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守嘴上骂个不停,但脚上动作却更快,已是步履匆匆地往山下跑去了。绝了回去的希望萧守心下说不清是失望还是轻松,只有未来的道路慢慢变得明晰。穿回去眼看是没啥指望了,也许这辈子都得搭在这个不着调的世界,那点微茫期待被掐死在摇篮里的萧守只得踏实下来解决手头的问题。
姓武的逞英雄跳降落伞去了,现在还不知道挂哪树权上呢!
姓洛的COS超人牺牲我一个造福千万家去了,现在还不知道那大子弄死的到底替身还是那小子本人!
姓叶的玩叛逆留下一堆疑点跑了,现在还不知道他会对自己下药到底是受了谁的胁迫,这样毫无成果的离开是否能保证安好!
种种不顺乱七八糟地压在萧守心头,萧守恨不能把这三个家伙抓起来抽一顿才好。边抽边骂,叫你们耍帅,叫你们充孤胆英雄,叫你们不找我商量!一群王八蛋!
明明担心得不行却别扭着不肯承认的某人明显抓狂了……
一下山,萧守就直奔最近的海佑分部,他拿着武刑空曾给的那半块玉佩假传“圣旨”一一少主留在寿苍山拯救幸存的兄弟,速召御宅回来帮忙。
海佑内部的状况萧守并不清楚,他可不敢随意泄露武刑空的真实状况,要是一不小心把落单的武刑空放到了他的对手面前,那可就完蛋大吉了。萧守认识的悟空党左右只有御宅一人,只得先找到他再图其他。
御宅本就走了没两天,听得寿苍山出事的消急更是不要命地往回奔,所以萧守放出消急还不到一天,就被两眼通红的御宅堵上了。
御宅冲进分部的时候正看到萧守这厮躲在房里睡得喷香,“轰隆”一声,怒发冲冠为主人的忠犬同志掀桌了。
萧守被吓得一个激灵,噌地一声从床上连滚带爬地翻下来,一抬头正对上御宅那满布血丝的眼,差点又摔了一回。拍拍心口,抚慰下饱受摧残的小心肝,萧守这才压低了声音对御宅道:“有些话我想告诉你一个人。”
御宅点点头,回身锁了门,冷着脸道:“你说。”
萧守舔舔唇,低声道:“山崩之时我和武刑空还有姚水湄一起看神器,那神器是个能上天的物事,所以我和姚水湄一路,武刑空自己一路分别飞下山崖去了。我到这里见武刑空还没回来,怕他有事,所以叫你来,毕竟海佑的人你熟,我们还是早点带点人去找他的好。”
御宅知道萧守这小子的话肯定有不尽不实的地方,也不多追究,毕竟现在先找到少主才是要紧。“那少主在哪儿?”
萧守拿出地图,武刑空可能飘向的地方他早就圈好了。
御宅接过标注详细的地图,面色稍霁。他出门召集好手下,再回房间时,见萧守已将行装打理完毕,心下好歹舒服了点。“我们走。”萧守一出门,就看到几匹异常神骏的马儿等在那里。
萧守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我们骑马去?”
御宅瞪他:“你难道还想坐马车?”
萧守无辜对手指:“我骑术不大好,骑不快。”
御宅恨不能立时把这拖后腿的混蛋给打成小饼饼,他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熊熊燃烧的怒火“那你跟我共乘一匹。”
萧守怀疑地盯着御宅:“你不会半路把我给甩下去让马踩死吧?”
老子现在就想把你丢马底下,踩上一百遍啊一百遍!出离愤怒的御宅二话不说,拎着萧守的后领,就丢马背上去了。“驾!”一夹马腹,已是疾奔而出。
萧守摔在御宅怀中悲愤莫名,不会骑马怎么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我要叫悟空扣你小子工资,奖金补贴福利神马的通通给你丫的浮云!
御宅看着萧守那副恹恹的样子忍不住开口刺道:“怎么,又困了?你先前不是睡得很香么,没睡够?”
晕“车”中的萧守杀伤力趋于零地白了他一眼:“老子整整两天没阖眼了,算好位置后也就才睡了不到三个时辰,您老还指望着我神采奕奕不成?”
