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
“快——”
金蟾与云真的话才刚开头,雷霆就已劈开重重黑幕,带着煌煌的天道之力,直袭七星阵正中的男子!
即使学会如何应对雷劫的那部分记忆还没有完全归位,但是自保是一种本能,沈迟下意识的运作全身灵力硬抗,同时祭出了种种法宝。
金蟾长眉紧锁,云真俊颜阴沉,两人相视一眼,谁也不敢影响到他——修者的雷劫,必须自己渡。以沈迟筑基大圆满的修为,结丹应该是毫无疑问,然而他此时全无章法,全凭本能……二人之心,忧惧惊急全写在了脸上。
“轰!”
狂暴的雷霆一击,几乎在眨眼间就落到了沈迟身上,瞬间将他从混乱的记忆中轰醒!
那是怎样一种难言的痛苦,从外至内,仿佛有无数锋利的刀刃在他体内挥舞,留下千疮百孔,引发嗜血的虫子穿梭啃噬,他整个元魂都因此颤抖。
“啊!”
即使是对忍痛力极好的沈迟,此时也终于发出一声惨叫,他猛然大睁开眼,望向四周,情景竟然早已不是山顶之上,而是一片虚空之中。
无数的电光时隐时现,仿佛这一刻,他身在雷域之中。
“这……”
沈迟惊道,完全不明白身在何方,但是体内的变化却不由他忽视——丹田之中,竟然多出一物,火红夺目的丹状,细小的雷霆穿梭而过,像是洗涤杂质,却时隐时现。
“我竟然真的在渡雷劫,金丹的雷劫?”
沈迟直到此刻,才意识到一切荒诞竟然不是梦境,他心中一惊,和雷劫有关的记忆全清晰流畅的出现在脑海中。
有一个感觉很熟悉的人拥抱着他,在他耳边反复叙述着一道口诀心法,声音低沉沙哑,却透出无尽的缠绵深情。
是云真吗?
可这似乎不是云真的声音。
记忆中沈迟转过头,终于看到了那个人的面目——居然是金总!?
沈迟还来不及去思考为什么他会与金总变得那么亲密,几乎是交缠到对方身上,显然是情.事之后,就又有一道闪电划过。
“轰隆隆!”
一道气势威压更甚的天雷猛然降下,依然直击沈迟。
沈迟收拢心神,迅速默念记忆中的心法口诀,掐诀若飞,灵力亦熟悉运作起来,仿佛已练习过无数遍。
即使如此护体应对,但是第二道天雷也更为霸道,他不过抵挡了数息,一切应对之法就被轰然打破。他心神大震,口吐鲜血,巨大的痛苦使他半天没能直起身子。
但是沈迟的意识仿佛再次回到了虚空之中,这一次竟然不再是幽暗与电光,他体内仿佛有什么在迅速勃发壮大,在初成的火红金丹周围,越来越有生命力。
他细细感受,那似乎是他一直在变得凝实的元神,仿佛从第一次与云真元魂交融起,他原本的元神就好像也吸纳到什么,竟然一直在丰实。按理说,元神上的增进,低阶修为根本无法感知到,只有跨了大境界之后才有极小的变化。
沈迟心中一沉,难道是从那时候起,其实就有许多被他忽略的事情在发生?
而他陷入沉思的同时,方才重击所受的伤,色身上的且不论,心神与识海之中的雷火,竟然被元神中一片红色如火的焰体燃烧起来!
这……
沈迟发觉,那红焰似曾相识,仿佛……在云真元神出体时见过。那是他们第一次结束后,他仔细的看到了云真的元神,那是一团白光状的物体,上面却有一簇诡异的红火,火光炎炎,似乎要将白光烧成灰烬。
正如他体内元神的这簇红焰,将不死不灭的雷火都烧成了灰。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沈迟明明应该感觉到惧怕,即使它烧尽了雷火,因为也有能力摧毁他。但是他本心之中竟然毫无担忧之情,像是认定了它不会噬主。
噬主?
