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隔离篇01
陆安被毛豆豆从医院提走的时候,在门口碰见了薛荣,毛豆将陆安护在身后,跟没看见薛荣似的,要大步迈过去,倒是陆安脚步顿了一顿,但是被毛豆狠狠往前拽了一把,踉跄着也往前走了。
薛荣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崭新崭新的,发着程亮的金属光泽,他没出声叫住陆安,安静地站在人流如梭的医院大门口台阶上,看着陆安被人拉着越走越远。
陆安也没回头,脚步越来越快地跟着毛豆离开,虽然他非常好奇薛荣拎着的保温桶里盛了什么山珍海味,不,重点不是山珍海味,重点是薛先生竟然会拎着一个保温桶!多么不协调的画面!薛先生和保温桶!不亚于赫本和本山组合的视觉冲击效果啊!
终于爬到毛豆车上,陆安这才小心翼翼偷偷摸摸地朝着薛荣那边瞅了瞅,毛豆当即一个巴掌劈过来,骂道:“再看我把你眼珠子剜出来,没骨气的东西!”
陆安立刻缩着脖子闭上眼装挺尸,毛豆又骂道:“一看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一张肾虚扑克脸,你图他什么?啊?想要身材好脸蛋帅的,哥我给你找一个模特队去,清一色一米九,器大活好,保证伺候得你欲仙欲死。”末了愤愤然道:“欠干的货。”
陆安都快被骂得眼泪汪汪了,拽着门把手道:“你再骂我我就跳下去了。”
毛豆豆不为所动,继续骂道:“跳,赶紧跳,被后面车碾死正好,少个贱坯子,还世界一个干净。”
陆安一蹬腿继续挺尸,装聋作哑不管毛豆豆了,毛豆豆打开车里的音乐,在震耳欲聋的重金属摇滚中摇头晃脑颠颠儿拽屁,捞过陆安脑袋吧唧亲了一口,神经病似的跟着音乐嘶吼道:“不要怕BABY,我永远爱你。”
陆安抖了抖一身鸡皮,闭着眼睛继续装死,嘴角却微微挑了起来,当然,他还是有点想知道薛荣拎着的保温桶里盛的是什么。
拎着保温桶的薛先生目送陆安离开后,见没有进去的必要了,便又拎着保温桶回到车上,回公司去了。大秘王路一脸便秘似的蹲守在公司门口,一看见薛荣立马跟见了祖宗似的扑过去,就差跪着抱大腿了,抱着厚厚一沓子文件夹苦着脸道:“薛总,老板!事情压一堆了,您终于记得回趟办公室了!”
薛荣都没正眼看他,拎着保温桶走进办公室,找来两个杯子,将保温桶里的东西倒出来两杯,自己先拿着一杯抿了一口,指了指另外一杯,道:“尝尝味道怎么样?”
莫名其妙端起来喝了一口,大秘的便秘脸瞬间变成了拉稀脸,一股子又冲又腻歪的大油味,王路一脸行将就义,把杯子放下,说着:“这什么东西?”
薛先生淡定道:“骨头汤,味道怎么样?”
大秘王路揣摩着老板到底几个意思,模棱两可道:“肉味挺足,可见熬得用心。”
薛先生脸色稍霁,摆摆手示意大秘滚蛋,自己又尝了一口肉汤,皱了皱眉头,觉得没让陆安那货尝上一口实在有点可惜,特别是没看到小家伙感激涕零泪汪汪的小样,实在遗憾,遗憾得很!
大秘王路察言观色的能力实在是高,回想着老板诡异的行径,脑子里蹦出一个石破天惊的念头!不会是薛荣亲自下厨熬的汤吧!窝草太惊悚了!毒不死人也要吓死人!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来源成迷的肉汤,最终成为了大秘心中一个不解之谜,堪不破,看不透!薛先生任由肉汤在崭新程亮的保温桶里搁出了一层绿毛,始终没能送出去,原因很简单,陆安跟着毛豆,狼狈为奸,早就跑没影了。
陆安出院的头天晚上,薛荣忙到深夜,将这两天积累下来的工作处理完,夜晚凌晨高强度的工作之后,大脑仍旧处在一种亢奋状态之中,薛荣打电话叫朋友出来喝酒,同是夜猫子属性的好友谭枫正巧也是闲得蛋疼,召之即来,跟薛荣一起到酒吧里拼酒去了。
薛荣的扑克脸在酒吧暧昧迷暗的光线中像是变换了面具,连平时一丝不苟的头发都随性地散落下来,遮掩住了锐利,散发出几分陌生的慵懒闲散。他朝着走近的谭枫举了举杯子,谭枫屁股还没坐下,先调笑道:“听说你养的那个,最近挺能折腾?”
