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老爷子说:“废物,别让他知道不就行了!你快点去办,我给你姐打个电话,让她也出把力。”
“爷爷——”
贺鹏轩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他几乎可以想象他姐把他和梁章的事情一秒宣传给全家人的画面。
老爷子嗓门实在大,贺鹏轩手机密音质量再好旁边的大秦还是一字不差地听见了,这会儿正憋着笑呢。贺鹏轩无奈道:“别跟梁章说。”
大秦捂嘴一边笑一边点头,又跟他说梁章这回运气好得到了压轴的出场次序。
之所以说是运气好而不是手气好,是因为梁章自暴自弃,说让他们三个先抽,剩下什么就是什么,没想到居然把第四剩下来,来了个大反转。
谢琦得了第二,但比拿到第一的林深压力大多了。
因为这一场如果她不能力压其他人,她就得不到豁免权了。而拿了第三的冬尔晨对于最后的优胜也野心勃勃,如果他再拿一个豁免权就有把握在下一期把学员人数和其他团队追平了。
第一个林深的学员上场,就是当初的一号,他每当紧张的时候都会双手捏紧麦克风,现在也是一样。他问林深又问队友们要外援吗?
队员的意见当然是外援了,这样一来他们必赢无疑啊!
林深却道:“你们每一位学员为了舞台上这五分钟台下练得非常辛苦,你们的努力和付出我都看在眼里,我相信你们每一个人都是最棒的。不要有压力,发挥你最好的实力,我对你有信心!”
一号深呼吸了好几回才对主持人点下台,开始演唱。
他选的歌是百首歌音域最高的一首,没有足够的肺活量和嗓子根本无法驾驭,他选这首歌可以说是非常大胆。
但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没有错。
狂野的情感爆发,让人听着心神就跟着提起绷住呼吸,一曲毕,现场响起热烈的喝彩声和掌声。
第55章 梁章,首秀
之后谢琦的学员选择了外援。
毕竟他们手上一个豁免权都没有, 没法像林深他们那队一样冒险。
导师外援的歌曲节目组没有限定,谢琦选的是她最擅长的舞曲,是她的招牌曲目之一。这首歌曲韵悦动, 舞蹈动感十足, 窜接上谢琦出道后的几个招牌舞蹈动作让她的粉丝尖叫连连。
而有林深在前,冬尔晨再亲自上阵就显得气度不够了, 因此也是学员压阵,唱的是一首被分手的伤感情歌。虽然节奏慢, 但妙在的所有参赛可选歌曲传唱率都非常高, 而这名学员控场非常好, 在副歌部分连请了观众唱了几句,在现场观众的和声中,这首歌唱的许多人落泪, 结束的时候掌声也没比前两位声势小。
最后一名学员上场,这个一度不被林深三位导师看好的娇小女生道:“梁老师,我紧张,我请外援。”
“可以。”梁章站起来说, “我们可以一起唱,醒醒你还记得前两天我教过你的和声吗?”
“记得,可、可是我没太练过。”
邱醒醒没想到梁章居然让自己同台演出, 她的精力主要都用在了自己的参赛歌曲上。
“记得就行。”
梁章显得很放心,但心里也有些紧张。毕竟赛式周四下午才公布,之后忙于陈菲的事,他自己私下排练的就少。
主持人问起他要唱的歌, 又对观众解释道:“梁老师彩排的时候很有信心地说在前两场他肯定能拿下一个豁免权,又因为一些私人原因,没有预演过他报上来的曲目,根本就是裸演。别说你们,就连我也是好奇又期待!”
他问梁章有没有信心,梁章说:“当然。”
林深急忙拿起麦克风道:“梁章,你要在这儿唱你那首非卖品?不是吧,你玩这么大?”