沈迟忽然想起,云真当时对他说——“是故人送给我的厚礼。”
故人……他心中微动,竟然感觉到了对红焰的熟悉。那种熟悉,遥远而漫长的记忆,仿佛停在灵魂深处,即使经历了很久很久的沉淀,久到往事成灰。
沈迟来不及从灰烬中找寻更多,就已迎来第三道天雷——“轰隆轰隆!”
半空之中,彷如巨人怒吼的雷霆之声震耳欲聋,这一次的雷霆威势暴增,竟有水桶粗细,犹如火龙一般来势汹涌,直指沈迟!
“该死!”
“最后两道竟凝成一道!”
金蟾与云真的脸色俱是大变,两人相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底骤然凝聚的惶急。
就像心灵感应一般,他们竟然同时做出了一件事——两道修为惊人的化身,居然将各自灵力凝为一体,彼此间双手疯狂结印,一道以身护法的阵形飞速显现,喷薄而出的灵力如同受到某种牵引一般凝聚在阵心,几乎只是一瞬,就要套向渡劫那人的身上。
但是这样挟裹了大乘期尊者浩瀚灵力的法护竟然……消失了。
消失在了沈迟的四周。
那数丈的巨屏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一滴水融入大海,看不到任何痕迹。
金蟾与云真满目震惊,却不是因为以两人修为作赌注去挡他人雷劫的阵法消失,而是踩在半空中的人,陌生得令人熟悉。
那个人依然是沈迟的模样,但已是一身宽袍广袖,手心凝聚的是那道诡异燃烧,永生永世都不会停止的火精!
雷劫已至,然而这一次,渡劫之人再无狼狈之色,反而暴起极强的威压,似乎瞬间抽空了四周所有的灵气。
而他手中的火精,亦化九道球形的流火,拖曳着长长的火尾,火影化利芒,疾空掠去,火雷相撞——竟瞬间将庞大暴动的天雷点燃,不过眨眼之间,就烧成星星点点,淹没在夜空之中。
此刻,相距数丈远的金蟾与云真,都从对方眼中读到了极为复杂的情绪。
属于沈迟的金丹雷劫,足足有九道,不知是何缘故,远超寻常修者结丹时所能承受的极限。按理说,沈迟短暂的一生并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原本不应该承受如此暴虐的天道惩罚,但是这一切却发生了。
不可思议的是,他顺利渡过了雷劫。
无数的雷火因此进入了沈迟的体内,不停的乱窜,却全被焚烧,他的身体就像经过了千锤百炼,又像是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一切结束之后,空中那被火光所侵染的人终于落地,青色的长袍在夜风中翻飞,但是他的形容却一点也不模糊,九道火精盘绕在他的身侧,他的位置,仿如白昼。
他依然身形颀长,俊朗如星,明明是同一副面孔,但是眉宇间的神色,甚至是周身的气度已经大不相同,双眸中带着从未有过20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的淡漠。
他目光移动,看了看左右两人,竟轻缓的笑了笑,像是见到了阔别已久的故人。
金蟾僵立当场,云真垂下眼眸。
即使各自神态不同,但他们却同时唤出了同一个词。
“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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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尾声
他想起来了,很久以前, 他也经历过一次这样的雷劫。
大约有多久, 他已经不记得了, 那一次的雷劫并不像这次一样虚疲, 他无法应付自如, 所以就被劈得飞灰湮灭了。倒是曾经炼丹时以火精锁住的元神, 得以留存。
如果那颗丹丸被他服食了的话,那这一刻也渣都不剩了。
然而讽刺的是, 这颗让他承受了分神之痛的丹丸, 居然没能吃进他的肚子里, 反而吃进了别人的肚子里。那个别人是他的朋友, 一个还很稚嫩的界灵。
他还记得他们初见面时, 这个小东西是一团赤金色,像只癞□□, 他差一点将它收了炼丹。他忘了为什么没有这么做, 总之不仅没有,还给它取了名字, 金蟾。
它不识字,灵智仅仅是初开, 所以还为这个名字而雀跃。
他觉得很有意思。
