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刚结束修炼,并不觉得耗费了多少时间。哪知来到山洞口,天早已经黑透了。
遥司彻有些无奈,他阴沉着脸,突然一拳砸到山壁上。坚硬的石块刺破皮肤,扎进肉里,血液沿着指缝瞬间滑下,滴滴答答滴落地面。
遥司彻伸舌舔了舔伤口的鲜血,喉咙里溢出笑声。低低沉沉,和着草木晃动的沙沙声响,阴森渗人。
“好一个资质不好……”
遥司彻抬手遮住双目,笑的前仰后合。
他只想亲身体会下原主资质差到何处,因而做了个简单的比对——通过运转固定次数的灵力所消耗的时间,与原主母亲灵徒期时的情况做比较。
这也是原主曾做过的事情。
结果,真是惨不忍睹。
怪不得原主意志消沉,能在其父母的安慰鼓励下,坚持修到三星灵徒,没有彻底放弃,真是了不起,太了不起了!
原主母亲两个时辰的修炼,遥司彻需要花费四倍甚至是五倍的时间!
而原主的母亲,资质也不过寻常罢了。
仅仅是遥家,与原主母亲资质等同的人就不在少数。放眼整个俞国,又有多少呢?更别说还有“天才”这类存在。
“呵呵,哈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
遥司彻抹掉笑出的眼泪,面无表情。
他转身进入山洞,盘坐于蒲团后,闭目放出灵识,探入胸口的印记里。灵识直奔匣子而去,一个个细细看过。凡是装着灵草的匣子,通通反反复复,一丝不漏的细看,然后深刻进脑海里。
看完匣子,遥司彻又取出详细记载灵草信息的玉简。玉简内所记灵草数目庞大,要比搜寻丹药费时费力多了。
遥司彻摒弃杂念,一心扑在查找灵草上。他飞速的掠过一幅幅灵草图例,精神专注到了极致。
这一番查看,便是两日。
两日后,遥司彻收回只堪堪看了一多半的玉简。他深深呼出一口浊气,揉了揉额头。此时,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他都疲惫至极。
遥司彻直接躺到地上,睡了过去。直到翌日下午,才睡醒。
昨天的玉简虽未看完,但遥司彻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
原主父母外出,是为了替原主寻找灵草,提升他的资质。遥司彻所做,便是一一弄清楚匣子里所有的灵草,看原主父母是否成功寻到提升资质的灵草。
遥司彻的期待成真,原主父母真的找到了灵草。
灵草是找到了,可又出了其它问题——那灵草需与其它灵草一同炼制成丹药服用。
其实,提升资质的丹药并不难炼制。它的异常珍贵,全在于灵草的难寻——作为主药的灵草本就难得,何况,寻到的主药还必须与修者的属性对应。
这个世界,修者的资质由灵体来决定,简称灵资。灵资分为下品,中品,上品,极品四种。其中上中下品灵资又有一二三等划分,一等最好,三等最次。
极品灵资俞国还未出现,单三等上品灵资,在俞国就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原主是二等下品灵资,原主的母亲则是三等中品灵资。
具备资质的人,才可以修炼。修者引气入体成功后,才能选择功法。之所以如此,皆因灵气。
灵气有两个特性。
其一,灵气无属性。
其二,灵气化为灵力后会具有属性,且属性是绝对唯一的。也就是说,这种属性有且只有一种。
修士只有将灵气引入体内,转化为灵力后,再根据所显现的属性来选取功法。
不同的人转化的灵力属性不同,多数人都是五行属性,只有极少的人是变异属性。
原主就是极少数之一的变异属性——冰属性。可惜,原主资质不好,拥有的冰灵体也不纯粹。
提升资质,就是改善灵体。
冰灵体所需要的主药,必须是冰属性的灵草。这类灵草不只一种,原主父母为原主找到的,是等级最高的那两种之中的一种,名雪色冰骨草。
这种灵草,通身色白如雪,只生草叶,叶形似骨,整体光滑,触之若冰。生长于天然冰窟里,每三百年生一片骨叶,是五级灵草。
遥司彻手里的这一株,有八片草叶,最少长了两千四百年。且原主父母保存完好,品质足有上品。
遥司彻盯着玉匣里的雪色冰骨草,神色不明。
炼丹,他不会,也等不到学会。
所以,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就是直接嚼碎吞了。效用或许不如炼丹,痛苦会百倍剧增,一个不小心,小命也许就玩完了。
他别无选择……
遥司彻一动不动,呆坐到傍晚,忽而狰狞道:“死又如何!不成功便成仁!”
