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单偷偷瞥砍柴的男人,“嗯。”
王月梅说笑,“大妈觉着上河场的小芳不错,人勤快。”
黄单还没表态,李根就说话了,“妈,你管那做什么?”
王月梅说,“那小芳妈瞧着就是顺眼,你不喜欢,没准冬天喜欢呢。”
黄单说,“大妈,我也不喜欢。”
王月梅露出可惜的表情,“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大妈给你留意留意。”
黄单说,“个子比我高,长的比我壮,能给我挑水种菜,割稻插秧,为我着想,还能带我出去玩。”
王月梅听愣了。
一旁的吴翠玲噗嗤笑出声,“冬天,你这不是找媳妇儿吧?是想当媳妇儿。”
黄单抿嘴,摆出害羞又窘迫的样子。
李根把木柴丟柴堆里,他扭头笑,“我就觉得这追求不错,冬天,要是遇到了那样儿的,你可得抓紧了。”
说着,还挤眉弄眼。
黄单,“……”
聊了一会儿,王月梅见黄单要走,就说,“翠玲,去我屋里把那一袋子桂圆拿给冬天。”
吴翠玲马上去拿桂圆。
黄单说,“翠玲姐,不用的。”
吴翠玲停下脚步,看一眼王月梅。
王月梅对黄单说,“那是别人送的,大妈看也不是便宜的桂圆,你拿回去,给你妈吃,她爱吃那东西。”
吴翠玲把桂圆给黄单,“冬天,你就拿着吧。”
黄单看看桂圆,陈金花叫他来送一个方瓜,王月梅还礼是一个鳖和一袋子桂圆,像是维护着自尊。
俩人不是好了几十年的老姐妹吗?送点东西都较劲?
还是他多想了?
黄单没多待,提着鳖从李根旁边绕过,交换了一下眼色,晚上小竹林见。
陈金花在门口站着,见儿子手里提着的东西就发脾气,“冬天,妈让你去给你王大妈送方瓜,你怎么还拿东西回来了啊?”
黄单说,“是王大妈要给的。”
陈金花抄起墙边的扫帚往儿子身上挥,“她给的你就要?你也不看看王大妈家是什么情况,妈平时是怎么教你的,你怎么就这么没长进呢?”
黄单提着鳖跟桂圆往后躲。
陈金花也没打多重,她身体不好,气喘不上来,靠着门框坐下来,脸发青。
出门倒刷锅水的英雄妈见状,赶忙放下盆上来拉住陈金花,“你这是做什么啊?孩子有个不对的地方,好好说就是了。”
陈金花哎哟一声,人快不行了。
英雄妈焦急的喊,“冬天,快把你妈扶进屋!”
黄单回神,过去和英雄妈一起把陈金花往屋里扶,给放到床上躺着。
陈金花匀过来气,脸色好了不少。
英雄妈叹口气,把黄单叫到一边,“冬天,你爸死的早,你妈一人把你拉扯大,身子骨不比年轻时候,你多顺着她,别给她气受。”
黄单说,“二婶,我晓得的。”
英雄妈拍拍他的胳膊,“那行,二婶回了,你照顾着点你妈。”
黄单把门掩上,“妈,喝水吗?我去给你端缸子。”
陈金花摆摆手,“冬天,记着妈的话,以后你王大妈再给东西,不管是什么,你都不能要。”
黄单说,“好哦。”
陈金花摸摸他的头发,“这次就算了,那鳖跟桂圆,你已经拿回来了,妈要是再还给你王大妈,会让她不高兴,妈看看鳖要怎么做,明儿给你做了吃,至于桂圆,先放着吧,回头送人的时候用上。”
黄单说,“妈,王大妈有哥,还有翠玲姐,过的比咱舒坦。”
陈金花说,“你不懂,妈跟你王大妈是多年的姐妹,理应帮衬着些。”
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让黄单去把蚕豆剥了晚上吃。
村里弥漫着炊烟的味儿,大家伙几乎都结束一天的忙碌,歇着了。
张英雄抓着只大公鸡拔鸡毛,给小侄女做毽子,“冬天,你这次抓了好几条蛇,发了啊。”
黄单在剥蚕豆,“还行。”
