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亦辰愣了一下,对安路遥说:“你怎么不早说啊!我……我都没给我哥说生日快乐!我的手机呢?”
安路遥笑笑把他的手机递给邱亦辰,邱亦辰握着手机突然有些紧张,想了一下要说些什么,才小心翼翼地拨通了电话,很快花瑞文就接电话了,花瑞文的声音有些疲惫:“喂,亦辰?”
邱亦辰有些忐忑:“哥,生日快乐!”
花瑞文笑了起来:“嗯,好,你身体好点儿没?”
邱亦辰赶紧点头:“我没事啊,不过遥遥说我这样也不能帮你挡酒……”
花瑞文说:“就是,快点好起来,我等着你给我挡酒呢。”
挂断电话,邱亦辰像完成了一件大事,对安路遥傻笑了一下,又低下头看手机桌面,用大拇指擦了擦屏幕,又抬起头来看安路遥,眼里满是喜欢。
安路遥的心抽疼了一下,和很多多重人格患者不同,他们的亚人格很多时候是和主人格完全相悖的存在,而眼前的邱亦辰是他的邱亦辰造出来拯救自己的英雄人格,他是绝对完美的存在,他依然深爱自己爱的人、抛弃了懦弱与天真、绝对的理性,他把这个人格造得这么完美,就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被他替代吗?
——那个小白痴。
今天的催眠治疗在晚上,这几天治疗的效果都不好,邱亦辰通过催眠想到的东西并不多,并且始终都局限在三年之前那场野外生存以及后续的治疗过程,都是记忆深处不太美好的回忆,那时候的自己情绪很不稳定,有时歇斯底里,有时却很平静——就好像两个人。
吃过晚饭,邱泽带着安懿和邱亦衿也来医院了,他们来医院的时候邱亦辰正要进治疗室,安懿笑着摸了摸邱亦辰的脸,鼓励道:“加油啊,儿子。”
邱亦辰突然有了底气,用力地点了下头,跟着陈廷延进了治疗室。
又是那片丛林,自己背着方博的尸体,精神挺好,还有心情碎碎念着给方博说话。
“……当时我们落后13分,时间已经不多了,我转过头,看到教练在摇头,其实我这个人,一直以来对于输赢都没有那么强大的执念,对手强大其实并不会激起我的胜负欲,比起奇迹,我更相信理所应当的走向,对方好歹是上一届的全国冠军,打成这样我们已经尽力了,已经是虽败犹荣了……”
“我们这边已经没有斗志了,连拉拉队都哑了,对方却越打越顺,控球后卫都冲上去炫技扣篮,整个赛场就只有给他们加油的声音,突然啊,遥遥就叫我的名字了,‘邱亦辰!给我赢!’他这样说了,站在高层看台栏杆前,指着对方的篮框,他明明说他不会来看我比赛的,第一节结束的时候,我把全场都看遍了,都没有找到他,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哪有这样的,自己来迟了还敢凶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呼我的大名还命令我——可是那时候,力气就突然涌出来了,他都让我给他赢了,我要是不赢,他得多失望啊,输比赛不难过,可我不想让他失望。”
“方博你猜最后怎么样?最后我们赢了,压哨绝杀,我们居然逆转打败了卫冕冠军,拿了全国冠军,我们学校已经好几年没有拿全国冠军了,那个照片现在还贴在我们学校室外篮球场的公布栏上,和之前全国大赛冠军的照片贴在一起——所以你不要放弃,我一定会带你走出去的。遥遥在等我……我们不会死的,我一定……会带你走出去……”
画面又变成了医院的治疗室,陈廷延坐在自己的面前,看着瑟瑟发抖的自己,说:“那我们定一个只属于我们的暗号吧?这样我就能区分开你和‘他’。”
自己喘着气有些迟疑地点了下头,陈廷延继续说:“如果我问你‘你是谁’,你的答案是你在军中的职务加上你的名字,记住了吗?”
邱亦辰猛睁开眼,陈廷延问:“你是谁?”
邱亦辰看着陈廷延的眼睛,迟疑了一下,答道:“我是邱亦辰。”邱亦辰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陈廷延,果然从她26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眼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失望,她又笑了起来,点了点头,说:“有想起来什么吗?”