薛荣笑了笑,道:“听说什么了?”
在某公立医院担任主任医生的谭枫笑得格外温和,像对待一个上门问药的患者,薛荣看着他笑得一脸贱样,又道:“别用看患者的眼光看我,手痒想玩手术刀滚回医院去。”
谭枫笑得更加温柔了,道:“这不是听着大八卦了吗?你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听说你让陆安包养了三年?陆安一怒之下把你蹬了,还把家里东西都搬空了?哎,我还听说,陆安把你那些极品亲戚都涮了一遍,反正闹得鸡犬不宁,你们家上上下下说什么的都有,要不要我把听到的版本都给你讲一遍,今天我乐得再手术台上都忍不住笑。”
薛荣把玩着杯子道:“我当他是白水,怎么着都行,没什么脾气,这几天发现那家伙是坐在炉子上的水,看着跟冷水一样,其实离烧开煮沸就差一点了。”
谭枫道:“什么意思?你是打算结婚了还继续玩他?”
薛荣没再吱声,笑了笑,仍旧继续喝酒,倒是谭枫想起了什么问着:“你是不是有个堂哥,叫薛达?刚才下班的时候听急诊室的人说出车祸被送进来了,伤得挺厉害,不知道死活呢。重点是你们薛家自己的私立医院拒收才转诊送过来的,一来一回折腾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看着挺够呛。”
薛荣不动声色道:“是吗?”
谭枫看他态度明白了大半,道:“他……”说罢又觉得问得太清楚没什么意思,便道:“你们家老爷子,估计撑不了多少日子了。”
薛荣仍旧是不冷不热地笑了笑,像是在谈论旁人的家事,而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他道:“是吗?看来蛀虫也该到时候清理清理了。”
谭枫没来由觉得一阵阴风吹过似的,知道薛荣是要真的出手了,估计有一大波人要彻底倒霉了,不过有件事,他实在是拿不准,心里痒得很,便问道:“陆安真走了?”
薛荣道:“小家伙在我身边憋了三年,憋出一肚子火气,出去散散心也好。他提出要走,我刚开始真没想拦着,觉得走了就走了,这几天想想,有点舍不得,小家伙还是挺对胃口的,没吃够。”
谭枫嘴角抽了抽,觉得薛荣像个不要脸的老山鸡,直摇头,薛荣笑得怡然自得,继续喝酒。
等陆安离开第十天左右,淡定的薛先生终于笑不出来了,某些事端像是后遗症一样,一件两件,慢慢显露出来了,虽然都是些不起眼的小事,但是严重影响到了薛先生的心情。
比如他虽然叫助理买了一打又一打新内裤,但是总觉得怎么穿都不舒服,他特意去翻看没被陆安顺走残留下来的那条(因为陆安搬家的时候薛先生穿在身上了!),商标都被剪掉了,看不出什么牌子,所以薛先生不管买了多么昂贵的新内裤,总觉得要么勒蛋,要么兜不住蛋似的,一点都不熨帖,这穿着不舒服的内裤走来走去,恼人得很!
再比如没人给他榨新鲜果汁蔬菜汁,也没人督促他多吃点青菜水果,薛先生没几天就上火了,嘴巴里出现了溃疡,说话都不利索了。明明记得以前偶尔溃疡,陆安会给他喷一种药,喷上就见效。薛荣特意回了一趟家,在卫生间里翻找了好长一会,没找到。薛先生讨厌去医院,所以硬熬着,熬出了第二个、第三个口腔溃疡,脸色阴沉,连话都懒得说了。
没有陆安做饭,薛荣一天三顿都在外面吃饭店,本就吃不惯,没胃口,口腔溃疡之后更加煎熬,看见油水汪汪的酒店饭菜就反胃,还不如只喝白开水。问题是终于某天晚上应酬之后,吃出了急性肠胃炎,上吐下泻送进了医院,谭枫都被惊动了亲自赶过来,看着薛荣明显消瘦的身板还以为薛荣终于被某个敌手干掉,要倒了。
就在有些脱水的薛荣憔悴着一张精英脸孤单单躺在病床上打点滴的时候,看护在一旁的谭枫突然刷着手机笑出声来,薛荣瞪他一眼,谭枫笑得更欢,道:“你家那位发新照片了。”
薛荣也拿过手机,点开一看,嗬!阳光海浪金沙滩,穿着炫彩沙滩裤光着膀子的陆某人正搂着一个金发壮汉洋帅哥摆了个剪刀手,下面留言一行:“天涯何处无芳草,此处个个18+!”