张英雄说起被毒蛇咬的那人,他少了条胳膊,就意味着家里的劳动力减弱很多,媳妇儿受不了那罪,直接跟人跑了,丢下一个两岁多的男孩,一个七岁的女孩,只能指着五六十岁的父母,日子要难过死。
黄单把蚕豆米丢篮子里,生命脆弱,生活艰难。
“我爸听说这事,立马就不骂我临阵脱逃,没出息了。”张英雄咂嘴,“冬天,还好你没啥事。”
黄单说,“嗯。”
陈金花也是那么说的,摸着他的胳膊腿一口一个没事就好。
有拨浪鼓声从村东头传过来,是卖零货的来了,挑着两个货柜,里面放着发夹,头绳,头花,扣子,针线,玻璃珠之类的小玩意儿。
村里的小姑娘少妇都出来,把卖零货的围住。
黄单被张英雄拉着上前,发现货柜上面是块玻璃,能看见柜子里的东西。
卖零货的一个月就来一两次,东西都不贵,很得村里人喜欢。
黄单一个黑色发夹,上面有暗色的花纹,挺漂亮,他问过价钱就对张英雄说,“借我五毛钱。”
张英雄在胸前的口袋扒扒,把一个叠成三角形的纸币递过去,“给。”
黄单买了发夹。
陈金花在厨房做饭,她见着发夹就说,“这个发夹你王大妈戴合适,妈这又脏又乱的,戴着糟蹋了。”
黄单给她戴上,“谁说的,妈戴着好看。”
“又逗你妈开心。”
陈金花在水缸边左看右看,她进屋,把发夹拿下来,小心翼翼的用手绢包着,放进大衣柜里面,想了想又戴回去。
月上树梢,塘边的竹林里。
李根一把抱住黄单,“想死哥了,快让哥亲一口。”
黄单推推男人,“你轻点亲。”
李根,“……”真愁,亲都要轻点,那别的事还能干吗?
他把青年压在一根粗竹子上面,弯着腰背,鼻子往对方的脖子里凑,闻到了香皂味儿,“洗澡了?”
“嗯。”
黄单往后仰头,看见细长的翠绿竹叶纷纷飘落,有的掉在他的脸上,有的往他的褂子里钻。
李根给青年把褂子里的那两三片竹叶弄掉,自个的手却不拿出去,无赖般的往他身上蹭,“鳖吃了没有?”
黄单说没。
李根亲着黄单的耳朵,“那玩意儿补着呢,明儿记得烧了吃,你要是喜欢,哥下回给你多钓两只。”
他哄道,“嘴巴别闭着,让哥进去。”
黄单说,“我怕你咬我。”
李根捏着他的腰说,“不咬,哥疼你还来不及呢。”
然后黄单的嘴就被咬了,疼的他倒吸一口气,捂住嘴巴推开男人,眼中含泪。
李根的呼吸一紧,口|干|舌|燥,他撑着手臂,“给哥看看有没有流血。”
黄单踢男人一脚。
李根抓住他的脚踝,眼底有什么东西在翻涌,嗓音沙哑干涩,“哥真想就在这里把你收拾了。”
黄单的双眼一瞪,他拿来捂住嘴巴的手,“你到一边去。”
李根抱住青年的腰,往怀里捞,按着他的手,低低的声音说,“你帮哥好不好?”
黄单说不好。
李根抓着他不放。
男人的手掌粗糙宽大,很有力量,黄单挣脱不开。
片刻后,李根舒坦了。
他拿鞋子踢踢脚边的一处,破坏办事现场,眼睛往青年的屁股上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这人变成自己的,得挑个更安全的地儿。
黄单抓起一把竹叶擦手,“哥,我能问你个事吗?”
李根坐黄单旁边,神情懒懒的,“问。”
黄单问道,“你以前讨过两个老婆,都是怎么死的啊?”
李根的面色微微一变,他半阖眼帘,遮住眼中的情绪波动,“你怕我把你克死?”
黄单摇头,“我是男的,不一样。”
李根擦火柴,好一会儿才低声说,“头一个是在轿子里死的,到我家门口时,发现人已经没气了。”
他点着烟,把火柴甩灭再弹出去,“第二个是成亲第三天喝农药死的。”
黄单看着火柴落在竹叶上面,“为什么?”
李根摇头。
黄单陷入沉默。
十里八村,李根这条件,找不出第二个,第一个女的死因暂且不论,那第二个呢?干嘛自己喝农药啊?
