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钺息深深低下了头。
顾勤没再多说,“下一题。”
那天下课的时候,秦历炜他们来找顾勤商量给姚老师买什么的事,在涌动的小包围圈外,居然站着王钺息。他一向是不凑热闹的,顾勤忍不住问他,“你觉得呢?”
王钺息抬起头,静静地看了顾勤一眼,然后说,“都好。”他其实只是想来看一下顾勤,刚才讲那篇阅读的时候,顾勤的情绪明显不对,有种被压抑着的什么东西在里边,那种感情,他想他可以懂。做最好的自己,回报妈妈最高的期待,他第一次不再讨厌自己有一种想法和顾勤一样。
顾勤没太明白他来干什么,只是从他的目光中读到了一点关心,霎时觉得无限满足,很快和秦历炜他们讨论去了。最后参考了办公室老师们的意见,决定的是一套床上用品四件套。顾勤随口又感慨一句,无论多强的女人,结了婚,全家的需求就变成她的需求了啊。
王钺息没有参与任何意见,很快出去了。他总是习惯在大家叽叽喳喳地时候安静地站在一边,顾勤想起姚老师对他父亲的评价,内敛深沉,于是又放心了些。父亲对男孩儿的性格影响还是很重要啊。
晚上,王致带着王钺息和康君一起吃饭。
康君依然点了王钺息最喜欢的菜,半嗔怪王致道,“手撕莲白我最拿手了,你非要出来。”
王致不过一笑。厨房是女主人的阵地,康君可以下厨给王钺息做东西吃,但康君不能在他的家下厨。王致一向分得清楚。
康君其实自己也明白,但她是很有韧劲的女人,一顿饭妙语连珠,从仰韶文化说到蝴蝶标本,都是王钺息感兴趣的,偶尔两个人还会讨论一些历代审美倾向的问题,倒是有来有往,一点也不尴尬。
“我就喜欢錾花的,文昭家里那只鱼耳炉可真漂亮。”康君是双鱼座,对一切和鱼有关的工艺都迷恋得不行。
王钺息回头看父亲,“爸,我记得哪年秋拍的时候有一只铜錾花的鱼藻纹罐,后来流拍了,回头我查查。”
康君连忙道,“说着玩的,哪值得放在心上。”
王钺息相当大气,“姐姐还有两个月过生日了,您不用管,我问问叔叔们,不费事。”
康君笑嘻嘻地看王致,“你还没有王钺息对我好呢,明知道我喜欢,还让它流拍了。”
王钺息生怕爸爸说出什么你喜欢的东西多了,这样让康君尴尬的话,连忙道,“我爸不喜欢铜器。”
王致给康君夹菜,“王钺息还要写作业呢,快吃!”
第六章 风不满山楼
王钺息是好孩子,好孩子的意思是他绝对不会打扰父亲和康君的娱乐生活,在吃完晚饭之后,小王同学非常知情识趣地主动回家去,康君陪王致去纸醉金迷。
王致开车,康君没有坐副驾,而是坐在王致后面,这一点倒和正宫地位无关,王致是个霸道的男人,习惯了让自己的女人坐最安全的地方。两人去了一间叫PUB的夜店,是他们平时玩惯了的地方,约得也是平时厮混惯了的那些人。文昭,陈竺,刘丙成,从小跟着王二哥后面摇旗呐喊的张阅,田家稼,赵中环。
几个人约的是平时一直在的包厢拉图,王致刚帮康君推门,却又立刻关上。
田家稼还在里面和一个公关醉生梦死,大张着两条腿,重度瘫痪似的躺在沙发上,整个大脑都放空了。赵中环一手拥着一个公关,时不时左右亲香。两个人正是意兴薄发的时候,都没注意到有人推门关门,刘丙成原本没理会他们两个,只是安静看电视,这时才轻轻碰了碰意犹未尽的田家稼,“二哥到了。”
田家稼刚刚经历一场释放,尚未尽兴,按着那公关的头要他继续,“到了就进来呗——”
倒是赵中环玩是玩,比他有脑子一些,放开了那一对双胞胎,低声催促,“快点收拾!”