谭枫笑得呵呵哈哈停不下来,说着:“18+是什么鬼?是那活吗?你怎么会以为这家伙是碗白开水?太搞了,薛荣我竟然亲眼看到你被抛弃的一天,没想到啊没想到,他这是故意炫耀,然后嫌弃你没有18c吗?哎,他该体谅你是亚洲人种嘛!”
薛先生顿时觉得胃部一阵抽搐,更疼了。
第8章 隔离篇02
陆安更换了新的手机号码,没有告诉薛荣,为了防止骚扰,连大秘之类的狗腿都没告诉,消失得特别利索,谁也联系不到他,当然,他没打算彻底出世,时不时在网上露个脸,各种风骚,看得某些人挠心挠肺,牙根痒。
薛先生不大相信陆安能真的这么快就爬了别人的床,那张照片他仔细观察了很多遍,仔仔细细分析了陆安的微表情,看起来笑得灿烂嘚瑟,可面部肌肉略微僵硬,明显就是被人搂得有点尴尬不自在嘛,薛先生实在是太熟悉陆安那货的各种表情,一琢磨,心里就有了数。
薛先生有点讨厌被某些人干扰心绪的情况发生,他向来是处在主导位置的掌权者,实在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简而言之,当他发现陆安对他的影响力比想象中还要大的时候,薛荣开始对自我采取强制措施,不再过多关注陆安了,他喜欢绝对掌控的优越感,不喜欢被人挑衅和忽视。
只是效果堪忧。
薛先生急性肠胃炎打了几天吊瓶,再出院已经气色如常,又是那个杀伐决断的冷酷扑克脸薛先生了,秘书组的伙计们战战兢兢伺候了一天,大秘王路下班前感慨道:“虽然老板看不出什么来,为什么总是觉得他挂着一张失恋脸?明显低气压。”
三秘张楠是个年轻姑娘,一边刷着手机一边评价道:“看看,看看,陆小安又发照片了,还换了个男人,啧啧,看着像意大利帅哥,这脸打的,我都觉得老板脸上一直回响着啪啪啪。”
二秘赵亮是个老实人,抬了抬自己的金丝眼镜,慢条斯理说着:“我以前就说过嘛,陆安不是一般人,一般人能拿捏住老板三年吗?”
来秘书组蹭茶水的江副总摘下二秘的眼睛,掏出眼镜布给仔仔细细擦了一遍,又亲手给二秘戴上,说着:“就是就是,刚把人甩了就抛过来N顶绿帽子,一般人谁干得出来。”
三秘张楠感慨道:“活见久啊,真是活见久,陆小安太牛逼,我都想送他个锦旗。”
二秘横了江副总一眼,道:“老板也是活该,谁叫他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想要结婚就别瞎招惹人。”
江副总忙不迭点头附和道:“就是就是,薛荣就是活该。”
活该的薛先生站在秘书组门口皱紧了眉头,决定把这群家伙的奖金全部扣除。他刚才看到江副总江涛拐进了秘书组,想过来喊江涛一起去打球来着,结果听到了以上八卦之谈,薛先生深呼吸,转身走掉。
薛先生脚步一顿,又拐进了一旁卫生间,在敞亮镜子面前仔细端详着自己的脸,俊朗依旧嘛,哪里看出是张失恋脸!薛荣掏出手机刷新看了看,果然陆安又发了新照片,在做SPA,光着脊梁被一个男技师按摩。
薛荣有点不爽,发照片发就是了,为什么每次都要露肉!还大片大片地露。
薛先生因为嫌弃碎嘴巴江副总,所以也没约人去运动,自己一个人回到王冠酒店的西餐厅点了份面。西餐厅里吃饭的要么成双成对,要么三五结伴,薛荣自己一个人黑着气场,前后左右的位置又被他熏得黑漆漆的,没人愿意坐。肠胃炎刚好,口腔溃疡也好了五成,薛先生胃口好一些了,便比前几日多吃了几口,一边吃一边一脸嫌弃地看着盘中的意大利面,想着还没陆安那货下的清水面好吃。
吃完大半份,薛荣还没买单结账呢,发现自己小臂痒得很,起了一片小红疙瘩,薛荣挽了挽袖子,瞧了几眼,估摸着自己是过敏了。
要是平时,薛先生嫌麻烦,估计直接走人去自家医院拿药了,但是现在一肚子烦闷之气的薛先生想起陆安说是酒店老总的亲戚,便叫来服务生,说着:“我吃了你们餐厅的意面,出现了过敏反应,把你们老总叫来。”
高档酒店的服务质量那绝对是一流,再加上薛荣是高级VIP客户,没几分钟,酒店经理就赶过来了,薛荣一尊大佛似的坐在接待室的沙发里,君临天下似的,客气打过招呼后直接问道:“认识陆安吗?”
