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间却有位妙手回春悬壶济世的白衣大夫,淡眉舒长远,肤色苍白,腰间配一青质玉佩,望闻问切,自城南老树下救治患者,免费赠送汤药,因其姓宋名慈,无所求之,良善心肠,遂被城中之人尊称宋仙。
灵兮不喜人间,凡尘污秽不堪,实难寻一方净土,瘟疫横行,也不过是上天有意惩戒,且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人世芸芸,莫不似在炉间苦苦煎熬,困顿一生,仓促了之。
可如今见着宋慈,白衣温润,清癯弱不禁风,依旧终日不稍停息,挽救生灵,不免心之一动。却又思及凡人惯会些表面功夫,当初他那哥哥更是受一凡人所诱,入了凡尘,受尽永生永世轮回之苦。
"宋慈,你可知一己之力绵薄,纵使焚膏继晷,所救得也不过一隅。"灵兮现身与那城南老树之下。
"在下自知微薄,却也实不忍见病人受难,公子如此说,莫不是有何良策"宋慈停下了熬制汤药的手,抬起那双早已经通红疲倦的眼眸,希冀般问道。
"若我说,要宋仙之命来抚这瘟疫之源大地痨气,你可愿意"灵兮说的云淡风轻,仿佛老友煮茶相邀促膝长谈。
宋慈手上的汤药罐子"哧啦"一声,掉在地上成了碎片,里面浓黑的汤药瞬间淌了一地。
灵兮哧笑了一声,暗自想到,这些个凡人,果真都是些道貌岸然的,如今吓他一下,片刻也装不得,馅便露的满地都是,只不过自己上承天命,自当解除瘟疫义不容辞,转身欲幻化离去。
"慢着,公子,我虽不知你是何方神圣,但若你所言非虚,宋慈一条命可换日凉全城,当真是万幸。"话音刚落,拾起了地上已经破碎的药罐,重新熬起了汤药。
灵兮却是无论如何也未曾想到这等结果,只得冷着脸启唇:"你这条命,我先留着,不过祛除瘟疫之事,是我的责任,自不会懈怠,只是这大地痨气甚烈,一时之间,我也仅能稍作压制,还需取了些东西方可。"
"我与公子一起,可好?"宋慈话刚出口,见那公子仙气缭身非凡人,自觉己身成对方累赘,也不再做奢望,却不曾想这公子竟言于此休息一晚,明日方去那扶摇山取神颐草,绿萼洲寻仙榈果,而后再去掬了紫竹林的清泉水。
夜间,枯树寒星,几多静寂。
"此行凶险,你当真愿意与我一同前去"灵兮拢了拢袖子,一派气定神闲。
"我本是孤儿,逢师父养大成人,前两年他已仙去,更是没什么牵念,如今能为这千万病患尽力,自然义不容辞,只是,我瞧公子并非肉体凡胎,若携了我一同去,还只望公子不要有所顾及。"宋慈轻声说着,却不曾注意到灵兮眼眸里的颤动。
旦日,灵兮行飞身之术,只消片刻落到一户草房之前,宋慈环顾四周,却不曾看见什么扶摇山,欲问时,却见那草房之中走出个隽永秀致的男子,虽居陋室,自有一股清风傲骨,灵兮久久伫立遥望之,目光柔弱温润,眼角泛着点点星光。
宋慈的心一紧,此人与自己相识不过一两日,也见他如今这番心伤,全然没有昨日与自己相言的冷淡默然,心里五味陈杂,却又不知是什么滋味。
还未反应过来,灵兮早已牵住了他的双手,向着草房相背离的方向奔去,终于,在草房所不及的地方,留下了脚步。
"他是我的哥哥,本应是天上的芒草小仙,却为了一介凡人,跳了诛仙台,历了几世轮回,依旧是当初的模样,以前总是害怕听到关于他的只言片语 ,如今瞧他一人,日子到也过得清净,只不过,不知哥哥可曾后悔过,一世红尘情爱终究成灰,而后生生世世轮回转生,生老病死,离别悲欢。"
"你的哥哥那为何已经来了却不愿见上一面"宋慈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正被那人紧紧地握住,开口问道。
"知晓安好,便已心安,又何必强求相见见上了,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还不如不见博个遐想"
灵兮总以为自己看的很透,世间的情爱最做不得数,当不了真,想当初,哥哥声称生生世世与那人相守,可不过才几百年前,前尘往事悉数湮灭,到头来什么也剩不得。