御宅被他梗了一下,只好岔开话题问道:“之前你是怎么离开少主帐篷的,虽说少主责怪我玩忽职守,但你应当清楚,我那些守卫可没放水。”
萧守身子一僵,闭上眼装死耍赖:“哎呀,头好晕……”
御宅咬牙,到底不能把这小子如何,只得由着他去了。
相亲相爱(打是亲骂是爱)的两夜一日后,萧守和御宅终于寻到了正坐在树下啃果子的武某人。
武刑空挥挥手里的青色果实,咧开唇角:“要来一个么?”
萧守一直悬着的心稍稍放下,接过果子,啃了一口,立刻被酸得倒牙。
武刑空诚恳道:“多亏那回你替我寻过果子,不然我还真不知在这林子里要怎样找食。”
萧守捶树跺脚,自作孽不可活啊不可活。当年把不好吃的果子全给武刑空了,现下算是标准的自食其果?
而御宅则杵在原地,死盯着武刑空,半天才哑着嗓子唤了一声:“少主。”
武刑空走上前去,将御宅揉在怀中,拍着他的后心柔声道:“我没事。”
御宅的指节握得发白,颤抖着撑开手掌40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一点一点向武刑空的后腰靠近,然而还不等他回抱成功,武刑空已是放开了他。御宅苦笑一声,永远都是这样,他总是差那么一点,而这一点便是天差地别。
武刑空的手抚上萧守的侧脸,心疼道:“满眼血丝,让你担心坏了吧。”
萧守一个哆嗦,拍开武刑空的手:“我们先出去,你应该还有很多情况要处理吧。”
武刑空的眸色瞬间黯淡下来:“也不知那些兄弟如何了……”
御宅站到武刑空身后,开口:“已派人去挖山了,少主也请想开些,能救得一个算一个吧。
武刑空的指骨噼啪作响:“怎么想开,当初这群兄弟是跟着我上山的,现下却只有我一个人逃脱了……是我……对不起他们。”
萧守禁不住地发抖,对不起那些人的不是武刑空,是自己和洛子枯。一个局,一场祭,弱肉强食,这四个字太简单也太血腥。
萧守握住武刑空的手,一字一顿:“这是天灾,怪不得谁。”他的立场,不容他坦承。
武刑空抚上萧守的脸,拇指擦过萧守的下唇,沾染出一抹猩红:“放松些,咬出血了。”
萧守垂下眼睑,松开武刑空的手,转身就往外走去,他实在是没脸再去看武刑空那双满载信任与疼惜的眼。
武刑空自然清楚这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边跟着萧守往外走就边向御宅问起了海佑目前的情况。
回程的路上,萧守自然是和武刑空共乘一匹,武刑空刚揽着萧守的小蛮腰蹦上马背,那嗓音就从三月阳春转为了寒冬腊月:“你脖子上的伤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姚水湄那贱人……”
萧守抽抽唇角,觉着这问题有点不好解释,难道要说自己役事儿拿着刀在脖子上划拉了一把么?萧守信口胡诌道:“我往回赶的时候,半路上被人……打劫了。”
御宅拆台道:“你走的那边素来役什么人啊,怎会有匪徒劫道。”
萧守睡眠不足,脑子卡得要死,为了搜刮出个合理的借口双颊几乎憋成番茄。
武刑空向来是一位很有理解力的同志,看着萧守那小脸通红的样儿,瞬间替萧守童鞋找到了标准答案,勃然大怒道:“哪个混蛋竟敢劫你的色?!”
正所谓抢匪是偶尔遇之的,色狼是遍地开花的,这个解释真的是很好,很强大。连御宅都一脸了然地点头了。
“萧守……你,你不会……”武刑空只觉得血液上涌,怒不可遏。
谁被劫色了,你才被劫色,你全家被劫色!萧守被雷得不轻,只得干巴巴地解释道:“我没事,那人打不过我,已经被我宰了。”
武刑空心疼地又把萧守搂紧了些:“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丢下你一个人了。”
萧守被吓得差点从马上摔下去:“别,千万别,武大爷,您行行好,还是让小的自生自灭去吧!!”
