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琛从见到推门而入的高郁起,就怔住了。
直到被来人拥入怀中,问到发间清幽的香味,他才似梦初醒一般,试探着唤了一声:“殿下……”
“嗯,是我。”高郁鼻头微酸,平日间对对峙百官也能谈笑自若的国之储君,此刻却全然没了帝王之态。他之像个失而复得的孩子一样,忐忑而小心翼翼的将娄琛抱在怀中,凑到他的颈间小声道,“阿琛,我好想你。”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娄琛耳畔,瞬间染红了他如玉的耳垂。
娄琛浑身一震,一种怪异的感觉爬上心头,下意识的想要将人推开,却在下一刻,高郁小奶狗一样嚅着鼻子一抽一搭中,软下心来。
他抬手摸了摸怀中已同他一般高的青年的头,像是许多年前在回味居中安抚那个惊慌失措的少年一样,柔声道:“下官也很是思念殿下……”
下官,思念殿下……
高郁有些气恼,娄琛这语气虽然温柔,却分明是把他当作孩子一般在哄。
尖牙一张,高郁控制不住的想在娄琛白嫩的脖颈上咬上一口,让他知道自己早已不是那个被他护在身后的少年。
但牙尖快要触及那细腻的肌肤之时,高郁却又瞬间冷静下来。
高郁心里其实很清楚,此情此景下若真的表白心迹,娄琛绝不会答应不说,两人今后再见只会尴尬不已。
他要的是一生一世,不是一时的痛快。
他不想强求娄琛,更不想委屈娄琛,只好将要溢出胸腔的情义藏起来,将娄琛拥的更紧了。
只可惜也就只能抱那么一会儿而已。
高郁倒是想一直这么拥着,但起初的拥抱还能解释成久别重逢后的情难自禁,再抱下去娄琛一定会发现问题了。
因此即使舍不得,高郁最后还是将人放了开来。
两人叙过旧,念过情,娄琛这才想起被他久未归来的高显。
而娄琛不知道的是,被遗忘的世子殿下此刻正在夹板上,与眼前寒山一般的侍卫,大眼瞪着小眼。
高显本想着偷偷出来瞧瞧那青衣公子到底是何人物,若真对娄琛有什么想法,就先将人打晕了藏起来,再悄悄带着娄琛溜走。
却不想,他跟着那少年穿过回廊,来到甲板上,看的却是持剑而立,一脸肃然看着他的于子清。
高显顿时浑身一颤,知道自己完了。
不过在魂归天际之前,高显觉得自己还可以挣扎一下。
“子清啊……”高显靠在栏杆上,侧头看着腰背挺直如青松的于子清,“你说皇兄他们什么时候才会想起我们呀?”
“不不不,还是别想起我们的好……”高显一想到他那皇兄收拾人的手段,背后就直冒冷汗。
于子清瞄了高显一眼,并不回答,只转头看向湖畔,眼神悠远,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呜呜……子清你变坏了……”没有得到回应的高显,委屈的像个孩子,一边抽抽搭搭一边道:“以前你从不会这般对我的,即使再不乐意,问上五六句,也总会答上一句,绝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句也不答。当真冷酷,当真无情,当真无意的很……”
于子清眉头跳了跳,深呼出一口气后才将压在剑柄上的手收了回来,继续默然看向远方。
若是旁人被这般漠视,早就偃旗息鼓了,但高显是谁,西北第一小霸王。
除了先斩后奏,高显自说自话的本事厉害的很,于子清不理他,他也能自娱自乐。
也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个小折扇,栏杆上一扇,折扇一扇,便换了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只是终归是本性难改,话一说出口就立刻就败了周身的气度:“子清啊,你也知晓皇兄对娄都尉的心思吧?”
“你说这二八少女的心思难猜就算了,皇兄这二八少年也怎么矫情的很……”
“子清你猜,娄都尉心里头可也有皇兄?”
