动弹。大概他太太吓死了,叫救护车送医院,一路上紧张,也不停打电话,还没有到医院,这消息已经在公司几个高层之间传遍了。
其实没有事,李总性命无虞,做了详细检查,一只手臂擦得破皮流血,和一只小腿骨裂。医师认为那情形下根本也不至于伤到这地步,还是归咎于他太胖,骨头疏松的缘故。也还是让他住院了,因为他太太不放心。
方微舟当天接到电话,马上就去一趟医院探望。
我不便跟去,就在家里,后来知道真正情形,也觉得窘。包括方微舟,公司几个高层在现场,大概也要哭笑不得。倒是那天方微舟回来很晚,他打过电话回来,要在外面吃饭,却没有说和谁一齐去,但我也能够知道,总是公司里向来与他靠拢的董事们,肯定会有陆江父子。
他们一定是因为需要商量,现在公司人事正在很紧张的时期,一点风吹草动也不行。况且何晋城他的那边也会有动作。同样作为副总,何晋城当天也去了医院,甚至带了他太太。他太太与李总太太一向关系不错。
这些,都是我隔天到公司陆续听见说的。方微舟回来,轻描淡写,只告诉我李总真正情形,其他没有说,就连闲谈的话也不太多。以前会说的,现在通常也说,可气氛仿佛不太一样。时常这样子,在公司还好,总是有必要说的话,在家里,不免要看他心情,好的时候还是谈话,甚至开玩笑。然而有时面对那玩笑话,我总多心,不太敢放松,说两句就好像很僵。他察觉,马上也不说那样的话,以至于我与他之间越僵起来。
方微舟倒不会避免与我有肢体的接触。当天在车内说了清楚,一齐去吃饭,回家后,虽然不能做到完全当作没有过一回事,可气氛和缓不少。当天睡下,在黑暗中无声躺着一会儿,他过来搂住我,也只是这样子,就放开了。他便翻过身,我没有动,然而感到心跳非常快,彷佛松了口气,可又失落似的,心头的滋味真正说不清。
之后两天也无事相处,绝口不提我前面的错事,我自不会提醒方微舟。徐征的电话没有再打过来,我也不去记他的号码。大概他真正死心了。简直想不到他可能对我发生了真情。或者不是,我也并不信。
过两天方微舟和潘明奇那边一个朋友请客,我也去。他来问我,我完全没有想过拒绝。那天潘明奇夫妻当然也去,上次我与他们夫妻真正算是翻脸,这次他们看见我来,脸上倒没有什么,似乎也不知道我跟方微舟之前有过僵局。他们和方微舟也还是以往的样子,至于我和方微舟在他们面前,当然也又是通常的情形。我也想过,这样的事方微舟一定不会说,却不会轻松,在他的朋友面前越加拘束。
请客的地方在山上的一间餐厅,森林环绕,风景非常好,吃过饭,大家不畏冷纷纷出去走了一走。我和方微舟走在一起,逐渐和他的几个朋友拉开距离,当时风大起来,我不觉哆嗦,突然被拉住了手。方微舟的手其实也不比我的温暖。我怔了一下,却不是吓一跳,心里有种很久违的又有点小心的心情,并不敢太反应,怕方微舟反悔。也不过是牵手。
前面的人走了回头,他也没有放开。我看看他,他并不看我,回程上车,更加只有我和他单独相处,他松开手,朝我看来。我的头发沾了一片叶子,他告诉我,一面伸手拿下来,还是看着我,那目光淡淡的,可有种什么情绪,又隐约柔软起来。瞬间自成了一种气氛,向来也很熟悉的一种。然而安静的一下子,他掉开头了。车子朝前开,我一时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想,只管不说话。在我们之间的气氛局促了一个晚上,隔天又好像平常了。
可是亲密仅止这样的程度,并不会接吻,又很回避那方面。他不做,我不能勉强。现在晚上睡在一起,也不过是一块躺在一张床上。
过年前通常格外忙碌,做事气氛沉闷,这两天因为李总住院,公司上下仿佛都有点浮躁似的,都是想不到李总退休前可能出那样的意外,虽然他没有大碍,人事还是震动,预计的异动可能提前。本来这阵子方微舟每天忙到很晚,又要应付开会,还要提防另一边人马突然横插一脚。正式命令还没下来,假如不出意料,年后升职的人是他了,属于他那边的人不过不便张扬,可说话做事自有种高昂的情绪。至于何晋成那里自不会完全没有拿到好处,确实也不太振奋。
大局仿佛已定,这两天在跟我同阶级的几个人凑在一起就要谈起这方面。这几年几个部门主管变动不大,但是方微舟上去,他现在的位子由陆江递补,陆江毕竟不是方微舟,不免要安插他自己的人。有几个向来看不惯陆江作法,开会意见相左,通常力争到底,反正最后决定是方微舟,现在不免担心起来。
他们问我看法,我只是应付过去。比起忧心职位异动,我更担心正在做的事不好,经手的几个项目要赶在年前定案,根本也关心不到这方面。
本来方微舟也没有说,完全也不像是即将要升职的人,看不出高兴。过年前应酬也多,这几天他都是晚归,我也要加班,到家后,说上几句就该休息。躺上床也就睡了,不用犹豫做不做。也是因为忙碌的关系,我们之间相处的气氛更好了不少,当然不至于恢复到刚刚交往那样子,总是之前的程度。
然而是这样子也仿佛比以前少了点什么,我说不上来。方微舟也仿佛不愿意太深谈这方面,说到关键,不用我小心起来,他已经转口。其实他现在也不能够太分心在感情的事情,更有一阵子没有去他父母那里。他父母电话还是常常打过来,他们准备在这里过年,连同他姐姐一家人到时候也一齐回来。可是他父母大概没有放弃他的婚事,虽然他自上次以后没有提过相亲的事情。
这天礼拜五,我不加班了,能够准时走。早上我与方微舟各自开车,本来也各自回去了,但是之前没有听见说他今天有应酬,家里又没有东西了,我想了想,拿起电话打了一通内线。
那边接了,方微舟那女秘书的声音响起来:“您好,这里是方总办公室。”
这时间向来他会亲自接电话。我顿了顿,笑道:“我是萧经理,怎么现在还没有下班啊?”