武刑空黯然了:“你到现在还放不下姚水湄那女人?我还以为你不眠不休前来寻我是因为……”
萧守将被呕出的狗血默默咽回,釜底抽薪道:“你该知道,当初你抛下‘毁容’的我走的时候,你我就再无可能了。”
武刑空委屈了:“我那时不是抛弃你,是因为海佑有事,我有我的责任……”
萧守打断了他的话:“你有你的责任,如果哪一天我站到了海佑的对立面,你要怎么办?”
武刑空斩钉截铁道:“不可能!”
萧守深吸一口气,突然做出了一个决定,这笔债迟早是要算清的,干脆死个通透。
萧守示意武刑空和御宅他们拉开距离,然后咬耳朵道:“很遗憾,我已经站到海佑的对立面了。山崩,是我的错。”
萧守不理武刑空那几乎把自己的腰勒断的手臂,继续陈述:“你知道的,我拿到了神器的图纸,当初拓图纸时,那个山洞口就写着,‘神器一出,天罚立现。’我自然是不信这种威胁的,但是……这场山崩,充分说明了我的想法有多么愚蠢。对不起,是我引发了山崩,是我害死你的兄弟。”
萧守清楚,火药引发的山崩和自然发生的山崩还是有区别的,与其等武刑空到时候怀疑,不如先将解释拿出来。无心之过总比蓄意谋杀来得好,这个罪,他替洛子枯背了。他从洛子枯死局里将武刑空保了出来,就要负责将后患解除掉,这是他的债,他的责任,不容推脱。
“为什么,为什么要说出来?!”武刑空的牙跟几乎咬得出血,他宁愿自己从来都不知道这件事,因为即使心下知道了自己兄弟是萧守害死的,他也无法替他们报仇。萧守不是故意的,要是换了自己也不会理会那所谓的天罚。但事实却是,萧守那一个不理会,让兄弟们都成了天罚的祭品。即使理智上能理解,情感上却无法原谅。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你要我偿命我也无话可说。”萧守闭上眼,一副任人宰割的柔顺姿态。萧守的局,从来狠绝,不给别人半点退路,因为别人的死路,就是自己的后路。以退为进,他玩到极致。
武刑空苦笑:“你明知我下不去这个手,何必说这话来激我。你说的对,你我真的……再无可能了。等到了分部,你就走吧。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切不可再让第三人知晓。”
“对不起……”箫守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要哭出来。
武刑空抱紧了萧守,将下颗抵在他的头顶,轻轻蹭了增。他不能说“萧守,这不是你的错。”因为这事和箫守脱不了干系。他不能说“萧守,我不怪你。”因为他的兄弟现在还埋在山下血肉模糊。他不能说“箫守,你别离开。”因为他要替萧守瞒下这件事,已是对兄弟们的背叛,若是还和这个罪魁祸首在一起,怕是下了地狱都没脸再见兄弟们了。所以他只能将萧守抱得紧一点再紧一点,因为这一生,他只得这一刻能与萧守相处了。
到了分部,武刑空将萧守轻轻抱下马背,强笑着问:“你这便要离开了,这次想打劫些什么走,别客气,一口气都说出来,爷可不是个小气的。”
萧守努力了一下,终究是笑不出来,只得涩声道:“我有急事要回琉琰城,你能派船将我在最短的时间内送过去吗?”
