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豆亲个带响的脸蛋:“爷啊,我最稀罕你。”
陈威在旁看着直摇头,这要是他笤帚疙瘩早呼上了,陈爸对他一项注重武力不在意言论,隔了一辈儿倒过来了,嘎豆讨好完爷爷,向着陈威伸出小手臂:“来近乎近乎。”
“想不想爸爸?”嘎豆点点小脑袋,陈威又问:“哪想了?”拍拍小肚子,小嘴一张:“走,买去。”
陈爸给提个建议:“别总买那些个零嘴,整点苹果啥的老小也能吃几口。”
又是手提两个大袋子,陈威看着嘎嘎乐地儿子再次问:“嘎豆,想爸不?”嘎豆点了几下小脑袋,下面的话他到不忍心问了,可爱的拍小肚子的动作对于他来说真是打击,嘎豆转过小身板,笑眯眯的说:“想你了。”
儿子的一句话让他顿时觉得手中的重量轻了很多,蹲下身同样笑眯眯的说:“亲爸一口,要带响的。”
父子俩其乐融融的进了店,陈爸快人一步夺过孙子:“去帮你二叔忙乎去,嘎豆来让爷看看扒拉到啥好东西了。”眼瞄一眼对坐的两个人,陈威明白这是不让他参于女人之间的斗争呢。
陈老二躲在外屋地,鸟悄儿的鼓捣那几条鱼,陈威蹲人身边:“二叔,咱俩赌十块钱的,我赌二婶赢。”
“滚犊子,让你儿子划拉光了,来坑你二叔了?”
张凤打扮的年轻时尚,身上穿着陈威带回来的长款卡腰风衣,直筒裤盖着黑皮鞋,头发简单的束起,脸上还扑了一点粉,比三丫这个城里媳妇更像城里人,输人不输架势,气场摆的够足。
她堵了好几天总算等到这人上门,小嘎豆把饼干送到人手上,吱着小牙嘎嘎笑,张凤亲了口他的小爪子说:“张嘎豆,去和你爸说做几个好菜,咱家来客了。”张字咬的级重,家里地位不用多说一个姓定了高下。
嘎豆说个:“好!”就奔向外屋地,张凤一直看着人没影,才笑容满面的说:“过门就是客哪能让你干坐呢,今儿个妹子请了,咱姐俩边吃边聊着。”
三丫等了陈老二几天不见人影,好不容易见到人,被他媳妇给拦住了,这冷嘲热讽的她吃不住那个劲直言说:“我找老二有点事……”
“有啥事当我说就成,”张凤把茶给人倒满,打断了对方的话:“我家老二呀啥事都显在脸上,这不,转天交待个透溜,哎哟!听完我心里可不得劲了,把老二好顿训婚是离了,有难事求上门也不能不见个面吧,这要有啥急事,显得我们不尽人情似的,姐,你说对不?”
三丫牙根咬的咯吱响,脸色本就不好这下更是阴沉的可怕,音量提高了一个度数:“把陈老二找来。”
“这么多人瞅着呢,你开口闭口找我家男人成什么事?”张凤假笑几声,双臂放在桌面身体前倾,冷若冰霜的说:“告诉你句实话,小阳出息了也和你没啥关系,孩子心里惦记着家里的爷爷和奶奶,要说亲密度自家的大爷、大娘更上一层,我就郁闷了,你家男人到底咋想的,放着自个的媳妇天天上门找前任?姐,妹子劝你一句,天下没有后悔药卖,不就一百块钱吗,何毕撕破脸让旁人看笑话,咱白纸黑字把欠条打上,你也知道我有子有女的半道找个不容易,你也得给妹子一条活路吧,”三丫张了张嘴,张凤没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要拿钱就签条,你找谁都没用,你找老二,我找你男人,两家人坐一起合计合计到底咋回事,他把人娶了还得让别人家的男人养着?”