他活得太久太久了, 久到觉得整个天地间都没有意思, 他很羡慕这个小界灵,它的生命才刚刚开始,懵懵懂懂, 对于所有的一切都怀抱着好奇,一切在它的眼中都是那么新鲜,都是五色缤纷的,美丽的。
他修的是逍遥道,本应心不为外物所滞碍,便是生如蚁也美如神。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有一天他不再逍遥了,那一刻他就明白,心境上已开始有所滞碍。然而找不到破解的办法,也就越来越无法逍遥,成了恶性循环。
他终于厌倦了,厌倦了这个小世界。
因为知道此时己无法再顺其自然的飞升,所以他选择了逆天而行——射下了九条火精,分出自己的一道元神融为一体,合百余种天材地宝,制成一丹。
服之可飞升。
他很高兴,终于能摆脱这一切了。
他告诉了自己唯一的朋友,他说:“等这颗丹药炼好,我要就飞升了。”
后来,他没能飞升,因为他的药被偷了。
并没有其他人能偷到他的药,所以那天晚上,他亲眼看着那个小家伙飘了出去。去到很高很高的地方,终于再也看不到了。
太傻了。
它会吃很多苦的。
他炼的是锁神丹,他服食了,能融合到自己的元神之中,别人若是服了,那就会锁住他们的元神,分裂他们的元神,或许分成两道、三道……甚至是九道。丹中的火精永生不灭,大约会烧个天长地久,烧到天荒地老。
而界灵的寿元几乎是无尽的,这意味着,它将承受永恒的痛苦。
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它选择这么做。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终于连挣扎也不需要了,他能摆脱掉这一切了。
之后,他也确实摆脱了。
直到很多年后的这一刻,他才知道,原来从没有真正的摆脱。反而从他分神制丹开始,有了新的缘分。那种,他从未想象过的缘分。
原来斩断过去的自己,他又重新获得了逍遥。
“尊上。”
这一声,仿佛跨越了千年,回到了沈迟的耳边。
随着那几缕流落在他人体内已久的元神融合进来,一切的记忆都在他的脑海中重现,竟全无小情小爱,只有道法自然与亘古的孤寂。
沈迟从来不知道,他以前竟是个那么无趣无情的人,所以才能修逍遥道吗?还是因为有情就有顾虑,所以他最终没能修成逍遥道,道消身死在雷劫之下?
不论如何,这些问题沈迟已经找不到答案了,时间变了,空间变了,他也变了。
沈迟认真的看向左右的两个人,左边的穿着一身黑袍,高大得过分,一双金眸深不见底,眉头紧蹙,双唇紧抿,显然并不期待这场故人重逢。
右边的原本浮夸的金银线衣袍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他一袭白衣,身形修长,五官精致得不可思议,然而面如寒冰,双眸中一片死灰,彷如行尸走肉。
从容貌到身材,再到性格,沈迟都知道他们是彻底不同的人,但是此刻,他能从周身火精中感知到两人同样令人熟悉的气息。那是火精与他们共生千年以后,不可磨灭的印记。
没想到,他们的羁绊不仅没有在数千年前的偷盗中结束,反而从那里开始,延续至今。
沈迟心中一声叹息,但是脸上却是一种他感到陌生的微笑,看着他们问道:“明明是你们把我唤醒的,为什么好像不高兴的样子?”
“我并没有要唤醒你。”
先说话的是金蟾,他的嘴角竟勾出一个笑容,直言无讳:“如果早知道你会取他代之,我宁愿他修为不增,永不经历雷劫。”
沈迟微怔,没料到他会说出这番话,不久以前,他说起尊上时,不是还有怀念之色吗?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不止是金蟾,还有云真。
他走上前,目不转睛的盯着“尊上”,仿佛要从对方身上找出一丝破绽。哪怕半丝。
但是很遗憾,沈迟还是沈迟,尊上也是尊上,那举手投足包括细微的表情,只要他愿意,他就能让人相信他只是谁。
“他被尊上压制了吗?”云真声音有些颤抖,那掩在袍袖下的手掌也陡然攥紧。
沈迟原本只是看到他们的样子,想要小施惩戒,纾解这段荒唐时光里的他被二人蒙在鼓里算计的闷气。然而眼看他们这样的应对,不禁又喜又伤,喜的是竟然是真爱,伤的旧爱不如新欢。大约他也跟着精分了。
既然精分了,那不如再精分多问一句,他长眉微扬,缓缓道:“如果我说,被我压制了,你们想要怎么样?像以前那样,使我道消神灭吗?”