他发狠似的从灵草上扯下两片叶子,觉得不够,又扯了两片。剩余的灵草放回玉匣重新收好,不再犹豫,直接将四片叶子一起塞进了嘴里。
第6章 提升资质
雪色冰骨草,摸起来冰冰凉凉。进了嘴里,却像饮了杯温开水,没有想象中的冰冷。遥司彻嚼了几下,发出几声清脆的“咔咔”声响,就咽进了腹里。
嚼成碎块的骨叶,在滑入遥司彻体内时,骤然爆发出一股寒流,往四面八方四溢。寒流经过之处,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色细砂。
……
腹中的骨叶被白色的雾气包裹,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变小。同时,遥司彻体内,由白雾化成的细沙,在很快覆盖了内脏之后,猛然冲向丹田内。
遥司彻打了个冷颤,双手结印,默念引气口诀,修炼起来。
丹田里的灵力,在口诀运转下,向经脉而去。与闯进丹田的白雾,狠狠撞在一起。
遥司彻身体一颤,嘴角溢出血丝。
他咬紧牙关,催动灵力,挟着白色雾气一同转入经脉。灵力在白雾的阻挠下,运转异常困难。反观白雾,在进入经脉后,一部分将灵力完全包裹,似要将其同化。剩余的部分,则自行沿着经脉扩散。短短时间,所有的经脉之内都同样蒙上了白色细沙。血液里,白色雾气也在不断渗透。
冷!彻骨的寒冷!
除了识海有灵识阻挡,没被白雾侵入,遥司彻浑身上下,都成了白雾的地盘。
骨叶以极慢的速度消散,白雾以极快的速度一层层,一寸寸的反复覆上之前漫过的地方。遥司彻体内的白色细沙越来越厚,如白色的浓浆,充斥每一处缝隙……
灵力在经脉里寸步难行,遥司彻已经冻僵,保持着修炼的姿势,一动不动。他周身覆盖着厚重的白霜,像被暴风雪湮没的旅人。
痛!无一处不是如冰针扎透般剧痛!
遥司彻极尽所有意识,勉力维持着一丝清醒。
他唯一知道的,便是他绝对不能晕过去,他绝对不能在这里倒下!哪怕此刻,紧闭的双目被寒气遮住,连黑暗都看不清楚。哪怕他的双耳被堵的严丝无缝,声音被彻底隔绝,他都要坚持下去!
冻僵的舌头一次次吃力地咬破,伤口的血液凝固在嘴里,吐出都做不到。胸腔处,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弱,每一次细微地起伏,仿佛透支了无尽的生命力……
***
俞都是整个俞国最为繁荣的都城。皇室以及仅次于其的四大世家,分别盘踞在中心、东、南、西、北五个方位。
围绕这五个方位,修建了四通八达的宽阔道路。并以道路为主,坐落着五花八门,各具特色,或大或小的商铺。
西方是遥家的势力范围,遥家主宅就修建在西偏南的位置,占地极其广阔。
遥家现任家主,如今该是遥司彻称为大伯的人,名遥盛秋,此刻便住在前任家主的房里。
当然,并不是他心胸狭窄到连死去大哥的房子都不放过的份上,而是这房子历来都是遥家每任家主的居所,旁人万不能窥伺。
遥家家主的居所,只是比别人的住所要大了许多。与普通弟子相比,房内就多了个修炼所用的密室而已。自然,这些是所有人都知晓的,有无隐瞒,无从得知。
目下,遥盛秋正坐在客厅里品茶。他面容严肃,隐隐含着威势。右手端着茶杯,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茶杯壁,微合双目,不知在思索什么。
遥盛秋脚下,跪着一人。身着青色弟子袍,观其面庞,正是当日出现在遥司彻屋里的人。
此刻,那青袍弟子虽跪在地上,脸上却无丝毫惧怕之色,反而带着些掩饰不住的得意。
青袍弟子小心翼翼地抬头,觑了眼坐在上位的遥盛秋,恭敬地道:“家主,那遥司彻脸色惨白,衣襟上沾着血迹。弟子瞧不出他伤在何处,但想必不轻。而且,整个人阴暗了不少,想是还未从遭受的打击中恢复过来……”
遥盛秋慢慢睁开眼,将茶杯放回桌上,看了眼青袍弟子,语气悠悠道:“你当然看不出来,那小子,伤到的可是识海……”
青袍弟子一惊,由伤思及丹药,刚想肉痛一番到嘴的肥鸭子因他的小心飞走了。恍然又意识到,他刚刚似乎大概是听到了什么秘密?