“我猜是有的吧,要不然当年也不会为了他留下来……”
“可皇兄也真狠,什么事都不告诉娄都尉就算了,还把人赶去西北。”
“这一去五年,,黄花菜都凉了。”
“这就算了,皇兄竟然还同云千兮那丫头订了亲。”
“前脚让我好好看着娄都尉,别让他被人拐跑了,后脚就订了亲……你说皇兄这般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子清你说是不是?”
“子清你说句话啊……”
“子清你怎么又不理我了,哎,跟着皇兄这些年,你真的学坏了……”
有句话叫说曹操,曹操就到。
高显话音刚落,身后房间的门就刚好打开,一清朗的男音从背后传了过来:“你们在说聊什么呢?这般热闹,王弟告诉我一声可好。”
“哈哈,皇兄你来啦……”转身见着正朝走来的人,高显浑身一凛,赶忙嬉笑道,“没什么,没什么……我跟子清在看花灯呢……哎呀呀,对了对了,皇兄你怎么在这里……可真是让弟弟我惊喜万分啊……呵呵,呵呵……”
高郁封为储君之后,按理高显再见应唤一声太子殿下,可两兄弟亲厚,即使身份变了依然如往昔一般亲密。
“还不都是因为你。”高郁多过高显手中的折扇,给了他脑袋一下,“在西北小打小闹就算了,这次竟然敢无奉诏私自离开封地,你可知这是要是被御史台发现了,会怎样处理?”
怎样处理,当时是会好好参上他一本,告他一个预谋叛反之罪。
高显缩了缩脖子,捂着脑袋小心道:“皇兄恕罪,皇兄恕罪,弟弟不是知道错了嘛,要不怎会临出发先给皇兄去一封信。”
“你啊,就太平日子过多了,欠收拾。”高郁虽是责骂,但话中却全无怒意,只微翘着嘴角道,“我要不来看看,谁知道你会再弄出多大的麻烦。”
高显一听便知自家皇兄心情似乎非常不错,因此赶忙顺杆上爬道:“皇兄既然到了,弟弟自然不会再惹麻烦。只是皇兄如今身为太子,这般离京可会有大碍?”
高显也冤枉的很,他信上那么说只是想给高郁提个醒而已,毕竟高郁如今身份不同,是绝不可能为了他们两来一趟淮南的。
却没想随口一提的事偏偏就成了真,因此一出船舱看见于子清的时候,他也很是惊讶了一番。
“这倒是无妨,太子也有生病的时候,因病缺席一两次早朝也没什么不可。”高郁目光转向娄琛,带着柔柔的笑,“况且光州离京城并不远,今日暂且逗留一日,明日顺流而下,先送你们到寿州,后在转乘马车,不过一日便能回到京城。”23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高郁没有提自己是怎样的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没有提自己是如何的心急如焚,连片刻都等不得,更没有提他为了能腾出两天的时间,连夜批了多少奏折,将多少紧急之事置后。
只轻描淡写这般一说,将所有的艰辛都藏在那云淡风轻的笑意之后。
说罢高郁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轻咳一声继续道:“只是这次离京只有子清同行,并未调用御林军。为掩人耳目,只好租了一艘画舫。”
“哦……”高显意味深长的一笑,原来皇兄也是偷偷溜出来的,怪不得都不罚他了。
可是转念一想,又有不对,他家皇兄出现在这里连他也不知道,那刚才娄琛又是怎么看出,又为什么会轻易答应那个少年的相邀?
