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只是那个人众多玩物中的一个,这是何其的悲哀。
街道上的饥民们早就散开了,一大堆的官兵开始出现在街道上,纷纷朝屋顶上的陆西晟跪下了。
“参见皇上!”
一阵雷鸣般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响起,饥肠辘辘的老百姓们本来就无精打采地倒在街道上,突然被这震耳欲聋的声音惊得跳了起来。
什么?皇上?皇上来看他们了!当意识到这些的时候,饥民们的眼神里满是激动,泪水如同打开的水龙头一样,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原来,他们不曾被遗忘。
“草民参见皇上!”饥民们纷纷爬了起来,匍匐在地上不停地磕头,连声音都激动得颤抖了。
陆西晟迅速地从小江公公的怀里跳出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有些凌乱的衣襟,然后正了正嗓子,朝下面威严地说了一声 : “平身吧。”
江旧好笑地看着他的这一番动作,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小殿下有这么可爱呢。
其实,小殿下现在也才有十五岁而已,只是他的肩膀已经早早地抗起了一个国家的重任,学会了察言观色,学会了用威严的气势去震慑那些不服他的朝廷众臣。
他骨子里的带着清冷疏离的气质,但是也遮盖不了他青涩的眉眼,还有少年独有的那份青春气息。
这样的小殿下,已经深深地印入了江旧的心里。
陆西晟望着街道上整整齐齐的官兵以及匍匐在地的灾民,不由凝起了眉头问前面带头的将领 : “为何你们今日才到?朕不是吩咐过你们尽早把粮食托运过来么!”
在从皇宫出发之前,他就已经派了大批的人马转运粮食,他知道之前为什么沿城的事情迟迟得不到解决,那是因为中间的多少官员仍然昧着良心贪污着这笔钱!
所以一旦了解到这种实情,陆西晟立马就给下面下命令,要求他们立刻马上把粮食送往沿城,自己在这之后也打算亲自探访,抚慰民心。
可是现在呢?他一个皇帝都已经到了,这些官兵居然现在才到达,陆西晟不得不气,他们这是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儿呢!
“禀告皇上,下属们在临近沿城的边郊之外忽然遇到了一大批强盗,不得不与他们斗争了一番,所以才会来得如此晚,还请皇上明鉴。”带头的官兵单膝下跪,如实地禀报。
听到这里,陆西晟心里咯噔了一下,追问 : “那粮食呢?”
“皇上请放心!粮食一点儿都没有少,只是有几个士卒受了轻伤,并不打紧。”
那就好,那就好,陆西晟暗暗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听到强盗二字,他心里不由又冒出了一股无名之火,这两天他接二连三地听到强盗这个词语,看来,在朕的疆土上,他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参见皇上!”不远处一个穿着官服的中年老头朝着陆西晟所在的方向跑来,到了房屋前直接跪了下来。
“来者何人?”陆西晟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王八之气顿开。
忽然他踩到了一块不太稳的瓦砾,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眼看着就要往从房顶上摔下去,陆西晟心里暗道了一声不好。
腰间忽然出现了一只宽大温暖的手掌,沉稳迅速地把他捞了回来,这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以至于底下的人根本没发现这一细节。
“微臣正是沿城的城主左清关。”底下的老头朝陆西晟叩了一个首,老老实实地回答。
“清官?哼,你看看这街道上的百姓们,你敢说你是一个清官?”陆西晟脸上深沉了许多,周身的气场十分吓人。
然而他的一只手一直在身后紧紧地攥着江旧的袖子,不撒手,谁知道他半路会不会突然松开他呢,陆西晟显然对江旧充满了不信任。
江旧觉得这样的小殿下真是越来越可爱了,明明心里很害怕却故意装出淡然的样子,若不是感受到从他手里传过来的颤抖,恐怕连他都相信小殿下真的如同他外表那样镇定了。
手掌微微用力,江旧情不自禁地把小殿下柔软的身体往怀里揽去,让他的身体与自己的紧紧贴在一起。