最后条没签钱也没拿,三丫灰头土脸的出了店门,张凤收拾干净桌子,走到外屋帮着摘豆角:“以后这人再来借钱和我打个招呼,非抓她满脸道道,看她咋好意思出门。”
陈威抓不准这话是给他二叔提个醒,还是抒发心里怨气,瞅了一眼烤鱼的二叔,这下真找了个能治住他的媳妇了,还是挺佩服的,嘎豆让人上菜他愣是没动,对两任是足够的了解,陈威背着儿子把外屋地的空间留给人家两口子,趁没人注意把垃圾筒张凤撕掉的欠条划拉出来,来了个拼字游戏,条上的金额是150元,连本带利按天算,这要签了五十都算在内了,不签那五十还能赖掉,谁说村里妇女好忽悠,人家是不稀和你动脑子,在炕头数钱看孩子不是更好,何必整天弄那些弯弯道道,累的慌。
晚上熏子的电话再次追踪到店里,陈爸接起来听了一个音瞪了儿子一眼才将话筒交出去,刚说了声喂,熏子来词了:“哟,这谁呀,找了几天都没找到人,寻思着和谁蹽了呢?”陈威懒得理他阴阳怪调,把自个工作上的事交待一番,熏子沉默半晌也同意这种做法,累是累了点,先混个好名声,离的这么远忙也帮不上,两人的事三言两语解决了,熏子没忘陈爸的恶语相向:“咱爸要削我呢。”
陈威给出点子:“没事,爸要削你,你削他孙子。”两人的关系陈爸一直没个明确的表示,单看挺乐呵不知熏子回来后又是怎样的一番苦心争取,他不想任何一方受到伤害,陈爸的亲情,熏子的感情哪方都不想辜负。
跟着到了厨房陈威搜了一遍自家爸的口袋,做为爷们陈爸是真可怜,挣了钱了名下就一村里小房、几亩地,口袋内衬子翻出来不到五块钱:“爸,下次我存折放您这儿,稀罕啥自己买点儿。”
“拉倒吧,上次给的让你妈直接下了九张,余下一张也没揣几天,就你那点儿钱自个留着,工资还不知道啥时发呢。”
“爸,我老有钱了,”拉着陈爸在后院寻了个黑暗的角落,爷俩蹲好了陈威悄声悄气的兜底:“便利店每个月的分红能有上千块,你儿子不大不小是个万元户,不然我能总给嘎豆扒拉好吃的?”普遍工资不到一百块的年代,这么一比较他爸准能算明白。
真给陈爸震迷糊了,瞅着儿子不似做假的神情,他张着嘴木头桩子似的,好半天才大惊小怪的确认:“真地啊咋那么老些钱呢?毛愣张光(毛手毛脚)可别弄丢了,下次带回来让你妈搁着。”
“给您花的,给我妈干啥?”
陈爸顶着下儿子的脑门:“咱一家人还分里外啊。”
“那……您和我妈一人一半?”
“都给你妈,爸兜里不习惯放钱。”
听后陈威不想争取了,陈爸转身跑进屋,和媳妇打小报告打的一脸邀功的笑模样,走近两口子侧耳朵听了几句他爸说:“给他下来省得他胡花……这才上班几天整回来一台照相机说啥照宣传照,这孩子手太散。”
陈威自己有了钱缺少什么没瞻前顾后的考虑,店里有了竞争力品味就得往上提一提,有个相机拍几张照片也方便不是?自家东西好不能只靠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和陈爸提了想法,不挂宣传照禁止代售,回复让他自个折腾去,转过头翻脸成“罪证”了。
相机到是用上了,草甸子、《俺家店》、加工坊里的工人各拍了几张后,陈爸直接抢到手,对着孙子咔嚓个没完没了,躺着趴着立着12小时完美跟拍,胶卷拍到头,物归原主了:“洗去!”力他出钱儿子付。
时间安排的合理,每日忙忙碍碍的过得也充足,陈威发第一个月工资时,陈爷、李姥爷、张爷、陈爸又给每家分了一份,钱少意义重大,住房各项设施不错,刚入冬暖气就给供了热,原来摆彩电的地方放了张小时拍的全家福,熏子收到了儿子的照片,也不知道看时走没走心说了:“前夲喽后勺的(额头大后脑勺突出)长的太磕碜,多给秃噜秃噜。”陈威对这个评价不屑一顾,没见真人所有缺德的话他有权不接受,中学放寒假时校方表彰的方法是包了份红包,陈威坚持原则板着脸严词拒绝,当初说好免费的,所以绝不收取变相的收益。
夜间风夹雪刮在脸上刺骨的疼,眯着眼小心驾驶“座骑”,张老爷子送得自行车性能不错,手刹闸挺灵动只要不紧蹬“油门”,人身安全绝对能保证,大院看门的大爷拦下回家心切的陈威:“今儿个来了一个小伙子,拿着户口本说找你,我看着那上头有你的名还是标着已迁出,怀里的小娃子还举着你家钥匙,应该错不了吧。”怕真是人家亲属有句话没往出漏,来人长得挺精神眼睛长得和面前人一样,就是体格子(白话:指身材”)又高又壮明显对不上号。
陈威兴高采烈的锁上车:“没事儿,八成是我弟弟。”上次几家认门时他给了备用钥匙的,算算到了放假的时间,一准儿是他弟弟——陈青,三步改二步的串上楼,六年没见面了,也不知道那小子变成啥样,房门打开进了半个身子,就听陈青嚎叫:“哥,你咋才回来呢,快饿死了。”
小嘎豆腿部盖着棉被狂点小脑袋,嘴里不停啃着鸭爪子,陈威笑道:“知道饿还不自个做点儿,冰箱里一大堆东西呢。”
陈青顺了把板寸:“你不说养活我吗,那粗活我可不干,咋?说话不算数了?”走近他哥量了下个头:“完蛋,个儿没长瞅瞅我比你高小半头了。”
他总蹭着脑门子说着我哥养我的话,大一点在后头比着到他哥腰眼的个头,说着完蛋咱爸削的我都不长个了,六年的空白兄弟俩没产生疏离还是那个熟悉的小子,他走时陈青不到14岁,一脸的稚气未脱,如今看着除了眼睛,其他的五官、高大的身材简单直就是自家爸的翻版,陈威问:“想哥不?”
