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爵夫人的府邸饮茶,正在睡鼠的床底藏身,在疯帽匠的工坊唱歌。
那也许是个提示,而这个仅剩躯体的玩偶,说不定正是红心女王身体的一部分。
“原来如此。不过你考虑清楚了?我本来准备给你其他赏赐,如果你要了这个,就没有其他了。这个可不值钱。”
“是的,非常感谢。”
许文如愿得到了,又和公爵夫人聊了一段时间,便准备告辞。临走前没忘记询问疯帽匠的住处。
“那个忠心耿耿的狼犬?”
“呃,或许吧。”
“你们这些外来者似乎总对他感兴趣。”公爵夫人并未怀疑,令仆役帮许文画了一张简易地图。
许文道谢就要离开,却再一次被公爵夫人叫住。
“请问还有什么吩咐?”
“给你最后一个忠告吧。”公爵夫人打开扇子,遮住美艳绝伦的半张面庞,“保持清醒,除了自己,谁也不要相信。”
“……”许文不明白为何对方突然说这些,但他不由自主想到爱丽丝,险些以为谈话已经暴露。但不太可能,否则公爵夫人不会让他这么轻易离开,只道:“我知道了。”
女人看了眼窗外。夕阳西沉,天色转暗。但由于雾霾过大,看起来仅是由浊白转为暗黄,再变为污浊:“太晚了,你还是尽早回去吧。保持生活规律,这是王国的规则。”
“……是。”
离开公爵府邸,路上已经没几个行人,反而多了一些巡视的卫兵。他们瞧见还在外边游荡的人,便会上前呵斥,责令回家。
许文不想被缠上,一路躲躲藏藏,回到了之前说好的集合地点,发现楚君越已经在那等着,而安衡跟他一起。刚一上去,还没打招呼,便听楚君越说找到了临时住的旅馆,先走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更周五!
第76章 梦与幻想的红心王国(六)
“我没来得及进去,直接去处刑架了。”没等许文开口, 安衡便主动解释。
楚君越点了点头, 算是认同,接着开始介绍今天的情况。
处刑区位于中心广场, 待他抵达时已是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人群之中绞刑架高高耸立, 一个半身赤/裸的男人被绑在上边, 皮肤上有黑桃形状的烙印。周围的民众义愤填膺,强烈要求处死。但那人却对此没一点反应,嘴里念念有词, 半死不活。临刑前, 却拼劲全身力气喊了一句话。
“我是冤枉的?”许文猜测。
楚君越摇头:“他说, 国王陛下万岁。”
“与其说是叛军,倒更像是红心国王虔诚的追随者。”安衡补充道。
“这是怎么回事?其他人什么反应。”
“他们太激动了,一直往上面扔东西, 也许没听见, 或者根本没在意。”
当时状况十分难以控制, 实在难以想象那些脸红脖子粗的“扑克牌人”平常却是一副麻木的模样。而当绳子升起,黑桃断气后, 呐喊更是达到了最高峰。
与其说是绞刑, 倒更像是一场盛大的表演。
男人尸体被运下后, 民众们相继散开,楚君越才看见了站在另一侧的安衡。
“舞台剧也是一样。”许文听后,简单描述了一遍自己那边发生的事。
但舞台剧至少有前因后果,倘若是历史事实, 那么观众们激动也情有可原。但处刑区所发生的一切,对于一个局外人来说会十分难以理解他们的狂热。
这个红心王国并不如看上去那般平和。虽然不比之前血肉横飞的游戏,但总让人感到不对劲,有些毛骨悚然。
随后,三人到达了旅馆。旅馆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老板也平平无奇,看了一眼他们的通行令,就让他们上去了,并嘱咐说:“9点准时熄灯,早上5点半起床,不要违规。”
房间类似于胶囊房,高度仅供人坐直,里边只有一张床。洗漱间和厕所则是公共的。安衡抱怨:“难道因为我们用的通行令,所以只能住这种旅馆吗,还有那种奇怪的规定。”
“‘保持头脑清醒,生活规律’,也许就是这种事。”楚君越看向许文,“要试试吗。”
如果违规会发生什么。许文明白楚君越的意思,他也觉得有必要尝试一下。但不是现在。他们对于这个游戏还一头雾水,如果只是警告倒还好,要是被限制了人身自由,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楚君越没再多说什么。如今离9点只剩半个小时,今天先到此为止。
10点一到,灯果然如同老板所言“啪”地一下全灭了。许文躺在床上,眼前一片黑暗。接着,房间里响起舒缓轻柔的音乐,接着是一道温柔的女声:“十点到了,为了您的健康,请全体国民入睡。感谢红心国王陛下,今天又是和平的一天。”
都上绞刑架了,可看不出有多和平。许文腹诽着,也不知不觉陷入了梦乡。
翌日,是一声震耳欲聋的乐响。许文吓了一大跳蹦坐起来,脑袋一下子撞上天花板。吃痛抱头之际,又听见十分动感活泼的女声:“各位早上好,又是新的一天!为了您的健康,赶快起来做操吧!”