李根把烟抽完,“挺晚了,回吧。”
黄单腿麻。
李根起身,背对着青年弯身,“上来,哥背你。”
黄单说,“万一被人看见了就不好了。”
李根把他往背上拉,“大晚上的,猪都睡了,谁出来溜达?”
黄单趴上去,手搂着男人的脖子。
李根托托青年的屁股,“知道你打心眼里喜欢你哥,但是你也别搂那么紧,会死的。”
黄单抽抽嘴,手松开些,他忽然喊道,“哥,快看,有流星,你赶紧许愿。”
李根嗤一声,“许什么愿啊,骗小孩的。”
话是那么说,他却在流星划过夜空的那一霎那,偷偷许了个愿,希望能跟背上的人好一辈子,两辈子,三辈子,一直好下去。
☆、第15章 乡村爱情
第二天中午,吃午饭的时候,黄单发现陈金花没戴发夹,“妈,你头上的发夹呢?”
陈金花说坏了,就扔掉了。
黄单蹙眉,“上午还见你戴着,怎么就坏了?”
陈金花夹一筷子韭菜吃,“坏了就是坏了,吃饭。”
黄单戳着盘子里的鳖,翻过来又翻过去,给鳖翻了几次身,在汤汁里给它洗澡,“妈,你别老是吃一个菜,吃这鳖吧。”
陈金花说,“妈不吃那东西,嫌腥味大。”
黄单没法反驳,腥味的确大,陈金花没烧好,下回他要让李根烧了给自己吃。
午后,李根在牛棚里扫完牛粪,抱一捆草给黄牛吃,他就舀一瓢水洗洗手,去找他相好的。
黄单在田里拉塑料薄膜,按照原主的记忆,被水浸泡过的稻子往土里一撒,很快就会长出秧苗,再移栽出去。
李根脱了鞋子,卷起裤腿下田,帮黄单拉一个角,拿土块压住,“那什么,你妈那发夹,被我妈不小心给掰怀了。”
黄单,“……”
李根走到他那边,“过两天就进城了,到时候给你妈再买一个,十个也行。”
黄单问,“你妈为什么要掰坏我妈的发夹?”
李根说,“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是翠玲跟我说的,她说是我妈觉得那发夹好看,你妈就拿给我妈看,在看的时候,我妈不小心就给掰出一条裂缝。”
“你也知道的,那种塑料的东西本来就不扎实。”
黄单,“……好吧。”
李根拿干净的那只手拍拍黄单,“赶紧上去,别被蚂蝗咬了。”
黄单顿时就觉得腿肚子上痒痒的,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田埂上,这才喘口气,插秧比割稻子要恐怖,有那吸血的小东西在水里游来游去。
想想就毛骨悚然。
不多时,李根也上来,跟黄单一起坐在塘边的石板上,把两只脚放在塘里,洗着上面的泥巴。
水下,大一点的脚蹭着小一点的脚。
李根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来时随手摘的竹叶,含在唇间,有轻扬的小调缓缓流淌而出,飘在水面上,飘在明媚的阳光中,飘在黄单的耳朵里。
认真的男人最迷人,本来就生的俊毅,再一认真,塘里的鱼都娇羞起来。
小调停止,黄单意犹未尽,“好吹吗?”
李根把竹叶拿给他,“试试?”
黄单说,“上面全是你的口水。”
李根露出一口白牙,贼坏,“你吃的还少?”
黄单,“……”
他把手伸到男人的口袋里,没摸到别的,竟然只摘了一片,那小心思明显了。
李根的呼吸粗重,“你再摸下去,哥就硬了。”
黄单看一眼,“你已经硬了。”
李根的面皮一热,“还不都怪你,没事摸你哥干嘛啊?”