“不是非卖品,那首歌有主的。”梁章说:“这首你没听过,不过,不是那首我也有信心战胜你们。”
林深不说话了直接竖起拇指。
谢琦和冬尔晨连声追问非卖品的细节,林深只管笑得高深莫测。
而梁章则在安抚已经哭了的邱醒醒,她虽然被梁章保险起见教过一回,但实在没把握,他们根本连一次排练都没有过。而且她现在脑子一片空白,用力回忆却发现自己竟然一点就记不起来梁章教过了她什么。
谢琦看不下去说:“梁老师,要不你们就单独表演呗。”
梁章没理她,对邱醒醒说:“你以前跟我说过你喜欢声音,喜欢音乐本身。你喜欢音符,享受它们。现在也是一样,你享受着就好,就算想不起来,也没关系。”
好不容易邱醒醒镇定下来,已经过去了两分钟。第三环节是限时赛,每个团队表演加上拉票陈词只有十分钟,也就意味着之后的拉票环节他们的时间将被压缩。林深他们都向导演申请把这两分钟的时间抹去不算在内,导演没答应。
梁章把麦克风放在立式麦克风架子上,笑说:“没关系。让我先给大家介绍一下这首歌,这是前两天才成曲的新作品。我刚写好,就接到节目组的赛式通知,所以没给深哥他们听过。这也是我第一次在人前唱这首歌,我希望大家能够喜欢它,和我还有醒醒一起享受这首歌。它是写给我人生中……最特别的一个人的,名字就叫做《给他》。”
贺鹏轩听到这里坐直了身体,见梁章微笑着向音响师打手势,认真聆听起来。
先响起来的,是梁章单口口哨的声音,活跃轻快,一下子就摄住了人们的耳朵。那调子有很特殊的魅力,不论是观众席上还是电视机电脑前在和别人交流、或塞着耳机听现场眼睛在忙别的事情的人,都会在第一时间抬头看向吹口哨的人。
随即伴奏响起,一声清悦的低吟在音乐中响起。
林深蓦地瞪大眼睛坐直了身体,他意识到了,这竟然是一首无字歌,没有歌词!
梁章吟唱的key一点点往上爬,伴奏变得复杂激昂起来,轻快的心境一下子变得混乱,表达出一种迷茫的惶恐,他的嗓音也变得低沉富有磁性和张力,听着非常动人。
邱醒醒的口哨声此时加进来,贯彻始终,当人们融进曲子营造的氛围里时,这段口哨声仿佛代表着一个旁观者,在梁章或生动或激昂或迷惘或困苦或崩溃的主旋律中响起,永远是那么轻快。
梁章写这首歌的时候心情很复杂,这个旁观者是他也是小梁章。
他在看着梁小章成为人人称颂的状元怀揣梦想昂首挺胸,他愤怒而迷惘,他因为爱情而快乐,因为爱情而低迷。他看着他长大,像是一个关怀的长辈,也像是一个无能为力的旁观者。
梁小章也在看着他,看他遭遇人生剧变,看他茫然痛苦,看他从年少冲动变得越来越尖锐,越来越沉默;看着他怯懦地缩在角落,看他孤独一人做着困兽之斗;又看着他的棱角一点点被磨平,带着最后的执念对生活低头;看着他得偿所愿,也看着他继续一天又一天平淡无奇的生活。
如果能在时空轮回中相遇,梁章想,他还会嘴角微扬地说“梁章我爱你”吗?
梁章在沉寂中低吟,微笑,却在流泪。
像是缅怀,更像是忏悔。
仿佛心疼,又仿佛欣慰。
旋律远去,场内一时安静。林深和冬尔晨忙着擦眼泪,谢琦还哭得不能自己,主持人快步鼓掌上台这才像是唤醒了观众们,他们不由自主地起身鼓掌,林深三人也站起身来,大声鼓掌。
主持人说:“刚才导演在下面说,给梁老师两分钟时间介绍这首歌的创作背景,不计在限时里面。我仿佛听见了一个很悲伤的故事,我都哭了。那么梁老师,您可以和我们谈一谈,这首歌有没有什么故事背景,您说的那个特别的人方便说吗?”
梁章擦了擦眼泪说:“没什么,这是我给我自己和一个……去了很远的地方的朋友写的歌,算是纪念吧。”
林深说:“听主旋律的吟唱,仔细品味其实和梁章你一些经历的跌宕起伏相契合,所以,那个口哨声代表的是梁老师的朋友吗?”