哈?
做操?
许文实在跟不上节奏了,他的瞌睡倒已经完全被吓醒,只是实在提不起做操的欲望。而那女声已经开始愉快的“一二一”起来。许文还在想这种傻逼的举动会持续多久,就听那女声不满道:“外来的客人,请遵守我们的规定。否则附近的卫兵会过来喔。”
外来的客人?除了许文他们以外,还有谁是外来的。
虽然女声的语气并不强硬,但许文仍是出了一身冷汗。
他们被监视着。
许文僵硬着挥动四肢,眼珠子却四处乱瞟。这里没有监控——至少没有许文认知中能拍摄的机器。那个人是如何观察到他的举动的?还有,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监视的,今天早上?昨天?还是刚一进来?
那他们的一举一动岂不是都在某人的掌控下?他们虽没做出太可疑的动作,但是声音呢。声音是不是也会被监听到?
他看向楚君越,对方似乎也在疑惑。如果声音也被监听,那么他们之后的行动交流会十分受限。只能在这里试试了。
许文清了清嗓子,以正常的音量道:“红心国王是个傻逼。”
突然,音乐停止了。另外两人都见鬼似的望他,许文心知不妙,感觉下一秒那些卫兵就会冲进来以污蔑国王为由逮捕他。
少顷,开朗的女声再度响起:“感谢大家的配合。新的一天开始了,今天也为了红心国王陛下继续努力吧!”
……还好,似乎只是操刚好做完。
“太鲁莽了。”楚君越有些不赞同。
“没办法,总不能以后都用笔交流吧。”
.
今天许文准备去疯帽匠那边,而楚君越表示他要去找白兔子。昨天同行的女性玩家没再出现过,楚君越有些在意。安衡依然与许文同行。
公爵夫人给的地图有些难认,许文找路找得有些艰难。安衡借过地图看了一眼,倒是很快认出方向。许文索性让他带着。
“许文,我听说了……”走在前边的安衡突然开口。
“什么?”
“小晴的死。”
许文沉默,没有说话。既然安衡知道了,那应该是楚君越告诉的。他没想到楚君越会把这事告诉安衡,两人到底聊了什么。
“虽然不是我的本意,但app毕竟是我散布的。”安衡有些自责,“我希望能有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你到底要说什么。”
“被关了三年,其实我也察觉到一些事——这个游戏的秘密。”
“……”
“在那个声音背后,似乎还有个更高的存在,而只要见到那个人,他就能实现你的愿望。许文,我们可以让小晴复活……”
“复活?”许文神色微动,似乎终于对安衡的话产生兴趣,“我该怎么做?”
“抱歉,我也不太清楚具体方法。声音没有告诉我更多,但理论上只要以更高等级通关游戏,次数多了应该就能引起那人的注意。”安衡十分诚恳,“我会尽力帮忙,这是我欠你的。“
以更高等级通关游戏。这倒与许文现在做的事不谋而合,只是至今为止还没有太成功的案例。
“你要说的就是这些?”