陆西晟身体一僵,小江公公在搞什么?怎么突然把他抱得这么紧,感觉到身后人坚硬的腹肌,陆西晟的脸微微红了。
为了掩饰脸上的不自然,陆西晟轻声咳了一下,神色自若看着底下的人 : “别再磨磨蹭蹭的了,赶紧布粥吧。”
底下的人这才散了去,低着头急匆匆地忙活去了,对面屋顶上的梁君一看情势缓解了,这才驾着轻功一跃而下,顺便把幕玲珑也带下来了。
梁君是大夫,医者均有一颗父母心,看到如此多的灾民被病痛所折磨着,他心里也不好受,他四处奔走,只希望能尽到自己的责任,能多帮一个人。
陆西晟站在屋顶上看着这一切,不由眯了眯眼,说实话,跟梁君相处了几天,他依旧没能看懂他这个人,他居心叵测地接近自己,这是事实,然而他的本心似乎不坏,当看到这么多的人受苦受难,他眉间的那份担忧不似作假。
江旧发现他的神情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一直锁定在街道上,他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眼就发现了为民诊病的梁君。
江旧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狠戾的光,手里更加用力地把怀里的人扣紧了,这个人是他的,无论是身,还是心。
“小江公公?”陆西晟吃痛地喊了一声,不由得扯了一下江旧的衣袖,江旧这时才反应过来,手掌微微松开了一些,但是却依旧揽着他。
陆西晟低头看了一眼搭在腰上的手,感觉到腰间有微微地灼热,他装作漫不经心地回头望了小江公公一眼,说道 : “小江公公,可以下去了。”
江旧搭在他腰上的手猛地一收,脚下一蹬,发动内力瞬间就下降到了平稳的地上,有些不舍地把手从小殿下的腰间移开。
街上经过一番整理后,饥民们都被有条不紊地安置了下来,每个人手里都被分到了热粥和馒头,饿了这么些天,他们早就忍不住狼吞虎咽起来了。
☆、第 39 章
幕玲珑一开始对这些饥民是排斥的,毕竟她刚一来到这里就被这些饿得失去理智的人差点给撕了,这导致她一度不敢接近他们,但是她又不知道该去哪儿,要知道这里四处都是饥民。
她只好像一个跟屁虫一样跟在梁君身后,但是梁君一直忙忙碌碌地帮百姓们看病,根本没空顾及不到她。
梁君从京城里来的时候,就随身带了一个大药箱,想必这是每个大夫的习惯。
而此时幕玲珑就在他身后帮忙写单子,幸好她爹逼着她读了两年书,还认得几个字,这时候总算能帮得到一点儿忙了。
陆西晟身为苍国的皇帝,如今能亲自到沿城来探访这些黎民百姓已经算是蓬荜生辉了,所以饥民们不敢奢望他会来询问他们的病情。
所以当陆西晟神情担忧地关怀他们时,百姓们都有些受宠若惊,生怕触犯到他们的殿下,但是看陆西晟的神情不似作假,他们渐渐开始放下心来。
心里不由感慨,虽说这般天灾几乎要了他们的命,但是好在他们有一个好皇帝,想到这里,有些百姓已经感动得泣不成声了,嘴里高声呼喊着万岁。
陆西晟有些动容,说实话,在刚进城的时候看到饥民们一拥而上,他着实被吓到了,心里的确也有些失望。
如今看来,这些饥民如果不是为了生存,又何必那么疯狂,自己身在高处,没有体验过他们的苦,又何必去责怪他们。
下午就这样过去了,夏日的夜晚总是格外的炎热,更何况是在闹旱灾的沿城,陆西晟等人都住进了城主的府里。
天实在是热,陆西晟坐在院子里的凉椅上烦躁地摇着手里的扇子,一串串汗水顺着他的下颌滑了下来。
他身上只着了白浅色的中衣中裤,汗水渐渐渗透了出来,不到半刻,中衣就被汗水浸湿了,湿透了的中衣紧紧地贴在肌肤上,隐隐看到了里面的光景。
梁君从院子外面进来见到的就是如此场景,他呼吸顿了顿,不由将目光移开了些,他轻声咳了咳,示意有人来了。
陆西晟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把他当回事,自从他知道梁君只对自己有目的以后,他就对他放心了。
为什么放心呢,第一,梁君的针对对象只有自己,那么,他对自己身边的人就不会感兴趣,自然也就不会伤害他们,第二,梁君本性
良善,这从他对百姓的关怀就能看出。这两点足以让陆西晟对他放宽心了。
梁君见陆西晟懒散地躺在凉椅上,一副懒得理他的样子,脸上已经布满黑线,感情这小皇帝根本没把他当一回事呐。
陆西晟一离开皇宫,就开始放飞自我了,简直怎么舒服怎么来,这让随行的几个人很是意外,他们还一直以为这个小皇帝是正经严肃的呢,没想到到底还是一个孩子。
陆西晟探过身体,伸手把桌子上的帕子拿了过来,胡乱地抹了一把颈部的汗水,一脸嫌弃地扔开了。
他瞅见门口迟迟不进来的人影,皱起了眉头 : “愣在那儿干嘛,还不过来帮我扇扇子!”
