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简单问候让胡南的气消了大半,眼圈红了:“臭小子,你还记得我这个哥?”
“哪能忘了您呢,哥你啥时候回来?”
胡南吸吸鼻子,有些伤感的回道:“等有时间就回去看你,这面老忙了,哥没回去之前,你一定得记得哥和你说过话……”侧耳偷听的章明旭手指点了点回信,一经提醒胡南怒目圆瞪,吼道:“你们两人什么意思,怎么不报价呢,想坑我呀?”
“哥,那价还用报嘛,你都是老熟客了,那价不是张口就来。”
“少来这套,给我报的明明白白的,差一分都不成。”
熏子说了价钱后,笑道:“哥,背后有人吧,不然你咋能想到这层呢?”
“滚犊子,你哥我脑子好使着呢。”
熏子眉开眼笑的对着陈威说:“咱哥后头有高人,没忽悠住。”
陈威淡笑不语,那个回寄的超市以后会是全国连锁凭他们能忽悠住才怪,但有一点陈威却不知,这位背后的高人曾经被自家弟弟贯上傻帽的名头。
陈威一直整装待发的等着下次月考的到来,再次给自己的成绩定个位,可惜最后证明自己的时候是高一上学期期末考,临进考场前余海咬着牙对熏子说:“臭小子考不好扒了你的皮。”他承认这话说的有点恐吓意味,他认为的人才平时的表现不太完美,晌午其他同学啃着馒头都不忘瞄几眼书,这小子只会趴桌睡觉,说了几句要认真看书努力复习,回复的都是打哈哈的话。
熏子蹭蹭脑门一脸没睡醒的神情:“老师,你咋和我爸说的一样呢,你扒一层他扒一层还让不让我活了。”他也想考好呀,陈二叔事业心很重,一看自家的烤鱼吃的人渐渐多了,再加上养的鱼都能上了桌,人有底气就串愣陈爸,两人捧着烤鱼盆子哪人多往哪儿蹿,还别说这人力广告打的还不错,上门的客又增加不少,平日想下手帮个忙放松下都不成,他都觉得累的慌。
几个孩子考完了,陈爸细细的留意下陈威的面部表情,这都是惯历初中的时候陈爸特在乎初一的成绩,觉得初一能考好以后就能顺风顺水了,这高中一年级他也同样看中,儿子大了也会隐藏情绪了,看不出来心里堵的慌,掐着腰就奔着来店里帮忙的陈青去了,这头还没开口,陈青已经掌握了套路:“爸,你不能看我是咱家个头最矮的,就挑我这个软乎的来吧,你有啥操心的,你不信我哥也得信熏子哥吧,能出去一个算一个呗。”有人敲窗陈青忙撇下陈爸迎客去了:“姐,您要称点啥?”
留下陈爸自我反省:老了老了,儿子都说不动了,店里大厅的摆桌都坐满了,二楼的包间也占了一半,晌午的都奔着对付一口点的都是些小菜,那也够店里忙了,陈威和陈二叔忙着烧烤,熏子和陈妈做农家菜,他学做菜两个多月了下手做的似模似样,店里忙球子和树花都没回村,留下打下手,陈爸坐着生会闷气,直直腰又跑去端盘子收桌子,偶尔来订晚上桌的他再记记菜单,以前他还能站在吧前里给人算算帐,没到一个月就光荣下岗,原因就是太好说话了,人家说几句好听地就完了,今天抹个几分,明天去个几毛,算个账嗓门还大有听到的,来结账直接要求抹零头,那个抹了这个实打实地算就得罪人,张老爷子暗下琢磨日积月累、积少成多的啥时能惯出头,把计算器拿回家和老伴研究了半宿,第二天就把陈爸赶去当小工,老太太坐阵后熟客到是给免点儿,最多不超过五分钱,她过日子本就仔细,卖的鸡蛋才两分钱,免得多了她真心舍不得,有些人打着陈爸的旗号免零头老太太直言:“俺家小本买卖的老老小小都帮着忙乎,挣个钱不容易,这不上个月连给我买药的钱都没挣回来,俺家大儿子让我好顿训。”不管对方顺不顺心都得原价付款,赶客就赶客吧,像陈威说得自家东西好不怕没有识货的人。
忙到半夜店里关了门,熏子把被子铺好拱到陈威的被窝:“你考的咋样?”
