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楚说:“为什么不叫孟隆冬,孟寒冬,孟冬冬其实也好听,但有点像小名。”
板牙熊说:“贱名好养活。”
梁楚想了想,觉得有道理,点头支持:“对的,那我还是叫孟冬冬吧,我喜欢自己好养活。”
说完梁楚停顿了片刻,心里不是滋味,孟清香还不知道孟冬冬已经死了,一个母亲的愿望他始终没有贯彻完成,还是早早就自杀了。
一个单身母亲没有稳定工作,抚养孩子想当然会很困难,生活颇是清苦,孟冬冬十三岁的时候孟清香嫁人,为母则强,为妻则弱,她真心喜欢和她结婚的男人。孟清香后来又生了两个孩子,孟冬冬觉得自己的身份很尴尬,就这么过了四年,有一天他和养父起了争执,孟冬冬想你们不要我那我找我亲爹去,结果他亲爹也没要他,连见都没有见他,孟冬冬一个没想开,割腕自杀了。
等再醒过来,张冠李戴,梁楚将会取代孟冬冬活下去。
梁楚理清楚了头尾,摇摇头说:“他妈挺好的,独自抚养他十几年,谈何容易,他自杀时没有想过他的母亲?如果她知道这个消息……该多自责多难过,孟冬冬有点不懂事了。”
板牙熊点头说:“小孩,中二。”
梁楚想了想,到底不大忍心:“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以后去看看孟清香吧。”
板牙熊说:“可以,但是最近不行,孟冬冬经常离家出走,基本不会主动回家,孟清香拿他很没办法,您突然示好肯定会崩人设,孟冬冬的行为孟清香早就习惯了,咱们暂时不用管她。”
“好的吧,”梁楚叹了口气,然后说:“贺宁文真是个奇葩,不负责任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板牙熊说:“是啊,但有什么办法呢。”
梁楚斩钉截铁的说:“我不会喜欢他,如果他跟我说话,我也不会理他。”
板牙熊说:“这个您尽管放心,没人理您,他有五六七八/九个儿子呢,缺您一个不缺。”
梁楚固执的表达自己的立场:“我是说,如果他跟我说话,我会扭头就走。”说的好像别人真的会和他说话一样。
梁楚捏着枕头边角说:“如果我是孟冬冬我不会自杀,这是最蠢的做法,你以为你死了就是报复贺宁文了?恐怕贺宁文连他的名字都不会知道,他不认我会是我努力的动力,我会想着你不要我,那我也不要你,等到有一天我出人头地,他老了,求着我让我回到贺家当他的好儿子,我反而拒绝认他做父亲,然后贺宁文悔不当初……难道这不是最好的报复吗,说死就死,死的轻如鸿毛,太不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板牙熊说:“没人跟他说这些话,孟冬冬已经死了。”
梁楚揉自己的脸,默然片刻,问:“这次的任务目标是谁啊?”
板牙熊长长叹了口气说:“你们身份差距有点特别悬殊,可能会很难,您要做好心理准备。”
梁楚笑了,还能比谢慎行还难?
板牙熊对这次任务目标的评价是:一个有钱而优秀的孤家寡人。
梁楚没听明白,问:“什么意思?”
板牙熊说:“字面意思,有钱,表示对物质没有追求,金财不能打动他,毕竟人家本身就很有钱,难以接近;优秀表示过尽千帆,阅历深厚,大风大浪都见过了,眼光高,等闲难入法眼,难以接近;孤家寡人说明性冷淡,这么大岁数了连个对象都没有,还是单身,更说明问题了,难接近。”
梁楚呆了呆,问:“很老啊?”
板牙熊说:“二十八!”