PUB是A市最好的夜店,里面的公关早都久经沙场,他们立刻明白现在不是玩的时候,迅速起身整理房间,抽风通气精油香薰折腾下来里面,包厢里欲望的气息淡了下来。
田家稼连忙提上裤子,第一个哈拉着开了门,向康君玩笑着敬礼,“不知道嫂子也来,嘿嘿。”
王致的朋友里,康君最看不上的一个是田家稼,一个是刘耀荣,其实王致自己也看不上,但大家都是一个圈子的,从小一起玩,也没什么带谁不带谁的话。因此她只是笑了下。
王致淡淡扫了他一眼,一眼就将田家稼脸上的谄笑扫淡了,这才淡淡地道,“小康比你们都小,叫什么嫂子。”
康君也笑,“驾驾哥把我叫老了呢。”
田家稼突然悟了过来,康君还没正位呢。大家带出来的女人,胡乱叫个嫂子谁会当真呢,可王致表面上再风流不羁,骨子里还是个正统的人,尤其是又那么长情。好在康君不是个计较人,他松了一口气,“小时候的外号了,别叫。”
“二哥。”陈竺先和王致打了招呼,然后才对康君点头,“你也来了。”
“二哥,小康。”刘丙成。
“二哥,小康姐。”文昭。
“二哥,康小姐。”赵中环。
王致径直走到最东边那张单人沙发上坐下,刚才陪着陈竺坐的一个公关立刻过来送上遥控器,还有一个在康君旁边跪了送酒水单。
康君看了文昭一眼,文昭点头,示意王致的酒已经交给店里去醒了,于是她随便点了杯薄荷汁。
王致连眉毛都没有抬就看出来在自己跟前那个公关是领头的,田家稼和赵中环都有些怯,知道他带女人的时候不喜欢他们玩太开。倒是康君点了单之后扫过那一对双胞胎,“六少的口味还是没变。”
赵中环长长伸了个懒腰,拥着那对双胞胎出去,“透透气。”
文昭立刻又点了几支超级贵的酒,并附送大把小费。于是,那几个公关都出去了。
王致这才抬手换了个台,淡淡道,“玩你们的,我就是出来坐坐。”
康君笑,“文少遍遣佳人,二哥您让他们玩什么啊。”
王致一共就是那四个字,“出来坐坐。”
文昭知道王致不高兴,立刻送上一个令他高兴的消息,“二哥,小顾到A市了。”
王致微一皱眉,“哦。哦?”笑了,意味深长。
关于顾勤的现状,王致没有打听任何一句。文昭知道这对师兄弟之间那种暗流汹涌的别扭,也不好再多提。康君适时地打破气氛,“怎么没见张阅?”
陈竺道,“出去接电话了。”
王致的遥控停在一个鉴宝节目上,康君饶有兴味地看起来,倒也不掺和他们几个聊天了。
刘丙成坐在离王致最近的位置,“二哥,那天和小顾出来见了下。”
王致翘着脚,漫不经心的样子,“还是那副欠揍脾气?”
刘丙成道,“嗯。老爷子发话了,他不肯回去。”
王致随口道,“这也没什么,他那个后妈和几个异母兄弟都不是善茬,老爷子心里透亮,可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是儿子,人家也是儿子。他为难,顾小秦也为难啊。”
田家稼听二哥表明了态度,立刻跟上,“就是说,有后妈就有后爹,咱小顾苦啊。”
他这话的声音额外大了些,陈竺不着痕迹地碰了他一下。田家稼这才想到刚才得罪康君了,有些讪讪的。康君正津津有味地看专家评估那青花坛子的价值呢,好像没听见。田家稼松了口气。
刘丙成看得真真的,康君是什么出身,什么眼力,这么个节目哪值得看这么专注。想想自己跟着王致组着车队四处招摇的时候,康君还背着耽美文库上小学呢,如今一晃眼,嫂子都走了八、九年了,当年梳小辫儿的小姑娘现在也长得珠圆玉润的了。一时又有些百感交集。索性站起来,亲自去替她看薄荷汁来了没。