高显心中顿时警铃大作,直觉自己似乎漏掉了许多重要的事情。
可娄琛却没像他那般紧张,闻言只微微一笑,解释道:“微臣只是多留了个心眼儿而已。”
高郁出现在此处虽是意料之外,但仔细想来却又是在情理之中。
其实娄琛前些两天便察觉到,他与高显一路走来身边跟了不少的人。
娄琛起初还警惕万分,握紧手中宝剑随侍准备拔剑而出,可跟了两天之后,娄琛却发现这群人虽然步步紧随,但却并无恶意,相反偶会遇到难事,那些人甚至还会帮上一帮。
比如刚刚出西京北路那一日,因着高显懈怠,两人临到傍晚之时也没能找到。
夜晚赶路太过危险,娄琛本想着那夜恐怕就要露宿郊外了,却没想又过了一个山头之后竟在山间发现了间小木屋。
那是一个并不起眼的小木屋,用山野中随意可见的树木搭就。
可麻雀虽小,但却五脏俱全,娄琛小心翼翼的进得里头去查看,却发现屋中虽空无一人,但生活用具一应俱全,房梁上甚至还挂有几块风干的肉。
娄琛本以为这只是个巧合,可没想到巧合的还在后面,路过均州的时候城门明明已经过了关城门的时辰,两人到时却刚好赶上落锁。
守城士兵见到两人,查问一番后就放了行,全无刁难。
娄琛开始还以为是靖王下手的,等到了淮南西路发现虽换了一群人,却仍旧跟着他们的时候才发现了不对。
可他刚开始时,他也没往高郁那处想,毕竟京城与淮南相隔百里,长鞭莫及,高郁的势力该没有发展至此才对。
直到刚才,窗口处匆匆一瞥……
娄琛初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那本该坐镇皇城之中的人怎么会出现在百里之外的光州,可看到那款款走来,邀他们同船而乘的少年之后,娄琛却又确定了下来。
那少年装束与秦淮湖上画舫小倌儿无异,可以一开口却是京城口音。
结合前日的经理,娄琛略微一想,便猜出了其中端倪,因此将计就计,上得船来想看看来人究竟是谁。
娄琛原本还以为,来的应是高郁信任之人,要么是于子清要么便是林书芫,却没想到临到头来,推门而入的竟是高郁本人。
高显听罢一番解释,气闷了不已,敢情这一路上就他傻了吧唧的,什么都不知道。
这感觉真不好,不好。
娄琛瞧着噘嘴憋气的高显,也不安慰,只抿嘴一笑。
看着眉眼弯弯,嘴角微挑,笑得恣意盎然的娄琛,高郁一时心痒难耐,恨不得将人搂进怀中,好好亲密个够。
可瞧一想如今局势,却只能作罢。
只能看不能吃便算了,如今连摸上一摸也不行,这样的日子也太难捱了。
高郁心中苦闷,委屈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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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知足吧,现在还给你抱,以后连抱都抱不了。
高郁:你说什么……
高显:她是说,皇兄你这个渣攻,上辈子的报应来了,要虐你了!
高郁:把我四十米的长刀拿来!
作者:呵呵,小虐怡情大虐伤身,我们适当虐一下,比如阿琛发现你的感情不对,拒绝你怎么样?
高郁:看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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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花灯情
作者有话要说:
高显终究还是等来安慰,只是安慰的人却不是他想的那个。
于子清冷着一张脸将将自家太子递上的折扇交还给他的时候,高显还愣了一下,本想再多埋怨卖点惨什么的,可以抬头见着面前板着脸,像是自己欠了他百两银子没还似得人,只笑笑作罢。
没有犯浑犯浑的高显给了个台阶之后,就顺着下了。
而后又是欢欢喜喜人一个,拉扯着娄琛就要下船放花灯去。
江南素有乞巧夜放水秀花灯的风俗,灯为莲花状,也不需要装饰的多金桥,只需层叠两层,中间点上一小节蜡烛即可。
莲花灯可祈愿,因此好些花灯上都写上一些祝福的词句,或是祈祷风调雨顺,或者祈福家人安康。