梁楚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二十八怎么能说这么大岁数……我听你语气还以为说的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大爷呢,二十八最多就是个老处男啊。”
作者有话要说: 整理近期的地雷和营养液,名单会有些长,请多担待
附大灰狼小红帽的简介:小红帽走进大灰狼的地盘,摸摸大灰狼的爪子,摸摸大灰狼的尾巴,大灰狼张开了嘴巴,等小红帽自投罗网,小红帽在大灰狼嘴边晃啊晃,就是不跳陷阱,大灰狼急得眼都红了,后面你们应该猜得到哎嘿=3=
第27章 大灰狼的小红帽
任务目标叫贺长东,贺家人丁兴旺, 贺长东是长子嫡孙, 从小便是天资出众、聪明过人, 二十二岁时学成毕业, 继承祖业。
贺家老爷子一向眼光独到, 不是守旧迂腐的人, 挑选接班人并不讲究年龄大小, 壮年人不高看一眼, 年轻人不低看一眼。他看的不是年龄资历, 而是本领才干。最终贺家老爷子把百年积累的家业交付给贺长东,贺长东没有辜负老爷子的赏识栽培, 从祖父手里越过一干叔伯直接接位,至今接权已有六年,将贺氏经营地风生水起,将贺家治理地井井有条。
虽然才二十八岁, 但实际上是贺氏的掌舵人, 贺家的大家长。
梁楚听完了, 发表感想说:“听起来牛哄哄的。”
板牙熊说:“别人的二十八岁。”
梁楚品评道:“大家长……我怎么觉着好像很专/制独断不通情理的样子。”
板牙熊点头说:“对,难就难在这里, 您现在也知道了,这人可能是从小顺风顺水,没受过什么大的挫折,高高在上,是个很寡情冷淡的人。贺家上百口子人一个也不敢往他跟前凑, 我这边资料显示贺长东刚接位的时候接的不大顺当,年纪轻受此重任难免有不服的,往他面前蹦跶来蹦跶去,贺长东直接把人整破产踢出族谱了,挺狠挺不留情面的。这几年连小蹦跶的人都没了,毕竟一家子人都靠他吃饭呢。这人的朋友也很有数,不过关系还都不错,贵精不贵多,这个不归咱管。贺长东早起晚归,生活规律,没有过男人也没有过女人,过的跟个木头人似的,是很正经冷漠的人。咱们这回的任务,最要紧的是可以让他有点别的情绪,有点人气,甭管好人坏人,至少先当个人。”
梁楚哦了一声,说:“怎么才算任务成功啊?”
板牙熊说:“贺长东可能有感情缺陷,您让他像个正常人就行了,没有太具体的定义,咱们还是跟着任务值走。”
梁楚摸着肚子兴致缺缺,不太有信心,说:“我听你说的好难,这得从长计议,人家是大家长,我是私生子,面都见不着。”
板牙熊拍拍爪说:“先不管那个,从今天起咱俩就是正面人物了,您当个好人,我当个好熊,世界上不是只有坏人才需要改造,还有一些可怜的感情淡薄的人需要我们好人的力量!”
梁楚笑呵呵说:“咱们本来就挺好的。”
板牙熊把蛋壳当成帽子戴在头上,晃了晃毛脑袋说:“对,所以咱们自由发挥,孟冬冬在贺家没熟人,您不用太拘着,人设不会轻易崩掉的。就是孟冬冬有点仇富,对社会不满,就是中二,您记住这点就行了。”
梁楚回答问题:“放心,我不会崩人设的,我现在就对社会很不满,我爱社会,社会连饭都不给我吃,好饿啊,唉,孟冬冬几天没吃饭了。”
板牙熊说:“两天。”
梁楚按了按肚子,叹气说:“我怎么说这么难受,感觉我的胃快把它自己吃掉了。”
板牙熊抱着蛋蛋爬进梁楚手心里,梁楚把它放进兜里装着,板牙熊说:“孟冬冬现在就在贺家,我们出去看看吗。”
梁楚啊了一声,惊讶问:“孟冬冬在贺家?”
板牙熊说:“对的啊,不是跟您说了吗,贺宁文没理他他就自杀了。”
梁楚从床上站起来,离开被子全身都冷飕飕的,他打了个寒颤,现在已经是深秋,贺家应该是在北方,没有南方的湿冷,但也够让人喝一壶的了。
梁楚皱眉说:“我听着还以为是在菜市场,外面好吵。”
板牙熊毛脸复杂地说:“孟冬冬现在身份确实挺尴尬的,您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梁楚蹲身穿上破旧的球鞋,深秋时节孟冬冬还穿一双网状鞋,四面八方都漏风,也没双袜子,一脚踩进去踩了个透心凉,人体不仅是热了会出汗,秋冬太冷了脚也常常会出冷汗。梁楚缩了缩脚趾,好一会才适应,难受的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去。
推门出去一看,外面人来人往,可不该人误会是菜市场,都是半大小子,在院里忙活。这是两大排平房,约摸有十多个房间,房子修的倒是漂亮结实,整整齐齐像是民居旅馆,有模有样,还算有大家风范,但是通过大敞的门往里看,屋里面破破烂烂,堆着没洗的衣服,上下木床团着灰乎乎的破被子。
右手边不远有一台咯哒咯哒叫的洗衣机,一边唱歌一边跳舞,抽风似的往外冒白沫,路过的少年没好气踢一脚,登时叫的更欢了。
已经到了下午,温度渐渐低了,阳光还算暖和,梁楚坐在门槛上一边晒太阳一边观察情况,小声问板牙熊说:“这是……学生宿舍吗?”