女秘书笑道:“就要走了。您找方总吗?他在里头跟人谈话,您需要等一等,或者我这里帮您留话。”
我道:“也没什么事,不用特地说,等礼拜一再说也可以。不拖延你下班了。”
女秘书笑道:“好的,谢谢萧经理。”
我挂掉电话,还是坐在位子上。他的女秘书没有明说是谁在他的办公室,大概不便透露的人物。可能是谁,我不去猜。我犹豫着是否在这里等一等,又怕他那边结束不了,根本也没有机会找到他。
我想来想去,还是起身穿了大衣就走。可是走了两步,我还是掉头,还没有走到他的办公室,倒是看见一个人走出来。是陆江。也不意外,自从李总住院后,他更时常出入方微舟那里,已经不太避嫌他是他那边的人。
陆江走了另一个方向,不曾看见我。
有几个实习生迎面过来,带着笑和我道别。我和他们点头,犹豫了一下,仍旧走向方微舟的办公室。他办公室门并没有关上,一眼能够望见他正在收拾,倒是要走的样子。我走近,敲了敲门框。他看来,似乎没有想到,又似乎不算意外,可那目光仿佛越过我看了一下。
方微舟站起身来:“怎么了?”
我道:“没什么。我今天不用加班,唔,有时间去买点东西。”看他拿起大衣穿,又问:“你也能走了?”
方微舟道:“差不多了。”就走过来,一面关了灯。
我让开一些,方微舟走出来,跟着带上门。我和他一齐向外走,这时间点正是大家下班的高峰,过道上人来人往,一个个与我和他打招呼。通常也是这样的情形,我和方微舟也不会太尴尬说话,却不知道为什么一时感到很难开口。我瞥他一眼,他拿出了手机看。
周围也不太有人注意了,我便道:“你还有别的事吗?”
方微舟道:“没有,就回去了。”
我道:“不然去吃个饭,反正没事,唔,我也没事。”
方微舟先没有回答,刚好一位林经理走过来搭讪。我与他各自虚应过去,到了电梯前,那林经理手机响起来,正好电梯上来了,让了我们先进去。电梯里只有我们两个。
我按了楼层,听见方微舟道:“不然今天就不开车了,不早说。”又道:“刚刚你打过电话是不是?”
他的口吻平淡。我朝他看,不算太窘,可突然感到心头仿佛松开了,原来一直也不知道紧张什么。当时不知道是陆江,但不论他跟谁谈,我这时候特地过去找他,都要奇怪。这一点也想到了,也还是过去,因这样一块下班的时候太久违了。也难怪他看我去找他,不怎样意外,然而也不是完全料到的样子。大概他以为我就这样走了。
我道:“哦,是啊,陈秘书告诉你的?”又感到需要解释:“本来要走了,后来想,还是去找你,说不定你那里结束了。”
方微舟道:“也没有结束很久,你过来前,陆江刚好出去。”
我并不说我看见了。他朝我看来:“本来我以为你打电话过来又是因为加班。”
有几次快下班给他电话都是通知他这个,我一时有点讪讪的,忙道:“我想到家里没东西了,回去也没得吃,明后天休假,不买东西也不行,想到问你有没有事,我以为你跟人说话还要一会儿。”
方微舟便说了一个商场的名字,道:“去那里吧,吃完饭顺便?5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我当然说好。
礼拜五晚上商场到处是人,餐厅需要等位子,我与方微舟拿了号码排队。在周围候位的人没有一个不在聊天,笑语声不绝,明天又是一个礼拜六,这表示距离过年又近了一步。那所谈的大部分是关于过年的安排。不论现实怎么样,总要过年,没有人不会期待。相形之下,我与方微舟都好像兴致不高,谈的一些也是不痛不痒的,比如这商场新的布置。其实我对过年向来也感到复杂,不全部因为方微舟的缘故。
公司这边向来除夕开始放假,好多人会提前一天请假,包括方微舟。他去加州过年,我便回老家去,不过除夕上午每个部门还要留人值班,通常我这里是我留下,等中午后才回去。母亲一向为我的做事考虑,不太打扰,只有这天,她早晚打电话提醒我早点到家。其实要照她心里真正的意思,更盼望我提前一天回去,与她一齐先去祭拜过父亲。然而我没有一次如她所愿。自北上做事后,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去拜过父亲,甚至连清明也不一定有空回去。母亲从没有过微词,只在我回去才轻轻地提醒一句,让我抽空去墓园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