第24章 灵兮(二)
"没有想到你这张冰块脸也能说出这般煽情的话"宋慈挣开了灵兮紧握着的手,开玩笑似得说。
"冰块脸宋慈!"灵兮面上做出一副恼羞成怒之状,宋慈见之,却当真以为惹恼了这位冰山美人,正抓耳挠腮不知如何解释。
灵兮见他这幅受惊模样,倒像是个哄娇气的小娘子开心的郎君,后脸上一红,若当真如此,那自己岂不成了娇滴滴的娇娘,想到这里,再顾不得其他,扔下那人行飞身之书,仓皇逃离。
宋慈哪里知晓这个中原因,还以为是自己这一声冰块脸叫坏了事,暗自后悔不迭,要知道他这颗清心寡欲惯了十来年的心,如今却似老树开了朵并蒂莲,春心荡漾,谁知八字还没一撇却叫自己给气走了,想来这一腔心意终归还是要在沉默中灭亡。
只不过,一想到灵兮独自一人前往扶摇山,绿萼洲,紫竹林,前方的路不知归途,他好恨自己没有一丝法术,只能返回日凉城等他回来。
灵兮回来了,同回来的还有位粉红蝴蝶兰纹绣的仙女。他取回了神颐草,仙榈果和紫竹林的清泉水,那一身的血迹斑斑看的宋慈惊心动魄,怔在原地半天不晓得动弹。
还是那美貌的仙女先开了口:"公子可是宋慈宋神医"话音袅袅,如春风化蝶般空灵。
"啊?他怎么弄成这幅样子?不是神仙又是如何受的伤"宋慈看着躺在床上垂目如婴的灵兮,一时间也没有听见问的话,一步一步地朝着床上的人走近,依旧是那样的眉目,眉目如画,如玉如瑜。
"灵兮哥哥一人独闯紫竹林,虽说是承了天命,可这伤却还是实实在在地受了。"那仙子的眼泪亮晶晶的,挂在长长的睫毛上,像是清晨的露珠。
"瑶蝶,瑶蝶......"昏迷的灵兮急切地喊着,那小仙子眼眸中迸发着闪闪星辰,攥着一卷衣袖轻柔应着。
瑶蝶,果然是个好名字,璟瑶若华,蝶舞蹁跹,宋慈觉得自己有些多余,可是他又实在不愿,左右思量后,方方退出了房内。
日凉城的疫病之源得到了净化,只是一遭沦落,百废待兴。若要恢复往昔的繁盛,时间是道要跨过的梗。
"枉你自称宋仙,良善心肠,怎么我躺了这些天,也不见得宋仙移步瞧我一眼"灵兮伤势还未好,脸色苍白如纸,稍走了几步早已经踉踉跄跄,身姿不稳。
"你这人,还没好利索,怎么不好好躺着"宋慈见他虚弱至此,嘴上功夫还这般厉害,心疼亦无奈。
明明早已知晓那日重伤的他,唤着的是那位唤做瑶蝶的天上仙女,明明知道自己不该再有情思绮念,可见到后依旧拦不住已经沦陷的心,宋慈啊宋慈,枉你自称君子,怎么心生如此邪念?
"宋慈,我要走了,回天上去。"微风吹过他苍白的脸,拂起几缕青丝?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傻沧×搜垌姆缁?br /> "瘟疫已除,回去也好,也好,我在这里先向你告个别,免得离去匆匆徒生遗憾。"宋慈弯起眉眼,嘴角噙着笑容,他觉得此刻自己的样子一点也不潇洒,明明想留给灵兮最好的微笑,可最后还是比哭还难看。
"混蛋!大笨蛋宋慈!我讨厌你!讨厌!"斜坐在阑干之上的宋慈被人这么一推,径直摔在了地上,白衣上染了一层灰,而那始作俑者早已经不见踪影。
宋慈不知道灵兮怎么突然发如此大的火,不过,这样的他,可真是可爱的紧。可是,终归还是要走的,此后经年,天上地上,碧落人间,白骨即使成枯,六道轮回入了千万遭,怕也是再不复见的。
幸好,幸好灵兮从来喜欢的都不是宋慈。
风过留痕,几片叶子在空中打着卷儿,而后,孤零零地落在犄角旮旯里。
"你这楞子,空习了一身妙手回春的医术,都说旁观者清,这话可真不假,喂,还不快去追回我灵兮哥哥,如若不然,我定不饶你的。"
宋慈看了一眼说话的粉衣女子,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道了声没齿难忘后,身形便以雷电之势追随而去。
星星点点的温光穿过郁郁葱葱的槐树,印在仙子粉色的蝴蝶兰纹绣上。
第25章 丞相难追
"丞相大人怎么不托生为个女子?"