板牙熊摇头说:“不是,这里是无家可归青少年流浪儿童收容所……”
梁楚:“哎?不是说贺家吗。”
板牙熊说:“对……没错,就是贺家,怎么说呢,这些人算是贺家的门客一类的吧,跟古代一样。”
除了眼前两排房,屋后还有两排,这些房子很早就有了,贺家是真真正正的人丁兴旺,贺家老爷子有三个兄弟,一直没分家,加上贺老爷子四个老家长在贺家供着,一个老家长生儿育女,抽枝散叶,抽出来的新枝叶会继续结婚生子,孕育新生命,手底下儿子儿媳、孙子孙媳,小辈重孙、重孙女,七七八八粗略算起来得有一百多口子人。这么多人,难免有跟贺宁文一样管不住下边的,时不时会有女人带着孩子上门认亲,虽说是外室所生,没名没分,但到底是贺家子孙,流着自家人的血,不能赶尽杀绝。所以割出这片房子给住,算是给吃给喝,不至于饿死街头。
本来是贺家的私宅,后来有无家可归的流浪儿,也都送到这儿来了,孩子是谁的不知道,也没人有那闲工夫挨个挨个的去做亲子鉴定,反正不管是不是亲生都是待在这里,通常只要不超过五岁都会一并接收,满十八岁卷铺盖走人。贺家家大业大,没有跟流浪儿计较,算是积德行善,大户人家大多迷信,信因果信报应,多积福,送福得福对子孙好,可以庇佑祖业。
梁楚听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说:“这么复杂……这不就是大宅院嘛。”
板牙熊说:“多子多孙,是福。”
梁楚四周看了看,人生地不熟,并不知贺家本家大院在哪里,犹豫了下说:“这么多人口,很容易有矛盾不和吧,还是分家比较好,逢年过节聚一聚,各过各的,人多纠纷多,贺家人娶媳妇应该不好娶,人都好省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家姑娘愿意嫁进来费心啊。”
板牙熊说:“……您怎么操这么多心啊,又没让您娶。”
梁楚有点不好意思说:“我这不是想到了顺嘴一说吗,想想也不行啊,我是说我要是有女儿,不会让她嫁到家庭关系复杂的人家,容易受委屈,清官难断家务事,找不到地方说理。其实我很喜欢小女儿的。”
所以就算现在没有,也忍不住想如果真的有一个会怎么样,设想她的生活和人生。
板牙熊说:“您吃饱了撑的想这个,不过我要是有女儿我也不让她嫁这种人家。”
两个假爹交流了一下感想,梁楚假爹听板牙熊假爹说吃饱了撑的就想起来自己还没吃饭,打量这处小院,来来往往都是少年,基本不超过十八岁,穿的倒也不破烂,但也不好就是了。门外稀稀拉拉放着一辆电瓶车和两辆自行车,现在是白天,大部分住客出去上班做事了,就算这样,剩下的也有七八个人。
梁楚拍拍肚子,站起来说:“人是铁饭是钢,不提那个了,咱们先吃饭。”
板牙熊说:“您吃什么呀,咱啥都没有。”
梁楚很有经验地说:“厨房也没有吗。”
板牙熊说:“人家那是公共厨房,您想吃什么啊?”