额头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青袍弟子赶紧伏在地上,开口保证:“家主放心,弟子绝不会将此事告知第三人知晓!还请家主相信弟子……”
遥盛秋摆摆手:“起来罢。既说与你听,就说明本家主自是相信你的。”况且这事,就算被别人知道了又怎样?他本就没派人去杀了那小子。虽然幕后黑手是他儿子,但小孩子打打闹闹不是常有的事么?谁会为了个废物跟他作对。
青袍弟子不知遥盛秋所思,他站起身,恭敬的行了一礼,因家主对他的信任,心里更加得意。
“家主……”青袍弟子犹豫半晌,还是问道:“弟子实在不知,遥司彻已然是个废物,家主又何必费心对他好呢?”还……还给那么珍贵的丹药……
“呵呵。”遥盛秋低笑一声,没有回答。
他何必费心?
他怎么会费心对一个废物呢?!
一开始没出手,是因为争夺家主之位,腾不出空。想到遥司彻对他的信任,又觉那小子也翻不出他的手心。急着杀了,没准就被别人利用来对付自己。
何况,他二弟夫妇的储物戒里,并没找到那女人的炼丹传承,说不得早早便给了遥司彻。只是,那小子储物镯里也找不到……
现在,遥盛秋其实很想直接抓了遥司彻,用搜魂术就什么都解决了。如今他地位稳固,对待遥司彻不必再过于谨慎。
只可惜……
想到半路杀出的皇室,遥盛秋摇摇头,收回思绪,沉着脸吩咐青袍弟子:“你再去庄子跑一趟,命遥司彻速速返回家族。”
青袍弟子心下存疑,想起近日家族里的流言传闻,终是不敢问询。躬身行礼后,退出了房间。
***
那边青袍弟子正准备出发来庄子,这边遥司彻依旧一动不动。
漆黑的山洞被照明石照的通亮。
亮光下,遥司彻周身裹满白霜。若是细细探查,便能发现那白霜正已肉眼难见的速度,在慢慢消散。而白霜里的人,鼻尖早已没有呼吸。若不是心脏仍在极缓慢,极缓慢地跳动,真和冻死的人别无二致。
遥司彻意识模糊,本能仍在执着至极的运转灵力。经脉里的灵力,仿佛被冰冻在原地。每前进一分,经脉就像被生生撕裂开来。前进一次,撕裂就重复一次。 痛到极致,似乎就会麻木。也或许,遥司彻意识朦胧到剧痛都不能让他清醒。
既不能令他清醒,亦不能彻彻底底湮灭那缕残念……
第7章 成功!意外晋级
树藤遮蔽的山洞内,盘坐着一人。
那人浑身上下,皆罩着一层白色冰晶,星星点点的白光,不时闪过,忽明忽灭。
突然,那人睁开了双眼。睫毛上坠着的冰晶,扑扑簌簌,化为粉末散在空中。
遥司彻木愣愣看着山壁,从模糊至清晰,好半天回不过神。
他试着低头,没有成功。身体像禁锢在容器里,动弹不得。睁开没多久的眼睛,又重新闭上。
身体内,那股微小的灵力,仍在坚持不懈的运转,势必要在被白沙充塞的经脉里,冲出一条生路。
每运转一分,经脉依然被撕裂一次。这一回,遥司彻分毫不减的承受住所有剧痛,疼痛终于将他的大脑敲醒。
清醒的遥司彻,喷出一口鲜血。狰狞着面孔,继续运转灵力。此消彼长之下,灵力运转的速度加快,甚至整体都壮大了一些。
遥司彻全然不理会身体的剧痛,只知道运转灵力,不停地运转灵力……
一条条经脉不断打通。
血肉,内脏,皮肤甚至每一个毛孔,在白雾的节节败退下,开始焕发生机,直到灵力的运转再无阻滞。
吞进腹中的雪色冰骨草骨叶,彻底消散之际,遥司彻体外的白色晶体,亦如敲成碎末的琉璃,纷纷扬扬,消融殆尽。
他终于成功了!