邱亦辰摇了摇头,有些抱歉:“对不起,耽误了陈教授这么多时间,我却……”
“没关系,慢慢来。”陈廷延安慰道:“今天就到这里吧。”
晚上,邱亦辰做了个梦,梦到了自己,他和安路遥在海边追打玩闹,把安路遥抱在怀里,不是以第一人称视角,而是像陈廷延的催眠,自己是站在旁人的角度看着这一切,即使是看到自己抱着安路遥,竟然也会从心底产生嫉妒之情。邱亦辰冲过去推开自己,把安路遥抱进怀里,对他说:“遥遥,他是假的,你别被他骗了。”怀里的安路遥抬起头来,看着自己,摇了摇头,说:“不,你才是假的。”
邱亦辰从梦中惊醒过来,浑身都在冒冷汗,转过头,安路遥在陪护床上安静地睡着,邱亦辰颤抖着穿鞋下床,走到安路遥的床边,抬起手来摸安路遥的脸,眼泪有些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哽咽道:“我是真的……我是……邱亦辰啊……”
安路遥迷迷糊糊睁开眼,借着月光,安路遥看到了邱亦辰脸上的泪痕,抬起手来擦他的眼泪,哄道:“怎么啦?做恶梦了?”
邱亦辰吸了吸鼻子,对安路遥说:“我梦到,我了……又不是我,他和你在海边嬉戏,我推开他把你抱进怀里,对你说他是假的,你却说,我才是假的……”
安路遥心里一震,邱亦辰的状况正在向糟糕的方向走去,经过多次催眠,亚人格在入侵主人格的记忆,若是让他发现自己不是失忆,而是有另一重人格存在,那么一旦他产生了戒备,要唤醒主人格就更困难了。
安路遥从床上坐了起来,往旁边挪了挪,腾出了位置,邱亦辰爬上安路遥的床,双手抱住安路遥的腰,把脸埋在安路遥的颈窝,底气不足地说:“我是真的……”
安路遥抬起手来摸邱亦辰的头,安抚道:“你当然是真的,你只是失忆了,而且近期催眠次数太多,又都是迫使你去想不好的回忆,要不明天我们给陈教授说,休息一天吧,我们家宝贝都在做恶梦了,心疼死我了。”
邱亦辰蹭了蹭,抬起头来,可怜巴巴地看着安路遥的眼睛,说:“老婆,我想和你睡……”
“好,睡吧。”安路遥吻了吻邱亦辰的额头,“回你的床上去吧,这个床太小了。”
邱亦辰乖乖地穿上拖鞋,等着安路遥也下床,两个人回到邱亦辰的病床上,邱亦辰刚坐到床上,安路遥就骑上他的腿,把他扑倒在床上,邱亦辰吓了一跳,瞪着双眼看着安路遥,安路遥捏着邱亦辰脸揉了一番,笑嘻嘻地轻轻咬了咬邱亦辰的唇,逗他:“你是小朋友吗,不抱熊熊睡觉就会做恶梦。”
邱亦辰抬起手扶着安路遥的腰,说:“不是熊熊,是老婆……老婆,我今天其实想起来了原来的事情,读书的时候,我参加篮球比赛,你来看我比赛了,你说‘邱亦辰,给我赢’……”
安路遥愣了一下,笑起来:“那你还真是给我面子,说赢就赢呢。”
邱亦辰奉承道:“老婆大人的面子,必须给啊!”
安路遥看着邱亦辰,眼神很温柔,大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脸,说:“这么给面子吗?我让你干什么,你都会干吗?”