梁楚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认真想了想,流口水说:“我想吃小龙虾。”
板牙熊说:“这儿没小龙虾,您说点实际的。”
梁楚捏它的蛋壳,笑道:“你问我想吃什么,又没问我能吃什么,我就是想吃小龙虾呀。”
说话的功夫走到厨房,厨房很大很乱,箩筐满地,但是不脏,有三个锅灶,没筷子没碗,应该是各放各屋的,少年们分得很清楚。梁楚在厨房转圈,饿的快直不起腰来,锅盖是透明的,梁楚挨个伸脑袋看,里面干干净净,别说小龙虾,小虾米都没有。
梁楚望着空空的锅,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他做好了心理准备,以前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现在不比以前,是有什么吃什么,可怎么想也没想到会落魄到这个地步。
“这日子过的,我昨天还吃香喝辣,当大少爷,今天连饭都没得吃了,落差太大点了吧,我快饿死了,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板牙熊也跟着他一起东张西望,突然指着炒锅后面说:“活路在那,有吃的。”
梁楚赶快走过去,拿开炒锅发现后面藏着一个脏馒头,上面沾满了灰尘,看着也不柔软,硬邦邦的,梁楚盯着馒头看,犹豫是饿死还是吃了脏馒头,看了半天,突然一只手从头上杀了出来,一伸一缩,把馒头抢走了。
梁楚呆了呆,转身去看,看到一个比他高出半个头的人,梁楚斥责他:“你干嘛抢别人东西啊?!”
那是一个飞扬跋扈的少年人,眉毛上挑,显得十分桀骜叛逆。少年道:“这是你的?”
说话内容很平常,但语气听起来很狂。
梁楚手里还拿着炒锅,想了想也觉着自己没理,声音弱了许多:“……我先看到的。”
少年冷笑一声,讥讽道:“怎么,你看到的就是你的?谁规定的。”
梁楚抿起嘴唇,眼珠一转,看到手里还拿着锅,猛地锅底朝前去砸人,少年反应很快往后躲,梁楚本就不想跟人打,将锅盖撤向一边,左手把馒头抢过来,攥在手里不撒手:“我抢到的总是我的了吧。”
少年冷冷看他,梁楚被他盯得有点不好意思,想了几秒,想着反正馒头也不好吃,于是恋恋不舍的把馒头掰了一半,递给对方说:“我们一人一半,揭掉皮还可以吃,你看里面还是软的。”
少年神色嘲讽,重重打向他的手腕,两块馒头都掉到地上,少年用脚碾了一下,扭头走了。
梁楚愣住了,低头看看馒头,抬头看看快步离开的人,脸颊登时涨到通红,举着锅冲了出去。
那少年走得很快,等他追出去人早不见了,梁楚左看右看找不到人,满肚子气没地方发,板着脸不说话,自己跟自己生气。
旁边一个穿着脏校服的人阴阳怪气道:“哟,狗咬狗了啊。”
梁楚正愁没地撒火,立刻扭头骂:“你怎么说话呢,懂不懂礼貌?”
脏校服冷哼一声,不屑道:“真以为自己大少爷呢,拿架子给谁看,还不是跟我一样吃糠咽菜,切。”
说完揣着兜走了。
梁楚在原地站了一会,才把举着锅的手臂放下来,低头走回厨房,把炒锅放回原地说:“这里的人都不好,说话怪里怪气的。”
板牙熊说:“没事,咱们不理他们。”
梁楚叹了口气,弯腰把脏馒头捡起来,走出厨房扔进垃圾桶,垂头丧气地回走出厨房。
梁楚打量这个陌生冰冷的地方,突然觉得醒来的那个小储藏间十分亲切,也不嫌人家又黑又潮没窗户了,坐回门槛上一脸茫然,又冷又饿还失血过多,头晕晕的。
板牙熊说:“刚才抢馒头的那个人叫孙朝阳,也是贺家人。”
梁楚没什么兴趣的哦了一声,表示听到了。
前几天他还想着我还有这么多钱没有花完就要死了,还有比这更惨的事情吗?现在他终于知道了,有的,人还活着但是没有钱,没钱就算了可以再赚,但是连口吃的都没有。
梁楚低声说:“我需要找一份工作。”
板牙熊无奈道:“这里离市区很远,不堵车开车都得二十分钟,您没钱坐不了车啊,而且这片地区也没有出租车。”
梁楚指着院外的自行车说:“可以骑车。”
板牙熊委婉地说:“您刚才也看到了,孟冬冬的人缘不太好。”
没有人借给您车。
梁楚呆了呆,想到孙朝阳和阴阳怪气的脏校服,情绪低落的说:“唉,没有工作没有钱什么也没有,我怎么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