话音刚落,云真与金蟾的脸色瞬间一变。
云真:“我只是不想尊上离开。”
沈迟气笑了,扬唇看他:“所以你就离开了?”
云真猛然抬头,急声道:“尊上说过,我是不能离开界地的,我以为我即使吃下药也不会飞升,而只要我吃下药就您就彻底的找不到它了……”
沈迟心软了,打断他:“别人不可以,我可以。我骗你的,在厌倦以前,我不想失去你。”然后不等他说话,看向了金蟾。
金蟾眉头微皱了一下,说:“我那时太小了,并不懂飞升意味着什么。”
沈迟看了他一眼,两人和谐相处了这些日子,知道他并不是作伪。
那么,两人的答案融合到一起,就是当年盗药的真相了。
因为年幼无知,因为占有欲。
多么单纯的起因,就好像他当年给那个小界灵取名字一样,又丑又黄,叫癞□□多不文雅,便叫……金蟾吧。咦,还能幻成别的模样,色如云,形如兔状,神态天真。他想了想,认真取了一个名字——云真。
现在想来,只叫沈迟哑然失笑。
金蟾沉默了一阵,却补充一句:“可我知道以尊上在炼丹上的造化,能保有元神不灭。”
沈迟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从前的他确实可以,但是他已经厌倦活下去,甚至将丹丸被盗当做了天道循环,甚至是庆幸,甚至是解脱,终于可以脱离悠久而无情的岁月。
他想重获新生。
那个愿望如此强烈,以至于他将死看作了生,怎么可能再去筹划如何保有元神不灭。他甚至希望,所有有关原本的他的一切都消散如烟,不流行任何痕迹。
这样,他就能重新开始,体会他不曾体会事情,不曾体会的乐趣,不曾体会的情。
偏执到这般地步,心境上的自然在劫难逃,最终结果也就不难预料了。
不过最终最终的结果,还是很难预料的,比如这个小界灵,再一次扭转了他的运程。
沈迟收起思绪,看向似乎同样神游太虚的二人,轻笑道:“你们想怎么办?是接着为了脱离界力,吃掉我?”他话锋一转,声音别具磁性:“还是,你们要换一种方法,脱离界力?”
金蟾与云真相视一眼,几乎是异口同声。
“为什么要帮我?”
“你要帮我们?为什么?”
沈迟笑了,轻轻踱了几步,说:“我有一个丹方能帮你们再也不受界力束缚,前提是你们融为一体,使得元魂保持完整。或者,你们不愿意融合,选择吃掉我也是可以的。火精已归位,你们吃掉我就能隔离界力,并且以你们如今的修为,也有能力抵御火精禁制。”
“你们选哪一种?”
“尊上,为什么还要帮我们?”
“因为我不仅是你们的尊上,我还是你的爱人。”
* * *
沈迟后来总是想,如果雷劫时他没有苏醒从前的记忆会怎样。
那样,有了和云真和金蟾两份记忆的他,或许会放弃一段,更有可能会两段都舍弃掉。他不喜欢太过复杂的感情,仿佛是与生俱来的。
就像他不喜欢被束缚。
毫无疑问,他总是被同样的小界灵而吸引,不论是数千年前,还是数千年后,不论变成什么形态,什么面貌,什么性格,他都还是会被吸引。
但是沈迟知道,当年没能修成逍遥道,大约是有情了。
有情就有顾虑。有顾虑就不能真逍遥。
当年他或许是没看破,或许是不愿意看破,或许是知道看破也无益,在劫难逃。
现在回想,说不定那神来一笔的丹丸,就是冥冥之中注定了的因果。
一草一木,皆为天定;一饮一啄,皆为前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