当然,更多时候放一盏花灯却是为了传情,在花灯上壁上写上一句诗或一阙词,放于水中,随波而流,若是被有心人拾到了,成就一番佳偶良缘也是常有的事。
因此每当这个时候,秦淮岸边就会聚满了年轻男女,人手一个精致的莲花灯,挨个儿的放淮河里放,烛火莹莹恰似人间银河,连起了相思的人。
高显先前在街上逛游的时候便听小贩讲了花灯的事,一心想着也去放上一盏,不求姻缘不求情,只求日后也能如现在这般,悠闲自在。
只是后来上船的地方是渡口,不是放花灯的地儿,因此没能成行。
此时舟行碧波上,不一会儿就已到了湖中央,放眼望去皆是各色花灯,高显便又有些心动。
高郁本不愿往人多的地方去,可一听花灯叙情之后便成了最欢喜的那个。
乞巧临近之时,画舫上都会备有许多花灯,高郁先前拿在手上的琉璃盏就是。只是那些那花灯大多是寻手艺人做的,精巧非凡,通常只是挂在船上观赏用,并不会真的放于河中。
不过这会儿也不计较那么多了,随意找了四个堪用的,各自在花灯壁上写好词句之后,四人便找了一处较为偏僻河岸下了船。
高郁许久没见着娄琛了,有一肚子的话想要说,一腔的情想要叙,因此下船之后便拉着娄琛走在了前头,高显则同于子清一起不远不近的跟在后头。
高显在后头瞧着前方有说有笑的两人,再一瞧自己身边榆木疙瘩一样的于子清,不住的嗟叹。
那唉声叹气的模样,看的于子清忍不住的皱眉。这一皱眉,高显一肚子坏水又冒了出来。
“子清”高显站在河岸边,一边瞧着满河的花灯,一边笑嘻嘻的问道:“你说这秦淮河上,花灯一共有多少盏?”
于子清本不想离他,可想到之前的事终于动容,眼神飞快的在湖面上一扫,而后答道:“八百一十盏。”
“错。”高显见终于有了回应,兴致盎然道,“是八百一二盏。”
于子清皱眉,他数的清楚,怎么会少了两盏:“为何?”
“因为还有我们这两盏啊……”高显笑呵呵的道,“我们两才是最碍眼的两盏,站在这儿吹冷风,我猜皇兄早巴不得把我们赶走了,留他们在这儿互诉真情。”
“呵呵。”于子清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决定继续把高显的话当耳旁风。
高显“咯咯”的笑声传出去老远,直传到前头的高郁耳中。
高郁瞧了眼磨磨蹭蹭走在后面的两人,叫了一声道:“你们两磨蹭什么呢,怎么还不跟上?”
“唉,这就来。”高显撅着嘴忍不住小声嘟囔,“子清你看皇兄,明明是自己嫌咱们碍眼把人拖走了,这会儿倒又嫌咱们走的慢了。皇兄的心,果真如海底针,摸不透,摸不透。”
高显摸不透看不明,可一旁的于子清早就习惯了,快走了几步便跟了上去。
高显一笑,也跟了上去。
“你刚才在后头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呢?”高郁瞧了眼笑得牙不见眼的高显,直觉准没好事。
“没什么,就说花灯做的精巧,放到河里怪可惜的。”高显可不敢讲刚才的话说出来,要不然非掉一层皮不可,“呀皇兄,我看这儿不错,咱们要不就在这儿放吧……”
高郁扫了一圈,见周边没几个人,便就允了。
可他刚上前两步,想将花灯点燃放进河中,被被高显拦住。
“等等,等等,我要第一个放。”
高郁挑眉:“放个花灯而已,怎还与顺序有关了?”
“那倒不是,只是怕花灯上的字被瞧见了而已。”高显乐呵一笑,回答的道算诚恳。
高郁简直没了脾气,想着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便将火折子给了他,让他第一个放了进去。
先前在花灯上题字的时候高显特地隔得远远的,生怕别人看见自己写的内容,这会儿第一个将花灯放了出去后,他赶忙蹦到到了其他三人身边,想瞧瞧他们都写的是什么。
娄琛倒也没避讳,高显要看便给他看了。
只见精致的花灯壁上,一笔一划工整写着四个字——“国泰民安”。
这字一如娄琛的人一样简淡秀润,高显一见便忍不住嗤笑出声:“琛哥,你这写的也太‘朴实无华’了些,一点儿私情都没有,怪不得小舅舅说你,天生是个操心的主,郑氏时时刻刻都心系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