梁君一顿,神情很是复杂,他开始怀疑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原来那个小皇帝了,那个才识渊博,跟他谈天论地的小少年哪儿去了?
怎么一个下午不见,这玉锦少年瞬间变成乡野少年了……
不过他还是上前接过了陆西晟递过来的一把扇子,站在他旁边有一下没一下地帮他扇风。
陆西晟躺在椅子上,全身的骨头如同被酥化过一般,显得懒散又随意,夜风时不时拂过他的丝发,倒让眼前的这个人朦胧了起来,有点不真实。
椅上的人漫不经心地剥开了一颗葡萄,眼皮轻抬,喵了喵旁边的任劳任怨的梁君一眼,举起手中剥好的葡萄问他 : “你要吃么?”
毕竟人家这么听话地帮他扇风,他也应该意思意思两下,虽然以他对梁君的了解,对方肯定会委婉地拒绝他。
梁君一向聪慧绝顶,懂得如何寒暄才能让自己全身而退。
然而这一次,他却没有拒绝,晕白的月色里,他双眼认真地盯着陆西晟的眼睛,低下头轻启薄唇,就着他的手把那个晶莹剔透的葡萄用舌头卷进了口中,热湿的舌头似是无意又似有意地舔到了陆西晟的指尖。
陆西晟手指猛地一缩,浑身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寒颤,诧异又疑惑的视线投向了身边的人。
梁君嘴里含着葡萄一口咬了下去,甜美的果汁顿时浸满了整个口腔,他享受般地闭上了眼睛,多余的汁水从他的唇角流过,不过都被他灵巧的舌头舔了回去。
看到这个画面,陆西晟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嘴也开始馋了起来,那颗葡萄似乎很好吃,他都有些后悔把那颗葡萄赏给他了。
“梁君,这里只有你与朕二人,有什么事大家都敞开了说吧。”陆西晟偏过头,若无其事地从桌上捻起一颗饱满的葡萄,仔细地开始剥皮。
听到这话,梁君身体一顿,他垂下眸子没有看他,难道自己的演技太拙劣了?这才几天,就已经被看出来了吗。
“小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梁君恢复成了以往温文尔雅的样子,似乎对陆西晟的话很是不解。
他温和的眉间隐隐藏匿着一丝仇恨和伤楚,让人很难察觉。
“需要朕挑明了说么?”陆西晟眉峰一挑,眼神冰冷地看着他,昨夜,他到他的房里放毒烟,究竟有何可图,这些他难道都不应该解释么。
梁君沉默了,半天都没有说话,两人之间的温度顿时降到了冰点,一阵凉凉的夜风吹过,周遭的气息变得阴森了起来。
“小殿下真的要听么?”梁君释然地一笑,似乎在刚才的那段时间里想通了一些东西,不由地戏谑又苦笑地问他。
“十年前被满门抄斩的梁国府,殿下可曾记得?”梁君眸子一凝,定定地望着眼前的人,而后他又自嘲地否认了 : “我都差点忘了,殿下那时候不过才五岁,怎么会记得这件事情。”
他顿了顿,酝酿好了情绪,开始慢慢地讲起来当年的事情 : “十年前,举国上下皆知,当朝的皇上十分宠爱妙曼妖娆的玲妃,日日宠幸她,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碎了,可以说,玲妃是先皇唯一真心爱过的人,从此君王不早朝,这句话还真是应了当时的情景。”
说到这里,梁君嘴角忽然挑起了一抹讽刺的笑来,继续说道 : “然而宫门岂是那么容易进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事儿还少么?忽然有一日,宫里突然传出玲妃与大将军有染,还刚好被皇上捉奸在床,先皇很是震怒,直接下令将玲妃打入了冷宫,诛梁家……九族!”