陈威翻了一页书:“不知道。”
熏子不是心思了:“以前不是很有自信嘛,咋还不知道了?你要学不好咱以后就得分开了,要那样还不如咱趁早就不学了呢,还省几年学费。”
“你说啥呢?”陈威坐起身,冻得熏子直往身上扒拉被子,陈威拧了一把他胳膊肉:“你说这话对得起谁呀,家里人包括老师都那么看好你,要放弃了都白瞎你那个夲儿(bei二声)篓(额头)了。”
熏子背过身:“你考不好我也不学了,咱俩一起卖卤料开店都成,饿不死就行呗,”不只这样还算旧账:“在早你总让我好好学习,我听话了吧,而且做菜手艺学的都差不多了,就寻思着以后咱上别的地方伺候你呢。”
陈威无力垂头这压力大了,以前总是牵着熏子求共同进步,现在撩爬子显然不成了,陈威踹踹他的后背:“就整那些没用的,你那个头别在长了比啥都强,滚回你的被窝。”
“不,”熏子笑脸盈人转过身:“今儿个咱俩一被窝,搂着睡!”
“你多大了还搂着睡?”陈威把被子盖好问道。
目的达到,熏子搂上对方的腰满足的说:“给你点安慰呗。”抬起头隔着门玻璃往外瞅了瞅,细语呢喃:“威子我这次要考好,你得啃我一口,你都好久没啃我了。”
“我咋不记得我啃过你呢?”
“咱俩小时候我听你的话,你就啃我呢。”
原来是儿时的回忆,那就没啥关系了,熏子都这么高的个子了家长都照啃不误呢,正好打消下他的消极情绪:“成,你以后每考一次第一,我就啃你一口。”
熏子将小手指伸出被外:“拉勾!”
“你咋像娃娃似的呢?咱家青子都不玩这个了。”陈威嘴里嘀咕着,还是把小手指勾在一起。
陈爸翻来覆去的在炕上烙大饼,店里的炕不比家里那么宽敞,这一翻身手腿总是不可避免碰到自家媳妇,陈妈忍无可忍一巴掌呼上去:“你这是干啥,大半夜的不睡觉,寻思啥呢?”
陈爸沉吟半晌,最后叹了口气:“我就惦记着熏子,都考到这步了要是上不去我咋和他爸交待。”
陈妈笑了:“你不担心小威呀?”
“那能一样吗?小威他考不好那是咱俩底子不好,你不知道正子活着的时候总说,他以后挣了钱还去上学,一准能读到最高,我就寻思着熏子能替他爸完成这个心愿,以后见了面我也问心无愧了。”
陈威抱着棉被返回房间,他想着和熏子一被窝就把空余的被子抱给陈妈,没想到听到两口子的对话,望着熏子的睡颜他心中有了打算。
吃早饭时陈威先放下了筷,照着熏子的脸蛋啃了一口:“预祝你取得好成绩,”熏子还没回神呢,陈青上前啃了一大口:“我也祝熏子哥考好的成绩。”力道没控制好还能清楚看清印在脸上的牙印子。
熏子撇嘴:“考试前咋不啃呢,今天就取成绩了才来这一下,”抓过陈青掐脖子:“你敢不敢下次把嘴里的都咽下去再啃,啃我一脸大米粒子。”
几个娃一向都不在乎外表,脑袋上扣着雷锋帽,树花围着大围脖,看着班上那些美丽“冻人”的同学,还为自己土老帽的打扮暗自欣喜,熏子跺了几下脚:“这双大棉鞋回家得改改了,小了顶脚。”
树花在旁搭了一句:“臭小子臭小子说的一点儿不假,旁人都是往上长,你到好长反盆了。”
熏子反击:“只要有长的地儿就是好事,不像某人十年如一日没一点儿变化。”
“你说啥?”
“你说我说啥?”
陈威蹭蹭冻红的鼻头,勾着球子的肩膀先行一步。
第五十三章
余海摘下棉手套,一句费话没说直接发成绩,陈威领到成绩单,回到座位先自赏一番,满意的点点头,前三名奖品,熏子得了一个双肩耽美文库,秃脑亮一个笔袋,陈威一个日记本,前五名还得留校接受同界总排名颁奖,球子扯了个边考了第五,树花差那么一点考了第七,可她对这样的成绩挺满意了,入了高中后就发现她的头脑不如三个小子,都是硬拼拼出来的,他们学到凌晨二点她就到三点,还好落下的不是太多,她还有机会追上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看着天色还早树花打声招呼,就独自拎着三人的奖品往校门口走去。
“树花,”李雯雯手插在大衣口袋,大步赶了上来:“你走的可真快,我还在后头找你呢?”