安衡愣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许文态度的转变,犹疑道:“是的。”
“认真带路吧。”
许文本来平和的神情瞬间面无表情。他对安衡的话一直秉持半信半疑的态度。但如果这个游戏背后真有那么个存在,那么他见到对方的第一件事,就是杀掉对方。
温情已经死了,许文彻底接受了这个事实。就算真能复活,她的存在又算得上什么?为她也好,他要做的就是彻底毁掉这个游戏。
初衷如此,不会因为其他诱惑改变。
外边依然是浓雾弥漫,死气沉沉。两人按着公爵夫人给的简易地图,终于找到了疯帽匠的住所。
哎?
疯帽匠?
许文拿过纸条,难以置信地再次确认了一遍,确认这的确是疯帽匠的家。
不,与其说是家,倒不如说是工厂更恰当。巨大的制帽工厂如庞然大物赫然横立眼前,烟囱直插天际。浓烟滚滚,与雾气融为一体。
为什么做帽子的地方会有烟冒出来。
工厂入口有一道金属大门。此刻大门紧闭,也没有警卫。就在两人思考该如何进去时,身后响起可爱的女声:“外来的客人,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许文险些以为又是那个无孔不入的监控在说话,回头,却是一位漂亮的女孩。金发碧眼,头发又直又顺,直达腰际。穿了一身蓝白相见的小裙子,右手提着一个竹篮,上面盖了一层白布。
两人对视了一眼。许文道:“我们想去找疯帽匠,你是谁?”
女孩左手提裙摆,行了一个俏皮的礼:“你们好,我是爱丽丝。”她直起身子,“我也要去找疯帽匠,不如我带你们进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码完今天更!(感觉明天会后悔。。)
第77章 梦与幻想的红心王国(七)
爱丽丝,又一个爱丽丝?
许文想起之前那位黑发女孩说的话——“你之后也许还会碰见另一个爱丽丝。但千万不要相信她, 她是冒牌货, 会让你变得失去自我!”
她说的就是眼前这个女孩?外表看上去很正常,不如说更加符合原著中对“爱丽丝”的描述。她们之中, 谁才是冒牌货?
没听见回应, 金发女孩疑惑地歪了歪脑袋:“要走吗。”
“啊、抱歉, 麻烦你了。”安衡上前一步回应。
爱丽丝这才满意,蹦蹦跳跳地绕开大门,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不是从这里进去吗。”许文问。
“那是职员进出的地方, 平常不开的。咱们从后门走, 别担心, 跟我来吧。”爱丽丝朝男人眨了眨眼睛。
制帽工厂如同一座冰冷森然的壁垒,又像是沉睡的雄狮静静地审视着来客。女孩儿娇弱的身躯在它的映衬下显得更为瘦小。很快,她将两人带到一扇小门前。小门色泽与墙壁融为一体, 若不是那一圈缝隙几乎看不见。她轻敲了两下门, 小门应声而启。
里边是一条狭长的走廊, 依然闪着冷硬的金属色泽。一直往前,分成三条岔路。从左至右依次挂着“办公区”, “休息室”, “禁区”三个牌子。
就在许文以为该往中间走时, 爱丽丝却直接带他们进了禁区。
“这里是疯帽匠的家啦,他不喜欢陌生人来打扰才取这种唬人的名字。”爱丽丝解释,语气有些无奈,“另外两个地方是做帽子和工人休息的房间。”
她似乎跟王国里的角色如此相熟。与此相比, 那个黑发爱丽丝却在做公爵夫人的女仆。
许文若有所思。
“禁区”背后又是一条长走廊,而当爱丽丝打开最后一扇门时,亮光溢出,眼前豁然开朗。不同于外界的浓烟迷雾,这里花团锦簇,空气清新。地面铺着绿油油的草地,鲜花争相斗艳,一派生机。
许文瞬间以为自己来到了户外,接着才发现这里其实是一个室内花棚。花棚中央摆了一张长桌,上面铺了一层白色餐布,布满五颜六色的点心和茶水,煞是好看。
三人走近餐桌,发现后边椅子上躺了一个清秀少年。头发是蜜饯一般的栗色,只是头顶两只又圆又大的耳朵,昭示着这并非普通人类。
爱丽丝将竹篮放到餐桌上,推了推那名少年:“睡鼠,疯帽匠呢。”
睡鼠懒散地抬起眼皮:“……出去了。”
“他干什么去了?”