遥司彻牵起嘴角,得之不易的成功,令他想要开怀肆意的大笑。然而就在他刚要结束修炼时,丹田内的灵力突然暴动了起来!
那股灵力完全不受遥司彻控制,卷着一阵暴、乱的气势,自行闯入丹田运转起来。灵力运转的速度,是遥司彻前所未见的快。可此时此刻,他根本分不出心神来惊喜。这种连原主记忆里都不存在的状况,使他一时束手无策。
遥司彻狠狠心,现下他唯一能做,并且唯一有把握做好的就是继续运转灵力。
“好!既然你想要疯,那我就让你疯个彻底。”
遥司彻催动灵力,非但没打算阻止,尝试使脱控的灵力停下。反而发狠似的助长灵力,令它更加狂暴的运行,压根不想要收回对灵力的控制。
太过粗暴的运转速度,使得遥司彻恢复不久的经脉再次受伤裂开。但他完全不被痛楚动摇,只拼命的一次又一次,持续不停地运转灵力。
灵力每运行一圈,回归丹田,都会显而易见的增多。如此狂猛的修炼下,经脉都拓宽了几分。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灵力才渐渐放缓了速度。遥司彻刚想松口气,哪知灵力再次疯狂起来。而这次,不止是丹田里的灵力,甚至空气里游离的灵气,亦仿佛着了魔般,一股脑的通通涌向遥司彻。
灵气铺天盖地的席卷向遥司彻,透过身体每一个空隙,纷纷钻进经脉,与运转而过的灵力融为一体,然后回归丹田。
不知运转了多少圈,灵力的速度丝毫不见减慢,依旧在不断提升。直到某个时刻,灵力再次回到丹田后,整个丹田突然一阵晃荡,丹田壁出现碎裂。
刚刚出现裂痕的丹田,不待裂痕扩大,瞬息间就会完好如初。直至灵力又运转了数十圈,丹田里每一处都碎裂过之后,丹田里似是发出了一阵无声的轰响,灵力终于重归遥司彻控制。
碎裂重塑后的丹田,比起先前扩大了好几倍。新生的丹田里,灵力枯竭,只能通过修炼进行填充。
遥司彻充分感受到了灵资提升的好处。修炼速度简直超出了原先的数十倍!灵力在经脉里运转时,那股很是舒服的凉意也越来越深。
丹田里,气态的灵力越来越多,如烟如雾,飘飘渺渺,似仙气缭绕。
许久,遥司彻停下修炼。他睁开眼,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紧接着,直接倒在了地上。
资质提升的感觉固然很好,修炼的快速也让他还算满足。只是,说不出的疲惫。
身体的伤早在资质提升成功,以及连连突破两个星级后全部愈合。可先前付出的心力,却不是任何丹药或力量能补回的。
心力交瘁,就是遥司彻如今的状态。
这次提升资质不知道耗费了多长时间,决定修炼前,遥司彻就吞了从印记空间里找出的辟谷丹。感觉不到饥饿程度,不必为此烦扰,到省了不少事。
遥司彻决定,先好好睡一觉再说吧。
三日后,遥司彻才睡醒过来。他动作散漫的从地上站起,衣袍甩动间扬起一阵尘埃。
遥司彻看了眼不知穿了多少日的衣袍,忍不住皱起眉头。正好四下无人,遥司彻抬手直接扯乱衣衫,三下五除二把自己扒了个干干净净。然后,从储物镯里随意取出一件衣服换上。那储物镯子里,衣袍清一色的全是白的。
遥司彻倒不讨厌白色。虽说,越纯洁无垢的东西,愈发能激起一些人深埋在心底的丑陋欲望。可反过来,同样能作为一块掩饰阴暗心思的屏障。
不是么?
换好衣服,遥司彻走到洞口。
山洞外,金乌西垂,橙红的霞织铺满了半边天。默默发了会儿呆,遥司彻取出一个透明的长方形物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