“你找我有事?”树花不喜欢这个人,讨厌说不上就觉得不在一个层次上,回的话也不见的多热情。
“你们几个都考进前十名了,我好羡慕呢,咱寒假一起学习吧!”
树花对这种没有商量就自下定义的决定很反感:“老师说了只放十天假……”拒绝话没说完就听到陈青叫着:“姐,姐。”
陈青蹲在校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了,帽子手套都没带,手交错的插在棉袄袖口里,脚在原地冻的真蹦达,树花忙跑过去把围巾给陈青带上,又捂了捂那冻红的小耳朵,语带责怪:“咋跑这来了?也不带个帽子。”
陈青两腿紧倒次,用袖口抹了把鼻涕才回道:“我不想待店里听咱爸叨咕。”眼睛一亮:“姐,这包好看给我背。”
树花把包给小家伙跨上身,左右打量几眼赞道:“好看!”
“那包是熏子的奖品吧。”李雯雯在背后插了一句,只看了一眼陈青就转了目光,眼中满是不屑。
陈青表现的更直接,翻了一个大白眼:“熏子哥最稀罕我,姐,回家了冻死了。”边说边扯着树花往回走,李雯雯再次说明寒假打算,陈青替树花拒绝:“我家宜(qie三声,客)老多了,没空招待你。”总有小姑娘偷瞄熏子,整得陈爸挺紧张店里一来年轻人就把熏子赶进厨房或后屋,像大家闺女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些陈青都知道,还觉得他爸这么做是正确的,他熏子哥从小就牛气还想以后帮着相媳妇呢,他要不同意对方也别想过门,显然娇滴滴的李雯雯小家伙没看上眼。
同界的奖品就是一张奖状,陈爸给掠的整整齐齐,还要整个框表起来,陈青失望了:“你们学校咋那么抠呢,都没班级发的好,我还以为能再扒拉个笔盒呢。”可不熏子得的耽美文库都跨上身了,日记本也装包里了,就差一个全新的笔盒。
放假期间陈威也没闲得,几家都有些存款想窜楞李富和陈二叔买房,“房地产”是好前景以他的超前记忆稳赚不赔的买卖,可惜有此想法的不只他一人,市场附近的原居户早就开始划拉起附近为数不多的空地皮,李富、陈二叔兴趣不大,几家人能买在一起倒可以比划比划,没那条件就算了反正跟着陈老大干有好处少不了他们的,陈威心痛这分店一时半会儿都没戏,太团结也不见得是好事。
就在陈威冥思苦想下部计划时,熏子发话了:“把你脑袋里扩大发展的想法扔了吧,挣钱图的是啥?他们长辈的答案就是乐呵的过日子,你何毕再勉强呢?”
陈威瞪眼:“我只是让他们买房等升值。”
“只是这样?”熏子双臂撑桌闭眼短暂的思考,这“老谋深算”的举动让陈威不是个滋味,以前他都听自己的,现在翅膀硬了有掀杆起义的节奏了,熏子接着说:“我问你,他们在别处买了房升值前就空着?我不懂什么长期性质也不想知道未来,看看眼前他们兜里有钱才有笑脸,何毕让他们掏空家底欠外债呢?”
一再被否认陈威恼了:“说多了你也不懂,我是为他们好。”
他的顽固另熏子无可奈何:“我听到他们和陈爸说的话,都不想再买房,就算以后按你的想法发展我想他们也不会后悔,你应该尊重他们的知足者常乐。”站起身坐在陈威身旁搂着人的肩膀说:“你要闲不住想想杨家吧,树花家这两年地没少种家禽没少养,杨家条件有限有个豆腐坊啥都不敢多养,地又不多就指望那几块豆腐了,供球子上学很吃力,别看球子啥话不说,承受的压力很大。”
“那你就直说让我帮球子家想招儿呗,哏(hen一声)哒(白话:说)我干啥?”