“老想了,真地!”陈青挠挠后脑勺,咧着嘴傻笑:“哥,我饿了,咱妈给拎的冻饺子,赶紧的下两盘。”给他哥找了活儿,他抱着裹着严实的嘎豆倚在门口陪着唠磕:“咱爸妈还想忽悠我呢,二栓晕车我也没去店直接奔家去了,一进门就觉得不对劲,屋墙上挂着盖了几层的好衣服,咱爸还说他自个买的,不是瞧不起那老头,身上也就几包烟钱,咱妈眼光又不上道,上咱俩那屋开炕柜踅摸出那么大的箱子,一打开好几件刚想往身上套就让咱妈抢了说是过年穿,哥,你说咱妈咋那么抠呢,啥好衣服都得攒着。”
“你这么说老两口,不怕咱爸削你啊?”
“这不是当你面说吗?”低头瞅了瞅小嘎豆:“不跟你爷奶学话哈。”
等水开的功夫陈威扒好蒜捣好蒜泥,他弟饿了手上的动作加快不少,回头看了眼儿子上身红底蓝花小棉袄,下身一棉被,问:“嘎豆没穿裤子过来?”
“大冷天咋能不穿裤子呢,暖气管子搭着呢,小家伙尿裤子了。”
嘎豆急忙补充:“没憋住。”
“对,咱家嘎豆没憋住,我心急火燎的要过来,”凑近他哥的耳朵轻声道:“小家伙没甩掉,”对着瞪眼的嘎豆安抚的笑笑才恢复音量:“说好了就待一天和你一起回去,走的急啊紧赶慢赶上了最后一班车,嘎豆的棉衣裳都没带呢,咱家小崽子老跟我了,我上学得偷摸走不然瞅看了准嚎。”
“少打溜须你考学时让你往大地方考,多出去走走涨涨见识,非和我对着干。”
陈青哀嚎求饶:“就我那成绩能考到省里不错了,咱爸都让你说活心了,不然再加把劲他就答应我不上学看店了,我的理想就是啥也不干等你养我,现在理想实现一半,给我毕业后就梦想成真了。”
养弟弟是陈威说的,从小一直灌输的思想,陈青养成这个性子也怪不了别人,谁叫自已宠的呢,:“那你打算怎么让哥养?”
这个话题陈青喜欢,又往哥哥身旁凑近一些:“我寻思吧以后要分配不到好工作,就开店得了,咱开到市里,哥,我和你做伴,到时熏子哥一回来更好了,服务员的工资省了两份,房子咱家又不缺,够住就成呗。”
陈威真想把捣蒜的杵子,捣捣弟弟的脑仁使大劲就为了省两人的工资,这志向够远大的,饺子端上茶几,把嘎豆接了过来,掀开棉被一角:“爸爸看看小jj冻掉没。”
小家伙有股豪气劲,小被全甩开:“还在呢。”嫩白、肉乎乎的小腿,胖的一层层的肉褶子,小脚丫没陈威的手掌大,玩心大起在小肉包上这掐掐那按按,陈青埋怨道:“哥,你再冻着嘎豆。”
陈威夹了块饺子馅喂给儿子,陈青一口一个的速度哪还顾得上别人:“多赔哥几天?”