这边才拉开门,张阅搂着一个模特正从门口进来,两个人叼着一根烟,你一口我一口的。
“二哥,康也来了。”他叫康君的时候,顺手把烟牵给女伴儿,口音含混着,儿化音不像儿化音,喉音不像喉音,有种特别的江湖味在里面。他身边高挑的女模深深吸了一口,优雅地吐了个烟圈,也跟着叫了一声,“二哥。”
王致脸一沉。
他是很少对兄弟朋友摆脸色的人,尤其是,朋友还带女人的时候。
陈竺慢悠悠地抬起头来,用一种格外客气的语气对张阅道,“康小姐在。”
张阅立刻从那女模嘴里把烟抽出来按在茶几上掐灭了,看了康君一眼,“哥浑忘了,妹子别在意。”
康君笑了,“没什么,我也烦,好端端的醉烟。”
张阅身边的女模没见过康君,只是包厢里就她们两个女的,难免在心里和她比一下。康君坐着,看不出身高,但比起模特的高挑身材来,肯定是差远了,再加上一张娃娃脸,微胖,笑起来觉得哪儿都是圆的。康君是天然的娃娃音,正常说话都像带着笑,更何况又本来是跟张阅调笑糊弄过去的,那女模就有些不舒服。再加上康君一个人坐,包厢里的其他几个男人都离她很远的样子,那女模恃靓行凶,嘴边嘟哝着,“还醉烟,装X。”
她几乎是没出声,但她走过来得那个角度,王致看得清清楚楚。已经很是不悦。正好康君的薄荷汁又这时候送到了,张阅偏生放开了那女模,亲自替她摆,“哥给你赔罪了。”
康君笑,“哥客气了。”
那女模对服务生打了个手势,“GRASSHOPPER。”
康君看出她有叫板的意思,觉得挺没劲的,但也不放在心上,只自顾自看电视。
等酒送来了,那女模浅浅戳了一口,一副享受无边的样子。又媚笑着举杯喂张阅。
张阅淡淡地,“甜的齁的。”
女模有些无趣,假意嗔怪道,“给我换Vodka,咱们是女汉子,能喝酒绝不喝茶。”说着就又从烟夹里抽了一枝细长的烟出来。打火的姿势媚到极致。
王致原本都懒得和一个女人计较的,好端端地偏要挑事。
张阅也觉得这?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未隼凑飧鲂∧L靥豢露耍胱呕购每稻歉龃笃耍蛔跃醯鼐桶蜒鄯缤踔履潜呙椋说氖露缫幌蚶恋梦省H赐蝗豢吹酵踔虑鹬附冢谧暗淖烂嫔锨崆徇盗艘幌隆?br /> 响着电视,聊着天,推着杯,换着盏的包厢顷刻间安静下来。
张阅一瞬间出了一身冷汗,脸色都变了,“把烟给我掐了!”
那女模一时间被包厢迅速压抑下来的气氛压制,却又有些挂不住,不免气全撒在康君身上,“ESSE也醉?”
康君继续沉溺在鉴宝节目里,毫无反应,倒是张阅觉得当着朋友的面被女人下了面子,一巴掌扇在女人脸上,将那枝纤长的香烟扇得掉在地毯上!
那女模绝没想到一句话会招来他这么大的怒火,立时懵了。
康君也有些觉得张阅过了。那女模愣了一会神之后马上醒悟过来,“你他妈再打一下试试!”
“啪!”
张阅从善如流,又是一巴掌。
那女模被一巴掌扇得倒在茶几上,连那杯GRASSHOPPER也掀翻了。
王致不由皱了下眉。
所有二哥身边的人都知道他最讨厌打翻液体,当年顾勤打完比赛一时高兴撞翻了一瓶没盖盖子的矿泉水,直接让他教训得进到一个新球场先看水龙头关没关。
张阅左手提起那女模的头发,拈起那半拉烟头,扔在还剩半杯的绿色蚱蜢里,“你他妈给我舔干净!”