"是啊,要是丞相大人是个女子,花轿一抬入了宫,咱大凉可算是后继有望了。"
"皇上,还请皇上以天下为重,早日行册妃之礼,为我朝开枝散叶,龙泽绵延。"
宇文钦眯了眯眼,一大早刚上朝,这群老匹夫就吵吵嚷嚷行什么立妃,还真是不得安生。
"要孤立妃也是可以,只要你们能寻来和阿瑛一模一样的女子,不说妃子,就是皇后孤也给封了。"
底下又是一场议论纷纷,只那百官之首魏瑛魏丞相抿着个唇,脸上憋得通红。
"丞相大人,敢问贵府还有没未出阁的妹妹,不,堂表亲的妹妹也成"说话的是位新近擢升的御史大夫,半响未得到回应,讪讪地缩了缩脖子,退了回去。
百官无奈,纷纷上言:"皇上,丞相大人可比拟天人,试问如何寻这般姿容的女子若是寻到了,这跟不跟皇上您还要一般考究呢!"
宇文钦抖了抖黄袍,心道这些老狐狸当真是识相的很,我家阿瑛如此卓绝,这天下莫说男子,就是女子中也难找出这样琴才俱绝的人物,思及此,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轻轻发出声浅笑声。
这一笑不打紧,倒是把底下文武百官唬的一哆嗦,俗语不是说,愿听鬼哭,不听鬼笑,当然皇上不是鬼,但道理还是这个道理,遂应声跪倒了泱泱的一片,好不壮观。
如此一来,大殿上那位年尚轻优姿容的魏丞相更是打眼,想当初他承了父亲的官位,继任丞相,初见少年天子,局促不安,平添了些许笑话,没承想这九州天子,着实是个爱说昏话的主,这等断袖之言百般陈说也不生厌,反而如此得趣得很。
下朝之后。
"要说咱们皇上也真是可怜,丞相大人宁死不从有何办法?"
"唉,要是丞相大人愿意,这个皇后我们也是认的,只可惜......"
"可惜什么,咱们不久之后就会有皇后了,也免得皇上整日拿我们这群人出气。"一抬头,却见是新近的御史大夫,轻摇纸扇,眸中泛着精光,话音刚落,兀自出了宫门。
正值和风三月,天朗气清。御书房内,宇文钦和那御史大夫争得面红耳赤,细听之下,却是为了微服出巡的事情。原来皇上称天方晴好,欲亲自出宫探访民情,却未料,出生牛犊不怕虎,这新擢升的御史倒真是胆大的出奇,拼死拼活劝谏阻挠,道是宫外险恶,天子龙体,怎么独自外出。两两相争,经久不息。
"丞相你觉得呢?万一私巡出了点差错,你我可对不住天下苍生黎民百姓"
"啊?你问我吗?"
"阿瑛,孤听你的。"
"这个,这个......"魏瑛见这火烧到自己身上了,瞧了瞧一脸浩然正气的御史大夫,又瞥了瞥满脸希冀的皇上,一咬牙一跺脚,脱口而出:"要不,我陪皇上一起吧。"
"如此甚好。"
"两全其美。"
魏瑛看着宇文钦和御史大夫拍手的模样,不知为何想到了狼狈为奸这个成语,不过话已出口,收不回来了。
"皇上,不是微服出巡吗?怎么来到这等人迹罕至的山野"魏瑛四下环顾一周,半个人影也没见着。
"市坊之中有什么好看,这山上的晚间月景却是美得极致。"宇文钦应声回道。
"..."