陈青摇摇头,含糊不清的说:“不成,到年底了店里订货量太多,我得回去帮忙,你是不知道咱家体力活都我干,”胁肩谄笑的请求:“给我整块手表当奖励呗。”
“瞅你那儿出息样,明儿个咱先不离回去,给你扒拉块表再走。”
陈威一到家直接接受指令,店里交给他们两兄弟加张老太太,其他人回了村忙着补货的活儿,到了饭点陈爸或是陈二叔再跑回来,两头来回倒着忙,大超市和老王提前半个月订了货,几家人争分夺秒加大力度誓要完成任务量,小工们已习惯年前的忙碌,不用人提主动加班加点儿,今年咸菜家里一点儿没留,能换肉吃谁喜欢苛刻自己,这几年县里卖熟食的增了好几家,《俺家店》是抢了个先机,再加上品牌效应,独树一帜占领市场,按陈爸的说法只要不换地,顾客就能找上门。
春节临近思念倍增,往年陈威和熏子一起度过,今年就余下熏子一人,胡南、章明旭提前打了电话被他拒绝了,合家团圆他不想插一腿,看着人家其乐融融更触景伤情,学校的留校生组织了新年晚会,刘晓出面邀请他只答应考虑,关门后心里直接拒绝,都成双结对的暗中操作,他一个人不凑那热闹,有那个时间还不如整理下最后半年的思想工作,他不是傻子明白刘晓的各种暗示,除掉心中只有小媳妇不说,他也讨厌玩政&治的女人,心计太深而且太现实,已经找到一个死心塌地和他过日子的人了,目不斜视是他遵守的原则,想到小媳妇手又向电话伸了过去,陈威接起只回了一句:“太忙,以后再说。”熏子听着忙声,无奈苦笑瞅瞅这小媳妇多实诚,拒绝的话说的多直接。
阴历(农历)二十七陈威放年假,捧回单位发的成箱红富士和桔子,进了自家院直接被陈爸拉到偏僻角落,再三告诫:“别和你弟瞎白话,那小子让你惯的越来越不成样了,回来别闲着扫雪去。”大儿子前段还真把存折带回来了,陈爸数了好几个零眼馋的不得了,可惜自家媳妇不和他一条心,坚决不要,陈爸真想要就是没胆量说,小儿子才回来几天,看他哥一次回来整个手表,私下去大市场比照下价位,一百来块他心疼好几天。
陈威听从指示扫完院中雪,就躺在热乎的炕头陪着老人唠磕,小嘎豆很依赖陈青,只要他小叔叔在眼里容不下其他人,这会让他叔抱着跟人唠上了,不管说啥他都点头,随着说话人转着小脑袋,也不知道能听懂几句。
张老爷子询问着陈威的工作情况,陈威对工作内容只用两个字概括——憋屈,手下对他冷眼旁观,下村宣传法,热情洋溢的几乎没有,更多的是不耐烦。
“想想你为啥会得到咱村人的夸奖和信服,寻思通了这关就算过了。”
张老爷子善意的提点,让陈威有种无地自容的觉悟,他自觉是个好下属,认真贯彻实行领导下发的各项任务,在他卖弄学问、沾沾自喜之时却忽略了大众的感观,从年龄层次、生活环境上讲,演讲过的乡村和青山村没区别,普遍文化程度不高,视野有限,在他侃侃而谈之时,台下的观众看他或许有如跳梁小丑,记得毕业下乡实习时,去了第一站是一贫困的山村,不通车不通电,孩子上学要走上几小时的山路,跟随的领导说过一句话:“记住他们的眼睛,解读所现的含义,了解对方内心到底需要什么。”原来不是对方不配合,而是他的出发点找错了。
嘎豆张的小手臂:“太爷,我要拉耙耙,憋不住了。”
老爷子赶紧给扣上帽子大步往出走:“憋不住了,咋不早吱声?”
“凑热闹呗。”
陈威顺顺胸口,他儿子怎么就不能和他有点心灵相通的默契呢,他在反省自己的失误,嘎豆随便一句轻易将其打乱,还要自我安慰:怪不得别人,怪他自己太关注儿子的言行了。够无奈的!
嘎豆一出屋陈青马上躺倒,还不忘用枕头捂住脸,陈威疑惑:这是什么毛病?很快他明白了,嘎豆解决完爬上炕在他小叔面前撅着屁股问:“你闻闻臭不啊?”
陈威把人抓过来训道:“以后不准这么做,多没礼貌。”
“就怪咱爸,嘎豆不点儿的时候一拉完耙耙,咱爸蹭他小肚子还逗着说闻闻臭不臭,这大点了就缠着我了。”陈青爬起来讲述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