就在这时,有人过来了。
李根直接就扒了褂子,光着膀子跳进塘里,一头栽水底下,装模作样地摸一个河蚌丢到岸上,接着又是一个。
黄单看看一地的河蚌,他拿起李根的褂子,把河蚌放里面兜住,提回去给鸭吃。
李根,“……”
两天后,一行人去城里,顺利地把蛇卖掉,各自去置办物品。
李根带黄单去电影院看电影,正巧是一部爱情片儿,说的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路成长的故事,男女主人公脖子上的红领巾非常鲜艳。
电影里很小,坐满了人,都是一对儿。
李根和黄单俩大老爷们特突兀,他们坐在角落里的板凳上,左手牵右手。
电影最后,男女主人公终于从纯洁的革命友谊晋升到男人和女人的感情,不谈暧||昧,直接谈情说爱,定终生。
屏幕暗下去,那一瞬间,李根捧住黄单的脸,在他唇上亲一口,还伸舌头扫了一圈。
黄单都没回过来神,嘴里就多了七喜牌子的烟味儿,“哥,你以后真的要少抽烟,对身体不好。”
李根一愣,他调笑,“这还没进门呢,就开始管你哥了?”
黄单把手从男人粗糙的掌心抽开,又被握住了,耳边是男人刻意压低的声音,“都依你。”
有喇叭声响起,是电影院的人在通知电影结束,请大家排队出去。
电影院旁边就是迪吧,新开的,门口还有几个大花篮,横竖拉着条幅,最中间还有两张摩|登|女||郎的照片,写着什么你的青春我的激情。
黄单进去后,耳朵就被劣质的音箱堵住了,鼻端是啤酒混着香烟的味道,夹杂着女孩子们扭||动腰||枝间散发出的香水味。
李根长的高大强壮,褂子下的一块块肌肉精||实,面部轮廓分明利落,满身荷尔蒙气息,他啥也没干,就被好多个女的盯住了,相反,黄单落的清静。
没一会儿,李根就不耐烦了,“出去吧?”
黄单正研究着这个年代的迪吧风情,全部收拢到记忆库里,准备有机会画出来,就听到男人的喊声,他瞥了瞥穿着白背心,喇叭裤,朝这边抛媚眼的美女,确切来说,是冲男人抛的。
李根见青年没反应,就拽着他的胳膊走了。
日头很大,李根花几毛钱给黄单买了荔枝味的冰棒,就一根,他没皮没脸的说,“你吃一半,剩下的给你哥。”
黄单无视掉,一根也就够自己吃。
天热,冰棒化的快,不一会儿就往下滴水,黄单的舌头很忙,这舔一下,那舔一下,累的半死。
李根说,“都流出来了,快用舌头舔一下。”
黄单伸出舌头去舔。
李根浑身燥热,有一种自己就是那冰棒的错觉,他的身上流了很多汗,想让青年也给他这么来几下。
黄单说,“哥,你思想不健康。”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真厉害。”
李根把黄单拉到墙角,左右看看,确定没人后,就弯腰去吃掉他流到手上的冰棒水,甜到心坎里去了。
黄单把被自己舔的乱七八糟的冰棒塞到男人嘴里。
李根舔一口,黄单舔一口,俩人在墙角吃完冰棒,觉得倍儿美味。
黄单买了一袋子发夹,两套新衣衫,还给陈金花买了褂子,都是李根给的钱,也是对方给他挑选的,他卖蛇的钱一分没花,从城里揣回村,热乎乎的。
半个多月左右,村里就又忙起来,家家户户忙着挑秧靶子插秧,上河场那边传来个事,何伟家里跑大老远请回来个老道士,给何伟做法,赶走小鬼。
有人说那老道士长的像黄鼠狼,一看就是坑蒙拐骗的主儿,何家是拿钱打水漂了。
黄单偷偷去上河场,等了很久也没等着老道士,他就换地儿,在小山林的坟包后面坐着等,不晓得过了多久,一个青衫老道往这边来,腰上挂着个葫芦。
这一趟来,黄单是想打听何伟的病因,是被李大贵的鬼混缠上了,还是人为的,如果是后者,很有可能跟凶手有关系。
那老道士坐在山头,摘下葫芦,往嘴里到酒喝,“小娃儿,坟包后面可是凉快些?”
黄单的眼角一抽,出来了。
老道士自顾自的喝酒,也不搭理黄单。
黄单在老道士的旁边坐下来,“系统先生,能否让老头说出何伟的事?”
“需要100积分。”
系统,“黄先生,您目前的财产是135积分,确认后会自动从苍蝇柜里扣除。”
黄单确认。
老道士这就开始说话了,像是在某种诡异的状态,语调里没有起伏,“那何家小儿心术不正,眉眼的戾气重,印堂发黑,是凶兆,怕是时日无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