酒店经理一愣,狐疑地看了薛荣一眼,道:“薛总,我不认识啊。”
薛荣也是意外,说着:“你查查入住记录里有没有个叫陆安的,他说是你亲戚。”
酒店经理陪着笑,说着:“这……我们酒店注重保护客户隐私,薛总,您看我们还是先送您去医院看看吧。”
薛荣觉得再计较下去掉价,没意思,便起身道:“不用。”
薛荣到自己房间,发现过敏的地方扩大了,痒得很。
忍无可忍的薛先生在陆安页面上留言道:“喷口腔溃疡的药跟治疗过敏的药在哪儿?”
片刻后陆安回复:“你sei?”
薛荣将手机扔一旁,扒干净衣服去洗澡,结果洗完澡浑身更痒,后背也起了一片疙瘩,被仍在一旁的手机发出提示音,一看,陆安那货发了新照片,光着膀子头戴一圈红红绿绿的鲜花,搂着两个大胸细腰妹子,笑得露齿白。
薛荣看着陆安尽情享受海边日光浴后晒得匀称的皮肤,那个痒痒劲儿一下子痒进心里去了,精神躁动得下面立刻起了反应。
所以薛先生再次喊出谭枫谭医生,让他顺便带点药。谭医生刚下手术台,一脸生无可恋的疲倦脸,赶到薛荣房间,把药往薛荣脸上一扔,说着:“你家那位跑路了你就想起折腾我了?人性呢?良知呢!”
薛荣立马上药,舒坦些才道:“我要不要去把他逮回来?”
谭医生鄙视道:“多大脸?你以前左拥右抱的时候怎么不记得家里那位?”
薛荣往口腔溃疡上喷药,不是陆安给他用的那个药剂味道,薛荣很不喜欢,听见谭枫这么说,把药抛给谭枫,说着:“你们听风就是雨也就算了,我就奇怪了,陆安为什么也轻易就信了。”
谭枫嗅到了什么了不得了八卦似的,问道:“几个意思?我听说你妈隔三差五给陆安寄照片,俊男美女地应有尽有,全是你的奸情。”
薛荣皱了眉,说着:“我现在发现,还是高估他智商了。他也不想想,天天晚上伺候他交公粮,哪有精力顾得上别人。”
谭枫咳嗽两声,道:“我下次给你开点壮阳补肾的药,中药,温和药方。”
薛荣:“滚。”
薛先生决定还是要继续忍一忍,不能被陆安那货干扰得没了定力,他甚至自我安慰地想着,不就是个床伴吧,一起生活久了,骤然分开,肯定会不适应。就像过敏症,来势汹汹,时间长了,自然也就好了,哪怕不用药。
做着自我心里建设的薛先生自以为仍旧是油盐不进的铜墙铁壁,跟以前那样刀枪不入毫无破绽。他上班的时候忙着处理公务,下班的时候安排了满满应酬,忙得几乎有那么几天没时间去想陆安那货,直到再次因为肠胃问题被大秘送到了医院。
薛先生自己也很郁闷,不过是在外面吃了几顿饭,又是高级餐厅,为什么别人没有问题,到他这是就又是过敏又是肠胃炎的,烦不烦啊?
薛先生烦,谭枫医生也很烦,他看着薛荣吃了药,建议薛荣在医院里住一晚上,免得半夜三更又把人喊出来,神烦。陆安不在的这大半个月,他都不知道被薛荣喊出来多少次了,简直不分时间地点人物,要么喝酒,要么打球,要么这里那里不舒服,简直跟找茬似的,谭枫都想亲自去把陆安弄回来,好换个天下太平。
谭医生总结了,薛荣就是被陆安伺候得太好了,过去几年都是按照注重养生的法子调理的身体,吃穿住行在陆安的监督下都格外注意,营养平衡,睡眠充足,吃的穿的都舒坦,过敏原都规避得非常好。冷不丁陆安撒手不管,薛荣自己也不会刻意费心注意什么,所以一下子就乱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