梁章摇头,“有时候是他,有时候是我自己。”
冬尔晨举手说:“可是我听出了三个人,一个有悲有喜,一个一直很轻松快乐,一个一直都非常悲惨。我靠,我居然是为那个一直很快乐的那个哭了,感觉他比其他两个人还要悲惨,让人很揪心。”
梁章愣了一下,莞尔道:“大冬老师说出了我当初的创作理念,我把我们两个人的情绪拆分了。”
那个很悲惨的人是他自己,他希望那个轻松快乐的人是梁小章,但人生总有很多不如意,不论人生是否有了不同的展开都不可能实现这个愿望。
那所谓的轻松愉快,只是他塑造的象牙塔,最终却困死了他最想呵护的曾经年轻无措的自己。
谢琦好不容易停住眼泪,一手擦眼泪一手抬手说:“我也要当现场观众,我要把我这一票投给梁老师,可不可以?”
主持人失笑,“谢老师,能先给我们大家说一说你是为什么哭呢?”
谢琦说:“我想再听几遍,因为我刚才都没用心去听技巧什么的,就被那种情绪抓住了,眼泪根本停不下来。我觉得梁老师这首给传达给我的是破碎……乐极生悲的那种感觉。好像在自己以为得到全世界的时候忽然梦醒了,发现其实手心里除了空气什么都没有,一想到就让人难过。”
梁章叹了口气说:“也许吧。”
自从在图书馆收到了录音笔后,梁章就觉得自己和梁小章割裂开来了,无法像刚回来的时候那样天真地认为自己和梁小章没有任何差别,他们就是彼此。
至少,梁小章从来不这么认为,他把自己当成一个独立的人,一个最特别的最亲密无间的倾诉对象和朋友,甚至是一种信仰和支撑。
但对于他而言,自己不是他。
而他呢?
他开始自我怀疑,想是否自己取代了他,抢走了原本应该属于他的世界。
睁开眼后的世界对他而言充满了陌生,十年的记忆与身边所有人都不相同,这种距离感有时候很让人惶恐,哪怕是面对苏浩,他也常常有这样的感觉——这是一个与他无关的世界,现在的这一切本不该属于他。
这个念头非常危险,他不敢深入去剖析,去追问自己。
因为,木已成舟。
也因为,他怕清醒。
他怕一醒来,眼前这个让他满足而珍惜的、不愿意有一丝一毫一分一秒抽离的世界就会立刻在他崩塌。
安静下来的时候,他也会想,会不会某一天他睁开眼,一切又恢复原样。
什么时空钥匙,健康的爸爸妈妈,贺鹏轩,干儿子还有事业,全都不过是他的构造出的世界,美梦一场。就像电影主角那样,在睁眼的一刹那,会有人惊喜地告诉他:那些都是你虚拟的世界,恭喜你醒过来了。
林深说:“我相信每个人都能从这首歌里得到不一样的答案,音乐就有这样的魅力。我之所以忍不住想哭,单纯只是因为感动。我在这首歌里听出了一种想要倾心呵护和挽留的感觉,它非常打动我,让我想起很久以前的自己。就像谢老师说的,我也是现场观众,愿意将这一票投给梁老师。因为这首歌,真的很棒!”
第三轮的豁免权几乎没有悬念地落在了梁章身上。
梁章快步走向后台,他表面平静心里其实很激动,很想找个地方哭一场,又或者安静地和梁小章说一会儿话。但在转身的一瞬间,他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想见贺鹏轩。
想拥抱他,想要汲取一丝温暖,也想要得到一丝勇气。
但让他意外地——贺鹏轩走了,没有等他。
第56章 贺鹏轩的番外
贺鹏轩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自己的性向, 是在高中二年级。
在一个周末,忻辉——与他一个大院长大的发小——喊他去看碟,贺鹏轩没多想就去了。
十六岁的男生很难抗拒探索新世界的诱惑, 背着家长抽烟, 硬盘女神,叛逆, 构成了他们的青春。贺鹏轩也跟着发小们一起看过几次,每次有这种活动他都会参加。
与发小们唯一不同的是, 他每次必到的原因不是因为好奇或性奋——在第一次看碟的时候, 他就发现他对发小们品头论足的性幻想对象完全无感, 下面也没有勃起。而贺鹏轩本能地不想发小发现自己的不同之处,所以场场必到,哪怕被发小们意味深长地笑话他是假正经真色狼, 也没有例外。
“其他人呢?”