爱得越深,恨得也越深,然而先皇终究是舍不得伤害那个他最爱的那个人,却无情冷酷地把无辜的人牵连了进来。
梁君说到这里身体小幅度地抖了起来,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玲妃是我的姐姐,当她得知梁家被诛时,在冷宫里以三尺白绫自尽,我了解我姐姐,她自小跟随我母亲读《道德经》,即使不喜欢皇上也不会做出那么龌蹉的事儿来,可笑的是,这时候皇上才查清了所有的真相,可惜,晚了。”
梁君突然把目光转向了陆西晟,眼神里的愤怒还未完全消散,颇有些狠戾 : “若不是我的奶娘把我从狗洞送走,一路护送到她的娘家祈国,我现在可能已经是孤魂野鬼了!”
陆西晟在听他述说这段往事的时候,一直没有插话打断他,是的,梁君说的这些他从来都没有听身边的人说过,但是并不代表不存在。
“所以,你千里迢迢从祈国回来,是想复仇?”陆西晟身上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很平淡地询问他。
这么说来,之前所有的疑惑都可以得到解释了,为什么他云游四方却偏偏在苍国的皇宫落了脚,为什么他会不知不觉地往自己的房间放毒烟,这一切都是因为仇恨罢了。
“要说之前,我的确是想亲手杀了你,毕竟你父皇做了那么伤天害理不可原谅的事儿!不过也罢,那些仇恨都是上一辈的事情了,我又何必苦苦地纠缠于你。”梁君自嘲似的望着他,这么多年,他被仇恨已经折磨得不成人样了,如今有了喜欢的人,那些过去的仇恨就放下吧。
然而想到心里爱着的那个人,他心里又不免苦涩起来,虽然自己只是那个人的玩物,可他仍然放不下,都说,爱上一个人就等于丢了半条命,可他却把整条命都献给了那个人。
☆、第 40 章
梁君垂下眸子,正好看到凉椅上的清瘦少年在蹙眉沉思,漆黑的睫毛如同蝴蝶的翅膀一样扑闪着,一切美好得如同初生,叫人不禁有些贪恋。
眼前这一切可真让人嫉妒,凡是美好的东西,他都忍不住想亲手去毁掉。
看着陆西晟衣衫半开、隐隐带着撩意的样子,梁君嘴角向上一勾,削长白洁的手指轻轻抚上了面前人的脸颊,心里暗叹,丝绸般的光滑触感果然很诱人呢。
“小殿下喜欢男人吧?”他薄唇轻启,仿佛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已经越了界。
脸部突然传来冰凉的触感,陆西晟本身就有点被震到,又陡然听到他的话,身体不由猛烈地僵了一下,扭头怒视着他: “梁君,别怪朕没提醒过你!若是再从你嘴里听到这般荒唐的话,朕定然会砍了你的脑袋!”
梁君冷哼了一声,丝毫没有被他的威胁所恐吓到,反而重重地捏起他的下颌,眸中尽是讽刺 : “没想到万人之上的皇上竟是胆怯之人,我若是没猜错的话,你对你身边那个贴身太监有感觉吧?”
他的手从陆西晟的下颌处顺着肌肤往下,在锁骨处停滞了一会儿,然后轻佻地撩开陆西晟的衣襟,动作恣意而大胆,陆西晟本就宽松轻薄的中衣顿时完全散开了来。
“大胆!梁君你想干什么!”陆西晟顿时被他的行为惊到了,猛地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却被习过武的梁君重重地摁了回去。
甚至变本加厉地在陆西晟的胸口点火,全然不顾陆西晟铁青的脸色,梁君邪恶地笑着 : “殿下别慌,我只是想检查一下你的身体,看看你到底喜不喜欢男人……”
“我可是一个大夫呢。”温柔呢喃的话语似在抚慰他,然而更像是噩梦,让陆西晟心里不由胆颤。
两人的肌肤相触,感受到胸口处灼热的温度,陆西晟喉咙里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危险地盯着面前这个看似温和无害的男人,眸中一厉,扬起手一个巴掌狠狠地扇在梁君的脸上,声音在这宁静的夜里格外的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