熏子无语,这都惯成啥样了?说不得打不得的,球子帮着忙了几天,今天把收拾好的包往肩上一抗,就打算回村了:“叔婶,我回家帮我爸卖几天豆腐去,店里要忙给我捎个信。”
“婶给装点肉一起带回去。”店里球子真没有搭手,豆腐不够用了杨老三也不管在忙啥,都先紧着这头大雪壳子都没膝盖了,不通车都是抗过来的,家里条件也不好,一年到头都挤着供着孩子上学,杨老三那性子还实诚,不愿占旁家便宜,送一份了转手变得法的送回来,知道球子在店里的伙食好,种的好大米送到店里两大麻袋,鸡一杀就好几只都还人情,本想着让球子妈来店里帮忙,两口子合计还怕自个太土给店里丢人,又怕经常来给陈爸他们添麻烦,愣是狠下心一个月才跑过来看次儿子,陈妈看在眼里也不知道到底咋帮了。
陈爸也稀罕这个黑不溜秋的小伙子,认干像当年的自已:“不然再玩几天得了,这大雪天的冻坏了咋整,让你爸去卖呗,你可得紧着学习。”
球子亮出招牌小白牙:“都好几天没见到人了怪想他们的。”
“球子,你家会不会弄豆浆和豆腐脑,那是不是和豆腐配套的?”陈威有点想法,就早上的早餐点空了,陈妈蒸个馒头包子还不如树花呢,张老太太年纪大了也不想累到老人家,如果球子家会这两手倒是能占个点儿。
“会呀,要喝回头让我爸给你弄,我小时总喝那玩意,”挠挠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可能我家想用这招给我整白了,没曾想天生底子黑,咱村也没人喝关键不解饿,我爸就不想费那事了。”
陈威把他抗在肩上的行李给搬下来了,诱惑道:“有个挣钱的营生,你看看舍不舍得杨叔杨婶受累,咱这条街卖早餐的没几家,你回去和家里合计下卖豆浆和豆腐脑咋样?一会儿让我爸在店外擂个炉子,碗啥的店里都是现成的,到时你家里人自个忙乎还能给店里提提人气。”
杨球自个寻思一圈,他爸妈倒是不怕累,做豆腐也得起大早,那味都忘了脑后了,也不知道他爸还记得不:“那成我回家和我爸学学话,要行的话明个儿送豆腐时就整上点儿试试。”
这下陈爸不留人了,把球子往后推:“赶紧回家合计去,行李啥的就放店里头,到时陈爸回村给你带回去,不管成不成炉子先你家整好了。”炉子先整好了以杨老三的性格不管啥样都得细寻思,不然就觉得踏人情不愿拉下那个面,也不知道球子回去怎么学的话,凌晨四点钟就上了门,陈威一向浅眠听到门帘响寻思着就是球子家来了,陈爸的生理闹钟还没到,指望着他被吵醒除了玻璃被人砸了,把门打开铁帘子拉开,陈威瞅准目标上手就掐脖子:“臭球子,我想把你滚成雪人,杨叔快进屋暖和暖和。”杨老三应着声从板车上卸豆腐,冷风一吹冻的陈威直哆嗦,更别提推了这么久车的杨家父子:“球子,这么早起来冷吧。”
“不冷,我推车都推热了,等我家挣到钱了买个车就省事了。”
杨老三听着儿子的异想天开,打击道:“滚犊子,买个车送豆腐真能显摆。”应该是听球子说擂了炉子特意弄了个一米高的铁皮桶,大半桶乳白色的豆浆,浓郁的豆香味大冬天来上一碗没有比这儿更好的选择了,陈威自个找了个二大碗盛上一碗,顺滑纯正后现代那些兑水的根本没法比,球子在旁看着好笑:“你再品还是一股豆腐味。”
“你懂啥?这可和鸡蛋一样都是有营养的东西,”把碗放在一旁追上杨老三的步伐:“杨叔你打算卖多少一碗?”
杨老三对价格这个说法也是干睁眼,昨晚和儿子合计了半天也搞不准是豆腐贵还是这两样贵:“豆子今儿年涨价了,和球子合计是浆水卖四分,豆腐脑卖五分,你看成不?”
“都再涨一分试试,我去把我爸叫起来帮你忙乎,球子去开动封边机。”
“别,不用叫你爸了,张叔自个能行,现在天早你爸一天累够呛,歇着吧。”杨老三抱着柴火点店外新支的炉子,陈威找了一沓有店标的包装袋,有资源就利用始终不忘自家牌子,倒上几勺豆浆把口封住,摇晃了几下不露浆,咬开个小口品了品没变味,点点头可行,球子往前凑凑:“你干啥这能扔铁皮车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