魏瑛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估计自古以来,这样的皇帝,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跟御史大夫争论不休,却是出来看月亮的。
心中有所思,脚下一滑,本以为会摔得不轻,没想到腰上被人一把搂住,抬眸间瞧见宇文钦靠的贼近的脸,魏瑛其实更愿意摔个鼻青脸肿。
行至半山腰时,二人皆有些劳累,遂寻了树阴处休息片刻。
"怎么还没行动"宇文钦小声的嘀咕着。
"皇上,您说什么呢?什么还没动?"魏瑛见他这幅焦急样子,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没,没什么,休息好了我们就继续走吧。"宇文钦赶忙收了收焦虑之色,笑着打马虎眼儿。
"站住,狗皇帝,今天我们就要取了你的命来。"
忽然之间,草丛密林里蹦出两个黑衣人,手持长剑,剑身锋利闪光。
宇文钦赶紧上前将魏瑛护在身后,低声说道:"阿瑛,我来保护你,别怕。"而后对着那两个黑衣人厉声说道:"爷这条命就在这里,有本事自己拿,不过你们只是找我,断不可为难他。"话虽说的真心可见,心里却暗自叫好,终于来了,看阿瑛如何抵住我这般情深。
只不过,电光火石之间,那两名黑衣人一个跃身,剑光直逼面门而来,宇文钦侧身躲过,袖子上划出一道鲜艳的血横,他闷哼了一声,犹自觉得这御史大夫找的人真不赖,戏演的跟真的一样。
但是又见那其中一黑衣人长剑转向魏瑛,顿时觉得冷水浇顶,早已交待不可动魏瑛分毫,如今看来,怕是碰上真的刺客了,遂拔剑出鞘,双方打斗地难解难分。
二人围击宇文钦,同时又害怕伤及他的阿瑛,逐渐落入下风,遂投了一记□□,二人向着深林里逃去。
"啊!"魏瑛脚下一生痛,低头一看,却是踩住了猎户布的捕兽夹之中,顿时鲜血如注。
宇文钦忙蹲下身子,要替他查看伤口,动作轻柔如和风细雨,"阿瑛,忍着点,会没事的。"
"皇上快先走吧,不要管臣。"魏瑛自知君臣有别,连忙推开宇文钦,别开脸面,劝他先走。
"傻瓜,我怎么会留下你一个人呢?"宇文钦微弯拦腰抱起了他,躲进了山中的一处洞穴里,阿瑛,其实我,我以前所有的话都是真心,可惜,这个傻瓜一直不相信,还以为我在拿他打趣呢?
再说这御史大夫一袭黑色夜行衣,蹲守了半天,也没等到人影,左右思量方才隐约觉得事有蹊跷。沿路找寻一番,见着半山腰处隐隐有血迹,心知不妙,遂引了信号弹召来山下暗卫,这才于山洞中找到了皇上。
"都退出去,轻一些,他好不容易睡着了,你们这群蠢东西,要是吵着了阿瑛,孤唯你们是问。"
"是。"
御史大人慌忙退了出去,心里却在为自己头上的那顶乌纱帽生忧,这魏丞相可是皇上的心头好,如今因自己出的这个馊主意沦落这样,皇上断然不会给自己好果子吃,想到这些,不免心生悲凉,满目颓然。
旦日,东方既白,万物苏醒。
"皇上,你、你干嘛抱着我?"刚刚睁眼的丞相大人见自己处于某人宽大的怀抱之中,而那人正温情脉脉的瞧着自己,眸中满是柔光。
"阿瑛,如今你都是我的人了,怎么还作这般问,岂不是存心要我难过吗?"宇文钦一脸镇静的说,而且还说理直气壮,连他自己也觉得,为了讨得这么个人,脸皮好像都不算什么事。
"什么你的人难道你我..."
"阿瑛,你莫不是吃干抹净要赖账吧"
"不是..."
"不是就好。"
"不是..."
大凉都城街头。
"看见了吗?刚刚轿中坐的可是御史大夫,现在应该改称御史中丞了,自开朝以来,半年之间由小小九品司书跃居正二品,擢升之快,还是头一人。"
第26章 风婴曲
苏溪城内有一间醉清风,旁的没有,只这美酒却是天下无双,引得不少好酒的名士纷至沓来,也成了文人雅士名门公子高谈阔论的地界。
这日,醉清风里又来了两位公子,皆是常客,只听掌柜的迎上来笑道:“钟离公子,韩公子,大驾光临啊,里面请,去,喜儿,赶紧拿出咱们店最好的酒来。”
那掌柜的一手招呼小二儿,一边领着两位公子往楼上雅室走。
雅室,美酒,这两位公子先正儿八经地谈诗论道,说着说着,不知怎的这话题就说偏了,还越偏越严重。