贺鹏轩进屋就问。
机器连着,窗帘拉着,但那群没有硬盘女神就活不下去的动物们居然一个没到。忻辉一脸鬼祟地把门反锁了,贺鹏轩意外地发现他在还没开场前就吞咽口水——他很紧张。
贺鹏轩挑了挑眉, “你搞什么,神神秘秘的。”
忻辉背贴着门,仰头对贺鹏轩说:“阿轩, 你先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贺鹏轩虽然看着不近人情,但只要不触及原则问题,他对这班发小一向有求必应。
忻辉又咽了咽口水,对他说:“你答应我, 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在这个房间待足半个小时。”
“只要你不放火,不吸毒,可以。”
“这可是你说的,说到要做到哦。”
“我什么时候敷衍过你吗?”
贺鹏轩说完就见忻辉松了一口气,然后略显匆忙地将碟片放入机器,点击播放。
“啊……”
一声呻吟传出,贺鹏轩立刻意识到这不是女人的声音,随后才看到被放大窗口的屏幕上交缠在一起的是两个男人。准确的说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少年,视频里男人在耸动,少年仰躺在桌子上在男人身下叫,白皙的双腿缠着男人的腰。
这个画面对贺鹏轩来说非常具有冲击性,他几乎立刻就有了反应。
随后镜头拉近,停留在男人与少年交接的地方,持续播放着活塞运动的过程。男人故意抽出,让少年的后庭完全显露在镜头前,那极具收缩弹性的褶皱处红艳,还沾满着液体——贺鹏轩瞪大眼睛,下面升旗,他皱了皱眉,上前就要关掉电视。
“别关。”
忻辉抓住他的手臂,贺鹏轩看他满脸红晕,刹那间想通了什么,猛地抽回自己的手臂。
忻辉露出一个受伤而焦虑的眼神,眼睛一下子就红了。“阿轩,你明白了吧?你跟我是一样的,我们都是……阿轩,我喜欢你,你跟我好好不好?”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贺鹏轩严厉地看着他。
“我当然知道。”忻辉急道:“阿轩你刚才也硬了不是吗?以前你看片的时候从来没有过,我知道的,因为我一直都在看着你啊……”
贺鹏轩脸色一黑,因为他不可避免地想到每次活动忻辉都有射,结合这句话,那自己岂不就是他的意淫对象?
“忻辉,就算我是同性恋,我也只拿你当朋友。”
贺鹏轩表情难看。
“我们是朋友,但我们也可以是更特别的朋友啊。阿轩,你跟我做吧,你肯定会喜欢的。”不等贺鹏轩拒绝,忻辉就脱了裤子,趴在地上撅着屁股。
贺鹏轩的脸黑得不能再黑,转身就走。
忻辉大叫道:“阿轩你忘了刚才答应过我什么——”
“嘭!”的一声,贺鹏轩停也不停地离开。
之后被忻辉明里暗里纠缠了一年,贺鹏轩忍无可忍,高中一毕业就出国读书。
第二年,贺鹏轩父亲再婚,生母来争取还差两个月满十八岁的儿子的抚养权。她大闹婚礼,使得贺鹏轩外公脑溢血而亡,贺鹏轩心里生恨,当时的他年轻冲动,和生母动了手。这件事被人传的面目全非,无非指责他不孝,贺老爷子压下舆论,又强硬地让他出去避风头,直到四年后学成归国。
“贺博士!这里!”
贺鹏轩听到声音,大步上前和二堂哥击拳,对方笑说:“我们家大博士怎么又长高了,难道洋玩意儿真的好长个儿?告诉哥,这里……跟着长了没有?”
比他矮了一个头的二哥撞了撞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他下半身。
贺鹏轩说:“二哥想要我在这里脱裤子给你验货吗?”
“哇靠,你还是我家老五吗?洋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看把你带坏的!”
二哥嘿笑着把他推进了车里,开车回住处的路上,他二哥便说了:“你嫂子都给你收拾好了,这回在二哥这儿多住几天。”
贺鹏轩摇头,“不了,过来就是谈条件签合同,我定了明天晚上的机票回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