王致眉毛皱得更深。
人人都知道他讨厌打翻液体,可他身边的人更知道,他更痛恨男人折磨女人。
那女模此时再也不见刚才的趾高气昂,被张阅将半张脸压在桌子上,就像一只挣不开的野鸭子。文昭他们几个也看不下去了,张阅从来就是个暴力型人格障碍患者,喜怒无常,陈竺正要开口,却突然看到康君站了起来。
不高,穿着三四公分的高跟鞋也才一米六五的样子,不瘦,走路的时候绝对不会有我见犹怜的弱柳扶风,娃娃脸,压根谈不上御姐气场,可是,她就这样一步一步走过来,所有人,却都只能看她。
“让她走。”康君站在了张阅旁边。
张阅收了力道,却没有放开手。
两个人对视。康君就那样定定看着,一双眼睛,不带催促,不带暗示,亦不带喜怒。
被按在桌子上的女模这时才突然明白,原来,有的女人即使没有175,36c也依然可以让男人为他折服。
王致靠着沙发,慵懒地伸了下腿,口气疏淡,“小康说,放她走。”
张阅立刻松了手,甚至不敢附带一个滚字。
那女模狼狈爬起来,康君从桌下给她抽了大把的纸巾,那女模接了,什么话都没说,匆匆离去。
“等一下。”
那女模脸都白了。
康君只是伸手指了沙发里边,“你的包。”
“谢谢。”
包厢的门刚一关上,王致抄起一只酒瓶子腾地一下站起来,陈竺,刘丙成,文昭,田家稼全都让开。
张阅一张脸惨白惨白。
康君低着头站在一角,王致一脚踹上张阅小腹,连人带椅子都被按在墙上,康君只觉得胃里一抽,王致一酒瓶子下去碎在张阅头上。特地为二哥醒的酒,绝对不便宜,酒瓶也绝对够硬。
王致收了脚,张阅疼得抱着肚子贴着墙跪倒在地上。
“你吐一个试试?”王致声音不大,却带着天然的威慑力。
张阅有种半个胃都烂掉的感觉,那些没来得及消化掉的东西都决堤一般地涌上他的气管,他却不敢吐出来。
陈竺上来把王致手里的那半截酒瓶子截下来,生怕他今天教训张阅要见血。刘丙成见王致没说什么,也连忙过来扶张阅,“二哥的脾气你还不知道,自己的女人还要动手才能管得了吗?”
张阅先是咽了好几次口水,这才站直了过来,低低道,“二哥,是我犯浑了。”
王致没说话。
张阅又看康君,“小康。”
康君在王致的朋友圈里还是有点地位的,这时候颇有“嫂子”风度的笑笑,“你哥就是那脾气,大家都不是外人。”
王致冷不丁站起了身,看康君一眼,“走了。”
康君在最短的时间里对所有人都礼节性地笑笑,“我们先回去了,大家尽兴。”
王致开了门,等康君出去了才一回头,“告诉中环,他的嗜好收着点,别等哪一天我有心思把那毛病去了!”
停车场。
康君终于忍不住,小小抱怨一句,“以前他们怎么玩你都不过问的。”
王致沉默。
康君心里突然一空,是不是自己又多话了。
王致开了车门,终于给了一个不知道算不算的回答,“顾小秦回来了。”
对于二哥的守株待兔,稳坐钓台,顾小秦老师毫无所觉。他如今正在忙一件事——班级文化建设。简单地说,是把学校统一定制的标语挂在墙上。不过一张海报纸而已,在走廊看到王钺息,顺手抓壮丁,“跟陈平说,贴在教室靠右后面的墙上。”
王钺息接了就进教室,原话传给陈平。陈平接了海报往后看一下,教室后墙正中间是黑板报,左边是照片格,右边是心愿树。陈平指着靠窗那边墙最靠后的位置,“后面没地方,贴这儿吧。”
教室布置生活委员说了算,王钺息没意见。
“帮我拿下。”到底是一张大海报纸,一个人贴有点费劲。
王钺息帮着陈平扶好贴好便回座位去了。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小事,没想到竟是轩然大波。
贴完海报之后是早晨的第三节课,这节课下照例要做眼操,挤按睛明穴还没数到第二个八拍,德育主任就带着值周生来敲门了。奥班的学生一向淡定,除了那个起来开门的,大家连眼睛都没睁。德育主任睁着眼睛扫了一圈,突然提高了声音,“你们班的校风学风怎么不挂?”
“挂了。”陈平连忙站起来,走到最后一排去,将被厚重的窗帘挡住的海报露出来,“窗帘挡住了。”
“说的挂在后墙靠右,贴在那都挡住了给谁看?”德育主任很不高兴。
陈平没说话,重新放下窗帘回座位了。
德育主任伴着眼保健操的节拍命令,“全校都要求统一,你们班想挂哪就挂哪?给我重新贴到后墙去!”
其实德育主任也就是当着学生的面说说,偏陈平是个较真的人,当即回道,“没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