邱亦辰郑重地点了下头,说:“你就是我活下去的动力啊,我在四川的丛林里,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告诉自己,‘遥遥在等我,我一定要走出去’……”
眼泪瞬间就从安路遥的眼眶里涌了出来,邱亦辰向自己求婚的时候说的话没有骗自己,他说的‘那道坎儿过不去了’,不是小挫折,而是真正的生死关头,精神崩溃到硬是造出了另一重人格也要活下去,那是邱亦辰因为自己爆发出的求生欲望,说到底,自己还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亦辰,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离开你。你记住,我永远爱你,我爱你的全部,你的优点,你的缺点,都是我的宝藏,我会保护你。”
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第 82 话
邱亦辰醒来大半个月了,再加上之前睡了几天,伤口愈合得很好,现在也不用输液了,成天闷在医院里,邱亦辰还是有些抗拒,他记得上次也是住了很久的医院,身上没有什么大伤,却愣是在医院里待了一两个月,每天就等着和陈廷延聊天那一两个小时。
趁着安懿也在,邱亦辰提出了他诉求——他想出院。意想不到的是,竟然遭到了安懿和安路遥两人的拒绝,两个人第一反应都有些过激,两人对视一眼,才心平气和地劝邱亦辰,身上的伤没有完全痊愈,在医院有什么突发事件都能解决,况且每天都要见陈廷延,待在医院比较方便。
虽然并不是能够劝服邱亦辰的理由,但是邱亦辰好歹会看人脸色,也没有强求。
牧东南的二审判决还是维持原判,就像仇子骞说的,岸防要弄死他就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牧东南在媒体那里口碑本来也不好,媒体现在喜闻乐见,疯狂带节奏,除了牧东南的粉丝,路人和黑粉都觉得牧东南是罪有应得。
邱亦辰看着新闻,就像在看别人的事,还没讲完就换了台,很显然,他对这件事并不关心。
邱亦辰这阵子的催眠治疗的效果并不好,他能看到的东西很少,毕竟这个人格的记忆并不多,无论陈廷延怎样引导他去冲突的那个瞬间,也无法激起主人格的反应,主人格就像在他的身体里沉睡了一样。
邱亦辰腰上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虽然有些不通情达理,但是只要邱亦辰办理出院,就会立刻被接到海军收容所,安懿和安路遥自然都知道,所以说什么也要以腰伤没有完全好为理由继续住院,陈廷延对于这个诉求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她也不想邱亦辰被关起来。
晚上,医院只剩下邱亦辰和安路遥,安路遥把邱亦辰哄上床,替他盖好被子,俯下身子,两个人接了个甜甜的晚安吻,邱亦辰搂着安路遥的腰不愿放手,安路遥轻轻摇咬了一下他的唇,捏了捏他的脸,说:“好啦,快睡吧。”
安路遥辗转难眠,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如果主人格醒不来,邱亦辰就会被送进海军收容所,到时候陈廷延也不会话花像现在这样多的时间来对他进行治疗,要唤醒主人格就更困难,安路遥甚至冒出了告诉他真相的念头,就是让他装,也装出主人格的模样,起码不会失去自由——但是这样,就意味着有可能永远无法唤醒他的主人格。
安路遥翻了个身,望向邱亦辰的方向,发现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看着天花板,安路遥至今还没有发现邱亦辰有睁眼睡的特技,于是小声地叫了他一声:“亦辰?”
“嗯。”邱亦辰答应安路遥,却没有转过头看他。
安路遥心里有些打鼓,坐起来,问邱亦辰:“怎么还不睡?”
邱亦辰依旧看着天花板,叹了口气,说:“不想睡,万一睡了,醒来我就不是我了呢?”
安路遥怔怔地看着邱亦辰,邱亦辰偏过头望向安路遥,用平静的声音问安路遥:“遥遥,你爱我吗?我是说,我。”
安路遥一时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好,他已经知道了,他绝对知道了,邱亦辰不会平白无故这样问自己这样的问题,那么强调“我”。
安路遥深吸一口气,回答道:“我爱邱亦辰,爱他每一个笑,每一次皱眉,爱他做出的每一个选择,爱他的每一根发丝,甚至他剪下来的手指甲——只要是‘邱亦辰’的,我都爱。”
邱亦辰的表情有些沮丧:“邱亦辰,吗?”
第二天的催眠治疗在下午,进治疗室之前,邱亦辰很反常的抱了每一个人,连邱泽都没有放过,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和邱泽拥抱过了,邱泽有些吃惊,但还是拍了拍邱亦辰的背,鼓励他:“加油,儿子。”
进治疗室之前,安路遥突然叫住邱亦辰,邱亦辰转过头来看他,对他笑了笑,安路遥扑上去抱住他,一时竟然有些语塞,那个笑容,是“永别”的意思,他绝对已经知道了,那么理性又完美的人格,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权衡利弊,最后还是选择了成全身体里那个弱小的自己。
像是在大海越城越深,突然一只结实的手臂朝自己伸过来,拽住了自己的手。
邱亦辰睁开眼,大口地喘气,看着眼前的陈廷延,满眼的惊恐,陈廷延赶紧追问道:“你是谁?”