“好。”武刑空点点头。然后他低下头在萧守的额头轻轻一吻,柔声道:“永别了,箫守。你要好好的。”
“永别了,悟空。你也要好好的。”萧守抱了抱武刑空,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主动抱这个人了。
萧守躺在舒适的船舱里辗转反侧,心下依旧忐忑,武刑空是没事了,洛子枯却不知是否健在。说实话,比起武刑空,萧守一直以来都更为担心洛子枯。毕竟武刑空是有武功的,有了降落伞的他比自己都安全。而洛子枯却是在与虎谋皮,洛子枯太强,退得却太彻底,太子不大可能容许他活着。
但即使如此萧守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先救武刑空,先寻武刑空。理由很简单,先救武刑空是因为即使他赶回去,也来不及救洛子枯,而在山崩前救出武刑空却是迫在眉睫。先寻武刑空是因为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回琉琰城,只能借武刑空的船。虽说陆路会快些,但萧守不会骑马,而如果坐马车就慢得太绝望了。
萧守聪明,太聪明,理智地谋划,果决地判断,冷静地执行,像剑一般锐不可当,却也寒气逼人。这寒气会冻伤别人,未尝不会亦让自己被冰得瑟瑟发抖。
一个月多后,一个身形消瘦的少年静静地立在了曾经的世子府的门前,惨白的封条在朱红的大门上画出一个凌厉的叉。少年撇撇嘴,转身拐进另一条胡同。径直走到第三家宅院的后门前,推开门,走到盖上了青石板的井前,少年围着井转了一圈,仔细观察着青石板上的灰尘。少年一直锁着的眉头终于解开了。
洛子枯曾经对萧守说过,若是被逼到绝路,这里就是他们最后的保命之地。这石板有被动过的痕迹,很明显,近期是有人进来过了。萧守可不会以为,洛子枯会没事就把这地方介绍给广大人民群众。
萧守推开石板,翻身进入,正踩在井中的石堆之上,将石板盖回,余下的空间正好容一个人蹲身。萧守摸索着按下井内的某块砖,石堆竟如电梯般向下移动起来。其实说起来也没什么好稀奇,不过是将运送板做成了石头堆起一般的模样,这样即使有人推开青石板,也只会发现一个被大石头填满的枯井而已。而不盖回青石板,这升降梯是无法启动的,也就避免了被人摸着摸着就把机关启动了的杯具。这东西充满了洛子枯的布局风格,怎么折腾人怎么整,忽悠不死你不罢休。
升降板到达底部,萧守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一条涌道,推开门,那个帅得让萧守想将其毁容的洛子枯就这样呈现在了眼前,手执书卷,倚在太师椅上,清隽的面上带出一抹儒雅的笑容:你来了。”
萧守的唇角不可遏制地扬起:“你小子果然没事。”
萧守走上前去,抽走书卷,调笑道:“又得了什么好书?”
萧守翻过书页,看着书名,却在一瞬间脸色大变。萧守丢下书死盯着眼前的翩翩公子,声音几乎像是从嗓子眼里一点一点挤出来的,沙哑得不成样子:“你不是洛子枯,他从不会把书看第二遍。子枯他到底……怎么了?”
那人露出一个无奈而苦涩的笑:“你如果没有认出来该多好……你这样,我要怎么和他交代。本来,以为可以瞒你一辈子的……”
没明着说洛子枯到底如何,但言下之意却已是清清楚楚,而这样安排才像洛子枯的风格,找个人,扮成他,再吵上一架什么的,从此就可以各走各路,永不相见。当不成情人就当陌路人,虽说不像洛子枯的风格,到底是对自己的成全,也不是说不过去。到时候虽失去了一个挚友,多少有点遗憾,好歹也好过现在,知道了真相,天人永隔……就是想吵架都没地儿吵去了。
萧守大力拍着对方的肩,笑得几乎断气:“就你这样子还想蒙我呐,得了,别玩儿了兄弟,老实交代吧,洛子枯那祸害到底躲哪儿去了。”
对方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抚过眼下,沾上晶莹的液体:“萧守,别这样,想开些。”
萧守一把挥开对方的手,袖子在眼下粗鲁地擦过,因为太过用力,搓得眼圈一片瑰红,眼泪完全失去的控制,淌了满脸,于是只好不停地擦不停地擦,好像只要能将眼泪擦尽,那这一切就会成为一场骗局。萧守没有被骗,于是洛子枯也不会有事。
“你……你别哭啊,洛子枯没事,没事,他真没事。刚刚是我骗你的。”对方几乎手足无措起来。
萧守停下搓着眼睛的手,低笑一声:“我就知道他没事……”然后毫无预兆地,两眼一闭,昏倒在地。
提心吊胆了一个多月,日夜兼程地赶回来,不敢问默楼的人,怕默楼已换了主人。不敢大肆打探,因为真相只可能掌握在少数人手中。抱着全副的希望,来到最后的藏身之地,在刚刚放下心之后,却又得到了确确实实的噩耗,大喜大悲之下,萧守那小身板不昏过去都没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