“……谁知道。”睡鼠一副很困的模样,仿佛又要睡去。
“真可惜,亏我还做了点心来,看来他没有口福了。”爱丽丝看向两个外来的客人,“说起来,你们找他有什么事?”
在搞清楚之前,还不能暴露那个黑发女孩的情报。许文想起之前公爵夫人说过的话,便道:“跟之前所有的外来者一样,我们对疯帽匠很感兴趣。”
“喔,好吧。”爱丽丝算是认同这个说法,“但那些都是女孩儿,你们不应该对公爵夫人更感兴趣吗。”
许文咳嗽几声:“事实上,我已经拜访过公爵夫人了。你们的故事在外面很有名,既然来了,所有角色我们都想见一次面。”
“当然也包括爱丽丝对吧?”金发女孩瞪大眼睛,得到承认后,高兴地咯咯笑起来,推了推睡鼠,“嘿,听见了吗,我在外边很有名。”
“……好。”睡鼠适当附和。
爱丽丝有些扫兴,她掀开篮子的白布,露出精致可口的点心。“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你们就陪我喝茶吧,顺便等疯帽匠回来。”她边说着,边盛了三人份的红茶。见许文视线扫向睡鼠,嘟嘴说,“别管他,他只是喜欢在这里睡觉。这里光线那么强烈,天知道他为什么还能睡着。”
两人坐下,爱丽丝坐到他们对面,手撑着下巴笑盈盈道:“你们什么时候来的?玩了什么?”
“我们……”许文斟酌道,“昨天来的,看了舞台剧。”
“还有绞刑。”安衡补充说。
“咦?怎么样,好看吗?”
愚蠢透顶。许文对剧本本身倒没什么想法,只是观众们的反应过于激烈,跟练邪功似的,实在让他敬谢不敏。但不可能这么说。他避重就轻道:“演员表演的很出色,观众也很投入。”
“喔。”爱丽丝托着下巴,“我还以为外来者会感觉不对劲呢。”
许文愣了一下。这个女孩,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
“这个舞台剧基本每个月都会上映一次,剧情也大同小异。就算如此,大家每次看还是那么亢奋。”爱丽丝摇了摇头,“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奇怪,当然奇怪。可许文有点不明白爱丽丝的意思,她究竟是敌是友?
“这可没什么奇怪的,”睡鼠懒洋洋道,“大家只是对那段历史感同身受。爱丽丝,你这些话可不能让外人听见。”
女孩吐了吐舌头:“睡你的觉吧。”她又看向安衡,“绞刑呢?他们总不准我去看。”
“绞刑……”安衡斟酌道,“大家看起来似乎很恨那个犯人。”
“因为是坏人嘛。”
许文问:“那个犯人除了身份是黑桃,还干过什么事吗。”
“这……当然,”爱丽丝看向睡鼠,“你说呢。”
睡鼠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久到三人认为他实际已经睡着,才听见底下幽幽传来一句:“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是的,”爱丽丝点头,“就是这样。”
“但是因为国王陛下英明神武,将这些阴谋都掐死在萌芽中了。”
爱丽丝顿了一下,诚恳道:“是的,就是这样。”
所以那些黑桃实际还没干过坏事吗。
“有一件事我不太明白。”许文道,“昨天临刑前,那个黑桃喊了一句‘国王陛下万岁’。”
“很奇怪吗。”爱丽丝不解,“黑桃当然也有他们的国王啊。”
原来还有这种解释。这似乎比较能说的通,但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不过没看见现场,也实在判断不出真实情况。许文看向安衡,寻求解释。
安衡看了一眼许文,又转向爱丽丝:“看来黑桃的确很坏。有什么我们能做的吗。”
“哇,你们真是好人。”爱丽丝十分感动,“但我也不太清楚详细情况。黑桃数十年前侵略失败,虽然国王陛下打败了他们,但仍有残余在国内活动。如果你们有什么发现,就直接报告国王陛下吧,他一定会感激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