邱亦辰缓了很久的气,才答道:“我是海军岸防部队作勤处副处长,邱亦辰。”
陈廷延松了口气,又问道:“你每天晚上九点要做什么?”
邱亦辰回答:“给您打电话,汇报今天晚餐吃了什么,如果忘记了,您就会给我打电话,对我说‘我要来C市,你来接我吗’,我的答案是‘要来听我爸的演唱会吗’。”
陈廷延彻底放松下来,语气突然有些严厉:“你在搞什么鬼!我不是都跟你说过了,不许产生回避的情绪吗?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被他取代了!”
邱亦辰吓了一跳,问道:“我睡了很久吗?”
陈廷延竖起食指:“一个月了。”
邱亦辰有些难以置信,咽了口唾沫,问道:“如果……我要是没醒呢,会怎么样?”
陈廷延说:“我之前跟你说过吧,要是他取代你成为主人格,依照对他的判定,会被送进海军收容所。”
邱亦辰突然回过神来,问陈廷延:“肾还在吗!”
陈廷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抬起手扇了邱亦辰的手臂一下,恨铁不成钢:“就这你就躲了!怎么这么没出息啊!”
邱亦辰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发,感叹道:“头发长长了?诶!一月底了,那我退伍申请怎么办啊?”
陈廷延嘲笑道:“明年再来呗。”
邱亦辰一脸无奈,说:“好气啊。”
陈廷延笑道:“好了,快出去吧,都等你很久了。”
邱亦辰试探着问:“他们……都知道了?”
陈廷延点了下头,邱亦辰有些泄气,陈廷延轻轻拍了拍他的头,他才打起精神来,从催眠椅上坐了起来,先摸了摸自己的腰,肾似乎还在。邱亦辰刚走了两步,陈廷延就叫住邱亦辰:“亦辰,上次我们见面,是在哪儿来着?”
邱亦辰顿了一下,回过头看陈廷延:“上海吧,我去开会,还顺便带亦衿去迪士尼玩儿了,晚上他就和人打了一架。”
陈廷延微笑着点了下头,又抬了抬下巴,示意邱亦辰快出去。
邱亦辰推开治疗室的门,安路遥和邱亦衿都站着,邱泽和安懿都坐着,看到自己出来了,安懿猛地就站了起来,邱亦辰赶紧过去扶安懿,唠叨道:“爸,你慢点儿起,一会儿晕了怎么办?”邱亦辰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右手,声音很轻快,叫安路遥:“媳妇儿,你想我没啊?”
安路遥看着邱亦辰,眼泪就开始往外掉,扑进邱亦辰的怀里,一如既往的嘴硬:“鬼才想你,每天都看你,烦都来不及。”
邱亦辰满不在乎:“那也是烦他不是烦我啊。”
安路遥吸了吸鼻子,说:“他可比你温柔比你聪明还比你听话,你这个笨蛋。”
邱亦辰松开抱着安路遥的手,一脸不高兴:“什么?才一个月你就移情别恋了?”
安路遥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边笑眼泪却止不住往外涌,看起来有点狼狈,邱亦辰低下头吻了吻安路遥的额头,哄道:“好了好了,是我不好,别哭了。”
跟在邱亦辰身后的陈廷延也走了出来,朝安懿点了点头,邱亦衿看到陈廷延点头了,才忍不住哭了起来,邱亦辰有些不知所措,安路遥赶紧擦了擦眼泪,看了邱亦衿一眼,对邱亦辰说:“快去哄你的宝贝妹妹。”
邱亦辰还没走到邱亦衿面前,邱亦衿就扑过来抱住邱亦辰,嚎啕大哭:“哥!你这个笨蛋!为什么要一个人面对这些,你都说了,和我之间没有秘密的!我什么都告诉你!你居然还对我有隐瞒!我不爱你了!呜呜呜呜!”
邱亦辰偷偷看了安懿一眼,安懿偷笑着耸了耸肩,邱亦辰只好摸着邱亦衿的头哄道:“对不起,我不想让你担心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